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白馬上的少年生的那麽俊美,風流倜傥,對一般平民百姓來說,連那一眼都是奢望。平常在宮裏嬉鬧慣了,如今才終于意識到他們的距離是那麽遙遠。皇子悠遠的視線好像在他身上流連了一下,還來不及懷疑那是不是錯覺,頭已別了過去。
成親、拜堂、入洞房。喜宴設在禦苑裏,人人都笑的樂不可支,尤其那新郎倌更是春風得意,一時高興就多喝了好幾杯。李全澔也在那宴上伺候着端茶倒酒,視線偶爾相交,都只是匆匆別過。他們之間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就連與他曾有過那麽親密關系的人,如今都只是路人。
李全澔随着趙公公攙他回去,十皇子卻任性地不要他扶,口中說着,“要你不喜歡我,就別這時候才來跟我裝好人心。”
只得無奈地任他一路跌跌撞撞,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他弄進宮裏。像是與外頭的鑼鼓喧天無關似地,東清宮雖也是張燈結彩,卻是清冷。十皇子點了李全澔坐更之後便進洞房抱美人去了。
看那李全澔站在門口,聽着滿室的绮旎,不知在想些什麽。趙公公不禁嘆了口氣,這小子也是無心的,只可憐了那十皇子。于是便不忍再看,回去歇下了。
李全澔想的是,希望十皇子能就此安泰順遂,別再想着要去奪那皇位,安安穩穩地留在宮中到封王,平安無事度過一輩子就好。至于他這點差錯……還是讓他回到各自該有的位置吧。
這洞房夜卻一口氣維持了兩天,還是李全澔負責送的飯,因為沒人膽敢去攪動那一池春水。不禁讓他再次感慨年輕人體力真好。偶然一瞥那床上淩亂,各式體液交雜着,女子窩在他懷裏無力的喘息,注意到他的視線,皇子挑畔地看了他一眼,他卻只是順從地把視線低下,退了出去。
十皇子想看他争風吃醋,還是想看他為此黯然神傷?那是未免太小看他李全澔了。
小青和小文紅着臉将皇子妃給攙了出來,剛扶進房裏一沾床便睡了過去。李全澔看那虛弱的小臉蛋,在心中大喊犯罪啊!這女孩也就十四、五歲的年紀,就他那個時代這叫做戀童啊!是犯罪啊!他撫撫胸口掩去一派驚滔駭浪,裏頭的少主今年也不過十四歲,還能上了自己呢。不過這是也操的太狠了。
李全澔恭着身子進去掃灑,準備去面對那一室的淩亂,這桌椅茶杯散亂了一地,剛送進去的熱水又潑了出來,裏頭的床更是……不堪入目。光是看這副樣子便不難想象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那具體的過程實在讓人難以想象,到底要怎樣才能弄成這副德性?
正想着,便冷不防被人給從背後抱住,李全澔渾身一僵,回過頭便看見十皇子渾身赤裸地抱着他,身上還滿布着情欲的痕跡。他也覺得這樣不妥,忙想掙開卻被制住了。
“別動,就讓我這樣抱着你就好。”十皇子像個孩子般地窩在他頸肩,貪婪地嗅着他他的味道,卻不踰矩也沒動手動腳,只是默默地收緊了手。那懷抱這麽沉重,卻又帶着點絕望。這讓李全澔覺得有些難以承受,卻又不忍再推開他的手,好像只要再離開他一次,就有什麽脆弱的東西會碎掉一樣。
良久,“殿下,讓奴才來收拾吧。”
他替皇子重新穿上了亵衣,讓他坐在一旁看自己收拾。把抓破的床單給換下,放上了新的,将枕頭給放回了原位,這才服侍着皇子睡下。但他卻裹着棉被睜着大眼,看的他渾身不自在。好不容易把地上的水漬給清理了個幹淨,回頭一看才發現他已沉沉地睡着了。
他不禁微笑,瞧,不還只是個孩子嗎?
