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池中溺水
安玉雪擡眼盯了一下安木,顯然是不信黎雅的話。她看黎雅滿臉盡是微煩倦怠之意,悻悻地站起身子,跟安木和林延銘出了房間。走離房門幾步,安玉雪盯着安木道:“雅姐姐為什麽會落水?”
安木皺眉,片刻無話,甩袖要走。安玉雪一把拉住他的袖擺,走到他面前繼續道:“我剛讓花夏去後院打理池裏的雜草不久,雅姐姐就出事了。你敢說這事跟她沒關?”
安木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些,想起花夏現在應該還在後院,語氣微怒道:“胡鬧。”安木跨步要去後院,林延銘伸手拉住安木。林延銘已經聽出了事情的始末,雖還不知道事情的具體經過。
安木面色微帶疑惑地轉頭看他,林延銘只輕輕道:“雅小姐現在身子極弱,你還是留下,看有什麽需要幫個忙的好。免得夫人小姐過分擔心,拿問下人,拉出更多事端。”
“延銘哥哥說的對。”安玉雪附和道:“你都沒好好和雅姐姐說些話,剛好趁此機會和她敘敘舊。她雖嘴上不說,我看得出她是牽念你的。”
安木皺死眉頭,聽出林延銘話裏的意思。他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讓安夫人和安玉雪有更多的理由去為難花夏。良久,安木點頭。林延銘緩解氣氛道:“不請我進屋好好喝杯茶?”
安木看了一眼安玉雪,道:“就去玉雪房裏吧。”
三人前後走去安玉雪房中。
黎雅躺在床上,一會,丫鬟煎好藥送進來。黎雅只搖頭不喝,丫鬟無法只好放下藥推門出去。黎雅起身坐着,靠在床頭,一頭長發垂挂而下。想起在池邊看到的一幕,便心中郁結,胸中氣短呼吸急促起來。眼中淚水氤氲,纖長的睫羽上沾了些細碎淚珠。
黎雅掀開被子起身,走到桌邊走下,看着碗裏的藥發呆。她柔柔擡手端起碗,又看了一會,突然猛地大口喝起來。喝完她劇烈地咳起來,手顫抖着把碗放在桌子上。黎雅皺眉咬牙,不去喝一丁點水漱口,讓口中的苦味滲入血肉。
“再苦也不過如此。”黎雅輕聲自語道。
嘴中苦味淡盡,她走去鏡前,突然發現右耳上的少了墜子。她拿起眉筆輕輕描起彎眉,又叫來丫鬟,绾起發絲,套上碧藍的寬袖曳地長裙。黎雅支開丫鬟,自己出門去,來到安玉雪門前,擡手輕敲。開門的是連竹,只轉頭向裏道:“是雅小姐來了。”
安玉雪聽到,跑出來,拉着黎雅進了屋子坐下。四人圍坐桌邊,氣氛頓時變得尴尬起來。黎雅有意似無意地瞥了安木一眼,安木卻毫無反應。
安玉雪道:“姐姐剛醒,怎麽就獨自下床走動了?”
“我的身子并無大礙,只是母親給的珠翠耳環掉了一只,怕是丢在了花園裏。”黎雅懇切道。
安玉雪轉頭看了一眼安木又看着林延銘道:“延銘哥哥,我們去幫雅姐姐找找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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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延銘柔和道:“好。”
安玉雪拉着黎雅站起來,林延銘也站起來,安木坐着未動。安玉雪滿臉氣惱,突然撒開黎雅的手走到安木的旁邊,怒道:“哥,你到底想怎麽樣?這樣對雅姐姐合适嗎?”
安木站起來,看着黎雅,眼睛裏沒有太多情緒。他平靜道:“小時候的事,可以讓它過去麽?”他并不想對剛才被黎雅看到的事解釋什麽,更不想隐瞞什麽。
黎雅身子一軟,然後穩住。林延銘面無表情看着眼前的一切,心裏有些東西鼓動開來。他不懂,不懂安木哪來的勇氣。是他自己太懦弱,還是安木太任性太無情。
黎雅幾欲落淚,嘴唇動動卻一個字都沒吐出,立馬轉身,身子微顫起來。安玉雪使足力氣擡手,甩向安木,安木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安玉雪氣道:“那個木花夏有什麽好?值得你這樣?”
安木不動聲色,只道:“木花夏?一個下人,你太瞧得起她了。”
“那是誰?”安玉雪道。同時林延銘也看向安木,黎雅稍鎮定了些。
安木道:“這是我的事,你們無需過問。”話語裏沒有絲毫讓人質疑的空隙。
安玉雪還要發作,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跺了腳走去黎雅身邊扶着黎雅。“雅姐姐,我們去後花園。”
兩人出了屋子,安木和林延銘隔了會跟着出來。兩人并肩走着,林延銘慢慢道:“你這樣對雅小姐.......”
