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

29

于臻不想跟魏擎蒼糾纏不休,選擇保持沉默。

寶寶賴在于臻懷裏就是不肯撒手。

于臻試圖掰開他抓着自己衣服的手,可眼看寶寶嘴一撇就要哭。

他拿倔強的寶寶一點辦法都沒有,而魏擎蒼在貨架上挑挑選選,并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于臻有些生氣了,“我去廣播室!”

被視奸的感覺并不好。

魏擎蒼放下小衣服,攬住于臻,“生氣了?”

于臻垂下眼,往邊上讓了一步,“我想我們的關系還沒這麽好。”

魏擎蒼聳了聳肩,“好吧。”

只是一個簡短的回答,于臻感覺到他生氣了。

“不用去廣播室。”魏擎蒼繼續在貨架上選東西,“孩子的媽媽在收銀臺,我跟她借來玩玩。”

寶寶好像能聽懂,在于臻懷裏扭來扭去,撅着小屁股朝收銀臺伸手。

魏擎蒼身上那種閑散的氣質完全收了回去,他側身對着于臻,兩側的頭發剪得很短,露出堅毅的臉部線條,額頭飽滿鼻子挺直。

他不笑的時候,會給人一種壓迫感。

意識到自己盯着對方看了很久,于臻尴尬地別開眼,“你慢慢選,我先出去了。”

“孩子給我。”魏擎蒼抱過不安分的小寶寶,将車鑰匙遞給于臻,“在車上等我。”

于臻以為倆人鬧了不愉快,自己還是先回去的好,所以并沒有接過鑰匙。

魏擎蒼偏頭躲開寶寶濕漉漉的手,挑眉看着于臻,伸出去的手并沒有要收回的意思。

于臻猶豫了片刻,嘆口氣,接過鑰匙。

他再一次妥協了,為了一些自己都說不清楚的原因。

上了車,于臻無力地靠在椅背上,不禁又想起林曉旭的話。

他總說自己太過優柔寡斷,拉不下臉來拒絕。

現在想想,林曉旭說得很有道理。要是一開始就能狠心拒絕魏擎蒼,也就不會發展到現在這樣的狀況。

于臻離開後,魏擎蒼沒心思繼續逗留。

買了幾套衣服和幾個玩具,将寶寶還給他的媽媽,他拎着買來的東西上了車。

“今天周六,你下午有安排嗎?沒有的話再陪我去一個地方。”

聞言于臻突然轉頭回來看着他,心想,這人是不是存心戲弄自己。

剛才是小寶寶,等會兒又會是什麽?

他以為回頭會看見魏擎蒼嘴角帶着壞笑,然而,對方的表情很嚴肅,眼神帶着微微的請求。

拒絕的話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他微微點了點頭。

魏擎蒼原本想蹭蹭于臻的臉頰,擡起手又放下,只是對他笑了笑,“謝謝。”

于臻輕呼出一口氣,“開車吧。”

車平穩地行駛着,于臻不知不覺在車上睡着了,等他再次睜開眼,發現竟是來到安陵園了。

魏擎蒼是要來祭拜什麽人嗎?

他看向對方,想要從魏擎蒼那兒得到答案,可魏擎蒼臉上并沒有特別的表情。

停好車,魏擎蒼淡淡道:“下車吧。”

他在車外等了一會兒,沒見于臻下車,俯身下去,見于臻垂着頭盯着手指,不知道在想什麽。

“怎麽了?”

于臻沒擡頭,“我不去了。”

他的樣子有些奇怪,魏擎蒼繞到另一邊,示意他放下車窗,問:“身體不舒服?”

