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聽跑了的劉四壯還得被抓回來,孫氏重新坐到地上又哭又嚎,不管紅小隊的人看她的眼神多厭惡,就是拉着劉二壯的褲腿讓他跟紅小隊的人說明白:
根本不是劉四壯主動打劉三壯,而是安寶玲和李大丫就是看不得劉四壯好,合起夥來欺負劉四壯一家子,她們一起誣陷劉四壯呢。
“奶奶,你說我娘和二娘是誣陷劉四壯,那我爹頭上的傷是哪兒來的?”□□實在聽不下去了,攥着拳頭站到孫氏面前,大聲質問。
孫氏不喜歡劉三壯,當然也不會喜歡劉三壯的兒子,所以對□□這個孫子平時連正眼也不看。現在擡頭一看站在自己身前人高馬大的孫子,還有他眼裏的恨意,愣住了。
紅小隊的人掂了掂板凳,一臉不屑的問孫氏:“對呀,你說說劉三壯頭上的傷是怎麽來的?”
“那是他自己碰的,他腳下沒站住,絆倒了自己碰到板凳上,才碰壞了頭。”孫氏這麽些年胡攪蠻纏不是白給的,竟然想出了這麽一個還算說得通的理由。
夏菊花聽了直搖頭。孫氏要是在李大丫拿出板凳或是□□問她的時候實話實說,劉二壯還能在紅小隊帶走劉四壯之後,替他奔走一下。可孫氏到現在還嘴硬,更是不惜為了劉四壯說安寶玲、李大丫兩個人污蔑,劉二壯還會管他才怪呢。
夏菊花想,當娘的人可真不能偏心,不光不能偏心,還得看清楚自己生的都長成了什麽樣,不能把錯都按到別人頭上。
夏菊花被自己突然生出的感慨吓了一跳: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重新活過來,她一直都認為自己生的那兩個是被各自的媳婦挑唆的,是不是也因為偏心呢?
偏心自己生的,把錯都推到娶進門的兒媳婦身上。要是上輩子自己生的兩個,能一直跟現在一樣,處處跟自己一條心,兒媳婦們還敢跟上輩子似的到處傳她的閑話嗎?
比如現在,劉志全自己拿出扛糧食包的錢讓當娘的買頭巾,王彩鳳就一句不同意都沒有,還勸着夏菊花收下錢。孫紅梅更不用說,現在在家裏大氣都不敢喘,幹點啥都得先看看劉志雙的眼色,生怕劉志雙不高興把她送回娘家。
唉——夏菊花長嘆一口氣,沒等深想,李常旺家的,已經就自以為是的勸她:“劉嫂子,你別替安寶玲難受了。老劉太太就是這樣的人,這也是把安寶玲給逼急了。”
對這點夏菊花倒是贊同,難得回了一句:“不光把寶玲逼急了,我看大丫也急了。”
李大丫當然急了。誣陷是好詞嗎,在紅小隊面前誣陷人,那是不要命!
別看李大丫只是一個農民,可這個時代的農民把名聲看的可比三十年後重多了,誰也不願意背上一個誣陷人的名聲,還是誣陷劉四壯這樣的爛人。
出離憤怒的李大丫,再也不是那個婆婆說什麽都站着不動幹聽着的農村婦女,她的嘴說出來的話跟刀子一樣:“我誣陷劉四壯,他值得我誣陷嗎?平安莊的老少爺們都站在這兒呢,紅小隊的革命小将随便找一個人出來問問,劉四壯還用得着人誣陷嗎?”
“他們兩口子天天在生産隊上工磨洋工,回家白吃飽。掙的工分不夠換自己的口糧,一兒一女都是靠我們家和三壯一家子養着,還用誣陷?”
“娘你說我誣陷他,那我問你,劉四壯在哪兒呢,敢不敢出來跟我當面鑼對面鼓的說清楚?!”