這成了親之後便是大人,看來離十皇子搬離皇宮的日子也不久了。據說皇上已在內城替他修築了府邸,看來是皇子近來和後宮上下一片認真周旋之後的結果。若是封在他地,怕是此生再難踏進這京城。若在城內,至少還能在宮廷內鬥上使的上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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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全澔呢?叫他過來!”
這些年來,李展一的那事也漸漸淡了,忌諱的人也少了。十皇子更是毫不避諱地直呼他本名,怕是要人不知道他身分一樣。
“奴才在。”
“你給本王去服侍夫人去,教教她在床上該怎麽做,不要每次侍寝都僵硬的像根楞木頭,害本王覺得自己跟□□似的。”
□□這事你也沒少做。李全澔在心中暗自腹诽。
“殿下,皇子妃年紀尚幼,望殿下保重皇體。”
“啰嗦!”十皇子想到了什麽似地頓時由怒轉笑,“是了,最懂本王的還是你那□□的身子,本王想你了,讓你來代替夫人給本王暖榻如何?”
“奴才這就去服侍皇子妃。”說完便腳底抹油溜了。
留下十皇子一人一臉悵然若失,望着窗外剛開的桃花若有所思。
至于皇子交代的事,可真是折煞李全澔了。他一介太監又豈能光明正大地插手人家床笫之事?尤其他身份又敏感。想來想去,還是想辦法弄來本房中術,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在她枕頭下,算是提點。只聽房中傳來一聲嬌嗔,再來是書落地的聲音。李全澔在門外直嘆真是帶壞小孩子。
葉蘭青其實有些害怕這夫君替他派過來的小太監。雖是下人,那氣度風範卻是不比一般,舉手投足亦都謙恭有禮不卑不亢,倒不像是一般人,若說他是哪裏的豪門公子還比較像。更奇怪的是連這宮裏的下人也都要禮讓她三分。
小文聞言只是嘆了口氣,“小喜子也本是那官宦人家的孩子,若不是他爹犯了事也不致落到這份田地。幸得十皇子寵愛,帶在身邊作陪讀,我們這些下人自然是沒把他作一般下人看。小喜子他……他為人也是挺好的,夫人您久了便知道了。”
葉蘭青心下了然,卻有些不以為意。再怎麽樣不也就是個奴才嗎?
當她發現這奴才竟和她夫君是那種關系的時候,驚訝的好幾天都沒回過神來。夫君已經連續半個月沒诏她陪床,她不免有些心癢難耐,便偷偷躲進寝殿的床下,想要給他一個驚喜。床下又窄又熱,她怎麽也想不到貴為嘉陽侯二小姐的她竟有點要屈居于此。但卻為了等一下要發生的事情有些臉紅心跳。正想着,便有人推門進來。
“全澔,本王交代你辦的事如何了?”
“這……殿下何不親自去問問皇子妃?”
“本王便是問過了才要拿你問罪。”
“奴才辦事不力,望殿下降罪。”
“那你倒是說說該怎麽罰你?”十皇子的口氣聽起來一派沉穩,葉蘭青倒是聽的有幾分欣喜。這李全澔不知怎地犯了事,還是因為自己而起,她倒要看看夫君怎麽替她解氣。
“奴才犯事,任由主子處置。”
“這樣,你自己來吧。”
那李全澔像是猶豫了好一陣拿不定主意,經不起皇子一再催促才聽到了衣物落地的聲音,然後傳來了濕膩的水聲和粗重的喘息。葉蘭青倒也不是未經人事的處子,聽着這聲音是面紅耳燥。
她想站出去給這對狗男男一個教訓,卻聽着那聲音往床這邊過來,化作了有力而規律的動作和缱绻的□□,枕邊的淫言穢語,不絕于耳。她想聽夫君說的綿綿情話,全都在這聽完了。沒想到夫君竟對一個小太監如此用情至深,但卻怎麽也無法相信自己有一天竟落得要和一個太監争寵,原來原來那時小文說的“寵愛”竟是這個意思。
她不知道現在站出去會是何等尴尬的場面,卻是又羞又憤。過了不知多久才終于停息,半晌一雙白皙的雙腳便落了地,理理床鋪,将衣物一一挂回原位,這才穿上衣服走了。
“娘子,這一派活春宮聽的可是滿意?”
