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聖誕快樂
徐塵嶼沉思時會凝眉,聽到這句話,他好笑地擡起頭,卻在季松臨複雜的臉色中發現了一絲醋意。
“你胡思亂想什麽,”徐塵嶼逗他:“陳淼是總部的專家醫生,他今年四十多歲,說不定都成家了。”
末了,還小聲補充了一句:“傻不傻”
在他笑意盈盈的眼神中,季松臨才意識到自己有點過分幼稚了,他扯開嘴角笑了笑:“....沒想什麽....我就随便問問。”
明明就是吃醋,還不肯承認。
他讪讪轉身,卻猝不及防被徐塵嶼攬住腰,他飛快地在季松臨唇邊落下一個輕吻,就着這個距離說:“季大廚師,還要多久啊,我餓了。”
季松臨被他突來的吻唬住了,看着他亮如星子的眼眸,冁然而笑的臉龐,呆愣的同時心底竄起一陣陣情意。
“幹嘛這種表情,好像我把你怎麽了似的。”這人逗他逗得上瘾,他微挑眼尾,把那點情|潮謹慎地藏在眼角,卻愈發勾得季松臨心癢癢。
“你剛剛是不是吃醋了?”
季松臨不答。
“你肯定——”
話音被截斷,季松臨一手蓋住徐塵嶼發心,回吻了過去,探進去勾住他舌尖,咬住了,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兩人灼熱的氣息交織在一起,徐塵嶼扶住他的腰,季松臨放在他發心的手緩緩下移,捏住他的後頸,兩人吻得難舍難分,原本滿含寒意的小廚房瞬間飚溫,直到鍋裏的菜燒焦,傳出一股嗆人的味道。
徐塵嶼雙肘抵住季松臨胸膛,手腕一擡,将他推開:“咳咳....你、菜糊了。”
季松臨眼裏染上了點意亂情迷的味道,分開一瞬間,他才意識到廚房充滿刺激的糊焦味,他掩面咳嗽,趕緊拔掉插頭,手忙腳亂的揮着鍋鏟舀菜。
徐塵嶼一邊咳嗽一邊瞄他,瞥見季松臨抿緊唇,似要壓抑嘴角的笑意,他也忍不住偷偷地笑了笑。
今夜的聖誕晚餐很豐富,醉蝦,枸杞蓮子鴿子湯,糖醋鲫魚,主食是雞湯銀絲面,光是聞那味道,就教人垂涎三尺。
唱片店左側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個暖風機,正對着隔壁的花瓶,瓶子裏插|着一支盛放的晚香玉,小店時不時散發出又甜又濃的香氣。
季松臨站在櫥櫃旁挑酒,他拿了一瓶櫻桃味,又問徐塵嶼:“你想喝什麽?”
“第二排第三瓶吧,”徐塵嶼微仰下巴,笑嘻嘻地說:“那瓶花紋好看。”
桌子上存了一瓶櫻桃,一瓶蜜桃的精釀酒,“啪嗒”開瓶器撬開瓶蓋,混雜着花香,四周滿是醉人的味道。
琥珀色的酒水從玻璃瓶口溢出,連成一條細細的弧線,季松臨一手把着瓶托,側首對徐塵嶼說:“這是我親手釀的酒,你嘗嘗看。”
“你還會釀酒?”徐塵嶼眼睫微動,仿佛又得到了意外之喜:“純手工制作嗎?””
“有一次去成都玩,我無意間進了一家酒吧,那老板蠻有意思的,他特別喜歡喝酒,跟我聊了一晚上工業水啤和精釀的區別,我喝着也覺得味還不錯,就打算自己試一試,一開始失敗了好多次,後來才摸索出方法....不過你放心,現在店裏存着的這些酒,都是好酒。”
酒水盈滿杯子,季松臨放下酒瓶,他轉身,卻看見了徐塵嶼一手撐着腦袋,目不轉睛地看着他,那雙眼裏含着柔波和欣賞,随着他視線移動,帶出濃墨重彩的光華。
季松臨在椅子落座,他雙手交叉擱在下巴上:“看什麽呢?”
“看你,”徐塵嶼沒眨眼,他向前傾了點身子:“你究竟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啊。”
季松臨噗哧一笑,挑起筷子給他夾菜:“不是餓了麽?快吃飯。”
“不急,我們先喝一杯。”徐塵嶼舉起酒杯,杯口朝着季松臨的方向:“這是我們共度的第一個節日,聖誕快樂!”