安寶玲現在最恨的就是劉四壯,跟着對孫氏嚷嚷:“對,劉四壯呢,把他叫出來。”
“老二呀,你看看你媳婦,這是要逼死你娘呀……”孫氏不甘示弱的幹嚎,她現在把劉二壯當成救命稻草,拉着他的褲腿不放,沒看到劉二壯眼裏的失望和決絕。
就是失望,從孫氏對紅小隊的人說李大丫和安寶玲是誣陷劉四壯那時起,劉二壯已經對自己的親娘徹底失望了。他一點一點把自己的褲腿從孫氏的手裏搶救出來,對領頭的紅小隊說:“我知道劉四壯丈人家在哪兒,我帶着你們去。”
孫氏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聽到劉二壯要帶着紅小隊去孫家莊,在地上又坐不住了,猛地站起來指着劉二壯的鼻子罵:“劉二壯你這個叛徒,竟然帶着外人抓自己的兄弟,你還是不是個人。我當初生下你就該直接把你按尿盆裏淹死!”
“我也納悶娘你當時咋沒淹死我呢。”劉二壯很平靜的對待親娘給他叛徒的稱號。
已經失望過了,再多一點并不會讓失望壓垮劉二壯。
孫氏被問愣了,回過神來的時候劉二壯和紅小隊的人已經都不見了,李大丫正帶着自己的兩個兒子幫安寶玲把劉三壯擡進西廂房。
看熱鬧的人倒還在,不停的對大敞着的院門指指點點。
院裏院外沒一個人搭理孫氏,孫氏頭一次覺得自己是一個多餘的——劉四壯在劉二壯去追着送劉三壯上縣裏醫院的時候,才開始心虛起來,跟孫氏商量之後,帶着老婆孩子,拿上自己房裏和孫氏給的錢——不拿錢不行,劉四壯也知道丈人家不會讓他們一家子白吃飯——一起躲到孫家莊去了,現在院子裏都是二房和三房的人。
這些人沒有一個人看孫氏一眼,也沒有一個勸她回屋歇歇。孫氏就不是那種能想到二房和三房不理自己,是因為自己平時太偏心太壓榨兩房,大家才對她有這麽大意見,反而更堅定了只有小兒子對自己最好的念頭。
以往不管發生什麽事兒,小兒子一家都站在孫氏一邊,家裏誰要敢說孫氏一個不字,他們都比孫氏更快的反駁,甚至劉四壯都不惜把劉三壯打的頭破血流。
不行,孫氏心裏現在只有一個念頭,既然只有小兒子一家跟自己最貼心,那她可不能讓小兒子被紅小隊的人帶走,更不能讓紅小隊把兒子打成壞分子——要是小兒子被打成了壞分子,二房三房不就更得意了,從此以後眼裏更沒有她這個當娘、當奶奶的。
哼,既然老二帶着紅小隊的人去抓老四了,那他這個生産隊長也別想幹了。孫氏恨恨的想,一個不孝順的人,哪兒配當生産隊長呢
一邊想着孫氏一邊一個人往出走,看熱鬧的沒想到她管都不管明顯傻了的三兒子,還有心思出門,就讓出空隙來讓孫氏離開,還有人跟在她身後,想看看這個老太太到底想幹什麽。
等大家發現孫氏去的方向是大隊,就有人跑去給李大丫和安寶玲報信。安寶玲有些不安的對李大丫說:“二嫂,你去把娘喊回來吧,要是她去大隊胡說,二哥這生産隊長……”
李大丫不在意的搖頭:“不當就不當。要不是他當着這個生産隊長,天天怕影響不好,我們早就分出去單過了。”
誰不想分出去單過,自己掙的工分自己留着,不用養活好吃懶做的小叔子一房,還沒有對自己挑三撿四。安寶玲大有同感的點頭:“也是。我覺得三壯傻就傻吧。沒傻前幹的都是傻子活還不落好。現在傻了,我說分家也就沒人攔着我了。”
給她們送信的人……我送了一個寂寞。
轉念一想,李大丫和安寶玲說的沒什麽錯,攤上孫氏這樣的婆婆和劉四壯這樣的小叔子還有孫桂芝那麽能挑事的妯娌,寧可不當生産隊長,寧可只養着自己男人,也沒人願意跟他們一個鍋裏攪馬勺。
于是大家慰問了一下安寶玲,惋惜了一下劉三壯就離開老劉家,就急三火四的跑向大隊,要看看孫氏又要作什麽妖。邊跑,大家還把李大丫和安寶玲說的話傳的四下都知道,聽到的就沒有一個不罵孫氏和劉四壯一家的。
夏菊花暫時還沒聽到這些傳言,她在人都散了之後,就進了老劉家的院子,看都沒看正房一眼,直接來到劉三壯他們住的西廂房。
“嫂子,你來啦。”安寶玲可以不理會別人,看到夏菊花的時候眼淚卻又掉了下來:“嫂子,這日子沒法過了,我得帶着三壯分家出去單過。”
夏菊花很無奈的笑了一下,沒接話茬,而是問:“志雙回來的時候,告訴我大夫說老三回家靜養就行,沒說老三……咋變成這樣了呢?”
