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孫紅梅,劉志雙眼裏的不滿意吓得孫紅梅想不再張口,可她不甘心呀:今年她沒在平安莊上工,平安莊的分紅就沒她的份。真按夏菊花說的各房和她各管一半的話,大房兩口子的分紅可比劉志雙一個人的分紅多多了!
咋能剛結婚,就被大房的日子比下去呢?孫紅梅極力忽略劉志雙看自己的目光,努力讓自己笑的自然點,說話的速度也放慢了點兒,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麽刺耳:
“我聽說咱們平安莊一般都是當家的老人手裏留點兒遇事使,剩下的分紅幾兄弟平分。娘是想着把分紅留一半,剩下的一半我們和大哥平分是嗎?”
劉志全和王彩鳳聽愣了,劉志雙可沒愣,他的眼睛都紅了,恨不得馬上把孫紅梅的嘴給捂住:這個女人是真不想好好過日子了是吧,這幾天他天天在娘面前裝瘋賣傻逗着娘開心,是為了誰?
她難道看不出來,家裏娘不理她,別人也都不願意搭理她嗎?這個時候她好好聽娘的話、讓娘知道她真心改錯還來不及呢,她咋有臉說出要分大哥大嫂分紅的話?
劉志雙不信孫紅梅沒聽懂娘最開始的意思,她還這麽說的原因就只剩下了一個,那就是她覺得拿到手的錢少,覺得娘不公平,想要跟大哥大嫂拿一樣多。
真以為娘這幾天給她留着臉,就是怕她回娘家自己打一輩子光棍了?劉志雙看傻子一樣看着孫紅梅,沒心情替她遮掩了,不等夏菊花開口就說:“你從誰那兒聽來的?”
“啥?”孫紅梅被劉志雙先開口問自己弄愣了,脫口問道。
夏菊花還是沒說話,就那麽看着劉志雙繼續問孫紅梅:“我問你,是從誰那兒聽到平安莊有這麽個規矩的,哪家不論兄弟上工掙多少工分,都得幾房平分的,你說出來我聽聽。”
孫紅梅說不出來,也不能說出來。
孫桂芝挑唆孫氏來家裏鬧一場之後,孫紅梅跟劉志雙保證過,自己以後再也不跟孫桂芝來往,現在哪敢說早在孫桂芝把她介紹給劉志雙之前,就已經告訴過她,老劉家一向都是這麽做的,所以劉四壯兩口子才天天混日子,卻不缺吃不少穿。
她不開口,劉志雙也能想到是誰給孫紅梅出的這個主意。屋裏除了劉保國,沒有一個人想不到。
夏菊花看着說不出話來的孫紅梅,突然有些意興闌珊——跟沒腦子的人計較,自己的腦子都不好使了。她沖劉志雙搖了搖頭:“老二你不用問她,我也不想聽她說。她不是我生的,我管不着,你們兩個咋說我咋聽。”
和樂融融的氣氛早已經蕩然無存,劉志全生氣的看了劉志雙一眼,不得不點頭贊同了夏菊花的話,王彩鳳還想表白一下自己一房不想拿錢,也被劉志全瞪回去了。
夏菊花沒看到劉志全瞪王彩鳳那一眼嗎?她餘光一直注意着所有人的動作呢,怎麽可能看不見。正因為看見了才更堅定讓兩個兒子分出去過的決心——劉志全這輩子能随時讓王彩鳳閉嘴,上輩子怎麽就做不到?
