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十年生死

此時,其他的人才反應過來。心裏惦記着不能傷了李家少爺,林延明手腕繞上男子的脖子,極力想要扯開他,卻發現他渾身僵硬如鐵,根本拉不動。而他枯枝般的手正在慢慢深入到安玉雪的脖中。

“這男子留不得了,快動手救人。”藍鳶緊張道,此時各人存亡和林家存亡,顯然只能考慮前者了。而藍鳶卻發現現在自己無絲毫法力可用。

安木也是重傷尚未痊愈的身子,只緊張上前,拔出身上的軟劍,猛地插進男子的胸口,然後猛地拔出。男子的傷口無血,不消一會便又自行複原,像是沒有受過絲毫創傷。花夏和藍鳶驚異不已,在一旁焦急起來,卻不知該如何下手。

突然,男子猛地抽手回來,安玉雪已沒了意識,轟地倒在地上。只見她脖間染滿了鮮血,染紅了一小塊地面。安木猛地撲過去,“玉雪,玉雪。”不管怎麽叫,安玉雪已是聽不到的了,她早已氣息全無。

安木悲憤,拿着軟劍,卻已使不出劍氣,只能憑着劍傷肉體。卻是,不管如何刺去,男子的傷都會在瞬間痊愈。

林延明不用三截箭,也只是凡人一個,況且他還未恢複到可使用三截箭。于是他近身過去,抓過李家少爺的雙手,經過脖子,交叉掰到後面。繼而猛地提膝,頂到他的腰上。花夏順手抄起近旁的凳子,轟地砸碎在他的頭上。只聽“咔嚓”一聲,像是骨骼斷裂的聲音。

“延明大哥,讓開。”花夏呼叫的同時,擡腿猛地下壓打在男子身上。林延明及時閃開,男子像散了架一般,肢體淩亂地摔掼下去,像人偶一般躺在地上。

花夏站在他面前,舒了口氣,卻看到他眼中的黑氣越發濃了。繼而,便看到他渾身猶如重組一般,對接完好,直直立起了身子,眼睛剛好和花夏齊平,驚得花夏心裏一空。男子又淩厲出手,欲掐上花夏。藍鳶卻是眼疾手快,一把把花夏拖離他面前,男子便撲了空。

“憑我們現在幾個人的力量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如何是好?”藍鳶道。

花夏看着男子,想起之前救藍鳶出洞時那只骷髅的綠眼,便道:“怕是他眼中那兩團黑氣在驅使着他。”

“如何抽掉那兩團妖氣?”林延明道。

“先綁了他再說。”藍鳶伸手拔下一根自己的頭發。

男子雖身體骨骼奇怪,卻行動并不利索。四人上前閃躲打鬥一番,順利用頭發綁住了男子,并把他綁在椅子上。男子躁動不安,卻一時掙不脫藍鳶的發絲。

花夏記得當初自己便是雙手插入骷髅的眼窩才抽了骷髅的精魂,現在便自告奮勇過去。她吸了口氣,定了定心,擡手插到男子眼前,卻止住。人畢竟與妖怪不同,她還是下不去手的。

藍鳶在背後拍了拍她的背,她看到藍鳶鼓勵的目光,便又吸了口氣,眼睛一閉,把雙指插了進去。只見門外李家夫人剛到便看到這一幕,她張着嘴,話未出口,神經抽緊昏了過去。跟來的下人都被裏面的場景吓暈的暈,跑的跑。林延明心裏一緊,來安城以後怕是再沒有林家的立足之地了。

花夏只覺自己未使多大的力,手好似是被吸進去,繼而越吸越深。她想拔出手指,卻發現絲毫使不上力氣。她扯着嗓子道:“藍鳶,它在吸我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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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鳶忙伸手上去拉住她的手腕,安木和林延明也同上來握着她的隔壁往外拉,卻都是沒有絲毫用處。花夏咬牙撐住,現在渾身的蠻力竟一點用處都沒有。就在花夏耐力用盡,要松了那口氣任憑被吸進去時,從空中閃進一道身影到屋中。來人是林天海。

林天海集聚體內所剩不多的法力,凝聚成一股力量,倏地翻掌甩出去,炸開了花夏的手指。手指被松開,花夏幾人控制不住身體地連連後退幾步站立。

“伯父,他為何會變成這樣?”花夏急道。男子眼中的黑氣淡去了幾分,卻依舊濃得很。

“可能是荀草之實并不能治此病,只會導致現在的情形,又或者荀草之實已被人動了手腳。”林天海慢慢道,同時還在不斷聚集法力。

男子突然掙紮開了綁着自己的發絲,僵硬地站了起來。似是有意識一般,轉身面對林天海,瞬間便移身到了林天海面前。

“爹,小心。”林延明緊張道。

林天海卻是滿面淡然,慢慢閉了眼。男子在他面前頓時像被控制一般,動彈不得。半晌,林天海睜了眼,翻手一掌推了出去。他的手掌并未碰到男子,卻見男子躬身飛出,直接撞上床內的牆面上,然後掉落到床上。

摔下後,男子以開始的姿勢躺着不再動了。一會,他眼中的兩團黑氣飛出眼眶,在空中缭繞幾圈,“噗”地炸開散盡。

林天海身子一松,瞬間又蒼老了很多,雙手不停地顫抖。林延明跑過去,扶住他,擔心道:“爹,你怎麽樣?”

