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出去,也有人搬進來,但大部分住戶還是跟大學有那麽點關系的,比如章隽岚的爸爸,還有郁亦銘的父母,都在大學裏的教書,只是院系、專業和級別全不一樣。章隽岚的爸爸在人文學院教漢語言文字,升了副教授之後,就再也沒動過,而郁亦銘的爸媽都是數學系的正教授,他媽媽還得過國家級的傑出青年基金。雖說街坊鄰居大都是所謂的知識分子,但郁家還是有點鶴立雞群的意思。

郁亦銘小時候沒人看,他媽媽會把他放在隽岚家裏,也是看在隽岚的外婆是退休小學教師,教學齡前兒童還有那麽兩下子。後來,等他們都長大了,隽岚就是個普通女孩子的樣子,有點小聰明,偷點小懶,能在重點中學保持個中等偏上的水平,而郁亦銘又是跳級,又是理科班,外加國際比賽,號稱看的書、聽的音樂都是跟旁人不同的,兩人差距越來越大,他媽媽也就不讓他再去章家了。隽岚的老媽對這事兒一直耿耿于懷,有時會在背地裏說:那女人有什麽了不起的,至于這樣眼高于頂嘛。當面倒還保持友好邦交關系,但也僅限于在樓道裏碰到點個頭問聲好罷了。

正因為這段淵源,隽岚看到郁亦銘的媽媽有點怕,覺得人家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她是不良少女,會帶壞了他們家的寶貝兒。總算那天她運氣好,按了鈴之後,來應門的人正是郁亦銘。

她把郁亦銘叫到樓梯間,把天才給她電影票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直等她說完,郁亦銘都沒開口,歪着腦袋,撇嘴笑了。

“你笑個頭啊?”隽岚罵他。

“你一個小姑娘,嘴巴不要這麽髒好不好?”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那個表情,隽岚不久之後在《無間道2》裏的青年劉建明臉上又看到過。

“你說那瘦子到底想幹嘛?”她沒辦法,還是要問他。

郁亦銘嗤笑了一聲,反問:“五月份要考AP了知道嗎?”

“關我什麽事,我又不考。”隽岚回答,還是不明白這跟電影票有什麽關系。

“馬上升高三了,考完AP就要申請學校,那只猢狲不就是想讓我多出去玩玩,最好沒時間做題庫,少考幾個五分嘛。”郁亦銘解釋給她聽。

“他怕你比他考得好?”隽岚覺得,還是猢狲天才看起來更像好學生。

“不信算了,”郁亦銘很篤定,“他也就是個千年老二。”

“那你說怎麽辦,我把票子給你,你去還給他?”

“別啊,幹嘛還給他,拿都拿來了。”

“那你拿着得了,我回去了。”隽岚把票子遞過去。

郁亦銘沒接,想了想說:“章隽岚,你幫我個忙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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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忙?”隽岚還是很警惕的,要注意跟即将參加AP考試的同學劃清界限,省得到時候人家老媽找上門來,說她耽誤了人才。

郁亦銘看着她,慢吞吞的說:“我們就照瘦子說的做,你,跟我,一起去看電影。”

“那你還是要浪費做題庫的時間的呀。”隽岚不笨,知道他這是要将計就計,

“大不了我晚上少睡,早上早起,”郁亦銘說的好像是豁出去了,“也就是這兩個月了,誰松一松誰就輸了,我們這打的是心理戰。”

隽岚心想,這理科班裏都是一群什麽人啊。其實也不能算是郁亦銘把她說服了,她比他們低一年級,才高一,功課不忙,時間多得很,去看電影?那好啊,就去看吧。

等到星期一返校,吃完飯上晚自習之前,郁亦銘真的就來找她了,連出門條都已經開好,理由是去J大圖書館查資料。到了錄像廳門口,看“今晚上映”有兩個片子:《微觀世界》和《愈堕落愈美麗》。

郁亦銘問隽岚:“看哪個?今天給你選。”

“《微觀世界》是講蟲子的吧,不好看,”隽岚研究了一下海報,拍板了,“我要看堕落的那個。”

“口味挺重啊。”郁亦銘看看她,也不知是誇她還是嘲她。

“是啊,怎麽了?”隽岚無所謂,在門口小賣部買了點零食就進場了。

直到片子放了一大半,隽岚才知道被海報騙了,原以為就是個尺度比較大的文藝片,結果卻讓她大開眼界,從頭到尾沒有一個女人的裸體鏡頭,倒是陳錦鴻被前前後後裏裏外外看了個遍,

“男人的身體真醜啊。”隽岚坐在黑暗裏感嘆。

“幼稚!”郁亦銘切了一聲。

隽岚也不示弱,反過來笑他:“你不幼稚!你覺得男人的裸體最美!”

