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岳老師的女兒是第三天到的，說是暫時能在國內停留幾天，剛好能讓岳老師參加帶的最後一屆學生的畢業典禮。
畢業那天，不僅岳老師來了，連穆桐和尉遲銳也都來了，倆大帥哥一人捧一束花，穆桐的送給了戚時雨，尉遲銳的送給李可雯了。
從那天李可雯在辦公室說了那一番話後，就再沒來公司，但這一天，尉遲銳還是很真誠的道：“畢業快樂，前程似錦。”
配音班的學生沒有不認識這倆人的，別說女同學了，連男同學都一臉羨慕嫉妒，紛紛喊話：“桐哥銳哥，你們公司還招人嗎？想去！”
穆桐因為岳老師的原因畢業後還是會經常來學校，但參加畢業典禮的機會卻很少，主要是時間上安排不開。這次這麽難得的機會，校方自然不能放過，專門空出半個多小時，請他上臺講話。
畢業典禮後，岳老師就要整理行禮跟女兒去國外了，戚時雨十分不舍得，就往岳老師那兒去的更勤了，所以她也發現，穆桐來的次數也多了。
開始，戚時雨以為穆桐也是因為岳老師要出國了所以來的勤，但慢慢的她察覺，不完全是這樣，他偶然露出的擔憂和緊鎖的眉心絕不僅僅是不舍，加上一周前的那次暈倒，戚時雨開始隐隐的不安起來。
那次檢查後的第三天，戚時雨問過岳老師，岳老師說沒有大問題，就是有點貧血，以後多注意就行。
今天和穆桐一起從岳老師家出來時，戚時雨又問穆桐知不知道岳老師的檢查結果，穆桐道：“岳老師怎麽說的？”
戚時雨道：“岳老師說可能有點貧血。”
穆桐道：“那應該是吧，我也是聽岳老師的。”
戚時雨認真道：“師兄，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瞞我？”
穆桐笑了下道：“沒有，能有什麽事瞞你啊？你別多想。”
戚時雨點了下頭。
第二天戚時雨又去岳老師家，問岳老師的女兒琦琦姐天氣炎熱，岳老師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得到的回答很相似：“我媽除了有點貧血，偶爾頭暈外，也沒有哪裏不舒服。”
戚時雨的不安沒得到緩解，反而越來越大，再想到前段時間岳老師說她跟校方說好不再任教要跟女兒到國外去生活——以岳老師對教學的熱愛，如果不是特殊的原因，她肯定不會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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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時雨晚上開始睡不好覺，白天上班的時候也沒半點困意，只不過她有時會走神，飯量也在急劇下滑，臉色自然也不會好。
尉遲銳在辦公室看戚時雨在打印機前打印東西，對離他不遠也站在百葉窗邊的穆桐道：“桐哥，戚時雨這是怎麽了？我看她臉色不太好啊，是不是遇着什麽事了？”
穆桐道：“不知道。”
尉遲銳奇道：“連你都不知道？這姑娘可真能藏啊。”
這回穆桐沒說話。
過了會兒，尉遲銳又道：“桐哥，要不我去問問？我敢跟你打賭，咱不問，她一定不說，我就沒見過像她這麽能藏心事的姑娘。”
穆桐道：“你問了她就會說？”
尉遲銳想了下搖頭道：“還真不一定。”
下班後，戚時雨自然還是要到去岳老師家，穆桐也要去，倆人便一起。
戚時雨上車後，穆桐看了她幾次，戚時雨察覺後，微微笑着道：“師兄怎麽這麽看我？”
穆桐道：“你臉色不好，是不是又胃疼了？”
戚時雨道：“沒有，可能是因為天太熱了，所以有點吃不下東西。”
穆桐打着右轉燈，彙入主車道：“想吃什麽？今晚給你做。”
戚時雨真的認真想了想，然後道：“蒜蓉粉絲蝦球，還有拌黃瓜。”
穆桐道：“拌黃瓜太涼，再換道別的。”
戚時雨聽話道：“那幹煸豆角吧。”
這兩道菜戚時雨都吃過穆桐做的，都很好吃。
岳老師的東西不多，收拾完也就一個行李箱，機票也都定好了。但在出發前一天，恰逢周末，中午戚時雨和穆桐都來陪岳老師吃飯，可她從洗手間出來的路上再次暈倒在地。
戚時雨跟着穆桐把岳老師送到醫院，跟着病床去給岳老師做檢查，最後是幾位醫生會診，并請家屬到場。
藍琦琦先去了，戚時雨下意識要跟，卻被穆桐按在椅子上，輕聲道：“我們很快回來，你在這裏看着老師，聽話。”
