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李全澔輕嘆了口氣,這孩子這麽年輕氣盛,感情那麽誠摯,怎麽就會錯了意,用錯了情?
“奴才一來乃是待罪之身,二來并非良家婦女,再者即便身為男人也身有殘缺,怕是無法将殿下伺候的妥貼。殿下若是想,改天便讓趙公公遣美人來給殿下挑選就是,再不然小青也定不會拒絕殿下。”
“不要,我只要你。能文會詩,賢能有才,能配的上本王的人除了你還有誰?”
“那是,外頭還有不少公子比奴才更加才華洋溢,殿下若是喜歡,诏進宮裏作陪讀便是。讓翁夫子給殿下物色如何?”
“我不要!就說了我只要你一個。”皇子緊緊抱着他,聲音悶悶的,用力的像是要把他給揉進懷裏才甘願似的。
李全澔無奈地繼續拍着他的背,像是哄孩子似的直到他沒了啜泣。若是在上一世,也許還行吧。但這一世他背負的太多,甚至連身為男人的資格都失去了,自是從來沒往那方面想。只是這孩子……
正想着肩上就被狠狠咬了一口,他吃痛地悶哼一聲,低頭一看,似是有血跡滲了出來。
十皇子猛地推開他,翻身用被子蒙住頭,“你滾!再也不要讓我看到你!”
“奴才遵命。”李全澔起身一揖,回頭又去找阿吉讨藥去了。
本來氣焰高張活力十足的十皇子,從這天開始卻陰沉了下來,經常陰側側地不知在想些什麽。本來得寵的李全澔也從書房給攆了出去,如他所願地到院中做些挑水修剪枝葉的雜事,把小青調到他書房裏。時不時能看見小青紅着臉,拉着淩亂的衣衫,慌亂地從書房裏退出來。李全澔很想勸誡他別誤人子弟,壞了人家的前途,但如今在十皇子跟前已是沒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十皇子依然頻繁地出入各宮,像是把上上下下都哄了個開心。因為他沒背景沒勢力,就連學識都是一般,卻是聰慧可人,又笑的一臉純真無害的樣子,很讨人喜歡。
只是十皇子更是一日日地往那瓊漿玉液耽溺了下去,日日歸來都是渾身酒氣。
下人恭謹,摸不準這又是什麽脾氣,只得繼續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誰也沒忘這小皇子更是個小霸王,失手打死的、杖責至斷氣的,不過八歲從這東清宮拖出去的屍體便超過半打。這幾年來因為身旁有李全澔服侍的妥貼,做他的出氣筒,做沙包,做他知心相伴的摯友,吸引了這小霸王所有的注意力,讓小皇子開始變得柔和溫順。而如今李全澔失了寵,小皇子卻日益暴躁起來,倒是有幾分以前的樣子。
前幾天阿吉替他梳頭的時候不小心扯痛了,便是拖下去杖責五十,到現在還氣若游絲地在床上躺着。說不準沒調養好就去了。宮裏奴才命賤,就是少了個人也沒人會說些什麽。
眼見天氣越來越冷,這東清宮更是一片肅煞之氣。連趙公公都來勸他幹脆從了殿下吧,更別說他在外頭把自己折騰成什麽樣子,天天在後宮裏頭悠轉,像是不要命似地竟去挑撥那太子和皇太後之間的事。
這日十皇子又是喝了酒回來,身上還帶了點脂粉氣。聽趙公公說,是那六皇子帶他出宮尋花問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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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房就把伺候的小青給踢了出來,胡鬧着大喊,“李全澔,還不滾過來伺候本王更衣!”
