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皇子那水靈靈的大眼像是會說話一樣,光是看着,那滿眼的喜歡就像是要溢了出來一樣。也不知是誰先吻上了誰,從清純的碎吻,漸漸失去了節制,添上了點不可抑制的喘息聲。兩人的衣服淩亂地散在地上,十皇子扶起他的腰便挺了進去,随着遠處的水波緩緩律動。早已熟悉了彼此的身體,知道該怎麽做才能挑起對方的欲望,緩慢而堅定地用最親密的方式表達自己的喜愛。李全澔只覺得眼前滿眼的紅,在那藍天下散落,伸手想去抓,卻什麽也抓不住。

“全澔,我真的好喜歡你,打從第一天見到你就喜歡。怎麽能有人把那身一樣的衣服穿的那麽好看。我曾經想你像梅,高潔的不可一世;也曾想你像牡丹,漂亮的那麽豔麗,最後才知道原來你是濯清濂而不妖的蓮。”下身相連,十皇子卻帶着點喘息,撫着他額間的碎發,不疾不徐地把話給說完,像是希望這一刻能再維持久一點似的。反倒是那李全澔有些急不可耐。

他撫下身來輕輕一吻,把李全澔拉在懷裏坐着,發出一聲嬌喘。然後他笑了,笑的像是連那春風都要醉了,“全澔你真可愛,怎麽還不替本王生個小夥?”

今日十皇子倒是節制,只做了一次就放過他。只是兩人在溪中洗漱的時候又不可避免地再做了一次。十皇子還帶着點□□後的舒緩,雙頰紅潤着讓李全澔替他穿衣。

只是眼前這人淡定的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小臉蛋蒼白依舊,高潔的像聖人一樣。和剛剛那放蕩地在身下的□□人判若兩人。但每每看到他這個樣子,都想翻過身把他按在身下,讓他為自己發出興奮的喘息和那動情的潮紅。也只有在這時候,他的心跳會為誰而失速。他真是恨透了李全澔那不管什麽時候都一臉淡然的樣子。

“殿下,此處四下無人,請準奴才說幾句心裏話。”

“既是沒有旁人,就別這麽多禮了。”想到李全澔大概又要說一堆煞風景的話,他便很想用舌頭把那張嘴給堵住。

“奴才方才想過,皇上既為殿下于內城築府,必定是對殿下有幾分不舍,一方面還有覺得殿下于這太子争權中沒有太大威脅。這不是否定殿下的才智,而是好事。位于京中,卻不在宮中,進可攻退可守。因此奴才以為,殿下大可把請纓出征一事禀明陛下,陛下既是不舍,又如今太平盛世,必不會要殿下立即出征。

再者,也可以消除陛下心中疑慮,更加信賴殿下。往後若是太子之位出了什麽變動,若有軍功又得皇上喜愛,便多了幾分機會。殿下在這布局初定之時,最好下這一手‘觑’,靜觀棋面,觊觎八方,就看對手怎麽出招。請纓出征是攻,若要守便說願輔佐太子便是。但就怕是太過保守,只會被一步一步逼退,最後落得全盤皆輸。奴才蠢見,望主子莫要較真。”

“你有腦子本王就沒有腦子嗎!”十皇子氣的就指着他的鼻子大罵。方才想過是什麽時候想過?難道和他親密的時候都在想這些事嗎?把他小王放哪去了!

“殿下息怒。”

“也罷,今日本王心情甚好,你就再陪本王多走走吧。”說完就摟着李全澔上馬,沿着溪畔賞着滿山的桃花,享受這片刻的寧靜。将那滿朝的風風雨雨恩怨情仇全抛在腦後,在此時便只有彼此貼近的胸膛和沉穩的呼吸,偶爾調笑兩句,那笑聲便在桃林中回蕩不止。

李全澔是真心為這主子着想的,他這輩子除了報仇再也沒別的心願,直到遇見了這小主子才有了希冀。希望他無病無災,平平安安的長大,讓他盡情做他想做的事,守護他眼底的純真和脆弱的夢想。他覺得自己真是未老先衰,還沒當爸呢,就先有了做父母的心情。

