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鏡中怪臉
“原來兩位在這裏,融在這景色裏,倒成一幅美景了。”聲音從身後傳來。
花夏利索地站起來,掙開了安木的手臂,轉身站立。她臉上染滿殷紅,不知是朝霞還是羞赧,不自然道:“勺眉,你怎麽來了?”
勺眉向前走了幾步,細看了下安木,繼而又轉頭看向花夏,“在下面看到個傷心人,怕是也見了這不該見的一幕。”
花夏和安木心裏的第一反應都是林延銘。花夏心裏微微不安起來,不知待會該如何解釋。安木卻走過來,坦然道:“我們光明正大,有何不可見人的?”
勺眉笑出聲,“郎有情妾有意,自是沒什麽不可見人的。”說完,她饒有意味地看了一眼花夏,繼續道:“不打擾了,我來提醒你們,可以收拾收拾下山了。”
勺眉慢步下了山,花夏惦記着剛才的事,念叨出聲:“我得去找延銘大哥解釋清楚。”
安木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着聲音問:“解釋什麽?”
花夏轉過身,想要撥開安木的手,卻碰上他微惱的目光。半晌,花夏頓頓道:“解釋......”
“告訴他你是被我所逼?還是告訴他你只是一時不清醒?”
花夏本覺理虧歉疚,但聽到安木如此刻薄,心裏升起一絲不悅,賭氣道:“對,我就是一時不清醒,我就是要去找延銘大哥說清楚。”
說完,花夏用力甩安木的手。安木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幾分,最後卻突然轉松,利索地松開她的手腕,繞過她下了山。花夏想邁步追上去,卻因為面子問題,硬是止住腳步,死咬下唇看他下了山。
山中已不似夜間那般寒冷,花夏回頭看了看漸高的太陽。她絲毫沒了要去找林延銘解釋的欲望,便也慢慢下了山。到了山腰草屋處,勺眉正一襲白衣站在屋外的平地上。花夏興致缺缺,沖她輕笑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勺眉看向花夏,疑問:“怎麽一個人?剛才那位安木公子呢?”
花夏無力地搖搖頭,想了一會才才問:“延銘大哥呢?”
“和藍鳶姑娘收拾了行李,怕是已經下了山了。估摸着有人不想見到傷心人。”勺眉彎着嘴角道,眼睛一直盯着花夏。
花夏心裏一緊,自言自語道:“不想見到傷心人?可是……延銘大哥怎麽會這麽輕易放棄呢?”花夏心裏琢磨一會,雖覺不對,但心裏着急也沒空多想。她沖進屋裏,匆匆收拾了行李。一會,花夏拿着包袱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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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收留了我們一晚,後會有期了。”花夏對勺眉還是異常客氣。
“還是後會無期得好,不送。”勺眉笑得魅惑溫善,語氣卻冷意分明。
花夏拿着包袱沿着來時的路走了一段,細想起勺眉的話。心裏默默想道,林延明就算吃醋也不是那種會丢下她的人。若他要是真因為這點兒女私情而離開青要山,那便是她看錯人了。再者,就算林延明要走,籃鳶呢?她和林延明并不熟,斷不會跟着林延明離開而不顧及自己。
想到這,花夏停住腳步,果斷折身回去。
回到草屋,原本無門的草屋竟木門緊閉。花夏對這種雖沒有到見怪不怪的地步,卻也無當初那種緊張異常的心情。她疾步走去門邊,伸手推門,卻發現門邊挂着一把鏽跡斑斑的大鎖,和整個草屋極為不相稱。
花夏晃了幾下大鎖,使力拉拽,無果。門上了鎖,想必沒人在裏面了,花夏作罷轉身。此時,卻聽得背後“叮”一聲。花夏忙轉過身去,只見剛才還堅固咬合的大鎖此時已自己開了。
花夏壓了壓情緒,盡量不讓自己緊張起來。她伸手去拿下大鎖,剛把大鎖拿離門闩,那鎖便在花夏手裏化成一團黑色粉末。花夏翻手灑掉粉末,輕輕推門進去,屋裏早已變成了另一番景象。屋裏沒有了隔斷房間,只是一個整體大空間,空落至極。在牆角處擺有一面鏡子,鏡子倒映着草屋泥土牆壁。
突然,“嘭”的一聲身後木門關上,屋裏光線瞬間暗了下來。還在呆愣的花夏被驚醒,才意識到自己被關在了草屋裏。她立馬轉身拉門,木門卻在眼前一點點變成了泥土牆壁,和四周圍牆合為一體。
花夏心髒不自覺砰砰跳起來,卻還比較鎮定。她轉回身,慢慢走進屋中。屋中除了那一面鏡子別無他物,鏡子在微弱的光線下泛着白光。她走去鏡前,鏡中映出自己。屋中昏暗,鏡中的一切卻分外明亮清晰,有如白晝。
花夏盯着鏡中的自己,心裏的緊張感還是冒出了尖。她吞了吞口水,又走近鏡子一些。突然,花夏看到鏡中自己的臉扭曲旋轉起來。片刻,鏡中的花夏扭曲變成了一個怪物。那怪物臉色慘白,睜着一雙大大的眼睛盯着鏡外的花夏。卷而亂的頭發下耳朵上挂着一排金環,微張的嘴唇下露出一排小小的牙齒,笑容異常詭異。
“啊……”花夏大叫一聲,急急後退,轉身跑到之前木門所在之處。她扒着牆壁,扯着嗓子道:“勺眉,放我出去。延明大哥,救我。”
花夏聲音剛落,一個短而粗的木棍嗖地飛向她的後背。花夏感覺到身後的動靜,剛欲轉身,一個人迅疾地從背後攬過她的肩把她撲倒在地。木棍猛地撞在泥牆之上,撞出一個半人高的破洞,草屋便劇烈晃動起來。那人拉起花夏,帶她快速沖過破洞,草屋“轟”的一聲在身後塌成一推廢墟。
良久,花夏從驚險中緩過神來,轉身去看,救自己的竟是安木。他皺着眉盯着花夏,酸酸道:“解釋清楚了他為何不來救你?”