想多了就沒意思了,夏菊花把兩房的錢利索的分成兩份,其中一份往劉志全和劉志雙跟前一推:“時候也不早了,你們數數對不對,對了就回去睡覺吧,明天還得上工呢。”
劉志全張了張嘴又把話咽下去,咽的是什麽夏菊花沒興趣知道。劉志雙則完全收起這兩天的賴皮勁,數都沒數就把錢塞進兜裏,猛地起身往門外走。
孫紅梅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夏菊花一眼,發現婆婆一個眼角都沒夾自己,沒趣的跟着劉志雙站了起來,強笑着說:“娘你也早點歇着。嫂子你身子重,明天早晨還是我做飯吧。”
她這麽一說,夏菊花才想起來因為要分錢,都忘了把明天早晨做飯用的糧食拿出來了,不得不跟着下了炕。王彩鳳倒是說自己去替夏菊花拿糧食,也被她拒絕了——從收回鑰匙的那天起,夏菊花就沒想過再把鑰匙給別人。
無關信任不信任,她就是要讓家裏的人都明白,沒有她,他們連飯也吃不上。
生氣,覺得自己這個做婆婆的把家把的太嚴要出門講咕自己?夏菊花一點兒也不擔心。她這個做法,才是平安莊沒分家的家庭普遍的做法,兒媳婦們出門說嘴,聽到的人就會教她們做人。
想起那天晚上孫紅梅的破洋鐵片嗓子,夏菊花睡覺之前特意找了點棉花,把自己的耳朵堵住,竟然真的睡了一個安穩覺。不知道是棉花真替她擋住了嘈雜,還是人家夫妻根本沒鬧什麽矛盾。夏菊花寧願是後者——她不是紅小隊,巴不得家裏天天鬧得沸反盈天。
沒聽見就是沒發生,現在夏菊花裝聾作啞可有一套了,她能把王彩鳳眼角眉梢的得意當不存在,就能對孫紅梅又一次蓬頭垢面的做飯視而不見。
現在的孫紅梅,跟上輩子已經開始獲得同情完全不一樣,夏菊花沒那麽多精力用到她身上,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比如買回來的庫底子已經挑完了,碎米也篩出來了,很該磨成面摻進玉米面裏頭,等劉志全兄弟兩個修堤去的時候蒸進幹糧裏。
以前這種活夏菊花從不支使別人,自己趁着中午吃完飯的時間就能推上一磨,兩三天的功夫這點碎米就磨好了。現在她才不那麽傻呢,有兒子幹嘛不使喚,直接吩咐兩個兒子去推磨,誰也別想吃現成的。
王彩鳳有些心疼男人,有心想接過劉志全背上的口袋去推磨,夏菊花一問她:“你肚子裏那個不管了?”劉志全就乖乖的把糧食袋子背到肩膀上了。
至于一心想跟劉志雙緩和關系的孫紅梅要跟着去,夏菊花就一句話不說,因為孫紅梅肚裏沒有孩子,農村婦女那個沒推過磨。
夏菊花一點也不覺得孫紅梅去推磨過份——她又沒閑着,每天都兢兢業業的在生産隊場院裏編葦席好不好。此時夏菊花已經編完了三張葦席,是所有婦女中手最快的。
一開始想看夏菊花笑話的婦女們,現在只想讓夏菊花編慢一點,因為和她一比,她們一看就是在磨洋工——供銷社的葦席賣兩塊五一張,從生産隊收是一塊五。而生産隊一天給編席的婦女記五到六個工,但要求兩天半編一張葦席才能記工。
婦女們不識字的人多,可會算工分的人不少,能算出來自己做多少活正好對得起工分,不至于讓生産隊幹部急眼,又能讓自己別做太多吃虧。多少年生産隊的婦女們都是這麽過來的,除了象李常旺家的那種磨蹭的太狠,才讓人看不慣以外,剩下的誰也別說誰。
結果夏菊花五天編出三張葦席,打破了婦女們編葦席的平靜,大家看她的眼神都不對了。這個“夏小夥”也太能幹了,以前只當她力氣大吃得了苦,沒想到幹起不用力氣使巧勁的活也這麽在行。
有她對比着,劉二壯和會計再看那些磨洋工的婦女們就不順眼了,甚至對她們下最後通牒,如果兩天編不好一張席的話,以後一天只給記四個工分。
那些婦女不知道怎麽商量的,安寶玲這天坐在夏菊花身邊,編席編的漫不經心,一眼一眼的看夏菊花。
“有話你就說吧。”夏菊花被安寶玲看的發毛,只好自己開口問。
安寶玲有些不好意思,這話真不好說出口。可是不說大家的工都得少記,那樣的話夏菊花少不了被人背後講咕。安寶玲咬了咬牙,說:“你編席能不能編慢點兒?”
“啥?”夏菊花有些沒聽懂,她一向是幹起活來說顧不上別的,想不明白自己能編快為啥得慢一點兒:“早編完早點回家,不行嗎?”
安寶玲被她無辜的表情逗樂了:“不是不行,是你這樣不合群。要是大家因為你一天少記一個工,是不是都得記恨你?”
幹活麻利的夏菊花,字典裏沒有磨洋工這個詞,有些為難的看着安寶玲:“可我編着編着就編順手了,不會慢呀。”
得嘞,安寶玲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夏菊花自己倒是琢磨起來,明白自己真讓所有編席婦女排擠的話,孫紅梅和孫桂芝又要有用武之地了,自己剛來編席時說的那番話,才博得的同情也都會随風飄散。
怎麽才能把席編慢點兒,還讓劉二壯和會計覺得順理成章呢?夏菊花想了想有了主意。再破葦片的時候,她特意挑了幾根放的時間長顏色變深的葦杆破開,在席子的四角編用這個顏色的葦杆編出四個雙喜字來。
因為要四角對稱,又是頭一次往席子上編字,所以夏菊花這張席足足編了兩天半,驗收的劉二壯有些不相信的問:“嫂子,是不是有人跟你說啥了,你這回怎麽編這麽慢?”
