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 袒護 暴風雨前的寧靜
方熠望着徐漢廣輕輕笑了笑:“這本書我大概看了看, 故事荒謬不經,實在不足為信!張舜樂和裴誡之都是我們國子監的監生,倘若有人沒有切實的證據無端構陷他們, 我們國子監也不能主動為他們沉冤昭雪, 這實在是我們國子監的恥辱!”
聽到方熠的話,張卿卿的眼睛突然就冒出了光。
真沒想到她竟然會袒護她!
她平日裏經常罵方熠不做人, 沒想到真的有事情了, 還是只有他靠譜。
徐漢廣飽讀詩書, 也很快提出了有理有據的反駁:“但是無風不起浪,空穴難來風!他們如果真的什麽都沒有,又怎麽會有人平白誣陷他們呢?國子監裏面的監生那麽多, 為什麽就沒有人去誣陷別人,偏偏去誣陷他們兩個呢?即便是真的有人跟他們兩個有仇, 為什麽可以誣陷的理由有這麽多, 卻偏偏是這種不堪的理由呢?正所謂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 他們是不是也該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确實做了一些惹人遐思的事情呢?”
“……”
這老頭還玩起了受害者有罪論。
方熠被這話噎的死死的。
方熠有些坐不下去了,焦躁的起了身。他在房間裏走了半圈, 看見牆邊的一排書架突然又有了主意。
他走到那書架前面,打量了下那些書的标簽,從《大錦律》中挑了一冊拿了出來。
他翻了翻那冊書, 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頁, 直接遞到了徐漢廣的面前:“徐祭酒,《大錦律》上白字黑字寫着‘疑罪從無’!我覺得事情調查清楚之前, 我們只怕對這事情難下定論。還有祭酒您方才的理論,熠私以為也存在着一些問題。
“您說國子監裏面的監生很多,為什麽唯獨他們兩個受人誣陷。為什麽誣陷的理由千千萬萬, 卻偏偏是這一種。可是,如果真的是有人存心誣陷,即便不是這樣的理由也會有其他的理由。一旦這樣挾私報複肆意造謠的風氣在國子監起來,即便是這一次只有他們兩個,日後也必定還會有其他的人遭殃!
“這世界上有心思惡毒的人,這是現實存在難以避免的問題。倘若這些人在為惡,我們卻不加分辨的去處置受害者,那我們與那些心思惡毒的為惡者又有什麽區別。倘若作為大錦中央官學的國子監的祭酒和司業都是心思惡毒的為惡者,那大錦還會有未來麽?”
這次輪到徐漢廣被堵的啞口無言。
又隔了一小會兒,徐漢廣才再次開口:“那依盛光你的意見,這個事情應該怎麽處理?”
“要是我們什麽都不做,就靜靜等着謠言止于智者只怕還是有一定難度的。既然我們懷疑有人造謠,我們不如就把這個人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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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漢廣想了一下終于拍板決定:“那就照盛光你說的辦!畢竟外面一直都在傳這個事情,倘若國子監裏面完全不管,倒顯得我們太無能了!”
方熠聞言也點點頭,又拍了下張卿卿和裴申的肩膀:“事情調查清楚之前,國子監不會貿然就将你們開除的,你們盡管可以放心。你們是國子監的學生,國子監有責任保護好你們!”
在想好事情的解決方案之後,徐漢廣這才決定放張卿卿和裴申兩個人回去。
臨走之前徐漢廣又拉着兩人細叮囑了一番:“子曰,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這次的事情也就罷了,日後你們科舉入仕,要面對的人和事也複雜的多,千萬記得愛惜羽毛。正直自持,則外邪不能侵,知道了嗎?”
“知道了,知道了!”倆人點頭如搗蒜。
方熠找徐漢廣也沒有什麽其他的事情,就跟張卿卿他們一起出了門。
張卿卿和裴申都剛從正義堂升到修道堂,年級高了課程和作業也多了很多。他們這邊的破事暫時告一段落,就還得趕緊會到教室學習去。
修道堂的方向與司業的辦公室的方向正好相反,方熠本來與他們相背而行,走了幾步,他又突然想到了什麽,突然回頭叫住了正要離開的張卿卿:“張韶,你姐姐囑咐我跟你說個事情,你跟我過來!”
方熠的語氣冷淡沒有任何情緒,張卿卿聞言心裏咯噔一跳,一時沒鬧明白方熠有什麽意圖。
按說師長是可以直呼學生名諱的。但是她與方熠是表兄妹的關系,之前一直都是平輩論交,方熠從來沒有這樣叫過她的名字,也從來沒有用這個語氣跟她說過話。
他這是生氣了嗎?
可是他剛才在徐漢廣面前的時候還那麽袒護她跟裴申,哪能這麽快就變臉呢?