被擡到炕上的劉三壯,仍然維持仰面朝天的姿勢躺着,眼珠還是一動不動,對誰來誰走一點反應也沒有。李大丫嘆了一口氣,說:“二壯回來的時候也說老三沒事了,可能說的是頭上的傷沒啥事,也是怕家裏人跟着擔心。”
說完,她拉住夏菊花的手,替安寶玲招呼夏菊花坐下,說:“嫂子,我想好了,要是這回二壯當不成生産隊長了,我也要分家出去單過。”
這是你們老劉家自己的事兒,跟自己這個早已經分家出去的兒媳婦說不好吧?夏菊花低下頭,一句回應也沒有。
李大丫和安寶玲并沒有因為夏菊花的不回應,覺得她有多不近人情不給自己出主意,反而認為大嫂就是這樣的人,碰着是非總是繞着走。
她們跟夏菊花說自己想分家單過,一是實在憋屈的太狠了,要讓人人都知道自己的決心。另外一個就是讓夏菊花知道,她們跟夏菊花一樣受孫氏欺負多年,理解了當年夏菊花非得離開老劉家的決心。
倒不是想讓夏菊花多同情她們,而是大房的日子眼見着一天好過一天,說不定她們分家單過之後,哪天得讓大房伸把手呢——劉三壯受傷,夏菊花不就毫不猶豫的借出一百塊錢來。
一百塊錢呀,說拿就拿出來了,平安莊有幾家能有這樣的底氣。
別人的心路歷程夏菊花沒有興趣,一如當年她不得不離開老劉家,劉二壯和劉三壯也不能阻止孫氏是同樣的道理。她只是泛泛的安慰安寶玲幾句,告訴她沒有過不去的坎,說不定過幾天劉三壯自己就養過來了。
“別着急,讓老三慢慢養着吧。”夏菊花對安寶玲說:“剛才聽說老三回來了,我把火熄了過來的,要是不親眼看看也不放心。現在知道他就是需要養着,我這心裏也算踏實了,家裏還有活我也不多呆了,你有事讓志軍他們哥倆跟我說。”
安寶玲點點頭,從兜裏掏出昨天向夏菊花借的錢,遞給她說:“嫂子,三壯看病就花了十多塊錢,他自己扛糧食包掙的夠了。這錢你先拿回去。”
夏菊花有些狐疑的看了躺着不動的劉三壯一眼,不是說他死活也沒告訴孫氏錢放在哪兒嗎,安寶玲是從哪拿到的呢?