安木打斷他的話,“有些事拖不得,說清楚得好。”
“如果我對玉雪如此呢?”林延銘徑直走,語氣沒變,卻異常犀利。
安木握緊拳頭,心裏揪緊,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可以對黎雅如此,林延銘為何不能對安玉雪如此?如果他覺得林延銘亦可以,那自己的妹妹玉雪該怎麽辦?良久沉默,林延銘繼續道:“記住黎雅心裏的痛,快點走吧。”
已是中午,頭上的日頭毒辣。安玉雪拿着房裏帶出來的傘,撐在自己和黎雅的頭上。至後花園,去到荷花池邊,荷葉在風中微蕩。安玉雪看着黎雅道:“姐姐,你都去過哪裏?”
“就是下了亭子到這邊,想是就丢在了這附近。”黎雅柔聲道。
安玉雪把傘給了黎雅,讓她站着別動,自己細細找起來。安玉雪跑去亭子上,安木站着不動。林延銘去到池邊,四處探望了一下,突然看到池中飄着一團奇怪的東西。林延銘走近些,細看,心裏猛的一驚:“是她。”
“木花夏?”林延銘道。
身子泡在水中只露出一個頭的花夏聽到聲音,慢慢擡起頭,眯着看着林延銘。她啞着聲音道:“是你。”
林延銘皺起眉,聲音透着難有的細微急切:“你別動,我這就救你上來。”
花夏虛弱搖頭,緩聲道:“我的腳陷入了淤泥中,拔不出來。”說完,花夏微眯眼睛,腦袋又一陣發暈。突然,她身子一軟,頭也浸入水中。
“噗........”林延銘剛要下水,有人跳進了水中,是安木。他潛水下去,在水中抱着花夏向上,卻怎麽也游不動,然後他才發現花夏的腿深陷在泥中。林延銘在上面看着,心裏着急起來,也縱身而下。
黎雅不知何因,拿着傘跑過來,皺眉看着池中。安玉雪在亭子上看到這邊的狀況,也跑過來,停在黎雅身邊道:“耳環掉進了水裏?”
黎雅搖頭,只是擔心地看着水面。良久,安木和林延銘冒出水面。安木抱着花夏立馬上了岸,把花夏放在地上,林延銘跟着上來。安玉雪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的情形,大聲道:“為什麽又是她?”
“如果我沒記錯,是妹妹你自己說是你讓她來打理池子裏的雜草。”安木擡頭看向安玉雪,安玉雪語塞。
林延銘在花夏旁邊單腿跪着,急聲道:“讓我看看。”
安木看了他一眼,讓開。林延銘緊張地為花夏把完脈,然後雙手交疊按壓花夏的胃部。花夏嘴裏吐出水,卻不見人醒。林延銘皺着眉,輕吸一口氣,捏住花夏的鼻子,湊唇上去。他輕輕把氣吐進花夏嘴裏,安木、安玉雪、黎雅怔在一旁。
花夏微微睜開眼,看到林延銘近在咫尺的臉。安木緩過神,拉上林延銘的衣襟,一把把他拉過來,大聲道:“誰允許你這麽做了?”
花夏眯着眼看了看身邊的人,然後慢慢又閉上了眼睛。安木扶她坐起,上身靠着自己,小聲道:“喂,你怎麽樣了?”
“她正處于昏迷狀态,不過沒有性命之危。”林延銘道。
安木擡頭,本想沖林延銘大吼,卻看到安玉雪那一張挂滿淚痕的臉,他很少見到安玉雪哭。安木看得愣住,不知如何是好。林延銘意識到了什麽,轉頭,看到安玉雪。安玉雪只是站着落淚,林延銘道:“玉雪,剛才那只是一種醫療手段,你別誤會。”
安玉雪奮力甩了林延銘一巴掌,那張柔和俊秀的臉瞬間冷到極致。黎雅伸手來拉安玉雪,遲了一步。安玉雪看着林延銘,咬牙切齒道:“我和你之間的婚約,解除。我們從此再無瓜葛。”說完,大步走開。
黎雅此時卻變得滿心平靜,看着安木抱着花夏,羽睫微動。她突然柔聲道:“抱她去我屋裏吧。”
安木和林延銘都轉頭看着她,她轉身盈步走開,裙擺微動。安木抱起花夏,跟着黎雅走去,林延銘随後。進了黎雅的房間,安木把渾身透濕的花夏放到床上,走出房間和林延銘站在門前。黎雅叫了丫鬟,幫花夏換濕衣。
安木靠着門廊柱子,不看林延銘,道:“玉雪就是那個脾氣........”
林延銘打斷他的話道:“我沒事,剛才确是怪我緊張過了些。”
“緊張木花夏?”安木看着他道。
“緊張病人。”林延銘不慌不忙道。
安木的眸子冷了些,盯住林延銘,林延銘并不躲開。
黎雅推門出來,看着林延銘道:“要進去看看麽?”
林延銘嘴角輕翹,道:“她在水裏泡得久了,體內有些濕氣,且體力透支。現在讓她睡會吧,無大礙,吃點藥便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了一條評論,俺毅然決然地決定要好好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