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五歲的蕭熠由於生辰日的哇哇大哭被太後接到了昭和宮小住,那時候在他的印象裏,這位皇祖母是個很少笑的人,不過對着他卻時常會有些慈愛的笑容。
這時候的蕭熠還挺喜歡皇祖母的。
雖然現在他是跟在父皇身邊,因為經常生病也很少會出自己的院子,時常都在床上躺着,一躺就是十天半月的,但皇祖母經常會來看他,也總是會給他帶些新鮮玩意兒供他解解悶兒。
於是他跟着太後去昭和宮時,心裏也是很願意的。
到了昭和宮,蕭熠被安置在了太後寝殿後頭的一個大院子裏,然後便是跟着太後在昭和宮裏種花種草。
蕭熠從小就被皇後教導的很好,五歲的年紀已經很懂禮也不吵鬧,安安靜靜的跟在太後身邊除除草,澆澆水,不像他五皇弟這個時候還在外頭瘋跑着上房揭瓦被他母妃三天一揍。
有了些東西分散注意力,小小的太子殿下稍微不那麽難過了。
只是這些到底是暫時的。
這天夜裏,蕭熠夢到了他母後,看着母後在夢裏越走越遠,他怎麽跑都追不上,蕭熠哭着從床上驚醒了。
雖說皇宮裏,入夜之後便寂靜無聲了,但昭和宮裏好像又比之前蕭熠待過的地方都要更加安靜幾分。
小小的蕭熠從床上坐起身,看向窗外。
外頭的月亮很圓,月光更是皎潔,他擦了擦眼淚,誰也沒有驚動,自己爬下床走到了窗邊。
蕭熠站上窗邊的椅子,趴在窗臺上看着天邊的月亮發起了呆。
他母後就很喜歡看月亮,以前父皇來母後宮中用飯後,他們兩人就會一起在母後的宮裏看月亮,蕭熠被他們牽在身邊,三個人慢慢的在母後後院的小花園散步。
蕭熠那時候不知道月亮有什麽好看的,雖然現在他也不知道,但是他看着月亮,能想起母後溫柔美麗的臉,和寵愛的笑。
看了一會,小蕭熠似乎是覺得在窗邊趴着看有點不太過瘾,於是他又偷偷穿了一件中衣,趁着宮人不注意,溜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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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像以前一樣在院子裏邊走邊看月亮。
不過到底是對昭和宮不熟,這天晚上他往回走時有點迷路了。
然而也是湊巧,蕭熠一個宮人都沒遇着。
小小的孩童邊走邊走些發愁,一擡眼,突然看到了一個還亮着燭火的屋子。
那是她皇祖母的寝殿。
於是蕭熠想,那就去找皇祖母吧,讓皇祖母着人送他回去就好了。
只是等他走近了,便聽見了屋裏有人說話的聲音。
小蕭熠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在原地站定,也不說話了,因為他好像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此時蕭熠正站在寝殿一側的窗邊,不是正門,他又仔細聽了聽,好像是蘭妃娘娘的聲音。
寝殿裏燭火幽幽,太後坐在軟榻上,蘭妃坐在她對面。
「姑母,大哥讓我來問您,太子這邊……」
太後撫着手邊的團扇,輕飄飄的看了蘭妃一眼:「熠兒即便再聰慧,如今也還年齡小,有些孩子心性,誰待他好他自然就會更親近誰,我這頭的事,你讓老大就不用操心了。」
蘭妃聽後點點頭:「是,姑母,我回去便給大哥去信,只是我們熾兒,姑母當真不能也關照一二麽?」
「糊塗。」太後又看了蘭妃一眼,微微蹙眉說了她一句。
「瀾兒愚鈍。」蘭妃趕忙應了聲,壓低了些聲音,「我知道姑母自有安排,只是熾兒是我親生,日後姑母疏遠他,我怕他會難過……」
太後聞言沉聲道:「你入宮也這麽些年了,應該知道,這宮中,誰不是走一步看三步?華家如今已是望族,哀家坐着太後這個位置,你也誕下了皇子,但皇上到底非我親生,且對皇後一往情深,不現在就收斂鋒芒,你以為華家日後會如何?」
「太子沒了生母,皇上難道會看着華家繼續做大?哀家若是不避嫌,華家樹大招風。」
蘭妃聽後默了默,終於是點點頭:「是,姑母的用心,瀾兒曉得了。」
「嗯,」太後淡淡應了一聲,又道,「該交代的我都早已與老大交代過,往後你便少來昭和宮吧,熾兒那邊你也要與他說明白,悉心管教。」
蘭妃聽後趕緊應下,沒多久便離開了。
又一會兒,寝殿裏熄了燈,是太後睡下了。
盛昔微聽到這裏,有些着急的揪着蕭熠的袖子仰頭問他:「那殿下呢?殿下沒有進去找太後娘娘麽?」
那麽小的人,偷聽到這番對話便能知道是對自己不利了麽?
盛昔微覺得不能吧……
後來又想想,殿下七歲就作論了,這麽一說好像也合情合理了起來?