莫非自己方才真的猜對了,他那就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現在攢着要爆發了?
“誡之,你先回去上課吧,我姐夫找我有點事兒。”
張卿卿敷衍走了裴申,跟着方熠去了他的辦公室。
她悄摸看了一下方熠的表情,他依舊是那一副分外冷淡的神色,他根本猜不到他現在在想些什麽。
方熠端坐在座椅上遠遠望着一旁傻站着的張卿卿,許久未發一言。
“二哥,剛才的事情多謝你。如果不是你,我跟裴申可能就直接被開除出國子監了。”
卿卿躬身施禮,可是方熠依舊一言不發。
看這架勢,張卿卿隐隐約約有點發慌:“二哥,是不是我哪裏惹你生氣了?”
她極力回想着自己哪裏招惹到方熠了,試圖有針對性的化解這令人煩躁的氣氛。可是又怕自己猜的不準,反而讓方熠反應過來自己有更多惹人厭煩的點。她想了好久,最後也沒敢先開口。
良久之後,方熠才緩緩開口:“我沒有生氣,我只是……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你跟裴申的事情,我覺得我需要一個解釋。”
事實上,他是真的有點不高興。
他自己不夠大度他也知道,因為張卿卿的事情他無數次被人嘲笑是醋壇子。他确實就是個醋壇子。
張卿卿是他名義上的妾室,在外面卻用着另一個身份和裴申傳出來這樣的事情,他心裏其實很不是滋味。
他都沒有跟張卿卿傳出來過這樣的緋聞。
當初張卿卿要給他安排纨绔子弟的人設,他貪花好色亂搞男女關系的事情傳得到處都是,可是跟他炒作的都是別人。那些人都是張卿卿一手安排的,不是張卿卿自作主張給他買來的幾個小妾,就是秦樓楚館的姑娘。
她作為他唯一的貴妾,在整個故事裏卻被摘得幹幹淨淨,全程都沒有出現。
可是現在呢,她在跟人傳緋聞,故事裏也完全沒有他!
他實在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即便是在人前他還是會無條件的袒護她,但是私底下還是悄悄憋了一肚子的氣。
有了事情他是可以率先選擇相信她,可是倘若事情真的惹人遐思,她也應該主動解釋消除誤會啊!
可是她就是不主動解釋,也不知道她是覺得他們心有靈犀不需要解釋就足以心領神會?還是覺得他們倆只是假鳳虛凰,她只需要在張卿卿的時候不給他戴綠帽子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他管不着?
他本來是想把張卿卿叫過來好好罵一頓出出氣的,可是後來到了這裏他又突然慫了。他怕自己萬一真的說了什麽嚴重的話,他們的關系真的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那就完了。所以一直都在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如果不是深思熟慮出來的話絕不開口。
聽到方熠主動問裴申的事情張卿卿也有些遲疑。
“我跟裴申……我們沒有什麽事啊……”
其實真的沒有什麽事。他們也就是在進國子監之前書信撩騷了幾年,後來來到國子監之後在一個房間一起住了一年左右,其他的也沒有發生什麽事。他們之所以被傳成這樣,其實也就是因為那天他跟裴申抱在一起被人看見了。
可是只是抱抱也沒有什麽吧?大家現在都是男性身份,這充其量也不過是充滿兄弟情的熱情相擁而已,怎麽就會被那些猥瑣的人如此誤會呢?
不過方熠知道她的真實性別,她這些只怕就不好直接解釋了。
“我們真的沒有什麽事情都沒有,你方才在徐祭酒面前的時候不是也說了麽?疑罪從無!目前為止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我跟裴申有不軌之事,我是被冤枉的,我真的跟裴申沒有任何關系。”
方熠看着張卿卿游離的目光,眸子終于沉到深淵。她最開始言語結巴,後來又如此閃爍其詞,很明顯是在撒謊。
她為了另外一個男人,竟然對他撒謊?
“裴申他知道你的身份麽?”方熠擡眸望了張卿卿一眼。
“呃……”這個他真知道。
張卿卿突然語塞。
方熠看張卿卿的表情,還以為自己沒有說清楚,又重新潤色了句子說了一遍:“你之前跟裴申在一個宿舍住,後來突然就分開了,是不是因為他發現了你的身份想要避嫌?”
避嫌沒有吧?他們那個時候是吵架來着。裴申那次因為啥跟她吵架她其實也沒有鬧明白,但是他搬走決定不是避嫌的意思。他那時候就是煩她來着。
“沒有!這個問題我可以發誓,真沒有!”
張卿卿避重就輕,針對自己分析出來的結果果斷發誓。
方熠死死盯着張卿卿的眼睛,仿佛要透過這雙眸子看透她的內心。張卿卿有些發慌,扭過頭避開他的目光,生怕下一刻就漏了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