那遠遠地有人影往這邊過來,吓的李全澔連忙從馬背上翻了下來,恭恭敬敬地到前頭替皇子牽馬。

待看清了來人穿着一席黃袍,十皇子也連忙跳下馬,從李全澔手中接過缰繩,便跪了下去,“兒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原來是宿兒,起來說話吧。”皇上穿着便裝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不怒自恃,“怎麽今天這麽好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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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景明,奼紫嫣紅,桃花開的正好。兒臣讀書悶得慌,便一個人出來走走。”

“哦?朕怎麽聽說十皇子大婚之後連續幾日沒踏出寝宮,英勇的很呢。”

十皇子紅着臉拱手道,“父皇別笑話兒臣了。”

“就不說這個了。既然宿兒一心向學,朕就來考考你。這……柳上梢頭又一春,對下聯。”

“荷妝點水複來秋。”李全澔才剛脫口而出就發現壞了事,趕緊摀住嘴巴卻已是覆水難收,只得跪了下去猛磕頭,“奴才莽撞,奴才愚驽,皇上饒命。”

“你這哪來的奴才如此大膽!還不速速報上名來。”皇上身邊的太監倒是反應迅速地先發制人,這是在救他呢。李全澔感激涕零。

“奴才賤名李全喜,乃是東清宮的奴才。出言沖撞,請皇上饒命。”

“原來就是你,聽說吾兒受你照顧良多,朕倒要對你另眼相待了。”

“奴才不敢。”這是何等的“照顧”,他連想都不敢想。他看見自己的汗水滴落在草地上,冷汗早已濕了背脊。

“朕倒要問你,荷妝點水為何是來秋而非來夏呢?”

“回陛下的話,奴才蠢笨,不過念過幾年書,正巧在書上看過這對子,其中原由實在不甚明了。”

“李全喜,你這是要當欺君之罪直接拖下去砍了頭呢?還是要老實說了呢?”

“奴才罪該萬死。這夏荷乃是夏末才會開花的,所以當見到夏荷的時候就離秋天不遠了。故為來秋。”

“你倒是想的遠。”皇上沉吟了一會便道,“你再對一個,對的出來便饒你不死。上聯,往事歷歷莫回首。”

李全澔不作多想便答道,“回陛下,奴才對的這下聯乃是,今朝雲雲方是真。”

“嗯,劉維,等等把他帶回去領罰吧。”

劉維趕緊連聲應下,也是出了一身冷汗。這題目還是皇上前些天在殿試上考的呢,這李全喜區區一個小太監,竟有能和貢生一較高下的本事,宮中真是卧虎藏龍,人才輩出。

皇上沒叫他起身,李全澔自是得繼續跪着。

“宿兒,你這書都念到奴才身上去了?荒廢的很哪。”皇上緊皺着眉頭,自己的兒子竟被一個太監給拂了面子自是不悅。

“回父皇的話,平時這奴才和宿兒胡鬧慣了,這才會出言不遜,宿兒必當好好管教。父皇不妨作此想,奴才尚且如此,做主子的必是更勝數籌。”

“好吧,朕再考你,這春王正月,何解?”

李全澔那是聽了又再度讓冷汗濕了衣衫,皇上剛封四皇子為太子,已是引起滿朝非議。而這春王正月說的正是何謂繼承正統的事。現在他來問自己的小兒子對這事有什麽看法來了。皇上不愧為九五之尊,一出手就這麽狠絕。

十皇子歪着頭想了一下,便拱手答道,“啓禀父皇,此春王正月乃是魯國隐公欲讓賢予桓公的事。隐公以為‘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卻又禁不起滿朝大夫進言,便暫時接受了王位,表明有朝一日終要讓賢予母親身分更為尊貴的恒公。”

“那宿兒以為如何?”

“兒臣以為隐公乃是懦弱之輩。”

“哦?此話怎講。”對于孩子這一番直言不諱,皇上倒是很感興趣地挑起了眉。

“兒臣以為立君無論以貴以長或以賢,定國安邦才是王道。隐公若明知立子以貴方為正統,又何必接受滿朝大臣的建言,應當反過來說服大臣接受正統才是。若士大夫仍認為隐公是更加合适的人選,隐公既然接受了王位便應當負起治國安邦的重責大任,便不應半途而廢,最後招致公子翚惹來殺身之禍。若就結果來看,反正都一樣是由恒公即位。隐公若是一開始便讓恒公即位,便不會生出這麽多事來,令魯國不到半甲子便歷經兩任君王,令人心惶惶不安,舉國不定。”

“所以你認為公子翚做的很對啰?”

