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你為什麽不解釋？

祝也把傘連着紙袋一起拿出來，附加剛買的酥餅當謝禮，遞過去：“物歸原主，謝謝你之前把傘借給我。”

周許望一把接過，随便看了眼當确認，半點瞧不出他對這把祖傳傘的在乎。

他視線掃描在祝也臉上，極具穿透性，開門見山問：“你今天心情不好？”

祝也平靜地擡頭，望回去：“沒有。”

“祝也。”周許望這回沒叫“祝學妹”了，直呼其名。他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我以前是不是告訴過你，你心虛的時候，會下意識舔嘴。”

祝也剛剛在回答“沒有”之前，先無意識地舔了舔唇。

其實也不算騙人，她心情欠佳，但自認還沒到“不好”的地步，而且在周許望問她的時候，心情已經平複了不少。

祝也被直白地拆穿了，眼神偏到一旁，沒說話也不解釋什麽。周許望也沒指望她會有什麽回應，他受夠了這一屋子的榴蓮味，起身道：“走吧。”

祝也沒動：“你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

周許望坐回椅子上：“行，你先去忙。”

他說完，随手抄起桌上一本雜志，翻了兩頁，低眼認真看起來，大有要跟她耗着的架勢。

對峙般地靜坐兩分鐘後，祝也沒轍了，回手作時光把流理臺又擦了一遍，整理好器具，背上書包回來：“走吧。”

周許望眼神從雜志挪到祝也臉上，盯了兩秒，眼底藏着看破不說破的笑意，把雜志放回桌上，起身走出蛋糕店。

路上，兩人一前一後走着，周許望在前，祝也跟在他的影子後面，腦子裏過電影似的在回憶今天上課的內容。

走到分岔路口，周許望沒有直走，而是拐進了另一個方向。祝也步子慢下：“不是回學校？”

周許望擡下巴指了指前面的高大建築，說：“前面有家酒店……”

話沒說完，祝也停下腳步，現在已經晚上十點過十分。

兩人站在空蕩蕩的馬路邊，周許望回頭，眼神被祝也頭上那一撮亂晃的短毛搶了鏡。他指尖發癢，手掌從褲兜裏抽出半截，意識到又塞了回去。

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麽，周許望故意輕佻地一挑眉，好笑：“以為我要帶你去開房？”

他态度坦率，反倒顯得祝也心思太多。差點忘了，周許望跟謝易行他們倆……覺得自己誤會了周許望，祝也抱歉：“不好意思。”

周許望不知道她腦子裏那些東西，轉身繼續走。路過酒店大門，拐進了旁邊一家咖啡館，日式裝潢，燈光暖黃。

祝也正納悶來這做什麽，突然感覺腳下有一團毛茸茸掃過來，她低頭看，是一只懶洋洋趴在地上的薩摩耶。

一人一狗對視，小薩摩忽然支棱起來，坐在地上搖尾巴。對視兩秒後，小薩摩走到祝也旁邊，用柔軟的毛發蹭了蹭祝也手背，主動示好。

祝也笑，蹲下身用手撓薩摩耶的下巴。小薩摩目的達到，享受的閉上了眼睛，尾巴一晃一晃。

周許望從前臺回來，半躬下身，一只手撐着膝蓋，另一只手在薩摩雪白的毛上薅了把，說：“它叫壽司。”

聽到自己的名字，小薩摩睜開眼，沖他狂搖尾巴。

“壽司？”祝也複述一遍，薩摩耶拱拱她的掌心，咧嘴笑，搖頭晃腦地向她賣乖。

祝也嘴角揚起，被它憨傻又機靈的樣子逗笑了。周許望旁觀一人一狗的互動，無聲地扯了扯嘴角。

五分鐘後，周許望從前臺拎回來一份包裝好的四寸小蛋糕：“走吧。”

“嗯。”祝也最後摸了把薩摩耶，起身離開。薩摩耶被摸舒服了，跟在祝也後面想要一起走，店員發現追出來，連拖帶拽地把狗哄了回去，趕緊拉上門關起來。

店裏犬吠連連，薩摩扒拉着門想要自由，店員在旁邊勸它，一個說人話一個說狗話進行無用交流。

祝也倒退着走，笑着跟它揮手：“再見。”

薩摩耶吠聲停下，像是聽懂了，朝祝也的方向叫了兩聲，又搖搖尾巴，也像是在說再見。走回分岔路口，咖啡館的最後一角也消失在了視線裏。

晚風吹得樹葉婆娑，路燈下的兩道影子又細又長。周許望掃了眼旁邊，祝也垂着眼睫看路沒說話，他打破沉默，說：“心情好點了？”

祝也擡頭，有點納悶：“什麽？”

薅完狗她像是失憶了，差點沒明白周許望在說什麽。等反應過來，祝也腦子裏先浮現出薩摩耶舒服得一臉傻笑的樣子，忍不住抿唇笑：“謝謝，還不錯。”

之前心情低落是因為女同學的話想到了別的事，但是她現在滿腦子都在想以後養條狗，薩摩耶就不錯。不過得先有房子，而且要夠大，才方便薩摩耶活動。

祝也甚至開始不切實際的幻想，自己要買一套帶院子的大別墅，不為別的，就好遛狗。

自動販賣機安靜伫立在公交站臺邊，祝也走到販賣機前買了瓶冰水，又轉頭問周許望要不要喝點什麽。

周許望眉稍一挑，沒客氣：“礦泉水。”

