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見星星 糊塗糊塗的,朝他豎了個大拇……

“苦難的人往往喜歡保持沉默,他們喜歡一個人待着,不會麻煩別人,也不會主動去幫助別人,環境造就他們,也成就他們。”

頭上浮着幾根銀發的男人打開手中的保溫杯喝了一口,接着說:“他們善于抓住機會,君子藏器于身,待時而動。”

清晨的熹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沈南幸斟酌開口:“陳老師,如果一個人身邊沒有什麽朋友,像猞猁一樣獨居生活,她又會是什麽心理呢?”

“這個嘛……”陳老師頓了頓,放下保溫杯想跟他好好研究時,辦公室的門被不輕不重扣了兩下。

沈南幸和銀發老師齊齊看向門外。

兩道目光很直接地射過來,令阮醉輕微的不适應。

她往裏走了走,一邊将手裏抱着的一團作業放到辦公桌上,一邊擡頭對陳老師道:“全部學生的心理作業已經收齊。”

“好好好。”陳老師樂呵地擺了下手,看了眼阮醉,又看了眼沈南幸,突然慈祥地笑了,“阮醉,我記得你是在打辯論對吧?”

阮醉不明就裏,但還是點了下頭。

看到阮醉點頭,陳老師立馬拍了下沈南幸的肩膀,對她說:“剛好,這就有個現成的辯論高手,你要是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他,合理利用學校資源嘛。”

說到最後一句,陳老師還朝沈南幸不太熟練地擠眉弄眼。

沈南幸無奈地笑了笑,解釋:“高手不至于,基礎的倒是可以教教。”

他看向站直的阮醉,發現她眼斂下有一層淺淺的烏青,許是因為昨晚沒睡好。皮膚有些蒼白,初生的陽光照到她身上時,有種病态的柔和。

陳老師又多說了幾句,大抵是叫他們互相認識互相幫助,說累了就喝一口保溫杯的水,含糊三言兩語準備趕他們走。

阮醉也不想多留,她今天起很早從玉姨那趕過來,精神狀态并不佳,于是跟老師說了一聲再見後便準備離開。沈南幸跟在她後面,高她一個頭。

臨出門了,兩人突然被陳老師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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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阮醉率先轉過頭來,目之所及在沈南幸的喉結上。

她一愣,眼睛迅速往上移,結果又與沈南幸視線相撞。

“讓我們等會兒走。”他眼神很柔軟。

阮醉移開目光,沒有回應沈南幸那句話,她往旁邊站了站,等陳老師會交代些什麽事。

陳老師卻是指着沈南幸說:“沈同學啊,你那個問題,可以從自身因素和外界因素去想,譬如這種人的成長環境以及周圍人對他的影響啊,是否是造成他不願意與周邊人交流且獨居生活的原因。”

沈南幸點了點頭:“學生明白。”

“但人雖然是獨立個體,卻不能真正成為一個獨居的人,我們或多或少都會與這個世界碰撞,因此最好的選擇也是擁抱這個世界的好與壞。”

陳老師補充道。

沈南幸若有所思看了阮醉一眼,轉頭回複陳老師:“好。”

——

出了行政樓,阮醉發現沈南幸仍然跟在她身後。

他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她身邊并排走,朝她伸出的友好的手仿佛要觸摸到她心底的秘密,惹得阮醉措不及防,連忙後退。

“學長,我先走了。”阮醉猛地轉身。

“我也去辯論社。”沈南幸突然道。

阮醉頓住,她沒有想到沈南幸竟然這麽輕易就猜到了她要去辯論社。

與此同時沈南幸看了眼有些發窘的她,忍不住笑了,開始主動解釋。

“我也算辯論社的編外人員吧,而且陳老師說讓我指導下你,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沈南幸關注着她的反應,試探發聲,“我想,我們也可以互相學習。”

阮醉的大腦有些懵,她沒法反駁他滴水不漏的回話,再說他自己本就是要去辯論社的。

“辯論社往這邊走。”阮醉看了眼沈南幸,似是妥協,調轉方向繼續往前走。

沈南幸彎了下嘴角,慢步走在她旁邊。但很快他發現阮醉的走路速度很快,像是趕着要做什麽事一樣,他不由在心裏想,阮醉大概是蝸牛的反義詞。

到辯論社的時候,裏面正在舉行一場小型的辯論賽。這是社裏的成員經常會做的一件事,什麽論題都行,只要有論點可說。

偶爾還會說一些有趣的論題,譬如今天的這場辯論題目為——你認為是香蕉好吃還是黃瓜好吃?