于臻皺着眉,“沒有,只是……不喜歡這裏。”

魏擎蒼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那好,在車裏等我。”

見于臻魂不守舍的樣子,他不放心地交代,“別下車,有事打我電話。”

魏擎蒼走遠了,于臻才擡起頭來盯着安陵園門口長高了許多的柏樹,思緒不禁飛到了很多年前。

30

那時候的天很應景地下起了雨,被雨水淋濕的黑色墓碑,沉浸在細雨中人們悲痛的表情……

那段時間,他的記憶裏充斥着母親壓抑的哭聲。

時隔多年,于臻似乎還能感覺到當年的陰雨綿綿以及沁入骨頭裏面的寒冷。

車裏雖然開了空調,但仍擋不住從身體裏散發出來的冷。

于臻不得不蜷起身子,似乎這樣就能暖和一點兒。

魏擎蒼原本想好好祭奠自己的第一個孩子,但因為擔心于臻,他加快速度辦完事情,回來被蜷縮在座位上的人吓了一跳。

“于臻?”

他伸手探了探于臻的額頭——體溫正常。

“哪兒不舒服?”

于臻慢慢睜開眼睛,迷茫地看着眼前一臉擔心的人。

他輕輕眨了眨眼,視線終于聚焦,“沒事,只是睡着了而已。”

魏擎蒼注意到,于臻自從來到這裏就有些反常。

但既然他不主動說,魏擎蒼也就不會多問。

他脫下外衣蓋在于臻身上,同時調高了空調溫度,“小心着涼。”

獨屬于魏擎蒼的味道和溫度将于臻包圍,他心知該與對方保持距離,但此刻他卻沒有力氣拿開蓋在自己身上的衣服。

他垂着眼,淡淡道謝,“謝謝。”

兩人在外面随便吃了晚飯,魏擎蒼将于臻送回去之後,把車停到了酒吧前。

店裏已經來了不少人,姚方在陪客人,見他進來,指了指吧臺,示意他随意。

許諾懶洋洋的坐在吧臺邊,他穿了一件蝙蝠衫,露出漂亮的鎖骨。

見魏擎蒼過來,撇撇嘴,“以前是于臻常來,現在換成你了。”

他讓酒保給他倒了一杯酒,“聽林曉旭說,你是認真的?”

魏擎蒼無疑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但有時候這種魅力等同于沒有安全感。

許諾因為職業的關系,見過很多魏擎蒼這樣的人,深知這類人有多危險。

魏擎蒼示意酒保給他加冰,端着杯子搖了兩下,“于臻之前有過關系很好的愛人?”

他将那杯烈酒一飲而盡,“他身邊所有的人都特別防備着我,我猜,他是不是被人騙過。”

許諾沉默了很久,以前到他這兒打探消息的都被他打發了,但很顯然,魏擎蒼不是這麽容易打發的人。

他拖開魏擎蒼身邊的凳子坐下,點了一支煙,“你瓊瑤附身嗎?這麽爛的劇情也想得出來。”

“人總是習慣性的保護荒漠中的樹苗。”他轉頭看着魏擎蒼,“于臻的人緣比你想象的好太多。”

“我看出來了。”魏擎蒼回答道,“上次跟他一起過來,我的背已經被嫉妒的視線燒出很多窟窿了。”

許諾牽起嘴角笑了笑,“于臻心裏幹淨着呢,到是你,需要我清場給你解決前女友們嗎?”

魏擎蒼聞言轉頭看了他一眼,“你認識陳靜?”

“誰?”

“沒什麽,走了。”

魏擎蒼結了賬站起來,剛走到門口,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朝這邊走來。

他将推門的手收回來,鬼使神差的走到角落,看着于臻從他面前目不斜視地走過。

見他跟許諾打了聲招呼,向酒保要了杯啤酒,坐下了。

許諾:“跟魏擎蒼一起來的?”

于臻詫異:“他來了?”

“剛離開。”許諾趴在吧臺上,看着于臻,好半晌,“這一次遇上對手了?”

于臻沒說話。

“他來問我,曾經你是不是有個深愛的人。”許諾沒忍住笑出聲來,“你對他說了什麽還是做了什麽,怎麽會讓他有這麽瓊瑤的想法?”