祝也把數量改成“2”，自動販賣機哐哐吐出兩瓶水，一瓶遞給周許望。

周許望不緊不慢地剛擰開瓶蓋，對面祝也已經仰頭一口氣灌下了大半瓶。

周許望沒喝，把手裏這瓶也遞過去。祝也擺手拒絕，剛準備開口，喉頭水花翻湧，一聲清脆的“嗝”先從嘴裏跑了出來。

四下安靜，祝也閉上嘴，面不改色地移開視線轉向了路旁沙沙亂晃的樹，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她微側着頭，風吹起細軟的頭發，耳朵暴露在空氣裏，耳尖因為尴尬而泛紅。周許望盯着她耳朵，輕扯了扯嘴角想笑沒笑，只淡聲道：“喝這麽快幹嘛，誰跟你搶了。”

“沒有，”祝也搖頭，說，“只是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周許望說：“清醒什麽？”

清醒什麽？祝也不太想說出來，可又想快點把這個話題跳過，想不到別的轉移話題的方法了，老實道：“我剛剛在想，要買套帶院子的別墅，方便以後養狗。”

“然後？”

“估計得要四五千萬。”

“錢不夠？”

祝也聳了下肩：“錢省吃儉用還是能存夠的，但估計得要三四百年，活不夠。”

周許望确實很給面子，哈哈大笑，路過的兩三個路人都回頭看他倆。祝也破罐破摔，随他笑了，反正也不會缺胳膊少腿少塊肉。

回到學校，祝也剛想跟周許望道別，轉過頭看見他也轉向東區的方向，沒有要回西區的意思。

“你不回西區嗎？”祝也問一句。

周許望拿出手機看了眼屏保，一本正經道：“謝易行想買泡面，西區超市那種賣完了，讓我幫他在東區看看。”

說到謝易行，祝也點頭，表示理解。

走到超市門前，祝也想起自己的洗衣液快用完了，一起進去。

東區超市是“一”字型分布，泡面和洗衣液，一個在中間，一個在盡頭，祝也拿好洗衣液回來，看到周許望還在泡面區，面對着泡面牆挑挑揀揀，好像都沒他要的。

祝也猶豫了下，走過去幫忙：“他要吃哪種？我幫你一起找找。”

“麻煩你了。”周許望說。不過他連謝易行在不在寝室都不知道，更別提吃哪一種，他随口報了個有印象的進口泡面名，難找。

沒一會兒，周許望電話響了，超市裏雜音大，他跟祝也打了聲招呼，然後走到超市外去接電話。

泡面品牌太多，祝也怕看漏了，一個一個标牌看下來。旁邊的工作阿姨忙完手頭的活兒，過來幫忙：“你要哪一種啊？”

祝也報上泡面名，阿姨在一面牆的泡面裏快速定位，順便跟她唠嗑：“剛剛那個帥哥是你男朋友啊？”

“不是，學長而已。”

阿姨笑：“是是是，學長，你們女學生談戀愛啊，十個有五個都是學長。”

阿姨只當她是臉皮薄，不好意思承認：“诶，你男朋友是不是西區的？東區沒見過這樣的男孩子。”

“是在西區，”祝也又解釋一遍，“不過不是我男朋友。”

阿姨話一轉：“現在不是，以後不就是了嗎。”

“以後也……”

“這個泡面沒貨了，”阿姨打斷她，起身說，“我去倉庫拿點過來，你等等啊，一下就好。”

說完，阿姨小跑去了倉庫。

祝也解釋無果：“……”

沒一會兒，阿姨抱了□□袋泡面回來，一邊把泡面碼上貨架，一邊還不忘跟祝也絮叨，大致意思是：我女兒就比你大一點，現在畢業了天天相親，所以大學就要抓緊時間多談幾個，你現在這個就很不錯，千萬別錯過了。

阿姨說完，遞了袋泡面給祝也：“看看，你男朋友要找的是這個吧？”

“……”阿姨面熱心熱，話裏話外的“你解釋就是在掩飾”，祝也說了也是白說，幹脆把話題專注在泡面上，“應該是這個，謝謝阿姨。”

“沒事，應該的。”阿姨笑着擺擺手，說完走了。

祝也拿着泡面和洗衣液打算去收銀臺，一轉身，差點撞上堵人牆，周許望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她後面。

祝也後退了步，把泡面遞過去：“你的泡面。”

周許望接過泡面，提了個關鍵詞：“男朋友？”

祝也回：“阿姨瞎說的。”

“嗯，”周許望說，“那你為什麽不解釋？”

祝也心想他可能是介意了，解釋道：“我剛剛跟阿姨解釋了好幾遍，但她好像已經認定了，越說越亂，我就閉嘴了。”

周許望表情看不出變化，祝也被他盯得都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麽虧心事，她還想說點什麽，誰知道那阿姨竟然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回來了！

阿姨笑：“小男朋友啊，喜歡吃這個泡面要不要再多拿幾袋？賣的很好的。”

剛好當事人都在，祝也再澄清一次：“阿姨，他真的不是我……”

周許望打斷：“麻煩再拿兩袋。”

阿姨“好嘞”一聲，歡歡喜喜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