嗯……辯論社也有不幹人事的時候。

沈南幸本想通過他們的這次小辯論告訴阮醉一些關于辯論的技巧,結果當他聽完幾段隐晦又深邃的話後,果然離開了現場。

“別聽,我們去別的辯場。”沈南幸靜悄悄關上門,來到另一個辯場。

這個辯場的題目還算正常,沈南幸在他們一邊辯論的時候會一邊小聲在阮醉耳邊告訴她,他們哪裏辯論的好,哪裏不好,哪裏論證不夠有力。

阮醉确實需要知識的汲取,她安安靜靜聽沈南幸指出得加以改進的地方,偶爾在他的眼神下還會移過目光點點頭。

沈南幸明白她聽得懂,一句話便不會重複說兩遍。

他們在辯論社待了挺長時間,中午吃飯的時候沈南幸也沒走,他提前叫了外賣,可以直接送進來。

“複活賽對你來說很重要,這是你僅有一次的機會,你在準備辯題的同時也要分析對方辯友的辯論特點。”

阮醉的頭從資料中擡起來,說了聲謝謝。

沈南幸不由笑了笑,他放下手機,起身往辯論社的門外走。

阮醉又擡頭看了眼,這次她的眼裏帶着些困惑。

只是沒等她困惑一會兒,她看見沈南幸提着兩個外賣袋子走進來,透過塑料袋她能看見新鮮可口的白米飯。

“先吃飯,資料可以等會兒再整理。”沈南幸解開外賣袋子,攤開兩個盒子放到她面前。

阮醉面前臨時出現兩個塑料飯盒,她一時手足無措,捧着飯盒面目冰冷又有些不自在地說了聲謝謝。

剛說完謝謝,她又補了一句:“多少錢,我轉給你。”

沈南幸掰開筷子,看着她認真的神色,笑着說:“15。”

“好。”阮醉拿出手機想轉錢,打開微信才想起自己根本沒有對方的聯系方式。

她看了眼沈南幸,抿了下嘴,剛要開口說些什麽,眼前已經遞過來一個收款碼。

“掃吧。”

阮醉利索地掃了碼,随後收起手機,沒有進行下一步的舉動。

沈南幸盯着那個收款界面好像在想什麽似的,不過一會兒他也放下手機,安安靜靜吃飯。

兩人在吃飯中沒有任何交流,各吃各的,真正做到了食不言寝不語。

等兩人吃完後,沈南幸會自覺地把餐盒甚至她的一起扔在外面的垃圾桶。

阮醉知道這已經成為了他的一種做事方式,得體、恰當,禮貌又富有教養,就像某些不可逾矩的差距。

下午阮醉依然在辯論社裏,中途沈南幸接到一個電話,因為離得遠,她耳邊只隐隐約約傳來他含笑的一句“那祝您凡間旅途愉快”。

應該是某個很親近的人,不然不會以這種說話的口吻。

阮醉不由想起了那天跟沈南幸站在一起的美女。

兩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十分登對。

“阮醉?”思緒開小差時,阮醉耳邊響起一個聲音,她擡頭,暼見沈南幸微俯下身在看她。

“什麽事?”阮醉支使身子往後靠了靠,握着筆的手環繞在胳膊上。

沈南幸目不斜視:“我臨時有事,恐怕得先走了。”

“好。”

阮醉幾乎不假思索道。

沈南幸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時間着急,草草說了句下次再見便離開了辯論社。

他走得急,一個辯場的學生來找他時結果發現人不在,便問阮醉:“同學,沈學長呢?”

