第20章

夜幕低垂,三架飛行器如同發狂的蜂群,将另一艘标注着綠色聯盟的熒光飛行船左右夾攻,鬧騰的笑罵與晦氣的詛咒迅速蔓延了整片天空,手機搖擺不定的光柱如碎星點點,偶爾投射來的亮斑,都能輕易讓許歲辭的身軀像小倉鼠一般瑟瑟得抖索一下。

“你的話什麽意思,我聽不懂,我要回家了。”

許歲辭嘗試着擺脫蕭倦的懷抱,然而徒勞。

蕭倦的五指伸展,猶如籠罩的網絲,将無骨的小可憐牢牢掌控,不斷揉捏起後頸敏銳的血管,令許歲辭徹底趴在懷裏,只能微喘着氣,臉頰乖順地抵在他的肩膀上。

他的嘴唇離他好近好近,俨然叼住許歲辭的耳肉,噴吐着魔魅一般的詞語。

“趴好別動,我要開始畫了。”

蕭倦的嘴唇紅豔似火,每一個字音都渲染了青澀的火苗,勝過了整片天空的熱情,卷裹着冷然的興奮。

“我無數次幻想過你後背的肌膚,雪白細膩柔軟而無暇,或許連一顆小痣都沒有,筆直的脊柱像隐匿的珍珠鏈子一直隐沒在谷底。”

“究竟什麽樣的構圖才能既保留着純潔的遐思,又能玷污到極致呢?”

蕭倦的掌心不斷撫慰懷裏的小可憐,令許歲辭羞愧到想死,又情不自禁被耳畔響起的魔咒所魅惑。

“媚神之首阿斯莫德。”他說。

當對方性感的喉音傾吐在許歲辭燒得通紅的耳廓裏,仿佛真有一只鉛筆懸空在他的後背,絲絲縷縷不斷描摹出輪廓,筆鋒快而零碎,排列整齊的線條時而又淩亂不堪,明部與暗部交錯在蝴蝶骨的中央,骨骼微微一震,肌膚旋即泛出珍珠一般的光澤。

蕭倦的語言冥冥中潛藏着一股股勾人的魅力,在他飽含優雅的描述之下,阿斯莫德俊美異常的上半截身軀,乃至引發欲念的豔麗五官,逐漸在雪白的脊背間栩栩完成。

許歲辭的後背緩而滲透出細密的汗珠,黑色的顏料不斷在濕潤下慢慢被融解,甚至随着汗液流淌,徹底被弄髒的粉白肌膚,模糊的界限恰好反應出輪廓線的絕妙光影,替蜿蜒的脊背度上一層灰暗的羽翼。

落塵的天使,被詛咒的聖徒。

一道炙燙的潮湧随着低語盤旋,鑽入許歲辭的背脊,每一根血管源源不斷流淌着、噪弄着,邪魅的阿斯莫德的靈魂注入了許歲辭鮮活的生命。

許歲辭的手指愈收愈緊,汗水浸透了指縫,他一直緊張地攥緊蕭倦的衣衫,蕭倦有力的心跳自精壯的胸膜鼓動,傳遞到他細白的指尖,令指甲蔓延出羞人的粉潤。

“阿斯莫德的嘴巴性感,迷人,謊話連篇,帶着習以為常又令人羞恥的腔調,他會在你的脊背中央如花兒一般綻放,但我絕不會使用赤紅色塗抹。”

泥濘不堪的語言陸續從蕭倦的微翹的嘴唇一滴滴滲透,仿佛道德理智的封固破裂開來,攀延出一根根帶着刺的禁忌花蕾。

綻放,綻放,如許歲辭顫抖的瞳孔。

滿攜着寒意與滾燙的感知由四肢百骸湧來,裹住許歲辭脆弱不堪的神經。

他微微擡了頭。

蕭倦那兩片薄情但紅冶的唇,在開合,近在咫尺。

一股全新到難抑的情愫從許歲辭的背脊往上流竄,連呼吸也因急促而痛苦。

蕭倦的語言,令人産生快愉的感知。

魔鬼的嘴唇。

背後虛幻的阿斯莫德畫像逐漸與蕭倦的臉融合一體,那張火紅的嘴唇,鋒利的牙齒,魅惑的散漫的冷笑。

許歲辭虛弱得夾在二者中間,止渴般扭動着後背,牛奶色的肌膚早被虛幻的染料浸透。

朦胧,媚神阿斯莫德張開嘴,一口咬住許歲辭微微伏低的後脊,令他險些痛苦地叫出聲來。

“歲歲。”

蕭倦溫柔地喚他歲歲,将人從虛幻的漩渦扯了出來,給人真實的溫暖與滾燙。

許歲辭的心弦猝然被扯動了一下。

蕭倦的狹長眸子隐匿起深邃的渴望,擡起手指原本想擦一擦許歲辭紅潤的嘴唇。

都緊張得咬破了。

最終落在他的額頭,彈了一下。“歲歲,你變黃了。”

靈魂顏色散發出蓬勃的金黃,像個在腦子裏開快車的壞孩子。

“好痛!”

許歲辭被敲回了虛弱的理智,瞬間被逐漸清醒的意識羞得面紅耳赤,雙手一推,從蕭倦的腿上跳了下來。

“你去死吧!”惱羞成怒的小兔子俨然變成小野貓,喵嗚喵嗚朝蕭倦揮舞鋒利的爪爪。

咬你,咬你,咬死你!

蕭倦趴在車門上,露出意猶未盡的散淡笑意,“大致怎麽畫我剛才告訴你了,明天晚上我在畫室等你,不見不散。”

許歲辭的耳洞裏滿滿灌着酥軟的熱氣,兩條腿又蘇又軟,依舊很有骨氣地扯起地面上的蛇皮袋,邊拖邊罵道,“你去畫在自己的屁股上吧!”