季松臨言笑晏晏,也回:“聖誕快樂!”又覺得祝酒詞太簡單了,加了一句:“嗯...祝你順利通過崗評。”
酒杯碰在一起,發出悅耳的清脆聲響。
徐塵嶼一連說他釀的酒好香,喝了第二杯後才動筷子,他挑起銀絲面:“合約的事情談得怎麽樣了?”
季松臨捏筷的手愣了愣,他醞釀着措辭,須臾後,才說:“還沒跟你講呢,我打算關了唱片店,暫時歇業一段時間。”
“關門?為什麽啊?”徐塵嶼凝眉,他停下動作,把碗筷推遠:“開唱片店不是你的夢想麽。”
季松臨簡單地把店面漲租金的事情講了一遍,他輕輕抿緊唇,盯着眼前的高腳杯,這個表情裏夾雜着無奈和無能為力。
“姚亮給出的價格太高了,不劃算,”季松臨無所謂地笑笑:“我之前講過,只做能力範圍之內的事,超綱的,就算了。”他聳了聳肩膀:“再說了,Z市又不是只有他一家店面,之後總能找到合适的。”
話雖這麽說,但徐塵嶼明白,為了經營這家唱片店,季松臨投入了很多精力,這裏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一桌一椅全是他的心血,就算他再大方,再看得開,也不可能完全無動于衷。
“你花了這麽多心思,關掉太可惜了。”
季松臨留戀地環視一圈小店,目光不舍的擦過牆壁,櫥窗,鐵門,支架和酒櫃,微微一笑:“這些東西都是身外之物,不打緊,讓它們留在這也好。”
徐塵嶼探出食指和中指,以交疊覆蓋的方式握住他的手:“其實工作這幾年,我也攢了不少積蓄,我先拿給你”
季松臨聽得一聲笑:“你把錢給我了,那你吃什麽,喝西北風啊。”
“錢沒了可以再賺,先幫你渡過難關才是正事。”
他說得認真虔誠,像是在許什麽誓言,季松臨被徐塵嶼這副樣子逗樂了,他挑起眼尾:“你這是......要包養我?”
徐塵嶼重重點頭,神色正經地說:“是啊,我做夢都想養你。”
繃不住了,季松臨笑起來,他擡手一把掐住徐塵嶼嚴肅的俊臉:“我很貴的,你已經把‘餘生的明天’都給我了,還剩什麽啊?”
徐塵嶼轉着眼珠想了會兒,然後從身後背包裏掏東西,他拿出一張張銀行卡,依次在桌上排好隊,有商業銀行、建設銀行、農業銀行、交通銀行,末尾跟着的,是一枚閃閃發亮的鑰匙。
他把這些銀行卡一骨碌推去季松臨面前:“這張有五萬,這張有七萬,這張有十二萬,這張是信用卡,額度十萬。密碼是242299,每一張都一樣。”他又拿起鑰匙:“公寓我是分期貸款買的,明年就還完了....全部都給你。”
季松臨心間溢滿感動,但看着他煞有其事的模樣,想再逗逗他:“就這些?”
約莫是數漏了一張銀行卡,徐塵嶼趕緊翻出來:“噢....這張還有兩萬,雖然不多,不過是我全部的家當了。”
季松臨心頭一陣陣發暖,玩笑話而已,至于這麽把他的話當真嗎?
胸腔中經過淅淅暖流,季松臨勉強維持着不變的神色,一挑眉:“都說了我很貴,這些東西打動不了我,你還有別的麽?”
徐塵嶼伸手抓了抓腦袋,絞盡腦汁地想,他看了看桌上的全部家當,又看了看季松臨俊朗的臉,似乎想到了什麽,他拉起季松臨的手摁在自己胸膛。
徐塵嶼笑如湖水輕瀾:“那這樣吧,我以身相許,人也給你。”
話音緩緩落下,很輕很輕,卻在季松臨心中砸起一串悶雷。
他沒動作地愣了老半天,良久沒吭聲。
“哎,”徐塵嶼追問了句:“你要不要?”
燭光晃蕩中,季松臨吐出一口長久的呼吸,随即緩緩笑起來,才輕聲說了句:“要。”
四目相投,他一動不動地看着徐塵嶼,好像怎麽也看不夠一樣,徐塵嶼也這麽凝視着他,兩人對視良久,誰也沒意識到彼此靠得越來越近,晚香玉甜膩的氣息充斥在他們之間。
近了一點,眼睫和眼睫摩擦,又近了一點,碰到鼻尖了,再近,濕熱的吐息撲在對方臉上,唇瓣即将相貼,徐塵嶼微笑着慢慢閉上了眼睛。
“啪嗒”一聲悶響,唱片店陷入一片漆黑。
斷電了!
