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節

年景不好,葉嘉予那個行當更是如履薄冰,他在香港找到一個更好的機會,他家裏也需要他相幫,而香港離塘廈很近。提出辭職之前,她也曾猶豫過,但那個時候,他們過得那樣好,她不能想象與他兩地分居,跟他去香港,似乎是唯一的選擇。說起來就是這麽簡單,但這樣的答案肯定是不上臺面的。

“個人原因。”她笑了笑,想就這樣混過去。

郁亦銘卻不放過她,又問:“什麽個人原因?”

她看着他,不明白他為什麽給她出這樣的難題,當着Blair的面,又不能對他說“關你屁事”。

“不用管他,”Blair笑着圓場,“Ming這個人是有些奇怪的,不過,他們那種人都這樣,也難怪。”

“他是哪種人?”隽岚又來了興致,斜睨着郁亦銘,反将他一軍,倒要看看他在老板面前還敢不敢撒潑

“Ming這個人太學院派,不懂人情世故,”Blair道,“他初來JC的時候,我其實很意外他會接受這麽一份工作,所有人都覺得他适合理論研究,他的大學教授對他喜歡的不得了,那推薦信寫的,跟親兒子差不多。”

開頭還有點揭短的意思,後面的話卻又是在誇他了,隽岚覺得沒勁。就在此時,好像為了證明Blair對郁亦銘同學的認識是不正确不全面的,又有個姑娘朝他們坐的這一桌走過來,短發,穿套裝,胸前吊門卡,看樣子也是在附近大廈上班的,挂繩上的logo仿佛是一間律所。

女律師到底要比接待員內斂一些,沒有再演一出久別重逢,只是跟郁亦銘打了聲招呼,然後幽幽問他:“我的星盟裏程卡還在你那裏,什麽時候還給我?”

“我打電話給你,一定。”郁亦銘不置可否,可能是因為當着Blair的面,他到底也是有些尴尬的。

“好,等你電話。”女律師又幽幽答道,瞥了一眼隽岚,就走了。

從頭至尾,隽岚始終側目旁觀,心裏想,Blair還說你學院派,你這分明就是婦女之友嘛。

卻沒想到還有更勁爆的,女律師走掉之後,聊天繼續,Blair轉向郁亦銘,說:“對了,見到你媽媽,代我謝謝她,這次培訓準備時間這麽短,若不是她幫忙,怕是請不到牛博士。聽說這次JC協辦那個研讨會,請的哪幾個學術界的嘉賓也是她幫忙牽的線,是嗎?”

這幾句話裏面信息量太大,隽岚的腦子差一點當機,細一想又有些納悶,郁亦銘卻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唔了兩聲就過去了。

下午培訓開始,牛博士在上面講課,隽岚在下面開小差,Google了一下Dr. Newman以及郁亦銘老媽,發現他媽媽竟也在那間大學教書,已是終身教授,還得過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的一個什麽獎。她不禁想起前一天夜裏,他們倆在皇後區那間小店裏吃牛肉面的時候,郁亦銘對她說的那些話。他把自己的大學生涯描述的那麽可憐,沒有機會做研究助理,為了掙錢要去開夜班出租車,實際上卻是這樣,存心騙她還是怎麽着?她百思不得其解。

好不容易挨到下課,一班人又約了一起去吃晚飯,幾個本地office的人提議了一個地方,竟是一間可以唱卡拉OK的夜店,隽岚沒什麽興趣,無奈是集體活動,只能去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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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裏人多眼雜沒有說話的機會,直到出了公司,走到街上,她追上郁亦銘,問他:“你媽媽也在美國?”

“是,”他回答,“還是在大學教書,在長島有個房子。”

的确,單國家科學基金會的那筆獎金就足夠在那裏買個海景別墅了。

“那你為什麽要去摘葡萄?開出租車?”她又問,心想他們這麽熟了,也沒什麽不能說的。

“有必然聯系嗎?”他卻反過來問她。

隽岚愣住,不知道這話還怎麽說下去,或許這就是分開太久必然會遇到的尴尬,各自走上一條不同路,做不同的選擇,遇到個各種各樣的人,說不定什麽時候又在某個地方遇到,還能認出彼此,卻已經是截然不同的人了,就好像他不明白為什麽她會放棄一份好工作跑到香港去,她也不懂他為什麽會去開出租車,一定都有自己的理由,但又都不是一句兩句話可以解釋清楚的,是否要費這個功夫?全要看願不願意了。對方能不能理解?也不一定。

她不說話了,郁亦銘卻又湊上來,問:“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生活的圈子特別窄?”