葉蘭青往床裏頭縮了縮身子,怎麽也想不透怎麽就露了餡。
“哎呀,在床底下的莫不會是大老鼠而不是娘子?這下人怎麽打掃得這麽不用心,我要叫人進來了。”
她這才紅着臉,一身狼狽地從床下爬了出來,她貴為嘉陽侯二小姐,就從來沒這麽委屈過,“你們……你們無恥!惡心!下流!”
見她夫君即便只披着一件亵衣坐在床上,一派怡然自得的樣子,便氣不打一處來。
“娘子初入東清宮,怕是有些規矩不太曉得,便讓為夫替你指點兩句。一是這東清宮只有一條規矩,便是本王最大。本王要誰死,他便活不過天明;本王要誰生,那便是誰也動不了他。從這東清宮裏拖出去的屍體有多少,你可以随便找個人來問問都行。即便娘子貴為嘉陽侯二小姐,進京水土不服,怕也是常有的事,還請娘子多加保重。二是這李全澔是本王的人,要動他得先問過我。聽明白了便下去吧。”
葉蘭青聽的是一片冷汗直流,她活到這麽大還沒給人這麽威脅過,卻也拿她這即将要服侍一輩子的夫君是半點法子也無。找娘家哭訴?哭訴她的夫君只愛太監不愛她?這話成何體統,怕是沒多少人會相信,她城傾天下的美貌卻敗在了一個奴才身下!
她氣鼓鼓地回了房,看見李全澔謙恭地在門口候着,便沖上去狠狠賞了他一巴掌,“不要臉!”
他依然垂着頭不發一語,越是看他那心不在焉的樣子,像是這世間竟無事可以挑動他情緒的樣子,卻是這人奪走了她丈夫的心魂。葉蘭青就是越想越氣,巴掌接連着響,看他臉都腫起來了這才解氣。
這點小打小罵李全澔自是全然不會放在心上,自他入了宮以來,給人折騰的只剩一口氣吊着的時候還有少過嗎?只是這十皇子特意讓他過來服侍皇子妃,怕也是有幾分要他安撫的意味在。
李全澔想了想,便泡了壺甘草茶來,多加了點蜂蜜,應該沒有女孩子不喜歡甜的東西吧?
“奴才給主子奉茶,消火解氣。”
葉蘭青嘴一撇,一揚手便把茶壺打翻在地,熱水潑了他一身,卻不見他臉色一變。
“主子息怒,奴才該死。”李全澔只是恭敬地拜了下去,“奴才鬥膽,給主子說幾句心裏話。十皇子不過一時孩子心性,奴才無名無份,最後掌握這王府的還不是皇子妃您。況且十皇子身邊往後更要娶妻納妾,望主子寬懷為仁,有朝一日母儀天下。”
被這四個字一壓,葉蘭青那是想發作都沒得發作,只得把這口氣給咽了下去,揮揮手便趕他出去了。但冷靜下來之後一想,倒也覺得不無道理。這一個小小太監又算的了什麽?再怎麽折騰也不過幾年,到時候一個失手弄死了、調走了也都不是奇事。這東清宮……未來的十王爺府,作主的不還是她嗎?這麽一想便再也氣不上來,喝了口方才小文奉上來的甘草茶,只覺得口齒留香、神清氣爽,連對李全澔都多了幾分和顏悅色。
“還是你對女人有辦法。”十皇子一手捧著書,一手便在李全澔身上不規矩了起來,明明才不過十五歲卻像個饑渴的老頭子一樣。
李全澔不着痕跡地避了開來,又是一揖,“殿下大婚此乃大喜之事,切莫因此荒廢學業。出宮之日應當便近在這數月之內,殿下若要獲得賞識怕是要再更加把勁才行。”
“你這是把自己當作天皇老子了?”十皇子被他說的頓時興致全無,端起桌上的茶抿了抿。
“奴才不敢。”
“這是今年的春茶?”