花夏頓覺想笑,心裏剛才積聚的緊張也一消而散,便憋笑盯着安木不說話。安木被她看得不自在,卻還清清嗓子繼續道:“到底解釋了沒有?”
“剛才情況那麽驚險,你不去想那些事情的緣由,怎麽盡想着這些?”花夏道。
安木不理會,只盯着她。花夏拗不過他,便道:“我下來後便沒見到延明大哥和籃鳶,勺眉說他們下了山。我覺得勺眉在說謊,便又上來了,就遇到了後來的事情。”
安木放過了自己的話題,道:“你在屋子裏看到了什麽?”
“在鏡子中看到一個怪物,還有那個無端飛來的木棍,無其他。”花夏道。
安木皺眉,沉聲道:“想必是勺眉要把我們分散開來,再一一對付。我們和她并無直接利益沖突,她沒有們性命的理由,除非……”
“除非她是武羅神的人,并不想我們找到荀草。”花夏接着道。
安木看了看花夏身後的殘跡,慢慢粉化消失而去。他看着花夏,”還好你沒事。”
花夏心頭一暖,轉移了目光。
接下來,便是兩人成行。他們無從得知林延明和籃鳶的所在,找不到勺眉,更不知道武羅神是何等神怪。兩人在山中盲走一天,沒尋到任何他人的蹤跡。夜色降臨,兩人便找了個山洞歇腳。
安木跟着花夏找來柴火,花夏拿出包袱裏的火石,點燃柴火。兩個人并肩而坐,依火取暖。吃了些帶來的幹糧,兩人都無睡意。安木看着曳曳而動的火焰道:“把酒言歡倒是不錯?”
“夜半登山不夠,現在又要把酒言歡?”花夏不配合道,繼而立馬轉移話題道:“要不跟我講講延明大哥、安玉雪、和雅小姐,你們四人過去的事情?”
安木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心裏明白,有些事不說,她會一直好奇問下去。于是換了一種懶懶的語氣道:“雅兒從小便被接在安府,和我和玉雪一同長大。延明家算是來安城中家世不錯的,與我家有着世交。父母看我們四人相處甚是和睦,便起了攀親之心,定了玉雪和延明的婚事。我一直知道延明不喜歡玉雪,可父母之命不可違。”
“可安玉雪倒是很中意延明大哥,就沒有……日久生情?”花夏把最後四個字說得很輕。
安木道:“玉雪的性子你也見識了,不是一般人能鎮住的主。延明性子溫潤,不與她計較,卻不見得是接受的,這情便無從而起了。”
花夏明白地點頭,繼續問道:“那你和雅小姐呢?延明大哥和安玉雪定了婚事,你們這郎才女貌的一對倒沒有?”
安木不想說起他和黎雅之間的事情,卻無話搪塞,便直接道:“定了。”
花夏心裏一緊,卻比之前猜測勺眉對林延明的心思時酸上幾倍。她移了目光,不自然道:“倒是一段人人稱羨的姻緣。”
安木看出她的異樣,心裏有些許喜意,卻不表現,慢慢道:“小時候的雅兒便比一般女孩長得溫婉秀麗,性格也是如此,對人百般溫柔善意。”
“怕是只對你吧。”花夏嘟哝道。
安木偷偷勾了下嘴角,便又裝作沒聽到繼續道:“年少時哪懂什麽愛情,不過是覺得一個人好與不好,也都由着父母定了。”
花夏心裏酸到不行,巴不得大喝一聲讓他別再說下去。可是要他講的也是她,便只好默不作聲了。安木看她良久沉默,好似也不在聽他說什麽,便道:“說完了。”
“你既已有了婚約,何必還纏着我,又何必跟我到這裏?有了什麽閃失,我可擔當不起。”花夏冷冷道。
安木心中早已喜意蔓延,表面卻還是淡淡道:“我可不是一紙婚約能困得住的人。”
花夏看向他,滿目詫異。
兩人閑聊許久,倒都不曾袒露半點真正心思。安木是故意,而花夏只怕是自己也未弄清自己的心之所屬。
面前的火堆漸漸小下去,花夏伸手又拿了些樹枝堆上去,火勢不一會又冒上來。忽聽得山洞外有些許聲音,花夏敏銳地靜下來,屏住氣。細細聽來,卻是之前在山中聽過的歌聲。花夏看向安木,壓着嗓音,“是勺眉的歌聲,你有聽到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