她瞥了他一眼,見他一副誠懇的樣子,就勉強回答:“不覺得,香港到紐約十幾個鐘頭飛機,我走的夠遠的了。還有,你聽見Johnson說的那個Crains的案子沒?那間公司在班加羅爾,說不定還要去一趟印度呢……”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笑着打斷她,“走再遠,遇到的也是差不多的人,過的也是差不多的日子。”

“那你還想怎麽樣?”

“試試看走出去,過不一樣的日子。”

“一年有二十天年假,盡管去旅游好啦。”

“我說的又不是跑去什麽國家公園自虐,或者什麽名勝古跡前面拍照。”

“哦,我知道了,”聽他這樣講,她突然靈光一現,“你說的是去納帕采葡萄,或者在紐約開出租車,對吧?”

“我還在Coney Island的游樂場扮過動物人賣過熱狗,還在帕薩迪納教過跆拳道……”他補充。

“既然這樣,你為什麽又來JC工作?”

“這跟我剛才說的不矛盾,”他笑了笑,回答,“除非你否認做小白領也是一種人生體驗。”

她聽了就來氣,無端端跑來與她搶升職機會,原來只是他衆多“人生體驗”中的一種罷了。

“好,那這一次你打算體驗多久?三個月,一年?完了之後再去哪裏?去山東種土豆,還是阿拉斯加做漁夫,還是,還是……”她莫名其妙激動起來。

他卻靜下來看着她,一路走着都沒有再講話,直到走進地鐵站,突然停下來,對她說:“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麽事?”她問,

“上午培訓的時候輸給你,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為什麽?”她莫名其妙,很想沖他一句,知道你聰明,不用總是出來現了!

他卻還要賣關子,四下看了看,說:“這裏人這麽多……”

正是下班時間,地鐵通道裏人來人往,走得慢一點都有可能被人家撞到,見幾步之外有個快照亭,他拉她進去,順手放下門簾。亭子裏就那麽巴掌大一塊地方,板凳剛剛夠兩個人并排坐,也得緊緊挨着才行。

郁亦銘側過身,看着她說:“我出過一場車禍,撞得不巧,傷到頭,恢複的不好,有時候腦子一片空白,沒有思維能力。”

“啊,真的?撞哪兒了?”她吓了一跳,湊上去扒拉他的頭發。

他怕癢,抓住她的手大笑,她知道上當了,手腕又被他抓的很痛,登時火冒三丈。

“你別急啊,開玩笑的,”他拖着她不讓她走,繼續說下去,“其實,我是不想得罪人,你跟西海岸office那個Jim争得那叫一個臉紅脖子粗,吵贏了有意義嗎?槍打出頭鳥的道理你知不知道?”

“啊?真的?”她又是這一句,她是社交白癡,情商幾乎為零,也知道自己三不五時的得罪人,卻還是嘴硬,“我說郁亦銘,你哪裏學來這些?Blair還說你學院派,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世故?”

他又低頭笑,好像在為她的智商着急,笑了一會兒才承認說:“還是騙你的,”

“你怎麽這樣啊?!到底為什麽?有話快說,不說我走了。”她這人本來就沒什麽耐心。

“哎,你別急,這次是真的是真的了,”他清了清嗓子,“輸給你是因為我知道你的脾氣,你這個人像小孩一樣,玩起來容易當真,而且非贏不可,輸了會惱羞成怒,贏了就會很開心,我喜歡你,所以,想讓你開心。”

“什麽跟什麽啊,我哪裏有當真?你還好意思說我像小孩子?!”隽岚覺得他很荒謬,剛想要反駁,卻突然意識他說了什麽。

“你剛才說什麽?”她盯着他問。

“哪一句?”他反問她。

“讓我開心前面。”

“你這個人輸了會惱羞成怒。”

“不是這句,是另一句。”她急起來,又不知該怎麽說。

“我喜歡你?”

“對,就是這句。”

“怎麽了?”

“你為什麽說喜歡我?”

“因為我喜歡你啊。”

“你說喜歡我,意思其實是我這人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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