蕭熠一看她的表情便知道了她的疑惑,他低笑一聲:「小孩子其實最是敏感,加之我那時喪母,其實總會想的更多一些,雖然可能不能完全分辨出什麽虛情假意,但誰是真心實意卻還是能感受到的。」
那晚他偷偷聽到了這番對話,心裏模模糊糊地覺得,他的皇祖母好像不是他以為的那樣了。
小蕭熠憑着直覺沒有去推開寝殿的門,而是自己又偷偷扌莫索着繞了點路,終於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他溜進房間睡下,第二日起來便像是把這些事都忘記了一般,依然跟着太後種花種草,或者在昭和宮裏放放風筝玩。
蕭熠沒有将那天晚上聽到的話對別人講,只是默默的從自己的角度觀察皇祖母。
而他的太子妃是一個合格的聽衆,只是問題總是有些多。
於是就見她又舉手發問:「殿下連父皇都沒說麽?」
蕭熠看着這姑娘煞有介事的模樣,像在書塾聽課似的,他好笑的拉下她的小手握住,重新塞進薄毯裏,看着天邊那輪明月緩緩道:「那時我把這個當成了自己的一個秘密。」
「我以為,只是因為父皇更加偏愛我,所以皇祖母才對我好,也是因為要保護華家,所以皇祖母才疏遠他們,單單是這樣來看,其實皇祖母沒有做錯什麽,即便她對我的好沒有那麽真心實意,但也只是讓我心裏有點難受而已。」
盛昔微聽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但這樣看,似乎确實可以說是人之常情,皇祖母只是有自己的态度,倒是也沒礙着誰。但殿下,事情不是這麽簡單的對麽?」
她看着蕭熠,若當真只是如此,太後對她這樣的态度就更加叫人奇怪了起來。
蕭熠的眸色在某一瞬微微沉了沉,很快又被他掩蓋過去。
他摟着盛昔微輕輕晃了晃,看了看天色,溫聲道:「今日已經很晚了,下回的故事便改日再講吧,我們要回屋了太子妃。」
「啊!」盛昔微驚呆了,「怎麽能這樣!」
故事聽到一半沒了,這是什麽人間疾苦啊!?
見蕭熠當真是一副今夜已經收工,準備起身拉她回房的樣子,盛昔微一把抱住他的手臂,一雙潋灩的眸子嗷嗷待哺的看着他:「殿下!殿下今晚就講完吧好不好?不然我會睡不着的!」
蕭熠眉梢一挑,突然湊近了看她,眼裏的神色有些意味不明:「笙笙今晚睡不着麽?」
「嗯!」盛昔微還在點頭。
下一刻,她便突然被蕭熠打橫抱起,薄毯順着滑落到了地上。
盛昔微驚呼一聲抱住蕭熠的肩,一時半會沒回過神來,就聽蕭熠輕笑着低低說了一句:「沒關系,做些別的笙笙便能睡着了。」
話音落下,他便抱着盛昔微擡腳往寝殿走去。
盛昔微好歹也是經歷過昨夜這樣那樣的人了,一聽便明白了蕭熠在說什麽。
她刷的一下紅了臉,輕輕拍了一下蕭熠的肩,不好意思的小聲道:「殿下,殿下怎麽這般口無遮攔了……」
蕭熠眉眼含笑,垂眸看着懷裏小臉通紅的姑娘,從善如流的認了錯:「是我唐突了。」
只是這也并不妨礙他一腳踏入寝殿,将懷裏的人輕輕的放在了床塌上。
下人們一見這情況,紛紛很有眼力見兒的關上了門速速退下,而巧珍和巧珠一看,好嘛,她們腿腳又慢了一步。
屋裏的盛昔微剛被放下就撐着身子想坐起來,還想緩一緩:「殿下,還,還沒有沐浴呢!」
蕭熠彎了彎唇,伸出一只手輕輕将她按了回去,然後傾身而上,那雙深邃的眼睛鎖住躺在床上的姑娘。
他的目光掃過她如花般的唇瓣,啞聲道:「無妨,一會總還要洗的。」
「可……唔!」
盛昔微話未出口,便被蕭熠溫柔的口勿住,緩緩的摩挲和熾熱的溫度叫她漸漸閉上了眼。
蕭熠用一只手抽出她松松挽發的玉簪扔到一邊,盛昔微一頭如墨的青絲便在錦被上鋪散開來,觸在手裏的軟滑叫他忍不住喟嘆一聲。
巧珍和巧珠守在門口沒多久便聽見屋裏傳出了有些熟悉又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紛紛搓了搓有些燒紅的耳朵,心裏直叫苦。
下回可得跑快點了。
這天夜裏寝殿裏頭要了兩回水,巧珍和巧珠帶着小宮女進去将熱水倒好,又目不斜視的出來,眼觀鼻鼻觀心的,偏偏還是好巧不巧聽見了一句她們太子妃嬌滴滴的抱怨。
「殿下我好累了……不來了好不好……」
然後就聽太子殿下有些低啞又溫柔的安撫:「好,一會抱你過去洗洗就睡了,寶貝乖。」
等屋裏的聲音漸漸停歇,水聲泠泠的透過門窗,沒多久便徹底安靜了。
這夜繁星格外璀璨,明日又會是個好天氣了。
第二天什麽都不需要做,蕭熠縱着盛昔微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沒有讓人去打擾她。
他自己則又去了庫房挑回門那日的備禮。
其實這些司禮局一般都會準備,但都是按照規制的一些東西,蕭熠覺得這樣難免會顯得不夠用心。
他陪着盛昔微回門,就是想讓她體體面面,備的回門禮自然也不能馬虎。
盛昔微從床上醒來時,太陽已經鋪了滿屋子,她揉着眼睛下意識伸手朝旁邊扌莫了扌莫,沒人,床榻是冷的。
「殿下……」
盛昔微喃喃的叫了一聲,然後抱着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的月要還有些酸,罕見的有了點起床氣。
怎麽回事,昨天夜裏你侬我侬的時候殿下還叫她寶貝,今日醒來之後就不見了!嗬,男人!有點氣氣!