錄像廳裏坐着的幾乎都是J大的學生,只有隽岚和郁亦銘例外,兩人身上都還穿者J大附中的校服,藍白相間的運動衫,松松垮垮的,不管男生女生,穿上之後背影都像中年婦女。

他們那番對話聽得旁邊的人偷笑,有人輕聲在說:“你看看你看看,現在的小孩子……”

十幾歲的時候,總是覺得自己很成熟,隽岚也是這樣,心裏想:“你也大不了多少,叫我小孩子?”

影片最後,兩個男人在沙灘上坐了一夜,而後駕車駛上青馬大橋。

房産經紀問程序員:“1986年9月16日你做過些什麽?”

程序員說忘記了,反問:“你呢?”

“也忘了,”房産經紀笑,化作畫外音繼續說下去,“真奇怪,無緣無故就少了些東西,無緣無故又多出很多東西,就好像一覺醒來,小偷來過你的房間,偷走很多東西,又留下一堆無用的東西一樣。”

程序員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輕笑,然後,黃耀明的聲音就這樣唱起來了:

就算天空再深看不出裂痕

眉頭 仍聚滿密雲

就算一屋暗燈照不穿我身

仍可反映你心

讓這口煙跳升我身軀下沉

曾多麽想多麽想貼近

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沒緣份

我都捉不緊

害怕悲劇重演我的命中命中

越美麗的東西我越不可碰

歷史在重演這麽煩燒城中

沒理由相戀可以沒有暗湧

其實我再去愛惜你又有何用

難道這次我抱緊你未必落空

仍靜候着你說我別錯用神

什麽我 都有預感

然後睜不開兩眼看命運光臨

然後天空又再湧起密雲

然後天空又再湧起密雲

一個半鐘頭的片子,許多細碎的情節。其中有一些,如果放在現在,隽岚看到,怕是會哭的。但那時的她什麽都不懂,很快就忘記了。唯獨片尾那首《暗湧》,聽得她心底微痛,又說不清是為什麽。

從J大回宿舍,她一路都在哼那個調子,腦子裏始終是影片最後那個青馬大橋的鏡頭:黎明,泛青的天空中有濃烈的雲彩,橋伸向遠方,宛若時間隧道。

1986年9月16日你做過些什麽?或許許多年之後,待她有了故事有了回憶,也可以這樣問某個人,一個紀念日,或者,只是某個無意義的日子,比如這一天,200X年3月3日,你和誰在一起?做過些什麽?

第一次之後,隔了幾天,便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隽岚和郁亦銘在這件事情上很有默契,兩人興趣廣泛,百無禁忌,從《紅白藍》到《電鋸驚魂》,什麽片子都看。

念書的時候,從開學和大考之間的日子總是過的很快的。天才給的那一整版票子還沒用完,五月份的AP Test也還沒到,期中考試倒先來了。

那次考試,章隽岚考的不怎麽樣。在這種三天兩頭逃掉晚自修去看電影的情況下,郁亦銘是不是真能比猢狲天才考得好呢?她非常懷疑。

他們學校原本每次大考都是要放榜的,一個年級八個班,四百多人,名次、成績,從第一名到最後一名統統在走廊上貼出來,但自從出一次自殺未遂事件之後,規矩就改了,只公布每個年級的前二十名。

隽岚沒有在那張光榮榜裏找到郁亦銘的名字,猢狲天才倒真沒有辱沒其诨名,理科單項和總分全都是年級第一。她覺得郁亦銘在她面前吹牛,就想從側面打聽一下他的成績。

那個禮拜,高中部合唱隊排練,她是鋼琴伴奏,合唱隊裏有一個高二的男生,剛好是跟天才同一個寝室的。隽岚跟那人套近乎,很容易就打聽到了——郁亦銘并沒有亂講,他和天才的确是他們那個年級的Top 2,而且他總是能壓天才一頭。但這一次,他考得一塌糊塗,論名次甚至還不及隽岚,她至少還是中等,他已經掉到中下了。

隽岚覺得這事自己有責任,便發短信安慰郁亦銘,對他說:要不咱們別溜出去玩了,還是上晚自習吧。

郁亦銘卻無所謂,回複道:一次期中考試不算什麽,AP is the only 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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