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脫掉的雨衣底下,許歲辭的四肢不再白皙,包括他的臉頰全部泛起過度暴曬的痕跡,滑嫩的肌膚曬成了漂亮的蜜色,或許還有些曬得不夠均勻的地方,細小的瑕疵絕對無法降低許歲辭的顏值。

他還是那麽可愛,健康,富有蓬勃朝氣,但也同時頑劣,固執,無法輕易征服,紅潤的面頰因飽含了陽光的親吻,秋水剪瞳透出目空一切的挑釁。

蕭倦瞬間就明白,他對自己的雪白皮膚做了什麽手腳。

沒錯,許歲辭去曬太陽了,因為蕭變态對肌膚的執念令他極度不爽,長達十個小時的日光浴險些害人中暑,犧牲總是伴随一定怨氣,看見蕭倦眼底的浮光一層接一層黯淡下去,許歲辭內心竟有種報複的愉悅。

男人,不要輕易惹惱本攻。

許·葉赫那拉·歲歲情不自禁卷起兩條手臂,趾高氣揚地回應蕭神逐漸冷卻的熱情。

“蕭同學,不知我該趴在哪裏才能方便您落實偉大的創想呢?”

故意翹起腳跟,如同快樂的圓規在地面搖來晃去。

“不過我也得跟你好好抱歉一聲,那個叫什麽莫什麽的大淫棍......是媚神,畫在我這黑黝黝的後背上,他不好看了吧?!”

許歲辭得意洋洋地還想說些令人讨厭的話。

蕭倦已經叫他住口了。

“回去。”

兩個字落在地面發出脆裂的聲音,仿佛黯淡的天色底下籠罩沉吼的雷雲。

蕭倦緊盯許歲辭周身散發出的純黑靈魂色彩。

有生以來,他從未見過比這股更濃黑的存在。

仿佛小惡魔詭計得逞的笑意,自四肢百骸裏滾滾釋放出邪佞。

蕭倦的一切舉止言談正合許歲辭的預測,從地上撿回寬大的雨衣随手披在肩頭。

“可是你叫我回去的哦!”生怕對方事後反悔,不自覺補充一句,“那我可真回去啦!”

“回去!”

蕭倦的手背猛地往大朵的哈爾費蒂間一抽,鋒利的花刺旋即在優雅的手背落下數道紅痕,葉叢紛紛攘攘,烏黑的花瓣不痛快地飄散而下。

蕭倦生氣了。

不愠不惱不吼不叫,但就是叫人從心靈深處惶恐不安。

他根本就是看上了我的身體!

他就是只顧着滿足自己欲.望的那種人!

他就是跟書上描述得一模一樣!

許歲辭按耐住莫名其妙的不快,不敢再激怒對方,扭頭快步從畫室裏跑開,甚至比一只逃命的斑羚更加迅速敏捷,從野獸的掌控內掙脫奔向嶄新的自由。

良久。

蕭倦才從手背火辣辣的痛楚中蘇醒,擡手一瞧幾抹劃痕中,有一道被花刺傷得最深,隐隐約約有一滴紅透發黑的血珠在逐漸形成。

他目光沉沉地一直凝視着那滴血液即将成型,俨然要從手背跌落下去的瞬間。

伸出舌尖将血珠一舔。

“跑不掉的。”他低低咛語。

聖羅蘭精英學院下一場活動的組織者是由料理社團傾情承擔,因為他們的社長拉來了特別贊助,是從星城最大的食品供貨商那裏提供全部的糧食油料以及烹饪炒具,甚至由總公司委派專門聘請的料理師傅們親自授課指導。

對于此類會沾染煙火氣息的活動,鶴望蘭肯定是不會主動參加的。

蕭倦更不可能來。

清一色女孩子出來參加活動的多,少爺們大部分則坐在快餐車前,由專業的調酒師調配幾杯好喝不醉的美味果酒,也有絕世好男人願意陪伴女朋友一起制作美味甜品,亂灑狗糧。

許歲辭害羞了好久,終于張口約白烨一起出來玩,陳燧提防賊似的也跟着,白烨全然不知道兩個人為什麽能精力充沛得從早到晚鬥嘴皮子。

左手拉住許歲辭,右手拉住陳燧,和事老似的将兩只鬥雞從中間隔開。

許歲辭嘀咕,要不是為了給老婆制作.愛心餅幹,我還專門跟總調度請了假,誰要看見陳燧那張臭臉。

陳燧則嘀咕,防火防盜防許歲歲。

三個人以奇怪的姿勢走到甜品制作站,陳燧最先受不了把手抽走,被青梅焐熱的掌心舍不得揉搓,單手偷偷塞進褲子口袋捏了捏。

我贏了。

許歲辭小心翼翼地牽着白烨的手,那白手細軟入骨,綿如冷玉冰晶。

不能想象,會流鼻血。

白烨領着許歲辭到門口,自己竟不進去,松開手拍拍柔順細軟的頭顱,“在家你就吵着要過來,接下來的寶貴時間交給你吧。”