剛才趴在他懷裏的時候,我就應該咬斷他的氣管,不不,我應該把鋼盔套在手上,對着蛇精的下巴來那麽一拳。

許歲辭磨磨牙,每一顆牙齒都好癢。

什麽變黃了。

許歲辭伸手揉一把額頭,搖搖頭欲把耳朵裏煩人的雜音驅趕殆盡。

好吵,吵得人都生氣氣了。

徒勞無果。

蕭倦的微笑,蕭倦的言辭,蕭倦的舌尖。

一切都那麽真實。

好煩。

許歲辭徹底放棄掙紮,蹲在馬路旁邊,暗中揪扯發軟的大腿肌,宣洩個夠本。

“歲歲?”從光線暗淡的路燈下走來一具高大的身影。

陳燧找了他半晌,都快不耐煩了,小宇宙在胸腔裏爆炸。

瞧許歲辭蹲在原地不理他,小小的一團仿佛要絆死過路人的執拗。

又氣又笑。

最終還是看在白烨的面子上,走過去雙手插兜問。

“喂,白烨叫我來找你。”

白烨,烨烨,老婆~

許歲辭分外委屈,雙臂抱着腿,這是第二次被蕭變态欺負,他竟然還敢約我去第三次。

眼眶微微有點濕潤,但還能忍得住。

陳燧叫他半天都沒有得到應答,心想這完全跟平常不一樣啊,怎麽蔫蔫的?

嫌棄地伸手摸了一把許歲辭的後背。

整件衣服濕透了,再被風一吹,冷膩膩的滑手。

許歲辭則是大叫一聲,“別摸我的後背!”仿佛被通紅的烙鐵炙烤。

臭德行吧!

陳燧一直對許歲辭喜歡不起來是因為他總像塊狗皮膏藥纏着白烨,處于對情敵的純天然排斥與防禦。

不過蜷縮成一團的許歲辭竟小小的,有點可憐,甚至可愛的模樣。

何況衣服都濕透了,萬一被風吹到感冒了,白烨還得照顧病人,搞不好給兩個人提供了某種肢體接觸的機會。

想至此。

陳燧二話沒說脫下身上寬大的半袖,露出巉石一般壁壘分明的軀體,扯住許歲辭的細胳膊強行給人套上。

“你可別誤會,我不是對你好的意思,就是你的衣服濕透了。”上衣失蹤的陳燧絲毫沒有羞恥,反而大大方方繼續将雙手塞褲兜裏。

許歲辭穿着工作服,還套上他的大半袖,仿佛偷穿爸爸衣服的小孩兒。

“反正我是不會謝你的。”

情敵之間不需要友情。

陳燧冷笑一聲,随手扯起地上的蛇皮口袋,“反正你得給我洗幹淨......不許叫白烨洗,你親手洗。”自顧自地走在前面,大咧咧說道,“話說你這小屁孩,怎麽那麽能藏,我找了你半天,繞着人工湖起碼走了十幾圈。”

許歲辭低頭跟着他,驀地發現陳燧的影子正在腳底下徘徊,只要步子跳一下,就踩到情敵投影在路面的頭顱。

踩你,叫你耀武揚威。

其實踩的是蕭倦。

拿陳燧撒氣。

“可能是你眼睛太小了,所以看不見我。”

陳燧氣笑,“還不是因為你太小了。”以小手指比劃一下,鄙視滿滿。

許歲辭氣得要命,男人最忌諱說的兩句話,“你太小”“你真快”

狗逼陳燧一定追不到烨烨的,嘴太臭了。

氣哼哼反駁,“陳燧你別嚣張......你......你的半袖臭烘烘的,烨烨最讨厭不講衛生的男人。”

陳燧也不知他哪來那麽大火氣,反嘲一句,“是男人都是臭的,難道你還是個香饽饽不成?”

蕭倦對照鏡子裏的人,稍微用手指撚了一點發膠,從容收拾一下微翹的發梢,露出光潔的額頭。

霍都站在卧室門口恭敬道,“少爺,您的畫室已經準備妥帖,還準備了招待客人的飲料和茶點。”

蕭倦道,“這次我的畫作大概需要五天四夜才能完成,要你提前預備的卧房和浴衣,都準備齊全了?”

霍都颔首,“連客人沐浴專用的玫瑰花浴桶,以及法國定制的沐浴乳沐浴露,都已擺放好了。”

管家是蕭倦從小就用慣的,蕭少爺随便一個眼神都能體會出其中的蘊意。

總之少爺真心是喜歡畫畫,沒有之一。

少爺有點興致沖沖的。

少爺今天無端笑了好幾次。

蕭倦揮手道,“沒有特殊需要,不要擅自靠近畫室周圍。”

遣走霍都後,蕭倦從卧室漫步到了玫瑰叢畔,濃豔的玫瑰香氣使人心曠神怡。

許歲辭輕車熟路進來。

蕭倦正站在花叢旁,手執一朵含苞待放的黑色哈爾費蒂,仿佛從幽深的黑色深淵拯救出一只白鶴。

他本是陶醉的閉着雙眸,許歲辭的氣息一靠近,居然從馥郁的香意中湧來一股清新。

許歲辭穿着一件寬大雨衣,臉上還戴着口罩,如果手裏再提一把長刀,簡直就像是個深夜殺人狂魔。

蕭倦狐疑,“你......”

要不要先洗個澡?放松一下渾身散發的黑氣?

許歲辭摘掉口罩,一把扯開身上的雨衣,露出裏面只穿着二股經和小褲褲的身軀。

“什麽都不用,今天直接給你個痛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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