“隐公若決定擔下王位棄之恒公,便應有始有終,不應寄望着總有一天要将天下拱手讓人的想法,終致殺身之禍。若隐公真心覺得應立子應以貴不以賢,一開始便應該讓恒公即位,輔佐恒公。”

“若你是隐公會怎麽做?”

十皇子開朗地笑了,“自是輔佐恒公即位了。”

“宿兒所言甚是,可要什麽獎賞?”

原來皇上要聽的不過就是這一句。

要他說出願意效忠太子,不會觊觎皇位,潛心輔佐聖上。他一個奴才再怎麽樣也就會些吟詩作對的雕蟲小技,能針砭時事的還是這皇子。李全澔想:雖然這小子平時吊兒啷當不思向學,但在這些事情上還是挺有敏感度的。

“謝父皇恩典,兒臣有一事相求。”

“說吧。”

“請父皇為兒臣再找一位師傅。”

“現在的夫子不合你意嗎?”

“翰林大學士翁采書經綸滿腹,博學多聞,兒臣受益良多。兒臣希望能找一位教兵書的師傅。”十皇子說着便跪了下去,“兒臣景嘉在此懇請父皇,兒臣願為大盛前鋒斬将殺敵,請纓赴戰。”

皇上看着他的兒子良久,怎麽記得這孩子還那麽小,軟綿綿的小手在空中亂舞着喊父皇。怎麽轉眼就長得這麽大了?背脊寬厚起來,像個男人。口齒伶俐,思路清晰,據說還使的一手好劍。若讓太子安內,這十皇子便能壤外,他大盛哪能不富強呢?

思及此,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真是朕的好皇兒,很好!宿兒長大了,會為我大盛着想了。”

“父皇過獎。”十皇子那心中也是欣喜的狂跳,這輩子傾盡了一切時間心力,似乎就是為了這一刻父皇的誇獎。

“這些天朕正和你皇祖母商量着什麽時候讓你出宮呢,朕要封你昭親王,食邑三千戶,将來要你做我大盛的大将軍。”

“謝父皇恩典,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說着便拜下去連磕了幾個響頭。

“朕的好皇兒,上來馬背陪你父皇騎一陣馬,我們好好聊聊。”

“兒臣遵旨。”

看着那父子揚起馬鞭絕塵而去,李全澔卻覺得心裏有些複雜。看到自己一路帶大的孩子終于羽翼豐滿,孩子長大了終要讓他飛,但卻不覺得有多麽開心,倒有幾分悵然所失的感覺。

“小喜子,跟老奴回去領罰吧。”

李全澔在心中嘆了口氣,應了聲便跟着回宮去了。這一罰就是七十大板,罰的他又是趴在床上哼哼唧唧了半個月。

“把本王鐘愛的屁股打成這樣,本王心疼。”十皇子自是不肯讓其他人看見李全澔的身子,因此連換藥都是他親自為之,“你什麽時候才能好了讓本王親熱?”

李全澔真想一頭悶死在棉被裏算了。

這半個月裏,十皇子正式從東清宮裏搬了出去,搬進了昭王府,更加和他不避諱的親昵起來。花了這麽多年,也終于坐實了“本王”這個稱呼。地方大了點,除了原本宮裏的人,更招來了另一批宮外的下人。只是這李全澔還完全無福消受這麽大片園林,便全都趴在床上過了。

在十皇子悉心的照料下,李全澔康複的挺快。十皇子不但親自替他換藥,連喂湯喂藥都是自己來。常常喂着喂着,就吻了上去,再來就滾到了床上去。弄得葉蘭青又是一陣暴跳如雷。

待能下床走動之後,十皇子牽着他的手重新認識這園中的一草一木,說着之後那裏要再安置什麽,那閣樓該叫什麽名才好。

“種棵榆樹吧。”李全澔說。

“為什麽?”