阮醉頭也沒擡:“走了。”

“……哦。”

傍晚夕陽出來的時候,阮醉才收拾東西從辯論社離開,因為玉姨最近情況不是特別穩定,所以她決定這些日子還是學校家裏兩頭跑。

回家前她回了一趟宿舍,裏面只有餘瀾一個人。

餘瀾近期似乎有戀愛的傾向,天天煲電話粥,阮醉進來時她擡手打了個招呼,接着又跟電話裏的人說說笑笑去了。

阮醉不在意這些,她拿了一些學習的資料就準備離開,這時餘瀾拉住她胳膊,把電話拿遠了點,問她:“你是打算在外面住嗎?”

餘瀾這麽想不是沒有依據的,阮醉三天兩頭除了上課壓根看不見她人影,最近連晚上也不回來了,是個人都會多想。

她只是單純一問,阮醉告訴餘瀾:“沒有,家裏有點事需要回去看看。”

“這樣啊。”餘瀾連忙放開她胳膊,尴尬地笑了笑,“那注意安全。”

“嗯。”

離開宿舍,阮醉又去一家門店買了一袋喜糖和兩袋面包,這才離開學校。

喜糖不好買,時代在更新,門店多是些包裝符合大衆潮流的奶糖,像以前過生日結婚時用的喜糖,在市面上很難看到,估計批發超市裏也許能看到一大堆。

她丢了一顆喜糖在嘴裏,看天邊的夕陽變化出各種濃墨重彩的畫來,腦海裏想起父親指給她看的兔子雲、烏龜雲、将軍雲……

倒也有趣。

等公交車來的時候,阮醉拿出面包往嘴裏塞,面包沒有什麽味道,只是為了填飽肚子而已。

她面無表情地吃下一口,又拿出水往嘴裏灌,動作麻利熟練,仿佛進行了很多遍。

旁邊有個小男孩一直盯着她看,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像極了葡萄。

阮醉擡眼朝小男孩看去,小男孩又立馬躲閃過目光。

小男孩的母親瞟見了,拉過他的胳膊,擺正他歪歪扭扭的站姿。

誰知小男孩偏不,他掙脫掉母親的雙手,跑到阮醉面前,好奇的眼睛只敢盯着她看一會兒,便立馬往下移。

表情有些腼腆害羞地說:“姐姐,你嘴上有面包屑~”

阮醉微愣,她擡手往嘴邊摸了摸,果然渣渣的不舒服。

這時她等的車已經來了,車上的人不是很多,她進去找到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發現小男孩還在盯着她看。

阮醉在他好奇的目光下,糊塗糊塗的,朝他豎了個大拇指。

——

從那天辯論社的事以後,阮醉就再也沒看到過沈南幸,他好像只是臨時出場了一下,指導她接下來該怎麽做,然後就不見了。

阮醉繼續兩頭跑的生活,微信從來沒響過,複活賽也在有條不紊地準備着。

直到來到複活賽舉行那一天,阮醉看到了沈南幸。

複活賽在辯論社舉行,采取大衆評審制度,但人數不夠,就拉一些別院的學生湊人頭。

這沒什麽,只是阮醉在評委席上看到了沈南幸。

他是評委之一。

除了他,還有幾個年級大的學長學姐,在辯論上面都有一些經歷。

他們這個複活賽看的是個人能力,只選取其中兩名優勝者,不是以團隊論。

阮醉說不上什麽感受,只是她知道自己這次一定要全力以赴,因為她要進思辨杯,誰也不能阻止她進思辨杯。

當他們開始辯論時,下面開始竊竊私語,阮醉雖然沒故意去看,餘光卻看到有學長在和沈南幸交流着什麽,目光投向她。

她握筆的姿勢頓了頓,說出更有力的論證來反駁對方。

最後一場辯論打下來,她和某一個女生平票。

這就有點難辦了。

第一名已經實至名歸,第二名卻冒出來兩位,可比賽只需要兩名優勝者,不需要三位。

最終評委席決定由評委根據兩人表現重新投票。

評委也是人精,自己也不願意得罪人,一個投阮醉一票,一個投那個女生一票,到最後就剩下沈南幸。

也就是說,誰留誰去,選擇權在沈南幸那裏。

賽場裏唏噓一片,随後安靜下來。

阮醉站得腳有點難受,她今天穿了高跟鞋,不太習慣。

輕微地擡了擡腿,擡頭時,發現一道目光投過來。

可當兩人對視時,沈南幸移過目光,開口:“我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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