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祝她長命百歲,歲歲平……

祝也愣了下, 沒懂意思,把“因為對不起”這五個字又看了一遍,明白過來。她手指落在鍵盤上, 卻不知道該回什麽。

對面又發來一條消息。

Z:你沒教周寶生對對子就不打擾你了,早點睡, 晚安。

良久, 祝也回:晚安。

第二天祝也接了個婚慶幫忙布置場地的兼職, 一早趕過去,幫忙擡簽到板、做花牆、打氣球,紮紮實實忙活兒了一上午。

今天周六, 現場負責統籌的組長女兒在家沒人帶,帶着一起來了酒店,坐在角落裏自娛自樂,剛剛還跟祝也一起打了半天氣球。

吃完午飯,小姑娘乖乖掏出作業開始寫。祝也在桌上趴了會兒養精蓄銳,她坐起來的時候,小姑娘湊過來,指着手上這道題乖乖問她:“姐姐,可能、或許和一定, 哪個可能性大呀?”

祝也說:“一定的可能性大。”

小姑娘點點頭,把答案填上去, 接着問下一題:“那,也許、不一定和一定, 誰的可能性比較大?”

祝也沒多想地說了個答案, 下一秒手機響了,是祝海城打過來的,她起身到宴客廳外去接電話。

祝海城理開門見山:“祝也, 下個月你李叔叔五十歲大生日,他兒子也從國外回來了,你回來一趟。”

祝也平靜地說:“我有兼職,沒時間回去,祝李叔叔生日快樂。”

聽出來她的敷衍,祝海城有些動怒:“這就是你和你爸說話的态度!你在外面給別人打工有多少錢?幾百幾千?我帶你去李家吃飯是為了我自己?都是為了你以後……”

“我的以後我會看着辦。”

“祝也你不要不知好歹!”

祝也能清楚聽見對面加重的呼吸聲,三兩句話又大動肝火了。默了默,她說:“待會記得吃降壓藥,最近變天,注意身體。”

祝海城壓下火氣,說:“知道要我注意身體就回來!少氣我點!”

祝也看了眼時間,還有五分鐘午休結束,她還想去趟洗手間:“我下午還有事,先挂了,記得注意身體。”

說完沒管對面是什麽反應,祝也直接挂了電話。

從洗手間回來,組長女兒看到她進來了,抱着作業本走到祝也面前,說:“姐姐,這道題你剛剛說‘也許’的可能性大。”

“我對完答案,‘一定’的可能性比‘也許’要大,‘一定’是百分之百,‘也許’不是百分之百。”

她剛剛說的是“也許”嗎?祝也一怔,張了張嘴又無言。

小姑娘以為她也被“一定”和“也許”搞暈乎了,拉拉她的手,安慰:“雖然這個真的很難,但是沒關系,你現在知道了。”

祝也被她同病相憐的小表情逗笑:“謝謝你,我記住了。”

下午四點新郎新娘來彩排,四點半場地布置基本完成,祝也結完工資,找了家最近的肯德基坐在裏面消磨時間,等差不多到點了再坐地鐵去頤園。

今天姚家沒人,祝也到的時候姚池的外賣也剛到。路過客廳,祝也多看了眼,阿姨把客廳收拾得溫馨又整齊,很難和上星期戰火硝煙的場面再對上號。

姚池打開抽屜,拿出了兩三個粉色信封墊外賣,信封還沒打開過,她看笑話似的:“這年頭居然還寫情書,啧啧,也不知道看上了我什麽。”

祝也拿出資料,接她的話:“你很漂亮。”

姚池扒了口飯,斜看過去:“幹嘛,姚應遠給你加工資了?”

祝也順着她的話說:“就差你跟他提一下了。”

“……姚池翻了個白眼,“晦氣。”

祝也耐心等姚池吃完才開始上課,姚池依然是愛學不學的不上心。因為吃飯耽誤了二十分鐘,祝也就順時往後延了二十分鐘,差點沒把姚池氣炸,她居然還拖堂!