“正是,昨天才剛送到的。”
“挺好。”
眼見話題又要被轉了出去,李全澔甚是無奈,“殿下年紀也不小了,成了親便不再是孩子,是也該多為未來打算打算。”
若是換作近十年前穿越來的李全澔,怎麽也想不到有天自己會換上像紀夫子那般的口吻來教訓人。只是這世道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就算是孩子也被迫長大。他孑然一身已是無依無靠,而如今唯一能仰仗的就是眼前這十皇子了。
“殿下不如試想,若殿下并非出身皇家,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的話,有沒有什麽想去做的事呢?”
“放肆!”他狠狠一拍桌,震的桌上茶水四濺。
“奴才僭越了。”
十皇子重新替自己倒滿了一杯茶,口氣頓時和緩了下來,“倒是你,若你家沒出那麽多的事,你想做什麽?”
“說來要讓殿下您笑話,奴才小時候最大的志向就是做個安逸的富家公子,一輩子不愁吃穿,成天傷春悲秋,夏時畫荷冬畫梅。為了這個連書都不愛讀,讓夫子追的滿園子跑呢。”
十皇子被他說的噗哧笑了出來,“沒想到你也有這樣的時候。”
“讓殿下笑話了。”
“你怎麽不生成女子,讓本王給娶了便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任你舞文弄墨,莳花弄草。但這倒也不難,本王出宮之後将十王爺府分個偏院給你便是。”
偏院拿來養小妾養食客也就罷了,但養太監?這未免也太過驚世駭俗,李全澔自是不會當真。
“殿下若是再不考慮将來的事,怕是連這偏院都保不住。”
十皇子把頭埋進書裏,露出了一雙渾圓的大眼睛,又搔搔頭,有些害臊的說,“我想做大将軍。替我大盛把夷人殺個片甲不留,要家家夜不閉戶,再也不必擔心有人要觊觎我大盛領土。”
“如此甚好,皇上要是知道了必定龍心大悅。”只不過若是真的這麽跟皇上說,怕是這十王爺府也不用坐了,立馬讓他收拾打包丢去大漠鎮守邊疆永遠不要回來最好,省的留在京中看了就煩心,還得提心吊膽怕他要和太子奪權。此去險惡,是不是能回來還不知道。十皇子不如那李全澔,已是孤家寡人在也沒什麽可以失去,既貴為皇子,生來便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要抛下這一切到那什麽都沒有的大漠去,怕是件不容易的事。
十皇子自然也是明白這道理,一張小臉拉攏了下來,悶悶不樂,忽地站起身來朝門外大喊,“來人,備馬,本王要去禦苑去騎馬!”
“殿下,你看這是不是帶上兩個侍衛……”
“本王就要和你兩個人去!”
按這宮中的規矩,下人是沒資格騎馬的,只能提着鞋在後頭追,到了禦苑已是滿頭大汗。一推開宮門,便是滿園的春、色映進眼底,青山綠水,和那開的滿山豔粉的桃林,竟讓李全澔看的一時失了神。冷不丁地被人攔腰抱起,再回神人已在馬背上。十皇子從他背後摟着,牽着馬疆,用鼻稍蹭蹭他的臉,嗅着他的味道。這小子該不會是狗投胎的吧?
“我知道你近來喜歡梅花,錯過了梅花的季節,就想帶你來看桃花。你可喜歡?”
李全澔怔怔地點點頭,依然為眼前的絕景為之震懾。十皇子開心地把他摟的更緊了些,手上也跟着不安份起來,探進他衣袖裏恣意摸索着。再來便随着衣帶淩亂,從馬背上雙雙滾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