劉二壯的生産隊長也不是白當的,又給夏菊花做了二十來年的小叔子,知道他嫂子幹活有多利索。兩天半才編一張席,根本不是她嫂子的水平,一定是那些婦女們對着嫂子說怪話了。
他都想好了,只要夏菊花一點頭,他就去給那些老娘們上上課,咋地,自己磨洋工編的慢,還編排人家編的快的,是不是都想從此以後真記四個工?
夏菊花不想得罪一群人,連忙搖頭說:“不是不是,我是想着咱們編出來的席子,別的生産隊也都會編,所以供銷社才給不上價,就試着編了喜字上去。你往供銷社交的時候問問,這張席他們能不能提一下價。”
“往席上編字?”劉二壯有些不相信,打開席子一眼就看出夏菊花這張席與別人編的不同:四個雙喜字各據一角,顏色是淡金色,在四周潔白的葦片襯托之下,橫平豎直的看着就精神。
“嫂子,你是咋想出來的?”劉二壯摸索着一個喜字,動作很輕,生怕自己把喜字的顏色摸掉了一樣。會計在旁邊看着也新奇,說:
“二壯,要不這席別往供銷社交了,正好我兄弟要結婚,我出兩塊五買下來得了。”供銷社應該不會出這麽高的錢收,當哥哥的送兄弟這麽一張與衆不同的炕席,看着好看說着好聽。
劉二壯有些為難的看夏菊花,席是夏菊花編的不假,可葦子是生産隊統一割回來的,場地也是生産隊提供的,不管會計用多少錢買,夏菊花也只能得到一天五個工的工分。
夏菊花另有想頭,她笑着跟會計說:“你兄弟結婚不是還得兩天呢嗎,我再給他編一張,你自己找葦子,我回家編趕趕工,不收錢。這張還是去公社問問,要是能提提價的話,咱們以後都這麽編,隊裏收入還能多點兒。”
“行!”劉二壯直接同意了,會計也眉開眼笑的直向夏菊花道謝,還跟劉二壯商量這幾天是不是就該給夏菊花記六個工。
劉二壯是沒啥意見,夏菊花也不覺得自己不該多得一個工分——她比別人編的席都快,憑啥不能多得一個工。不過她還是和劉二壯跟會計說:“還是等二壯從供銷社回來再說吧。要不你們剛說要給別人一天記四個工,就給我記六個,那些人還不把我吃了。”
婦女們的嘴,劉二壯和會計都領教過,兩人點頭同意了夏菊花的意見,夏菊花就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別人不知道夏菊花編席編出了花樣,坐在她旁邊的安寶玲可看得清楚着呢,見她回來就湊過來問:“我二哥咋說的?”
夏菊花上次跟供銷社主任打過交道,知道他是一個有想法的人,心裏對提價還是挺期待的。但席子跟糖霜花生不一樣,誰知道供銷社主任會不會看上眼,只好說:“還得看供銷社提不提價呢。”
安寶玲比夏菊花本人還樂觀:“我覺得行,你那幾個字編得多好呀,大小都一樣,別說結婚的年輕人,就是我都想給自己家編一張。”
夏菊花樂了,也不急着重新起邊,繼續去葦垛裏找顏色深重些的葦杆破了起來。就算供銷社不提價,她還得繼續編普通的葦席,也得把給會計兄弟結婚用的席子編好不是。
沒等夏菊花把所有挑出來的葦杆破完,劉二壯已經從供銷社回來了,臉上看不出多少喜氣,反而表情十分凝重的看着編席的婦女們。
安寶玲知道他是從供銷社回來的,不由碰了碰夏菊花的胳膊:“我二哥這是咋啦,就算供銷社不同意提價,也不至于跟丢了錢似的。”
夏菊花也覺得劉二壯的表情有些奇怪,就如安寶玲說的,供銷社不同意提價,那夏菊花接着編普通的席子好了,劉二壯用不着苦大仇深的看着所有人。
沒見大家被看的席都不知道怎麽編了,還有人竟然被葦片劃破了手指頭——以前也沒見劉二壯這麽有威嚴呀。
“嫂子,你過來我有點事和你商量。”劉二壯又把編席的人看了個遍,最後招呼夏菊花。安寶玲十分不解的看向夏菊花,發現大嫂也一臉詫異的看劉二壯。
看來大嫂也不知道劉二壯找她是什麽事兒。
夏菊花心裏納悶,臉上自然帶着疑惑,劉二壯沒走遠,就在場院邊上等着她。見夏菊花過來,他先嘆了一口氣說:“嫂子,供銷社覺得你那張席編的挺好,同意按二塊一張收。”
一張席就提價五毛,這難道不是好事兒嗎?劉二壯咋還跟人欠了他錢似的?夏菊花越發不解,不過她的性格從不主動打聽事兒,只看着劉二壯等他接着往下說。