周許望白天泡在實驗室,晚上寝室四個人約了籃球館。一場打下來酣暢淋漓,沖澡換了身衣服,陸臨川問要不要去吃宵夜,段時越無可無不可,目光看向剩下兩個。

周許望說:“我待會還有事。”

壓力轉移到謝易行身上。謝易行神秘莫測地舉了舉手機,眉眼間壓不住地小炫耀:“不好意思,有約了。”

“喲,有情況了?”陸臨川調侃。

謝易行嘿嘿笑兩聲:“我實習的同事,就,特別可愛的女孩子。”

分開後,周許望徑直開車回了頤園,不過停在小區門口沒進去。現在八點四十五,他聽了二十分鐘的交通新聞消磨時間,然後掐着點撥通了電話。

祝也原來是九點下班,今天過了九點還在補缺的那二十分鐘。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祝也看了眼,先挂斷了電話,過了五分鐘,又響又挂。

又過了五分鐘,手機再一次震動起來。終于下課了,姚池看向手機,還是那個名字,又看了眼祝也:“誰啊,都打三次了,你男朋友?”

“不是。”祝也摁下接通,跟對面說,“不好意思,我剛剛在上課,有什麽事嗎?”

“沒事,”周許望說,“我以為你下班了,沒接電話,怕你出什麽事。”

祝也沒想到他打電話是因為這個,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麽。對面,周許望看了眼手表,問:“現在下班了嗎?”

“嗯。”

周許望說:“我晚上也要回一趟學校,順便送你一起回去?”

不等祝也找理由婉拒,周許望先發制人:“八點五十上車準備出發,忽然想到你也在頤園順路,就等了會兒,沒想到等了快半個小時。”

她要是不讓他順路送回去,那他這半個小時就白白等了。周許望閑适地透過車窗望向遠處,嘴角挑起個篤定的弧度。

對祝也該用什麽話術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周許望是一打一個準。

祝也從頤園出來,姚池說是要買零食,也跟着下了樓,老遠就看到路邊那輛打起雙閃的路虎,指了下:“那輛?”

順着看過去,就是周許望常開的那輛車。隔得太遠看不清人臉,只能看到男人的大致輪廓,肩很寬,手搭在方向盤上,似乎也在看向這邊。

姚池雙手環胸,意味不明地笑了聲:“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等了你半個小時。”

祝也轉頭看她,姚池說:“我可沒偷聽你打電話,你自己手機音量太大了,想聽不到都難。”

祝也沒有要追究的意思,看姚池難掩心虛,她扯了扯嘴角笑:“他有對象了,感情挺好的。”

“那他就是想出軌你!”姚池轉臉冷笑,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祝也說,“不可能。”

“你就這麽相信他?”姚池反問。

祝也說:“我只是相信我自己。”

她不是相信周許望,只是相信,不會是她。

她和周許望現在能當朋友,但不能否認還有一堆舊賬在。周許望骨子裏是個驕傲的人,能做到放下舊賬,但不至于吃回頭草來出軌她。

更何況周許望真要出軌,不論他現在是雙性戀還是同性戀,他周圍的圈子都有更好的選擇,更不會是她。

車啓動上路,車窗降下半格,風灌了進來,路兩邊的法國梧桐茂盛蔥郁,遠處的CBD鱗次栉比,點亮城市的夜空。

周許望看了眼副駕駛,祝也安靜的偏頭看着窗外,他問:“在想什麽?”

祝也回神:“在發呆。”

“你不是九點下班嗎,是九點二十?”

“沒有,”祝也說,“是九點。”

她把拖堂二十分鐘的理由簡略說了遍。

周許望笑:“祝老師是真的敬業。”

他食指輕敲了兩下方向盤,又問:“水果撈和路邊攤,你覺得哪個好吃?”

祝也沒多想,回了個路邊攤,然後周許望在下一個本該直走的十字路口往左拐了。

馬路越開越窄,駛進了一條老街,兩邊是低矮的平房,馬路牙子上三三兩兩支起小攤,挂着牌子寫着宵夜、大排檔。

祝也有點後悔自己剛剛回答了路邊攤,她委婉說:“我晚飯吃得很飽。”

“我晚上沒吃多少,剛打了場籃球全消化了。”周許望解開安全帶,看向祝也,“一個人吃沒胃口,你陪我,行不行?”

一排大排檔望過去,周許望挑了家生意最好的,點了份海鮮炒飯和一碟鹵菜,再讓老板削了兩個椰子。

吸一口椰汁,滿嘴椰子的清香,還有淡淡甜味。等祝也慢慢吞吞地把椰汁喝完,周許望也把飯菜解決得差不多了。

他是真餓了,埋頭心無旁骛,大快朵頤。不過長年累月的家庭教養使然,哪怕吃得風卷殘雲,吃相也是慢條斯理的。

祝也喝了他送的椰子,又搭了免費的順風車,拿人手短,在路邊的蛋糕店買了個芝士蛋糕回贈。

周許望看到她的芝士蛋糕也不意外,從久別重逢以來,祝也在不願意欠別人點什麽這事上,一直表現得相當“锱铢必較”。

他低笑了聲,明知故問:“為什麽送給我這個?”