許歲辭驚了,不不是,烨烨,我約你來時心裏想得很清楚,咱們一起制作.愛的小餅幹啊。

白烨完全不能讀心,搖頭道,“我最近學習有點累了,稍微去喝一杯果酒,但是歲歲做好的餅幹我一定會吃的,加油!”特意擺了一個奧利給的手勢。

許歲辭大張嘴巴欲哭無淚。

陳燧低嘲,“笨蛋,連舌頭都捋不直,竟還妄想跟本少爺搶人。”大搖大擺走進甜品制作站內。

風和日麗,一衆靓麗裝扮的千金小姐們原本注意力都集中在操作臺間,一見進來的魁梧帥哥朗目星眉,兩條手臂的肌肉被貼身半袖包裹,肩方腿長一表人才,不由低聲互相提示着快看。

許歲辭奇怪道,“你不正常!為什麽你也要過來!”

陳燧啐他,“當然跟你的目的不謀而合。”

兩人之間,四目交接,飛沙走石,刀光劍影。

陳燧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絲絨盒子,上次想在飛行器比賽中掙一筆錢的構想因為去找小矮雞破滅後,他只好掏出父母給的零花錢替心上人買了一塊攝像手表。

假設直接交到白烨手裏,他一定會再三推脫,不如藏在親手制作的餅幹裏,到時候裝傻充楞。

許歲辭一看表盤就是好東西,踮起腳尖想拿在手裏看個清楚。

陳燧一閃身,“憑什麽給你看,別怎麽看壞了都說不清楚。”

小氣鬼!

許歲辭暗中踩踏情敵的影子。

教授制作甜點的料理師一個專門指導許歲辭,另一個面含微笑,親自帶陳燧去了操作臺。

指導許歲辭的師傅原本挺嚴肅的,許歲辭拿出不着痕跡的撒嬌本事,師傅冥冥中被柔化,連态度也和藹可親起來。

榨好的草莓汁和适量黃油,起酥粉都順利加入面粉,師傅反複叮囑許歲辭用攪拌器将面粉糊和勻。

許歲辭兩只手不斷忙活,還探頭探首觀望陳燧進行到哪一步。

陳燧專心致志的模樣居然很帥,濃墨劍眉微蹙,一雙眼專注認真,竟瞧出些深情款款的意味。

他的手很大,是所有渣攻中最寬厚的,不停往金屬盆中加面粉倒牛奶再加面粉,不知究竟想做什麽甜品,竟糅合了一大盆面。

一定是想做個大東西。

我不能輸。

許歲辭立刻調整攻略,也往自己的面盆裏加了三大勺面粉。

師傅狐疑道,“你不是想做餅幹嗎?這些面粉過量了。”

許歲辭解釋,“做餅幹太小氣了,老師,我想做蛋糕,最好是三層的。”

師傅無奈嘆氣,“為什麽不早說呢?起酥粉都加進去了,不能烤蛋糕胚了。”

倒掉又好可惜。

許歲辭瞬間露出哀求狀水汪汪大眼睛,“師傅救命啊,輸人不輸陣,我等着追老婆啊~”後半句沒敢大聲說出口。

趁師傅陷入某種思考的空檔。

陳燧居然往面盆裏倒了五包牛奶和十勺面粉,撸起袖子拼命揉搓到飛起。

四周的千金小姐們緩緩聚攏過去,将陳帥哥圍得快要水洩不通,只能依稀看見他高大的身影在晃動,臉上挂起燦爛的微笑,露出銀白的八顆牙齒。

笑得那個賤呦!

許歲辭啧啧想,陳燧估計想做個大大大......家夥。

我絕不能輸。

抄起面勺,準備繼續加入更多面粉。

料理師傅慌張摁緊他激動的手臂,“好好好了,你準備用這一洗澡盆的面漿烤一架坦克都夠了。”

許歲辭嘿嘿也笑,“師傅,在甜品界有沒有什麽看起來很大超級氣派,你教我做一個呗。”

時間飛逝。

陳燧在一衆女孩子們七手八腳的教導聲中,最終成功烤制出了一盒姜餅人。

他的處男大作啊!

