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刻意 二更
早起陽光透過紗窗照将進來, 柳素伸了個懶腰,繼而才醒過神來發現自己所在并不是顧九州府上。
“薔薇?茉莉?”她喚了兩聲。
薔薇端着什麽走了過來:“小姐,先把醒酒湯喝了吧, ”宿醉過來便是容易頭暈犯惡心, 吃些醒酒湯總是沒錯的,況且柳素這不經常醉酒的人一旦醉酒起來, 那反應更是劇烈。
柳素乖乖地端過碗,呡了一口醒酒湯,那湯是薔薇一大早便蹲在竈上做的,以陳皮為主, 味道酸甜,并不難喝。
“小姐一向口味挑剔,薔薇第一回 做這醒酒湯害怕小姐你不肯喝呢。”茉莉見她呆呆地坐在床沿,便順口打趣道。
她端來淨面的銅盆将其架在海棠架子上, 取來毛巾打濕絞幹, 遞到柳素手中:“小姐擦擦臉吧。”
日上三竿,瞧着是快到午膳時候了。
槐娘身邊的丫頭請她去前廳用膳, 柳素與她道:“我梳好頭發就去。”
丫頭說今日這菜是槐娘特意請了廚子仿着柳素口味做了一桌子的長安菜。她們兩個自幼玩到大,自然對彼此的口味都很了解, 槐娘曉得柳素,雖說平日裏不算挑食,但實際上還是有所偏好的。
金齑玉脍, 長安名菜, 名字鮮亮好聽,菜品也是一等一的好。以鲈魚為主料,切成魚脍,以青梅果實放入鹽水中浸泡, 然後再在次日放在陽光下曝曬,如此重複十遍便能得到清的白梅,口味偏酸。
然後再把白梅和其餘六種配料搗成碎末,置于魚脍周圍,待客人要吃魚脍時,佐之蘸料即可。
生在長安的昌平公主便是最愛這道金齑玉脍的,在她未出事之前也曾向打魚的老頭定下許多鲈魚過,只是可惜後頭的鲈魚生意究竟是沒有做成。
雖說八月風未起,如今還只是春四月,鲈魚還不甚肥美,但是飲食之心卻是等不及了的,槐娘知道柳素離家将近數月,必是極饞這道魚脍的,是以特地遣了底下掌櫃留意着新鮮鲈魚,挑了好的盡快往府上送來。
“這時節的鲈魚終歸不夠肥美。”槐娘笑道,指着那道金齑玉脍:“你嘗嘗。”
柳素夾了一筷子魚脍,蘸上調料,那感覺簡直入口即化,柳素滿足地喟嘆道:“天爺,槐娘你對我也太好了吧!”還有什麽事比能吃到美食更令人開心的呢?何況是闊別了數月的家鄉美食。
滄夷的廚子雖然都好,自成一派,但滄夷終究不是長安,秦地的風味少有人能原原本本複制出來。
“槐娘你快告訴我,這廚子是從哪兒來的?”這麽好的廚子,她可得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偷摸挖回家去。
槐娘掩唇笑道:“這你可要多謝那位大人了。”
柳素下意識問道:“誰?”
槐娘指了指門口:“就是他呀。”
卻是景歡。
“怎麽,難道你沒走麽?”她甚是不解,本來都已經勸慰好自己不再去想景歡那個人了,而且也都接受了他昨日離開的現實,可誰曉得今日竟又在槐娘的府上見着了他。
景歡啓開扇子,似要掩飾住自己的不在乎,他假裝咳嗽,道:“暫時不走了。”如今是想走也走不脫了,其實那日他抓着陶定山的時候就想到事情不會那麽簡單完成,但是誰也沒料到幕後黑手竟這般迫不及待。
“難道你不想知道念奴背後的人嗎?”她一個妓子,哪裏來那麽大的本事攪動風雲,從當年輕易逃出陶定山的囚禁,到如今手刃幾條人命,光憑她一個人,景歡可不相信。
況且念奴臨死前說的那番話,也是着實有深意得很。
柳素這人腦子一向簡單,倒也沒瞧出景歡的花花腸子,就是對他這反複來去的決定有些惱火,當即便甩了他一個臉子:“她背後便是有人,又與我何幹?”
槐娘扯了扯她的袖子,小丫頭當真是榆木腦袋,木讷得很!忙道:“今日這廚子可是這位大人特意替你找尋來的長安廚子呢,素素你還不快謝謝人家。”
他的眼睛盯着她,似笑非笑:“那倒不必了。”
“這人原先在素月的脂粉樓做廚子,可惜後來脂粉樓被焚毀,他失了客人,便流落出來的,滄夷百姓不慣吃秦地的菜,是以他在這塊并沒有什麽好去處,我想到了你,便将他招攬過來了。左右不過每月六錢,這錢我還是付得起的。”他娓娓道來。
然而倒叫柳素好生吃了一驚,她素來知道景歡是個不差錢的主兒,但他何時對自己這麽上心過了?這事貓膩得很呀!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正思考着呢,槐娘府上的管家劉伯便匆匆往裏來,滿面的憂色,憂中還帶些咬牙切齒,柳素不禁問:“劉伯這是怎麽了呀,出了什麽事了?”
劉伯看了一眼槐娘的眼色,将頭埋下去,只道:“就是門口來了幾個乞丐,鬧着不肯走,我想問問小姐怎麽處置。”
景歡但笑不語,柳素懵懂地點了點頭,倒是槐娘,似乎同劉伯一樣的咬牙切齒,冷聲道:“還要怎麽處理,同上回一樣,打發走!免得礙眼!”
待劉伯走後,柳素才小心翼翼地問她:“怎麽槐娘,你家中經常來乞丐嗎?”
槐娘冷笑了一下,戳了記筷子,忿忿道:“可不是麽,這幫遭天譴的,成天淨想着打別人家的秋風。”她似乎是不太想提起這個話題,很快便就終究了,與柳素道:“咱們別說這些下作東西了,吃菜吧。今日你不給我面子,也得給大人面子啊。”
景歡端起酒杯,挑眉看着柳素,也不知是否故意,沖她敬了一下:“柳姑娘海量,在下先幹為敬!”
他這是刻意嘲笑她昨日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