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 蹲守 她若知情,定不會見死不救!……
裴母找了塊幹淨地方, 打開食盒将裏面的飯食盡數擺了上去:“申兒,你看,都是你最愛吃的。你這些日子肯定沒吃過幾頓飽飯, 娘給你盛飯, 你快吃!”
“好,謝謝娘。”裴申強扯出一個微笑。
他們娘兒倆在那邊敘舊, 張卿卿不好打擾, 就一直在旁邊守着。
她跟裴申在一個宿舍住了将近一年, 算是較為了解他的生活習慣的了。
裴申平素生活起居都極為講究,雖然都不是什麽貴重的料子,但是他的衣服總是洗的幹幹淨淨、熨的平平整整。衣服上別說有什麽灰塵泥點, 就連個褶皺都不曾有。可是現在他被困在這種地方,想講究卻也不能了。
按道理新囚犯進監牢的時候會發一套新的囚服, 可是大牢內漿洗不便, 裴申這一身衣服少說也得有十天半個月都沒有洗過了。囚室裏連個床都沒有, 他整天睡在地上與蟑螂老鼠為伍,衣服幾乎沒有保持幹淨整潔的可能性。
裴申從裴母手中接過筷子,随便坐在一片幹草上。這是張卿卿第一次見裴申沒有嫌棄座位上的灰。
他端着碗一口氣吃了一整碗的飯。似乎真的是餓了太久, 他很明顯并沒有飽,還想要再盛一碗。裴母怕他餓久了突然吃這麽多米飯會不舒服,端起湯盅勸他還是先喝些湯。
裴申雖然很想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迅速吃一些可以填飽肚子的主食, 但是他對自己卻頗為克制。他乖乖的接過母親手中的湯盅,慢條斯理的喝了下去。
裴母在一邊看着, 想着兒子吃過這頓飯之後,再想吃下一頓飽飯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突然又有些傷情。
裴父沉默許久也終于開口:“你老老實實跟為父說, 人究竟是不是你殺的?倘若真的是你殺的話父母沒有辦法,只能替你收屍。但是如果你真的是被冤枉的,我跟你母親變賣家産也會幫你去請一個好的狀師。”
裴申沉默很久,似乎是在做掙紮,最後還是将故事的經過完完整整的都說了出來。
裴父聽罷也唏噓不已:“那個土匪一樣的客棧老板就不說了,本來就是窮兇極惡的人,人家也不在乎這世界上多死一個人。可是那個叫趙守陽的人是怎麽回事,這不是東郭先生救了中山狼嗎?我們怎麽會遇上這樣的人?”
張卿卿聽罷也唏噓不已。
她向裴申問清楚了那個趙守陽的地址和長相,回去之後決定自己去那個地方探訪一下。
之前官府的人說他們去查過那個地方,後來甚至去戶部調了那個地方住戶的戶籍,确實沒有叫趙守陽的人。張卿卿其實有點不太相信,但是她又沒有本事自行調動戶部的戶籍信息,所以也只能幹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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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卿卿仔細想了很久,最後決定用一個最笨的方法——守株待兔,等待那個傳說中的趙守陽出現。
張卿卿逃了好幾天的課,一直都蹲守在趙家宅院的附近查看這家人的動靜。最開始的兩天也沒有發現這家人有什麽異常,好幾日之後她才發現了些端倪。
這個小宅院看起來平平無奇,沒想到主人的背景卻是極為深厚。平素來往出入的都是宮中之人,背後的勢力必定不容小觑。
那些人平素往來都是尋常打扮,張卿卿本來也沒發現什麽。可是後來她竟然發現頻繁進出這個宅院的“男人”裏面竟然有一個只有可能在宮中供職的閹宦。
這家人莫非是宮裏的公公悄悄在宮外建的小家?
裴申救的那條中山狼莫非是宮裏的太監?
張卿卿按照裴申的描述,自己在腦中複原了下那個趙守陽的長相身材和動作語氣,愈發堅定自己的想法。
那個小太監既然是偷偷溜出宮來的,他又在外面悄悄安了家,必定不能報給官府知道。倘若他出來為裴申作證,自己幹的事情也全都暴露了,所以他寧可坑死恩人,自己也堅決也不肯出現。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所有的事情就都有了解釋。
怪不得官府明知道這家人前後言行不一,也沒有繼續查下去,原來是惹不起啊!
如果裴申救的那個白眼狼真的是宮裏面的小太監的話,其實事情還是比較棘手的。她沒有證據,全靠自己感化這個死太監不是像做夢一樣麽?
她一定要繼續蹲下去,了解這個死太監的更多資料,然後就去舉報他。
她的婆婆是當今聖上的親姐姐,她的丈夫是當今聖上的親外甥。倘若她有切實的證據,舉報個小太監應該還算是有門路的。
現在她需要做的事情就只有這一件,就是蹲死在這個死太監家門口。
“您可算是來了芊芊姑娘!”
似乎是家裏來了客人,那個小太監打開門十分興奮的迎接來人。
張卿卿一身乞丐打扮,拎了個破碗蹲在在巷尾打瞌睡,聽到這邊的動靜馬上清醒了過來。
“小信子,你一直都在這裏守着呢?”
那位芊芊姑娘見到小太監也很是欣慰,倆人在院門口就唠起了嗑。
唠嗑好,倆人唠嗑是最容易暴露很多信息的。張卿卿打了個機靈,豎着耳朵聽這邊的動向。
他們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很小,談話內容也都沒有什麽營養。但是張卿卿聽了這麽老半晌,也不是全無收獲,至少她記住了這倆人的名字!