巧珍和巧珠聽見了屋裏的動靜,相視一眼,然後巧珍進了屋,巧珠則去了後頭的庫房。
太子殿下早上吩咐了,若是太子妃醒了要去告訴他一聲的。
巧珠進屋,端了水到床邊放下,先擰了塊帕子遞給盛昔微,笑道:「太子妃終於是醒了,奴婢給您更衣用早飯吧?」
盛昔微接過帕子按了按臉,清醒了一些,她将帕子遞回去,甕聲甕氣的問了一聲:「太子殿下呢?」
巧珠可是盛昔微身邊從小伺候到大的老人了,這一聽,太子妃的語氣就不大對,怎麽聽着好像有些起床氣?
他們家太子妃以前好像沒有啊?
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不能讓太子妃的起床氣波及到太子殿下,不然可要命!
於是巧珠斟酌道:「殿下醒的早一些,惦記着給您準備回門禮呢,用過早飯後便去庫房了。」
「這樣啊……」
盛昔微嘟囔了一聲,覺得那好吧,不怪殿下不在了,他可是親自在挑回門禮啊!自己還怎麽好意思使小性子。
話音剛落,蕭熠便從外頭進來了裏間。
看見盛昔微還衣衫不整的坐在床上,寝衣昨夜也沒給她穿牢,此時領口有些開了,露出左肩一片雪白的肌膚。
姑娘纖細伶仃的鎖骨下還有一點昨夜他留下的印記,她自己好像沒發現。
蕭熠看了巧珠一眼,巧珠馬上很有眼色的退下了。
得嘞,太子殿下來了,都沒她這丫鬟什麽事了
待退到門邊,巧珠看到了在門口候着的福全,有些猶猶豫豫的問了一句:「福全公公,這……奴婢應該不需要關門吧?」
福全:……這是什麽話!
殿下是那般沒有禮數白日宣淫的人麽!
殿下怎麽樣也是要等到晚上的吧!
他輕咳兩聲,端着東宮總管太監的架子,淡然的搖搖頭:「你下去吧,這裏有我就行了,跟廚房說一聲早飯都趕緊熱好備着。」
「嗯,後廚一直備着呢,奴婢再去瞧瞧。」
巧珍看殿下身邊的貼身大太監都這麽說了,便也沒啥好糾結的,轉身就去了後廚。
屋子裏,蕭熠在床邊坐下,将睡的這麽晚才醒的姑娘摟進懷裏,輕輕替她順着長發。
「月要還酸麽?」他低聲問。
盛昔微靠在蕭熠懷裏,半點猶豫都沒有:「酸!腿也酸!」
蕭熠輕輕挑眉,這姑娘好像說的有點過於乾脆了?
他垂眸看着懷裏的盛昔微,手從她的發間順下去,撫上她的月要側,輕輕替她揉了揉。
盛昔微有些舒服的哼了哼,在心裏對自己的膽子有了新的認識。
這人啊,可真是膽兒肥了就啥都敢指望呢!
她才嫁過來兩天有沒有?就已經開始心安理得的讓太子殿下替她揉月要了?
盛昔微啊盛昔微,你可真是太出息了!
蕭熠看着這姑娘哼哼唧唧的小表情,面上的笑意越來越深,他俯身口勿了口勿她柔軟的發頂,溫聲道:「太子妃莫不是在罰我早晨起的太早,沒陪着太子妃一塊兒起?」
「咳咳咳!」盛昔微一下被戳穿,猝不及防給自己口水嗆到。
蕭熠這會直接笑出了聲,又有點心疼,趕緊拍拍她的背,順手從床旁邊的小架子上提起茶壺倒了杯水遞到盛昔微手裏,哄道:「好了好了,是我該罰,笙笙不氣,喝口水緩緩,今日便什麽也不做了,給笙笙畫扇面賠罪?」
盛昔微內心:……等等!我不是這麽小氣的人!殿下你聽我解釋!
盛昔微表面:「嗯,那殿下我要雪落梅花的扇面,殿下一會就給我畫?」
蕭熠笑:「嗯,等你用過早膳就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