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戚時雨感覺她這一覺睡得有點長，而且做了個好夢，夢裏還是小時候，她爸爸媽媽外公外婆都在，一家人不知道在說什麽，但看上去都很高興。
她是被疼醒的。
剛開始她沒感覺到是哪裏疼，稍微動了下，腹部的劇烈疼痛刺的人既清醒，又疼的人眼前發黑。
“別動。”穆桐忙上前隔着被子輕輕按住她的肩膀。
戚時雨看清是他，疼的皺着眉道：“師兄。”
穆桐低頭看着她，說話時嗓音微啞：“你剛做了手術，不能亂動。”
戚時雨道：“做手術？”
穆桐道：“胃穿孔，當時的情況必須得馬上手術。”
戚時雨微笑了下，道：“那我運氣還算好。”
穆桐忍不住蹙眉，因為他總覺得這句話帶着點惋惜。
袁醫生剛進門就看到戚時雨醒了，特別高興：“醒了？現在麻藥過了，是不是很疼？”
戚時雨想擡一下頭，卻被穆桐及時用手掌按下去。
戚時雨眼睛轉了下，看了下穆桐，他倒是坦然，任她看。
袁醫生走近，站在穆桐身邊，穆桐手已經收回去，戚時雨現在頭不用動就能看到他們，笑了下道：“袁阿姨好，是有點疼。”
袁醫生坐到床邊，握住她沒打點滴的手，道：“這回不涼了……不過又沒說實話，哪裏是‘有點疼’？是‘很疼’吧。”
戚時雨垂眼道：“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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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醫生拍拍她的手，笑着道：“知道錯了下回就得改正是不是？”
戚時雨點頭，認真道：“一定改。”
袁醫生把她的手放被子下，笑着道：“好孩子。”
戚時雨現在不能吃東西，就算渴也不能喝水，只能用棉簽沾水濕潤一下嘴唇。所以，當她口渴問穆桐要水時，穆桐給她這麽做了後，她再也不敢說口渴。
但一個小時後，穆桐又拿棉簽要給她潤唇，戚時雨忙道：“師兄，我不渴。”
穆桐道：“醫院開着空調，室內本來就幹燥，而且醫生還說你得及時補水才行。”
戚時雨第一次胃穿孔，也是第一次做手術，沒什麽經驗，但相比之下，穆桐不僅父母是醫生，而且剛醫生來做檢查也确實是這麽說的，所以既算戚時雨再尴尬也得僵硬的請穆桐幫忙。
戚時雨住了快一個月的醫院，除了穆桐一家照顧她，尉遲銳、任老師和齊天還有公司的其他同事也來過好幾次。
到出院那天，戚時雨除了劇烈運動和搬重物外基本都好了，所以想晚上請穆桐一家吃飯，感謝他們這麽長時間的照顧。
穆桐沒什麽意見，不過只有一點，得在他家吃。恰好袁醫生和穆醫生當天也沒有夜班，所以穆桐打電話叫他們去他那吃飯的時候，夫妻兩人滿口答應了。
穆桐近一個月基本都在醫院，家裏許久沒開火，得先去超市買食材。
購物車是穆桐推的，食材是穆桐挑的，晚飯是穆桐做的……戚時雨在這場她請吃飯的過程中，起了付錢和點菜兩個作用。
袁醫生對晚上的飯菜很滿意，稱贊穆桐道：“好吃又養胃。”随後又對戚時雨道，“時雨，你以後一定得注意休息和飲食習慣，醫生就說你休息不好，吃飯也不規律，加上一直有胃出血的情況，所以才會胃穿孔。雖然這次做了手術，但不能确定以後就沒有類似的情況了，所以還得多注意。”
戚時雨笑着道：“是，一定多注意。”
穆醫生道：“今晚的飯菜就很好，辛辣刺激的最好少吃，酒也少喝。”
戚時雨也笑着道：“是，一定聽您的。”
晚飯後，穆醫生開的有車，袁醫生就叫穆桐送戚時雨回去。雖然時間還算早，但這次戚時雨沒有推拒。
到戚時雨的公寓樓下時，她沒有立即下車。
穆桐也察覺到她似乎有話要說，便安靜的等着。
戚時雨道：“師兄，我想去國外讀研。”
穆桐好像并不意外，靜默片刻道：“什麽時候走？”
戚時雨道：“簽證辦下來就走。”
穆桐點頭道：“好。”
戚時雨笑了下道：“這段時間多謝師兄的照顧。”
穆桐搖頭，笑了下道：“你已經謝過很多次了。”
戚時雨“嗯”了聲，又頓了片刻道：“師兄再見。”便下了車。
第二天戚時雨去公司交辭呈連帶收拾東西，同事們都問她為什麽突然辭職，戚時雨實話實說，想再學習一下。
尉遲銳彈了下手上的辭呈，問坐在辦公桌後看起來很忙碌的穆桐道：“你就這麽讓她走了？”