戚時雨似乎到現在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對穆桐的話也不太明白，所以懵懂的點了下頭。
穆桐心中複雜，忍不住輕撫了下她的頭發。
兩人回來的時候，岳老師還沒醒，戚時雨也還是穆桐離開時的狀态：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岳老師。
太陽已經西斜，夕陽透過醫院的窗戶落在戚時雨的身上，連睫毛都沐浴在餘輝中，顯得悲傷又沉靜。
藍琦琦看了眼穆桐，随後過去小聲的對戚時雨道：“時雨，你明天還得上班，今天先回去，明天下班了再過來。”
戚時雨回神，起身道：“我可以請假，我想陪着老師。”
藍琦琦溫和的笑道：“你最知道你老師的脾氣，要是醒過來知道你為了她連工作都不做了，肯定會批評你的，現在咱們都得聽她的，醫生說不能惹她生氣……這裏有我，你放心吧，明天再來。”随後又側身對穆桐道，“桐哥，麻煩你送時雨回去吧，你也回家休息，也明天下班再來吧。”
穆桐沒反對，但也沒催戚時雨。
戚時雨沉默片刻，然後道：“好，琦琦姐，我明天來。”
戚時雨跟在穆桐身後往醫院外走，半路遇見穆醫生，穆桐給穆醫生打招呼，戚時雨也鞠躬打招呼。
到了醫院外的停車場，穆桐走到自己車前停下，下一瞬戚時雨一頭撞到他背上。
穆桐轉身不自覺的給她揉額頭，輕聲道：“撞疼了吧？”
戚時雨搖頭。
穆桐看了她好一會兒，但戚時雨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穆桐把人送到副駕，然後自己上了車。
車內呼吸可聞。
穆桐很難受，喉結滾動幾番，才把那股強烈的情緒壓下去，道：“老師肺癌晚期，對不起，之前沒告訴你。”
戚時雨好一陣後才道：“知道了。”
兩人再沒有說一句話，穆桐把戚時雨送到她的公寓，直到戚時雨下車穆桐也沒能說一句話。
第二天一早戚時雨就去醫院了，岳老師也醒了，正笑着跟藍琦琦說話，看起來除了瘦了點，跟平時沒什麽不同。
戚時雨把熬了一晚上的湯倒出來，微微笑了下道：“老師，您嘗嘗好不好喝？”
岳老師喝了口，贊道：“好喝，除了你師兄我還沒喝過這麽好喝的排骨湯呢。”
藍琦琦也喝了口，聽了這話卻道：“媽，您不能這麽偏心，我也給您做過啊，怎麽沒聽您誇我呢？”
岳老師笑着道：“那确實沒有時雨做的好麽，還不能說實話了？”
藍琦琦也笑着道：“能，您說的都對。”
下午岳老師就出院了，機票改簽到明天，飛機落地的時候恰好是晚上，能睡一覺倒到時差。
戚時雨和藍琦琦幫岳老師收拾東西，等穆桐辦好出院手續回來就能走了。
東西沒多少，所以很快收拾好了。
戚時雨把小提包放在床上，岳老師也拉她坐下，笑着道：“對不起時雨，生病這件事之前沒有告訴你。”
戚時雨道：“您什麽時候知道自己生病的？”
岳老師笑道：“這個現在不重要……穆桐也只比你知道的早幾天，是我不讓他跟你說的，想着到國外了最後能見你一面就行，誰知道這身體是真不争氣。”
戚時雨道：“老師，您能留下嗎？我照顧您。”
岳老師撫了下戚時雨的頭發，溫和道：“琦琦說我這大半輩子基本都給了學生，最後的時間想讓我多陪陪她。我不是個稱職的母親，趁還有時間，就陪陪她吧。”
戚時雨點頭。
第二天戚時雨和穆桐，甚至穆醫生袁醫生都去機場送岳老師母女，穆醫生已經聯系了那邊相熟的教授，也把岳老師所有的病例都轉過去了，過去後可能得直接去醫院。
岳老師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戚時雨，所以臨走對袁醫生道：“時雨是個好孩子，我不在，以後就拜托你了。”
袁醫生紅着眼睛，笑着道：“我本來就很喜歡時雨，說什麽拜托不拜托的。”
最後，岳老師抱抱戚時雨，拍拍她後背，道：“不管老師在哪，一直都牽挂着你，工作不忙了，就來看看我。”
戚時雨點頭：“好。”
岳老師母女上飛機後，戚時雨才跟着穆桐一家回去。
回去的路上穆桐開車，穆醫生坐在副駕，戚時雨和袁醫生坐在後面。
幾個人情緒都不好，幾乎一路都在沉默，可快到戚時雨公寓的時候，袁醫生忽然握住她的手，皺眉道：“時雨，你的手怎麽這麽涼？”
戚時雨一直把兩只手放在膝蓋上，靠着椅背臉向着車窗，所以袁醫生到此時才察覺她的不對勁，等湊近一看，戚時雨滿頭大汗，神志都開始不清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