“奴才小的時候最喜歡爬到榆樹上去發呆吹笛,如果這也有棵榆樹那是最好。”

十皇子在他額上輕輕一吻,“好,明天就讓人把樹苗拖來。我們一起看那榆樹長大,看本王的孩子出生,也許哪天那小夥也能爬上那榆樹吹笛呢。”

李全澔含笑聽着他說着未來的憧憬,說要如何縱馬在那大漠馳騁,快意殺敵。像那開國武将一般神勇,替大盛打下一番天下。還有,到時候上陣也要帶他一起出征,在那裏沒有別人會幹涉他們的事,也沒人會對他們指指點點,到那時,他們只有彼此。

“全澔,全澔,我們要一起過一輩子,你說好不好?”

李全澔只是笑,卻不回答。任那南風吹的滿身淩亂。

這天宮裏的劉公公來過,說是讓李全澔傷好了之後進宮伺候皇上。

十皇子臉色大變,半晌說不出話來。本以為出了宮就能和心上人過着安穩的日子,只羨鴛鴦不羨仙,沒想到竟還有這一着棋。

那天李全澔的失言,自然不會是無心之過。他說,自己的仇自己會報,就是這個意思。到了皇上身邊,才是真正有了接觸權力核心的機會。待在這閑散的十皇子身邊,要多久才能報的了仇?連是不是真的能報仇都還是個問題,說不定在那之前就先死在沙場上了。十皇子說他不信自己能替他報仇,對,李全澔那還是真的全然不信。

“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我要你做我的人你也從來沒答應過,原來竟是打着這如意算盤!”

李全澔拖着未好的身子,跪在地上沉默不語。默默地承受着朝他飛來的紙筆墨硯臺和茶杯,還有那早已習慣的拳打腳踢。

“李全澔!本王哪裏待你不好了?你說啊!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他抓着李全澔的衣領,明明還比他高出半個頭,卻埋在他懷裏哭得像個孩子,“我讨厭你!我恨你!”

李全澔無奈地伸出手,哄孩子似地輕拍着他的背,“殿下……殿下,奴才不值得您這麽喜愛,真的。奴才一身殘病,愚驽又蠢笨,老給殿下添麻煩。這入了宮又不是之後都見不到面了,奴才給你作內應,有什麽消息就遞出來,還能常常見面呢。”

“我不要,我這麽努力就是為了要和你在一起。誰都不能從我身邊奪走你,誰都不能。”

“殿下年紀還小,等之後見識多了,便會認識很多很多比奴才還要好的人,到時候你都要不記得我了。”

十皇子紅着眼眶看着他,撲上去就是一陣啃咬,碎吻間零碎地呢喃着,“我只要你……全澔,本王只要你一個李全澔。”

眼前這人雖然總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把他翻來倒去卻怎麽也找不到他的心……原來最殘忍的不是自己,他最狠也不過就只能把人綁起來反複折磨,但李全澔的無心,是把人心一片片、血淋淋地慢慢剮下的狠絕。

“李全澔,本王真想把你胸膛剖開,看看你是不是有心的。”指甲劃過他白皙的胸膛,留下了一串血珠。

那夜過的荒唐,李全澔自知虧欠便由着他來,再怎麽荒唐也都只是默默承受,把嘴唇都給咬破了。但卻像是怕激的不夠似的,到最後都還是在十皇子耳邊柔聲說着殘忍的話。十皇子更加發狠地對待他,綁着壓着,用刀用鞭,連血痕都添了好幾道。

這晚身上受的傷大概還夠他再躺上一個月,比七十大板傷的還重。但那劉公公卻是不敢讓他多待,人在氣頭上下手不知輕重,怕是把人弄死了對皇上那沒法交代。現在李全喜可是皇上的人了,就算是十皇子也不能動他。這人生便是如此,無論是誰都身不由己。十皇子年紀尚小,哪天也必須要明白這個道理的。

于是李全澔剛獲得自由沒多久,又回到了那被高高的宮牆圍住的牢籠裏。他倒沒多覺得感傷,其實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就已經不知道自己的心究竟到哪裏去了。也許是早就習慣壓抑,壓抑的太久,也就忘了自己原來曾經也是有心的。那日的宮刑,是不是也同時将他心中的什麽也一并給腕去了?他也早已記不清了。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這章古文觀止唐詩宋詞神馬的都給挖出來了,作古人真不容易 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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