林天海呼吸粗重,吐字艱難,“帶......我.....去看看你母親。”話說到最後幾乎是無聲。林延明卻猛地落了淚,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吧。

藍鳶走去床邊,看到男子已渾身僵死,沒了絲毫生命氣息。回頭看去,安木正抱起安玉雪,而黎雅倒在一旁,想是被吓暈了。

安木把安玉雪抱離地面,面色冷得似冰。他卻沒注意到安玉雪脖間的可怖傷痕正在慢慢愈合,一會便恢複如初。

“哥。”安玉雪氣若游絲的聲音鑽進安木的耳朵裏,安木忙低頭,只見安玉雪面色蒼白,耷拉着眼皮。安木面色微動,心中卻早已驚喜蔓延,“你沒事便好,哥現在帶你回家去。”

“等等。”藍鳶叫住安木,她現在無法力,看不出安玉雪的症狀,但她就是心裏不安。她走去安玉雪面前,看了看她的臉色,伸手去她的脖間。藍鳶看着安木皺眉道:“傷口好了。”

安木心知事情詭異,但見自己妹妹還活着,心中已寬慰不少,便道:“我先帶她回去休息,別的事以後再說。”

藍鳶也不攔他,任他抱了安玉雪出去,又看他回來抱着黎雅離開。花夏皺眉在林延明身側,并未注意別的事。藍鳶想起荀草之實,便去床上翻找。移動男子,把床上翻找數遍,就是不見荀草之實。

屋中各處也都找了一遍後,可以确定的是:荀草之實确是丢了。三人懊惱,卻聽得林天海猛咳起來。林延明便道:“我帶我爹去見我娘,別的事之後再說吧。”

花夏和藍鳶點頭,陪着林延明帶林天海出去。李家的人早被這幾個人吓壞了,全都躲了起來,而李老爺又不在。幾人出了李家,便上了馬車。林延明看着林天海生命氣息越來越少,心中也越來越着急,眉鎖得更緊。

花夏和藍鳶一路沉默跟着,并不說話,只覺得說什麽都是不合時宜的。

幾人去到荒野,林延明扶着林天海慢慢走進荒野,感覺到他的手顫抖得越發厲害,他的心似乎也跟着抖了起來。花夏和藍鳶隔了段距離跟着。花夏從不知道林延明的母親的墓在哪,也很少聽他提起父母。現在目睹這一切,卻好像能體會他全部的心情。

終于到了林延明母親的墓前,夜色微重,卻還是能看得出墓周圍被清理得甚是幹淨。花夏和藍鳶隔了段距離停下,不再靠近。

林天海看到妻子的墓碑,眼睛蒙上一層霧,手更加顫抖得厲害,膝蓋一軟跪坐了下去。

“爹。”林延明輕叫,卻随後便跟着跪了下來。

林延明看着墓碑,柔聲卻悲傷道:“娘,爹來看您了。”

林天海看着墓碑并不說話,眼角卻不住流着清淚,林延明也配合着沉默。

良久,林天海操着蒼老的嗓音道:“延明,爹要去陪你娘了。你要好好活下去,我們家族的使命,便交于你了。”

家族的使命?他從未聽父母說過,為何此時說出這句話。林延明本能反應道:“是何使命?”

林天海不出聲,四周無風,卻見他白發胡須一并慢慢飛了起來。繼而,發尖粉化,整個頭發被一股屑屑銀光吞噬,在夜色中顯得特別刺眼。零碎刺眼的銀光吞噬掉胡須和白發後便開始吞噬頭部。林延明心裏猛地痛起來,看着眼前的情形,皺眉在原地,連撲上去的力氣都沒有。

“保護好花夏那個孩子。”這是林天海留下的最後一句話。之後,他整個人便粉化成碎屑銀光,成道在空中盤旋幾圈,照亮了墳墓周圍的景況,最後全部鑽入林延明母親的墓中。

林延明心揪緊看着這一切,卻在銀光鑽入墳墓之時,心裏升起一股暖流。父母分離十年,終是在一起了。

遠處的花夏早成了淚人,連眼淚也忘了擦。最後她轉向藍鳶道:“其實,一點也不應該哭,是麽?”

藍鳶溫聲道:“嗯,他們在一起了。”

花夏又轉身去看,夜色又黑了下去,只見得丁點林延明的衣衫。只見他起了身,轉身慢慢往自己的方向走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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