說是因為“算明賬”有點尴尬,祝也擡頭,跟周許望的目光撞上。這人嘴上在問“為什麽”,眼裏卻早寫上了“你知我知”四個大字,他明明就心知肚明,還要問出來。

祝也抿了抿唇,說:“因為我錢多。”

周許望撇開頭失笑,這理由找的不錯,他無話可說。

路虎一路開進新大,穩穩地停在女寝樓下。祝也道了聲“謝謝”,準備解開安全帶下車,周許望說:“等下,帶了點北京特産還沒給你。”

祝也有些意外,停下動作,就見周許望從置物盒裏拿出了個絲絨袋,遞過來,說:“北京雍和宮特産平安符,高僧開光。”

祝也沒說話,周許望一本正經地插科打诨:“放心,咨詢過了,開光的和尚也是北京戶口的,純正北京特産。”

“……”

“給我爺爺求平安符的時候順便給你也求了個。”周許望撈起祝也手腕,把絲絨袋放進她手心裏,說,“佛法無邊,保佑認真工作的祝老師長命百歲,歲歲平安。”

他指腹溫熱,手腕上留有餘溫的卻像冰封般地蔓延開,把人凍僵。祝也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麽:“……為什麽給我求?”

周許望懶慢地笑笑,用一句祝也說過的話還回去:“可能因為,我是個好人。”

晚風拂過密葉,奏響一陣沙沙聲。周許望借口順路把人送回來,現在已經開出了學校。

祝也還在原地,看了眼手裏的平安符,那句“長命百歲,歲歲平安”回蕩在耳邊。

只不過和剛才周許望在車裏說的那句“長命百歲,歲歲平安”有些出入,少年音更稚嫩些,也更沙啞些,語氣裏還有點戲弄後的得意。

那好像是個4寸的小蛋糕,蛋糕上插着“1”和“6”兩根蠟燭,沒點燃,蛋糕面上用果醬寫着“長命百歲、歲歲平安”。

第 二節晚自習剛上,祝也從老師辦公室回來,看到桌肚裏突然多出了個生日蛋糕吓了一跳。

今天确實是她生日,但沒記錯,她沒有跟同學說過這件事。

祝也拿着蛋糕環視了一周,班裏同學都在各忙各的,她不知道是誰送的,完完整整的放在桌肚裏沒有動。

周許望最近忙着在準備NOI,第 三節晚自習快下課才回到班上。他坐到椅子上第一句話就是問祝也:“蛋糕吃了嗎?”

祝也放下筆,轉頭問:“蛋糕是你送的?”

“如果只有一個蛋糕的話,就是我送的。”

“你晚上不是在計算機教室嗎?”

“第 一節晚自習下課回來了一趟,你沒在。”

她那時候在化學老師辦公室聊競賽相關事宜,确實沒在。

“……謝謝。”祝也不解問,“你怎麽知道我今天過生日的?”

周許望靠着椅子笑而不語,半天,他食指勾了勾。

祝也猶豫了下,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附耳過去。周許望偏不告訴她,還要她抓心撓肺:“生日快樂啊,祝常歲。”

祝也果然上鈎,眼珠瞠圓:“你怎麽會知道……”

祝常歲,她的曾用名。

周許望怎麽會知道這些的?

祝也想到了前兩天統一上交的戶口本複印件。

“你看到我的戶口本複印件了?”是個問句,但祝也語氣幾乎篤定。

沒想到她反應這麽快,周許望沒有否認,說:“昨天去找老夏,在他桌上看到的。”

果然。

周許望忽然喊她:“祝也。”

“幹嘛?”

“祝常歲?”周許望換着喊,語氣像是六年級小男生發現了同桌什麽小秘密一樣新奇。

“……”

祝也莫名不想搭理他,翻出化學練習冊準備刷題。

她越不搭理,周許望越來勁,想逗她,又喊:“祝常歲。”

“……”

“祝常歲。”

“……”

“祝也,不理人了?”

“……”祝也真的被他幼稚到了,把筆一撂,“你要幹嘛?”

人終于開口了,周許望嘴角挑起個得逞的弧度,理不直氣也壯:“我要祝祝常歲生日快樂,祝她長命百歲,歲歲平安。”

“麻煩幫我轉告給祝常歲。”

“……”

祝也覺得這人是真的很無聊,唇角卻不自知的挂起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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