黑暗中的季松臨一怔,徐塵嶼睜開了眼:“停電了?是不是沒交電費。”
季松臨眺望門外,長街十裏的店面燈火通明,只有唱片店黑壓壓的。他想了想,無奈輕笑道:“說不好是有人拉了電閘.....”
“姚亮?”
“也許吧,我不續租了,他巴不得我趕緊搬走。”
氣氛醞釀得正好,徐塵嶼滿懷期盼地等待季松臨的吻,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他氣得暗罵:“挑什麽時候不好,偏偏現在拉閘,他有病不?”
明明在罵人,季松臨卻聽出了撒嬌的感覺,心底剩下的那丁點煩郁徹底消散了,臉上盛開一個真正的微笑。
“明天請供電部門的師傅來處理好了。”
季松臨摁住起身的徐塵嶼:“哎哎....你坐着別動,我去後院拿蠟燭。”
雜物室剩餘的蠟燭還有很多,本着不浪費的原則,季松臨全點燃了,此時的唱片店浸在點點星火中,就連不愉快的小意外也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出了別樣浪漫。
“你別說,這樣一看,還挺漂亮的,”燭火的光暈映在徐塵嶼眼裏。
“嗯,”季松臨說:“燭光晚餐,還喜歡麽?”
“喜歡。”
“你看得清嗎?”季松臨指了指眼前的菜:“要不要再加幾支蠟燭。”
“不用加,暗一點才有情調。”徐塵嶼笑着擡起酒杯:“來吧,敬我們第一次的燭光晚餐。”
也對,在昏暗的環境下,反而有一種霧裏看花的美感,兩人碰了杯。
等酒過三巡,飯也吃得差不多了,銀絲面見了底,鲫魚的刺全是季松臨挑的,他喂了徐塵嶼一口又一口魚肉,最後連醉蝦也沒剩幾只了。
徐塵嶼撐得肚皮圓滾,一連嘆道這一餐也吃得太多了,季松臨在一旁收拾碗筷,他端着一堆髒碗碟去了後廚。
一手揉着小腹,一邊在店裏繞圈,翻翻這張,看看那張,等走到最裏面的架子旁,徐塵嶼才發現店裏還有一個試音間,他撩開米色遮簾,只見狹小的空間放着磁帶,耳機,播音機,裏頭的布局不算寬敞,但也應有盡有。
“這裏本來有一堵隔牆,我特意敲掉的,再往外擴幾米,建了個試音間。”
不知道什麽時候季松臨走到了他身後,徐塵嶼聽到聲音,他回首,對上了季松臨的雙眸。
徐塵嶼勾勒着裏頭的物件:“我上次來都沒發現,還挺像模像樣的。”
兩人說了扯了幾句試音間的設備,音效什麽的,季松臨突然瞥見徐塵嶼嘆氣,便問他:“怎麽了?”
徐塵嶼放下遮簾,他看着滿屋亮堂堂的蠟燭:“可惜了,這麽好的氣氛,居然沒有音樂。”
“你等我一下。”季松臨穿過一排排架子,在最右邊的箱子裏翻找着什麽,他找了良久,拿出一臺老式留聲機,金屬機身嵌有暗紋雕花,依靠發條儲能帶動唱片轉動,喇叭擴音器承載着音符的聲音。
徐塵嶼走過去,彎腰打量留聲機,眼神有點着迷:“哇....你居然還有這種古董貨。”
“這臺留聲機是我母親的,很久沒用過了,”季松臨吹掉積攢的一層薄灰,紛飛的塵埃折射出燈火光芒。他察看四周:“不過看樣子,應該沒壞。”
季松臨扭動發條,确定了可以正常運轉,他擡起頭:“現在有音樂了,你想聽哪張?”
徐塵嶼扒開唱片架子,抽出一張黑白人像封面的唱片:“它吧。”
他選了事後煙樂隊的唱片,季松臨瞥了眼,笑笑說:“怎麽還是這張?”