張卿卿拿出跟炭條,悄悄把這兩人的事兒記在了自己中衣的褲腳上。
“太監小信子,于宮外常化名趙守陽出行。其于宮外購一宅院,一月有數十日都居于此,疑宮中逃奴。小信子平素與一名為芊芊之女子關系極為密切,此女子究竟是其于宮外私養之妻室,還是在宮中勾搭已久的對食,具體詳情尚不知曉。”
張卿卿剛寫完這一段,小信子跟芊芊的談話已經告一段落。二人也不知道是發現了什麽還是怎麽回事,話也不說了,一直在巷尾張望。
難到是自己被發現了?
張卿卿突然緊張,急忙将手中的炭筆藏了起來,又把褲腳仔細往裏塞了塞,唯恐自己暴露出什麽痕跡。
不過張卿卿悄悄觀察了下,那二人的目光似乎并不在她身上,她這才長舒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之前芊芊跟小信子說話的時候一直都背對着張卿卿,張卿卿也沒有什麽機會看清楚她的臉,這次他們兩個人都面朝着張卿卿的方向張望,張卿卿觀察了好一會兒,突然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她。
張卿卿向來記性很好,略思索了一會兒,竟真的全都想了出來。
今年上元燈節的時候壽陽公主來方府做客的時候,身邊有好幾個宮女随侍,其中一個正是芊芊。
這幫壞東西,總算讓她逮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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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卿卿掏出自己的炭筆,又将自己的褲腿往外拽出了一截繼續寫:“與小信子勾搭已久之女确是宮中之人,乃是壽陽公主身邊……”
張卿卿還沒有寫完,身邊突然就走過來一個人影。她吓一跳,急忙往靴筒裏塞褲腳,手裏攥着的炭筆也掉在地上摔成兩節。
小信子和芊芊他們看到張卿卿身側走過的那人突然興奮,望着這邊很是激動的搓手。
他們倆竟然還有同夥?
張卿卿望着那人的脊背,突然覺得這件事情似乎比她想象的更為複雜。
那人似乎是察覺到了張卿卿的目光,剛剛走過去卻又退了回來。那人扭頭看了張卿卿一眼,走到了她的身邊。
張卿卿反應很快,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那人磕了一個響頭,腦袋埋到了路塵之中。
那人在張卿卿身邊站了好一會兒,可是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是呆呆的立在她的腦袋前面。
時間隔得太久,張卿卿心裏有些發慌,擡起一點頭看了看那人的靴子,很怕那人兜頭踢來一腳。
那人往腰間、袖口、前襟摸了幾遍,隔了好久才擡擡腳,從靴筒裏掏出來一錠銀子,丢到了張卿卿面前的破碗裏。
張卿卿愣了一下,又磕了個響頭:“謝大爺賞賜,小的祝大爺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官運亨通發家致富……”
“不用謝,京城天子腳下,竟然還有如此沿街乞讨之人,怪可憐的。”
“小的命真好,竟然遇到您這樣好心的菩薩。小的祝您……”
還沒有等張卿卿的彩虹屁吹完,那人就已經扭頭離開了。
張卿卿看着手裏的銀子,剛想發自內心的感嘆一下自己遇到了善人,可是她擡頭看到了那人的側臉,整個人突然僵住。
那人穿着男裝,可是臉分明就是那日方家宴會上的壽陽公主。與那個小信子相比,男裝的壽陽公主與裴申描述的趙守陽的模樣似乎更為相像。
壽陽公主、趙守陽,原來裴申遇到的那個白眼狼竟然是她!
怪不得在宮外有房子,還養着太監宮女。一邊行小善,一邊做大惡,果然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好公主!
小信子和芊芊見到壽陽公主,隔老遠就奔過來迎她:“公主,您這麽多天去哪兒了?您可算是回來了。您都快急死奴才們了。”
倆人跪在地上,壽陽公主笑了笑,輕輕撫了下奴才的狗頭:“本宮這不是回來了麽,你們就不用再急了。走,咱們進去說,我走這幾天父皇怎麽樣,他急了沒有?他是不是同意我跟方家那小子退婚了?”
芊芊和小信子起了身跟在壽陽公主身後,主仆三人一路叽叽喳喳也不知道都說了些什麽。
隔了好一會兒,壽陽公主突然興奮大笑:“我就知道父皇肯定還是疼我的。畢竟是我親爹,哪有不在乎自己女兒的終身幸福,故意把自己的女兒往火坑裏推的?”
說罷,三人就進了那宅院,還把院門關上上了門闩。
張卿卿聽了他們幾人的對話又遲疑了一會兒,對故事進行了一個大致的推測。
方熠一直托她壞他跟壽陽公主的婚事。她努力操作了這麽久,似乎也有了一定的效果。不出意外,此時的壽陽公主應該對方熠死了心,想要跟自己的老爹求情,讓皇上取消跟方熠的婚約。
皇帝一言九鼎金口玉言,說出去的話自然難以更改。肯定不可能壽陽公主一開口說退婚他就同意,所以壽陽公主為了跟老爹賭氣,就自己離家出走了。誰知道剛剛離家出走就出了事,所以才被裴申救了一次。
這樣一來,所有的故事都解釋的通了。
根據他們幾個人的交談,張卿卿得知壽陽公主這幾天都沒有回來過。可能真的是她誤會了壽陽公主。
倘若壽陽公主知曉曾經救過她的裴申現在在京兆府的大牢裏,肯定不會袖手旁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