李全澔才剛睡下,這一喊倒是讓他連滾帶爬的翻下床去伺候主子了。房裏那人影站的直挺,在燭光搖曳之下倒看起來有幾分寂寥。
“恕奴才僭越。”李全澔爬起身來,一手撐着眼前這爛醉如泥的人,一手替他寬衣,腰間的玉佩在殿中叮咚作響。
“全澔,本王說的可不是這樣的更衣。”十皇子握住他的手,一使力就讓他倒在自己的懷裏,輕挑的擡擡他下巴。沒想到見面時還這麽小的孩子,如今已長成了翩翩少年。
“奴才……”
不等他辯駁,話語便淹沒在他那強勢霸道的吻中。和那日純情可人的吻不同,這個吻充滿着侵略性,沿着他的口腔一一細細舔舐,像是怎麽都不滿足似地恣意侵占。好不容易喘着氣分開,耳朵、鎖骨又再一次被侵占。即便失去了感受性欲的器官,還是吻到李全澔腰都有些都酥了。
“今天你就別想逃了。”十皇子見獵心喜地将他按倒在床上,用腰帶将他手給捆了,雙腳扣在他腰際。
李全澔就是下輩子也別想打贏十皇子,便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十皇子色欲熏心地琢磨着要從何下手。十皇子雖已是憐香惜玉,但對李全澔來說,整個過程就是折磨,沒半點快感可言,只能盡量扭着身子讓自己好過一些,但這樣顯然更令對方情欲高漲。
頭被扭過去,對上一雙委屈的眼睛,又是一陣啃咬,“你走神了,我要你眼裏只看我一個人。”
孩子的身體柔韌而充滿力度,情潮滿溢的濕潤了雙眼,倒也甚是養眼。李全澔走神地想着,自己上輩子雖然也經常是在下的那一個,卻沒吃過這種苦頭。啊……倒也許是有,只是這輩子連享受的資格都沒有了。
十皇子壓着他做到快天明,才累的扶在他胸口呢喃道,“全澔,做我的人好不好?”
看他那撒嬌的樣子,李全澔只是無奈地摸摸他額頭,“奴才自然是主子的人。”
主子做完了就睡,奴才可沒那資格。李全澔翻身下了床,簡單擦擦身子,清理了一下,便穿好衣服。順手再替他将滿室的荒唐收拾幹淨,這才退了出去。一出門便看到小青,小青一見了他,就從臉一路紅到脖子。她怎麽都沒覺得原來男人也是能這麽撫媚的呢?那一路的吻痕從脖子蔓延到鎖骨再到……
“我、我什麽都沒看到。”
李全澔苦笑,“嗯,那是最好。這事可別傳了出去,要出人命的。”
趁着清晨四下無人,李全澔到井邊打了水,從頭到腳好好洗漱了一遍。全身紅痕滿布,還參雜着牙印。這小皇子是也做的太狠了些,年輕人真是……。冬日清晨正是最冷的時候,他哈了口氣便有雲煙,扭扭脖子,便覺從腰一路酸疼到腿腳,就連後庭也都疼,昨晚多荒唐看他這副樣子就知道。
有了這一次經驗,皇子是更加食髓知味,逮着機會就按着他做。書房、寝殿、就連水井邊都有他們歡愛的痕跡。他們兩人之間的事倒也成了東清宮公開的秘密。翁夫子看着兩人日益加深的黑眼圈直嘆氣。
十皇子倒是心情好了起來,連笑的次數都變多了。人家說十皇子生的像他娘,彎起眼睛來笑的樣子像是能奪人心魂。他娘也曾是風華絕代,才有那本事一路從民女做到了夫人。李全澔以一個同志客觀的角度看來,倒也覺得所言不假。況且時日漸長,李全澔慢慢也懂得如何從中獲得快感。雖不能如男人一般達到高潮,但情動之處依然會興奮地痙攣,倒像個女人一樣。李全澔認真覺得自己這樣也不算吃虧,除了十皇子還有誰會想上他這個太監呢?