安寶玲見大嫂看劉三壯,以為她擔心劉三壯以後的病還得用錢才不肯接,一邊往夏菊花兜裏塞錢一邊說:“他這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兒,我手裏的錢暫時還夠使,等不夠了再跟嫂子借。”
李大丫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幫着勸夏菊花把錢先收回去,說:“也是我和二壯沒本事,兄弟遇到這麽大的事兒,眼看着要娶兒媳婦了,卻拿不出錢來幫忙。嫂子你放心,以後老三有我和二壯呢,不會讓寶玲一個受累。”
聽她們這麽說,夏菊花就把錢揣進兜裏。她不懷疑李大丫說的話裏有水份,畢竟當年她帶着孩子分家之後,劉二壯夫妻也沒少暗裏幫襯。
當年他們都能頂着孫氏的壓力出手,沒道理現在都要分家了,反而不管劉三壯。
見夏菊花走到門口,安寶玲想起件事兒來,說:“嫂子,我帶着紅小隊的人進村的時候,他們聞到你們家炒花生的味,問是誰家,還問家裏咋有這麽多花生。我倒是跟他們說是供銷社托你給炒的,也不知道他們信不信。”
紅小隊不是什麽講理的人,被他們盯上基本都要倒黴,所以安寶玲哪怕再擔心劉三壯,想起來還是要提醒一下夏菊花。
夏菊花心裏也是一哆嗦。紅小隊的可怕之處,她當然知道,要是自家被紅小隊盯上了,不抄家也得扒層皮。幾乎是軟着腿回到自己家裏,夏菊花沒急着得新炒花生,而是看着花生袋子發呆。
“娘,我三叔咋樣了?”因為有劉保國,怕他被看熱鬧的人擠着吓着,王彩鳳沒去老劉家,就等着夏菊花回來打聽有什麽熱鬧沒有。
不想婆婆一回家來就發呆,王彩鳳只能按下好奇心,問了一個安全的問題——婆婆自己不好說是非,她問問三叔的情況,是做晚輩的關心長輩,不算扯老婆舌頭。
夏菊花被王彩鳳的問題喚醒了,心裏迅速想着紅小隊會不會在處理完老劉家的事兒,翻過頭來找自己的麻煩,如果他們來找自己的麻煩,那自己應該怎麽減少損失,所以她沒心思回答王彩鳳的問題。
可能是她想事情的時候神情太專注太嚴肅,王彩鳳竟然不敢接着問,抱着劉保國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王彩鳳的去留夏菊花根本顧不上在意,她花想的就是:要是紅小隊真找自己麻煩的話,應該找誰幫忙呢?
做為一個農村婦女,夏菊花認識的人中除了劉二壯是個生産隊長,再就是供銷社主任是個幹部。劉二壯現在自顧不暇,再說他那個生産隊長出了平安莊,沒人還拿他當幹部。夏菊花看着廚房裏擺得滿滿的炒花生,一籌莫展。
說起來炒花生這件事,雖然是供銷社托她做的,可是她畢竟每斤收了一分五做手工費,如果紅小隊給她上綱上線的話,這一條夏菊花就說不清。
加上紅小隊成心找麻煩的話,很可能會抄家,到時夏菊花憑技術省下來的花生,被翻出來一樣說不清楚。想到這裏,夏菊花沖王彩鳳擺了擺手說:“你帶着保國去看看你三叔吧,看着不太好。”
王彩鳳一聽臉也變了,竟然不太好,怎麽個不好法?這時王彩鳳心裏竟無比慶幸自己的婆婆是夏菊花,她沒偏着哪個向着哪個,男人扛糧食包掙的錢也分了一半讓自己拿着,沒說都捏到手裏,更不會用這錢去補貼另外一個兒子——生産隊分紅的時候,孫紅梅那麽想着兩房平分,婆婆也沒同意,這就是公平。
“奶奶是咋想的,明明二叔三叔比四叔能幹多了。”王彩鳳想不明白孫氏的思路為啥這麽與衆不同,摞下這麽一句,抱着劉保國出門了。
夏菊花連忙關上院門,回去把這些天留出來的生花生裝好,一步一挪的提到菜窖裏。菜窖裏頭溫度比外頭高,又放了白菜、紅薯,并不是儲存生花生的好地方。夏菊花現在顧不得了,将白菜垛掏出個能塞下袋子的洞,放好後用掏出的白菜掩藏好,才稍微放了點心。