“好聽啊。”徐塵嶼遞給他。
音符飄出來,緩慢的鼓點和迷幻吉他音色散落四周,慢核音樂發出一種輕盈,朦胧,暧昧的質感,再配上滿屋燭光,浪漫得無與倫比。
季松臨突然轉過身,他朝徐塵嶼欠身,紳士般做出邀請:“徐先生,我能邀請你跳一支舞嗎?”
徐塵嶼将手放在他掌心裏,笑道:“當然。”
舞步随着音樂搖擺,這是一支随性至極的舞蹈,兩人擁着彼此輕輕走動,投影在牆壁上的兩具影子糾纏着燈火,讓正在上演的一切顯得夢幻至極。
季松臨想起他們的初遇,晚秋時節,在一個晚霞漫天的黃昏裏:“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嗎?”
徐塵嶼點頭,攬住他肩膀的手往左側一帶,舞步便向用一邊擺動:“記得,就在這裏,你當時請我聽了一段音樂。”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季松臨看着燭光中徐塵嶼的臉龐:“你那天為什麽會走進我的唱片店?”
唱片店位置偏僻不說,店面那麽老舊,根本比不了毗鄰的店鋪,在商業和繁華中,這裏是那般的不起眼。
徐塵嶼雙手搭去他脖頸處,目光纏綿地看着眼前人:“也許是命中注定,我注定會走進你的唱片店。”
燈火搖曳中,季松臨以同樣的目光凝視他。
“想什麽?”徐塵嶼不自覺把聲音放得很低,配上他标準的發音,像晚秋十分的暮色,格外動人。
“我在想,”季松臨緩緩開口:“這樣的夜晚,再配上這樣的音樂,很适合接吻。”
同樣的話,徐塵嶼也說過。
舞步沒停,徐塵嶼仰了點下巴,在即将親到他的時候停下了:“還是你吻我吧。”
季松臨摟住徐塵嶼的腰,他今天穿了制服,腰身顯得比往常窄了不少,一只手臂就能環過來,他俯身下來,徐塵嶼知道季松臨會吻他。
預想中的親吻如期而至,季松臨閉着眼睛,擡掌摩挲着徐塵嶼的臉龐,月光似海洋,連穿堂而過的風都那麽溫柔。
情|欲點燃了空氣,與燭光一起,愈燒愈烈,兩個人的胸膛起伏不定,徐塵嶼暗啞的問:“....你做好功課了麽?”
季松臨又湊過去,抱着人颠颠撞撞往後院的小屋走,嘴裏含糊不清的說:“已經背得滾瓜爛熟.....等你和我一起實踐.....”
這處本是雜物間,季松臨經常在唱片店待到深夜,便改裝了一間可栖身的小卧室,正中央有一張灰色布藝床,榻榻米上,堆了一沓沓磁帶和唱片,還有一本艾略特的《荒原》詩集,紙張泛黃,頁腳邊緣微微發皺。
腳步淩亂,踩過磁帶和書籍,徐塵嶼背脊着陸在柔軟的被衾上,兩人才分開一瞬,他大口喘息着新鮮空氣,下一刻季松臨再次壓過來,他已經赤|裸了上身,手臂一擡,摸到了徐塵嶼的紐扣,略顯笨拙地解開第一顆,接下來是第二,第三顆.......
兩人在彼此身上攻城略地,季松臨俯首埋在他肩窩處喘息,右手拽緊了徐塵嶼的掌心,裏面全是汗水,也不知是他的,還是他的。
“松臨....慢點...”徐塵嶼一手攥緊被子,仰高脖頸,情不自禁的喊他名字。
“....別緊張,我會很小心的....不會弄疼你。”季松臨放開徐塵嶼的腳踝,他壓低身子,輕輕的吻他的眼睛,像是再說,我會很溫柔很溫柔的。
緊張感在安撫中融化,衣裳褲子一件一件褪去,胡亂堆了一地,這是真正的坦誠相見,季松臨動情地吻着徐塵嶼,從頭發絲到腳後跟,把他的呼吸,心跳,觸感,都拿了去,他占據了他的每一寸。
溶溶月色墜入了季松臨的眸子,徐塵嶼在絕頂歡愉來臨時勉強睜開眼,他看見季松臨健碩的身材,流汗的鬓角,還有那流暢的肌肉,摟抱着他的結實雙臂,目之所及處都是心動的遺骸。
窗外是一川風月,他們切膚相擁纏綿良久,直到燭光泯滅,仍然不死不休。
作者有話說:
22是徐塵嶼名字筆劃,24是季松臨名字筆劃,99代表兩人的感情長長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