但越是做的多,十皇子卻覺得李全澔不但未曾與他更加親密,卻離他越來越遠。雖然在床上放浪的比那青樓女子還蕩,但主仆之間的分際卻是一點也不逾矩。便越覺空虛,越是在床上變着法子要李全澔說他喜歡自己,會永遠和自己在一起。
只不過得到的答案永遠是他一臉沉穩不帶情欲地說,“奴才自是主子的人。”
“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這種關系,我要你喜歡我,要你眼裏只有我一個人。”他紅着眼眶,加重了力度。但身下那人依然一臉淡漠,像是心早已飄去了遠方;又或是無奈地伸手撫摩他的發梢,像在看着一個孩子的無理取鬧。他發狠地逼對方發出輾轉呻吟,卻終究得不到他的心……
可惜那李全澔是個沒心的人。對他來說,上床打炮再平常不過,只睡不愛更是天經地義,有爽到才是真理。他既不是古代女子,給人玷污了貞操就要尋死尋活;他亦不是朝中佞幸,可以為自己在朝廷上找尋一個位置,輔佐賢君。他們一主一仆,一個皇子一個太監,是要談什麽主仆之外的情分?他不是十六歲的少年,有些事他看的比誰都還要清楚。現在的十皇子,不過小孩子心性罷了。得不到手的,自然久了就膩了。
果不其然,十皇子诏他侍寝的次數漸漸少了,但他也漸漸沉默了下來,那天真的霸氣樣已不複存在,倒像是累了似的。他恭順內斂,悉心向學。他依舊在後宮中周旋着,和他皇兄皇姊攀關系,乖巧恬靜的倒有了幾分皇子的模樣,卻再也沒人看的清他在想些什麽。
“李全澔,你既無情,本王亦可無心。”
李全澔才沒他那麽多心思,少了件侍寝的差事也不必再陪讀,他樂的清閑。天天去擺弄那花草枝葉,算着還有多久時間園中那梅樹才會開花?他好替那梅畫上的枯枝添上花瓣。又或者是找來阿吉、小文,蹲在雪地上教他們識字。
小青倒是與他疏遠了起來,這小太監本以為他不過就是仗着讀過幾年書才得了寵,沒想到竟能有人不溺死在十皇子那溫柔似水的眼裏。男人的身子,還是個太監的身子,又豈會比女人香軟?若是沒有李全澔,說不定得寵的就是自己,也許還能做個妾……
“小青你莫要煩惱,殿下不過孩子心性,終要娶妻生子。”像是察覺了她的心思,李全澔将剛泡好的熱茶放到她手裏,讓她給皇子送去。
小青忽然覺得,也許眼前這個小太監比十皇子更難以猜透也不一定。
至于這段關系還要持續多久,李全澔那是一點也不擔心。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十皇子變了态,上了身邊的太監還愛不釋手,這種變态的事沒多久便傳進了皇上耳中,便讓皇太後在除夕宴上給他指了門親事,說是讓他們春分前完婚。
十皇子一回來就賭氣地亂摔東西,也只有在李全澔面前他敢這樣。
“殿下允文允武,智勇雙全,乃我大盛之大家風範。便要知曉殿下肩負的是天下衆生黎民百姓的苦難,不能只為一己之私,荒淫無度。”李全澔跪的直挺挺的,說的那是铿锵有力。跟着十皇子讀書這麽多年,他倒有幾分把自己當作是大盛的臣子般看待,也知道這全東清宮上下也只有他在殿下面前說的上話,便更是大膽起來,“奴才雖有幸得殿下寵愛,唯此終非長久之計,望殿下明鑒。”
“就連父皇都不曾這樣教訓過我,還輪的到你一個奴才來指責本王的不是嗎?”說着一方硯臺就擦着他的臉而過,摔在他身後成了一堆碎片。
“殿下,嘉陽侯乃是我大盛開國元勳葉以成之後,更是瀛成公主的驸馬爺,家室顯赫無比。除此之外那葉家二小姐更是生的貌美無雙,貞潔剛毅,殿下要是見了一定喜歡。”見皇子依然不為所動地把手上的書翻的啪啪作響,李全澔也有些急了,
“奴才再說一句,這葉家乃是太後親自指的婚事,若是不依怕是要得罪太後,望殿下三思。”
語畢頭便磕了下去。
十皇子只是嗯了一聲,“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殿下若是不答應這門親事,奴才便要在此長跪不起。”
“哦,那你跪吧。對了,別跪在我房裏晦氣,要跪就出去跪吧。”十皇子說完便擺擺手趕他出去了。
李全澔還真的就這麽老老實實地跪了下去。這大過年的天寒地凍,地上盡是積雪,小文看他可憐拿來了油布墊着,阿吉給他多添了件襖子,還是止不住寒氣直往衣裏竄。跪了一夜,十皇子見他凍成了雪人,也沒多看一眼,徑直朝宮外走去給他皇太後、父皇和他那一幹哥哥姊姊拜年去了。明明是大過年的,這東清宮裏卻是詭異的一片死寂。
這一跪就從除夕夜跪到了初三。有個小太監為了勸服十皇子接受這門親事一跪就跪了三天,這事轉眼就傳遍了內宮,甚至還驚動了皇上。
“這小太監到底是什麽人物?”