劉二壯對大嫂很了解,才覺得接下來的話很為難。再為難也得說,他又往場院裏看了一圈,仍然沒發現能代替夏菊花的人,只好開口道:“供銷社想跟咱們生産隊定兩百張席,都要你編的那個花樣。”
還是好事呀。生産隊編席的婦女有十幾個人,按現在的進度有一個月就能完成供銷社的訂單,都不會耽誤過年。看着劉二壯為難的表情,夏菊花後知後覺的想到,花樣是自己想出來的,新席也是自己編出來的,場院裏的婦女們還不會編新花樣。
于是她向劉二壯笑了一下:“沒事,下午我把新花樣教給大家,一起編很快就編完了。”會編葦席的哪兒有笨人,不過是大家的手藝都是一代一代傳下來的,沒有人想過改變罷了。
夏菊花相信,只要她用心教,這些婦女用不了兩天,都能學會怎麽把雙喜編到席上去。
誰知劉二壯聽了她的話,表情并沒有松動多少,還是那麽擰着眉苦着臉站着,真跟夏菊花欠了他幾百塊錢不還似的。
夏菊花想了想又說:“其實你把這些人分分工,誰破葦片破的好就專門破葦片,編席快的就專門編席,找不同顏色葦杆的也專門派個人,二百張席不是難事。”
劉二壯聽到嫂子一心替自己分憂,更不好意思把話說出口了。他不說,不代表別人不說,王彩鳳已經抱着劉保國出現在場院邊上,見夏菊花在跟劉二壯說話,叫了一聲:“娘。”劉保國更是張着兩只小手一邊叫奶一邊求抱。
這下子劉二壯不說也得說了。在夏菊花疑惑家裏有什麽事兒,讓王彩鳳非得抱着劉保國來找自己的時候,聽到劉二壯艱難的說:
“供銷社主任說了,上次你炒的花生縣供銷社很滿意,所以想讓你再炒二千斤花生。剛才我回來的時候,彩鳳她堂姐帶着東西一起過來了。”
夏菊花一下子知道劉二壯為啥不好意思說出口了:她給供銷社炒花生,是按斤得補貼,實實在在落在自己的口袋裏。給生産隊編席卻不一樣,得先教會這些婦女,然後每天得到的只有五六個工分。
沒上過學的都會算這一筆帳。
生産隊長劉二壯也會算,還算得很精明——供銷社主任說了,如果一個月內能交上二百張席,就直接給生産隊現錢,賣的好的話過了年還會跟生産隊定。一張席足足多出五毛錢,劉二壯傻了才不同意。
他可以同意,夏菊花怎麽辦?兩千斤花生同樣不是小數目,炒起來得費力氣、看火候,同樣需要年前交到供銷社。大嫂哪兒來的時間即炒花生又教別人編席?!
從生産隊的利益出發,劉二壯當然希望夏菊花教會所有人編新花樣。可是從夏菊花的角度呢?一直覺得對夏菊花和兩個侄子有所虧欠的劉二壯,真沒有立場讓夏菊花放棄替供銷社炒花生。
就在劉二壯不知所措的時候,夏菊花開口了:“我這兩天晚上多炒一會兒花生,白天教大家編花樣。”
“嫂子。”劉二壯有些感動,張了張嘴沒說出口。這已經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不管他再說什麽都顯得虛僞。
知道劉二壯為啥為難,也就知道王彩鳳為啥來找自己,夏菊花跟劉二壯打了個招呼,上前接過劉保國,跟着王彩鳳快步回家——王彩霞是王彩鳳的堂姐,大小算是娘家客。人又幫過夏菊花的忙,連炒花生的活也是因為她才得到的,夏菊花當然不能怠慢了王彩霞。
“你來也不說一聲,我要是早知道就在家等着你不去上工了,倒讓你等着我,多不好。”
王彩霞聽了一笑:“我們主任本來還想着你們生産隊活多,晚兩天再把花生給你送來。今天見了你們生産隊長,聽說你跟着編席呢,覺得還不如讓你替供銷社炒花生賺錢,就讓我給你送來了。”
說着,她指了指已經卸到倉房門口的幾個大麻袋說:“都在這兒了,出庫的時候我替你看過了,一斤份量都不少。”
夏菊花連忙拉着她往正房走,邊走邊說:“要是別人送來我得當面稱稱,你我還有什麽不放心的。中午別走,就在家裏吃飯。”
王彩鳳還想推讓,夏菊花悄悄跟她說:“咱們是實在親戚,我不跟你客氣。可還有人家趕車的老板兒呢,總不能讓人家總是白幫忙。”以後跟供銷社打交道少不了,請車老板兒幫忙也少不了,正該現在就打好關系。
上輩子夏菊花不懂這些,這輩子就得從頭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