用透明包裝袋盛放好餅幹,連同紅絲絨盒子一并裝進禮品袋內。

許歲辭肩膀上扛着一塊井蓋大的簿圓盤,上面堆放着十二層高的泡芙塔,一小步接一小步謹慎挪過來。

“你這是打算祭祀祖先?”陳燧覺得好丢人,無論如何都不想跟某個人一起走。

許歲辭生怕自身嚣張的氣場吹倒泡芙塔,竭力小聲吶吶,“大不大,就問你大不大,哇哈哈哈哈~可是你的大家夥呢?”

陳燧立刻明白他的争強好勝用錯了地方,噗嗤冷笑,“禮物才是送禮的重中之重,整那些個花裏胡哨的沒用。”

其實剛才他看許歲辭摩拳擦掌的仿佛要大幹一場,從不服輸的個性使得陳燧也險些烤制一架坦克出來。

被女孩子們及時遏制住了。

兩人一起去找白烨,陳燧刻意走得慢一些才能配合某人的蝸速,假如自己不管不顧跑在前面,許歲辭一定會着急得把泡芙塔摔地上。

他偷窺許歲辭挺認真的,每一顆泡芙都揉得一般大小,小手确實很靈巧,擠奶油的表情溫柔乖順,精雕細琢的眉眼不似個男人,尤其聚精會神的凝視着什麽還真有那麽一點招人喜歡。

其實許歲辭這個人确實很奇妙,前兩天穿條花褲衩趴在別墅房頂曬得跟非洲雞一樣,晚上回來紅着眼睛說皮膚癢癢的,刺痛極了。

陳燧猜絕對是表演給白烨看的,裝可憐的慣犯,要不然為什麽白烨只沖他發火,說自己冷漠無情。

陳燧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親自出門到醫藥公司買了一大罐進口蘆荟膠,連夜叫許歲辭塗抹上,還專門凍了一宿的冰塊,丢給他弄成冰包做肌膚冰敷。

情敵能友善到這個份上也是沒誰了。

陳燧再看一旁的許歲辭。

這家夥的皮膚修複能力也忒強了,今天居然又變回白白嫩嫩的狀态,可能天生黑色素少,所以眼珠子才是清澈的琥珀色。

許歲辭貓一般弓着腰,扛起一塊甜氣肆意的甜品,迎向衆人羨慕的目光小碎步走着。

陳燧提議,“要不然你把盤子頂在頭上,也能走快一點。”

許歲辭目視前方,“不要,我頂在頭上走,你沒準給我吹飛啦。”

“我手段有那麽髒,別說得跟你似的!”陳燧皺眉,“我是嫌棄你走得太慢,怕白烨等急了,要不然我給你端着,你親自盯着我會不會給你吹飛啦!”

“不要!”許歲辭意志堅定不可摧毀,“你端懷裏一張嘴,把我塔尖兒給吃了怎麽辦?”

陳燧想,我是個好人,不然這孩子我一腳能踢飛了。

兩人吵吵嚷嚷走了一截路,快走到快餐車面前,異常的氛圍迅速引起兩人的注意。

原本不會出現在這種場合的鶴望蘭,居然坐在快餐車提供的轉椅上,翹起嚣張的二郎腿,一副不可一世的二世祖表情。

他的胸口衣領敞開三塊紐扣,鎖骨上滴淌着淡藍色的液體痕跡,可他自己絕不會動手擦拭,因為他在用眼神發飙。

鶴望蘭身後站着十幾個便服伴學都神情慌促,仿佛主人的愠怒已經如同雷暴驟雨一般,劈打在每個人的心坎。

而能惹到活閻王的人則一臉煞白,手裏攥着滴淌酒液的空酒杯,像受到驚吓的小兔子一般直面校霸的冷漠。

白烨啊,我老婆!

該死的。

許歲辭随即緊張起來。

他耗費體力勞力智力就是不想讓白烨跟任何一個渣攻在學院裏有交集,避免摩擦摩擦生熱。

怎麽沒盯緊的一陣功夫,就跟最難纏的浪子攻碰上了。

許歲辭一定睛。

不止一個。

在白烨的另一邊幽然地站着另外一個颀長身影。

蕭倦怎麽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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