“啓禀陛下,李全喜乃是罪臣李展一之後。文思敏捷更寫的一手好字,連翰林院學士翁采書都誇他。這些年來一直是他給殿下做的伴讀。”
“孽緣……真是孽緣。”皇上揉揉眉心,覺得自己真是老了。也不想想這之前的相好的男人為了求對方娶別的女人而長跪不起,那是多麽詭異的畫面。但這李全澔倒也是個懂事的孩子,不為一己之私壞了大事,若是他心中不再懷有恨憾,也許該多提拔提拔他才是。
李全澔演的這一出正是為了要給皇上和皇太後看的,他要這全內宮的人都知道,十皇子是為了顧全大局而不顧私情的人,能成大器。他也愛惜自己這條小命,要是十皇子依然對他寵愛有加,皇太後大概只能別無選擇地取了他這小太監的項上人頭。堂堂皇家之後卻耽溺于一個太監的溫柔鄉,這成何體統?十皇子的前途和自己的小命比起來孰輕孰重?豈不已是一目了然。十皇子年幼,也許尚不懂得這番道理,他李全澔是萬萬不能不懂的。
初四的清晨,李全澔凍的是覺得手腳都不像是自己的。幾日來除了水,便是阿吉偷遞給他的姜湯,雖是身上暖和,卻刺激的他脆弱的胃直幹嘔。他不禁悲觀地想着這是不是要再死一次了?有人踏雪而來,他卻看不清來人,只看見一雙精巧的鞋子在面前停下,想着這該不會是回光返照吧?
“還跪在這做什麽?本王昨夜便啓禀皇祖母答應了這門親事,你要是喜歡跪就繼續跪吧。”
李全澔費了一番功夫才理解了他的話,像是連腦袋都給凍傻了。這一放心便暈了過去,意識蒙眬之際還想着,這戲演的真苦啊。他這一倒下去就病了一個多月,幾度反複高燒,燒了又退,退了又燒。十皇子急得直打轉,還請了太醫來給他看過,身子這才慢慢好轉起來。剛恢複意識就指着他鼻子罵。
“你一個奴才能懂的事本王就不懂嗎?況且本王根本就也沒說過不答應這門親事,你是傻的嗎?何必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能文能武還能吟詩作對的公公,你以為這是好找的嗎?”說的卻全是違心之論。
若是他打從一開始就打算應下這門親事,又何必回房間摔東西?不過真正刺激了他的應該還是李全澔那滿不在乎的态度,還一心想把他往別的女人手裏塞,他貴為十皇子難道就這麽沒魅力?這把他一片癡心當成了什麽?但看着李全澔那堅毅的身影,便慢慢冷靜了下來,理清了其中的利害關系便回複他皇祖母去了。只是看他那樣子依舊不解氣,便讓他多跪了半天。太醫說,若是晚了,怕這條小命是救不回來了。
李全澔苦笑,一邊虛弱地捏着鼻子把藥給喝了,“主子您只要知道奴才一切都是為了您着想便是。”
“你這蠢奴才!”十皇子說畢便摔門出去了。
從意識清醒到真正能下床走動,又是半個多月過去,連雪都化了。春分也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今年已滿十七。
還可惜着沒看到今年的梅花盛開,轉眼就是皇子大喜之日。這東清宮上下無不忙了個翻天,從這納吉、下聘、請期,光是聘禮的禮單都有兩張床那麽長。趙公公怕底下人做事不小心,還是親自一件一件點好了才讓人送過去。
大婚之日一派春風和煦,李全澔也混在人群裏跟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原本挺猶豫要不要閹了小澔子的,閹了那就沒得享受了。認真研究了一下,那裏的神經啊、構造啊,發現好像還是可以……就…
再不然有沒有跨性別言情的分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