穆桐忙自己的。
尉遲銳又道：“我跟你打賭，她這一走不一定回來，你現在不把握住的話，過了這村兒可沒這店兒了啊。”
穆桐嘆氣，抽空道：“你沒事幹嗎？在我這浪費時間。”
尉遲銳把手裏的那封辭呈“啪”的拍在他桌上：“你就挺着吧。”
說完扭頭走了。
戚時雨的簽證半個月後就拿到了——這麽看，她應該是在醫院時就開始申請辦理了。
拿到簽證後，她就定了第二天的機票，走的時候只給袁醫生發了消息，其他的人都沒說，所以，一個人打車去機場，一個人坐飛機來到一個幾乎完全陌生的城市，除了岳老師。
戚時雨飛機落地後才聯系的岳老師，岳老師以為戚時雨是工作不忙了來看她，但當人和行禮一起出現在面前時，她才察覺似乎不是她想的那樣。
穆桐是在戚時雨走後的初秋時去看的岳老師。
岳老師更瘦了，但精神看起來還不錯，明顯很高興他來：“能在這待幾天啊？怎麽你也瘦了？”
穆桐笑着道：“能待一周吧……我瘦了嗎？沒有吧。”
岳老師端詳他一陣道：“真的瘦了，而且瘦了不少。”
穆桐雖然在國內，但這段時間經常和岳老師視頻，所以對她這邊的生活還算了解。眼看快到午飯時間，他道：“老師，您想吃什麽，我給您點。”
療養院各方面的條件都不錯，一日三餐各式各樣，有點像酒店的點餐服務，叫什麽一般都能送來。
岳老師道：“想吃你做的飯了，不過我這裏沒食材，咱們得下午去買了才能做。”
穆桐笑道：“好，您想吃什麽？晚上給您做。”
午飯的時候，師生閑聊。
岳老師道：“時雨去市圖書館了，她在準備考研，但準備的可能比較晚，所以學習時間很緊張。”
穆桐道：“她打算報什麽專業？”
岳老師道：“編導，她說考慮了很長時間，覺得還是喜歡這個專業。”
穆桐道：“嗯。”
岳老師放下筷子，嘆了口氣道：“穆桐，對不起，老師真的很抱歉。”
穆桐忙道：“老師您……”
岳老師擺了擺手道：“聽我把話說完。”
穆桐放下筷子。
岳老師道：“當初我跟你說過一些時雨的事，你也見過了她父親那邊的親人，但你可能還不知道時雨在失去父母後不到一年她外婆也不在了。
“當時老人家查出了肝癌，後來因為時雨父母意外去世，老人家一直心情沉郁，所以，沒過一年也去世了。時雨沒了別的親人，只能回老家。
“時雨上大學後，薛老師慢慢發現她沒朋友也不愛跟人交流，更不善于表達情感。薛老師想了很多辦法，想讓時雨變得開朗些，可效果都不太好，這也是後來為什麽她要讓時雨轉到我們學校的配音表演班，她是想讓時雨在配音的過程中能體會更多的情感，能夠試着或學着表達自己的情感。
“但我還是有負小薛所托啊。在學校的時候我沒能做到，就想時雨實習的時候能去你那裏，一個是工作後不比在學校，有你在我放心；再有是我的一個私心，那個時候就我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大好了，就想着你倆都是很好的孩子，如果能在一起，那我也就放心了。
“沒想到會是今天這樣的情況，是我錯了。”
中午岳老師得休息，穆桐就回了酒店。
下午看時間差不多了，就來接岳老師一起去超市買食材。
為了騰出這一周時間，穆桐最近一直在趕活，難得有這麽清閑的時候，所以路都想走慢點。
療養院內不能行車，倆人就從門口一路往回走。
穆桐走得慢，岳老師也不着急，邊走邊給穆桐介紹這段時間他只在屏幕裏看過的景物。
拐過一個青蔥的樹叢，看到前面的身影時，岳老師不禁笑了：“巧了。”随後提高點聲音喊道，“時雨。”
穆桐也已經看到前面不遠處的身影，所以當那個身影聽到岳老師的聲音轉過身時，倆人四目相對。
穆桐隔了兩個多月再見戚時雨，第一感覺是她瘦了很多。
戚時雨并不知道穆桐要來，更沒想到此時此刻能在這裏遇見他，所以愣住了。
岳老師笑着道：“今天怎麽回來的早一些？”
戚時雨抿了下唇，才走過來微微笑着道：“我把書帶回來看了。”
實際上是被這段時間常在圖書館遇見的一個華裔男生煩回來的，不過，戚時雨覺得這沒什麽好說的。
岳老師笑道：“正好，我和你師兄才去買了食材，正打算回去做飯，今晚咱倆都有口福了。”
戚時雨這才看着穆桐道：“師兄好。”
穆桐也看着她，笑着道：“師妹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