從菜窖出來,看着炒好沒炒好的花生,夏菊花心裏還是不安定,覺得哪怕自己賺下來的花生被紅小隊抄去了,也不能讓供銷社跟着受損失——紅小隊抄家的時候不會聽人解釋,萬一把供銷社的花生也當成她的一起抄走,她可沒這麽些花生賠給供銷社。
想到這裏,她又馬不停蹄的出門,敲開陳冬生家的門,讓孫招弟一會見王彩鳳回來,跟她說一聲自己去供銷社了,中午不用等着自己吃飯,就大步流星的往公社趕。
不急不行,花生已經炒好了一大半,得讓供銷社快點拉走,哪怕不要工錢呢,也比讓紅小隊一鍋端了強。等她趕到供銷社,汗水不停的從臉頰上滴下,大冬天的看起來十分滑稽,倒把王彩霞吓了一跳:“你這是遇到啥事兒了,看走的這一頭汗。”
夏菊花顧不得跟她寒喧,拉着她問:“主任在嗎,我得跟主任說說炒花生的事兒。”
見她這麽着急,王彩霞也不跟她啰嗦,帶着夏菊花就去找主任。主任見到夏菊花也有些吃驚,問:“你這麽快就把花生炒完了?”
夏菊花苦笑着搖了搖頭說:“沒有,剛炒了一千二三百斤。主任,我遇到麻煩了,可能不能再替供銷社炒花生了。”
主任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咋啦,是你們生産隊不同意?我都跟你們生産隊長說好了,你幫着我們炒花生,等開春供銷社來了化肥,優先供應你們生産隊點兒,他咋還變卦了呢?”這樣的好事,別的生産隊想都不敢想,平安莊生産隊的隊長腦袋沒壞吧。
夏菊花搖了搖頭,告訴主任不是生産隊長變卦,而是紅小隊可能盯上她了:“雖然現在他們還顧不上我,我怕萬一他們閑下來,就會去找我麻煩。”
“我被罵被□□沒事兒,就怕他們不分青紅皂白把花生都抄走了,那供銷社損失就大了。主任,你看現在能抽出人來不,還是讓人把花生都拉回來吧,炒好的花生,工錢我也不要了。”
說不要工錢的時候,夏菊花心裏真舍不得,那可都是她一鏟子一鏟子炒出來的。花生也就算了,供銷社每次随花生一起送去的,還有挂糖霜用的白糖,對于貧窮的農村來說,白糖也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每一次夏菊花都省着再省着用,還得保證糖霜挂的全面均勻,是真的考功夫。也因為她的手藝到家,所以除了省下生花生,她這段時間還省了近一斤的白糖,用包裝紙包着,被夏菊花珍惜的放在櫃子最底下,以備不時之需。
供銷社主任聽完夏菊花的擔心,竟然樂了:“原來是因為這個你特意跑了一趟,要是早知道的話讓人捎個信來就行。”
自己以為天塌下來的大事,主任竟然說的這麽輕描淡寫,夏菊花有些反應不過來:“主任,那些花生都是公家的東西,萬一被紅小隊抄走了,我可賠不起。”
主任還是看着她樂:“你太小心了。前兩次你炒的花生,都被我交到縣供銷社去了,得到了縣供銷社的好評,所以這次才讓你炒這麽多。”他一個小小的公社供銷社主任,就算跟公社糧站的關系再好,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兩千斤花生來,那都是從縣裏拉回來的。
夏菊花茫然的聽着,還是沒明白主任說的跟紅小隊可能抄她的家有什麽關系。主任也不賣關子,笑咪咪的對夏菊花說:“縣供銷社也不讓咱們供銷社白提供特産,說好了等明年開春頭一批化肥,就供應給咱們紅星公社。”
“這個好消息我已經報告給公社革委會主任了,主任對我們請你繼續炒花生大力支持。放心吧,有革委會的支持,紅小隊不能拿你怎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