于臻嘴角勾了勾,露出一個淺到不能再淺的笑,“你怎麽回答他?”

“實話實說。”

收到于臻不贊同的眼神,許諾撇撇嘴,“我可不是林曉旭,沒興趣做你的護花使者。”

魏擎蒼确實比較特別,不過于臻現在沒心思管他。

剛才他又收到了匿名郵件,那個神秘人說話越來越露骨,加上今天又被迫想起多年前的事情……

林曉旭明天才過來,今晚他不想自己一個人呆着。

許諾看出他心情不好,每年只有那麽一天于臻會這麽晚出來喝酒,顯然今年那個特殊的日子提前了。

他問于臻:“晚上還要回去嗎?”

“看情況吧。”

許諾拍拍他的肩,“我去給你收拾床鋪,不想回去就自己上去。”

酒吧二樓有個小房間,平時誰要是回不去了都可以住在那兒。

當然,知道這一點的都是關系好的朋友。

31

魏擎蒼打算趁機看看于臻是否對任何人都是客氣疏離,但是不到十分鐘他就坐不住了。

“……你早點填了坑才是真的……”

于臻的話被‘不速之客’打斷,幾乎是條件反射,一看到魏擎蒼他嘴角的笑就收回去,略有些戒備的盯着他。

魏擎蒼對坐在于臻旁邊的男人道:“這位先生,我想跟我朋友談談。”

男人看向于臻,見他朝自己點點頭,這才慢條斯理的讓開。

臨走時候又轉頭回來,給魏擎蒼留下一個警告的眼神。

魏擎蒼生生被氣笑了,“随便一只阿貓阿狗都能給我臉色看了。”

“找我有……”

“有事!”魏擎蒼沉聲打斷于臻的話。

他在自己面前沉默自持,跟別人卻能相談甚歡,這種态度上的差別讓魏擎蒼很不舒服。

于臻詫異的看了魏擎蒼一眼,把送到唇邊的杯子放下。

玻璃與木質吧臺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音。

魏擎蒼俯看着于臻:“問你個問題。”

于臻重新拿起酒杯,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之間再次出現沉默。

魏擎蒼看着于臻冷淡的側臉,“告訴我對我這麽冷淡的原因。”

似乎是覺得自己語氣太生硬,他又加了一句:“行嗎?”

于臻端着酒杯,下巴磕在手背上,眯起眼睛想了想,“你是我的學生。”

“這個理由說服不了我。”

魏擎蒼給他添酒,被他擋開。

“信不信由你。”

于臻站起來要走,卻被魏擎蒼拉住手腕。

瞬間,那邊吵吵嚷嚷的人都安靜了,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魏擎蒼身上。

看見兩人的動作,許諾走過來,皺着眉對魏擎蒼道:“怎麽了?”

“沒怎麽。”魏擎蒼并沒有要放于臻走的意思,“我們的談話還沒結束。”

許諾看向于臻,只要他點個頭,不管魏擎蒼是誰,他都別想這麽輕易的離開。

于臻垂着眼,過了好一會兒,“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沒有規定老師必須把學生當做朋友。”

“那于老師的意思是……”魏擎蒼冷冷問道,“我現在的所作所為是不知道好歹?”

于臻沒有回答。

那邊看戲的人中傳出嘲笑的聲音:“得了啊哥們兒,你不是第一個癞蛤蟆了,趁早滾蛋,免得自己太難堪!”

魏擎蒼冷笑一聲,輕描淡寫地往那邊瞟了一眼。

銳利的眼神讓酒吧裏鴉雀無聲,連背景音樂都應景的停了。

于臻反握住魏擎蒼的手,“我們出去說。”

他不想讓魏擎蒼太難堪,喜歡一個人是沒有錯的,任何人都不該随意踐踏別人的真心。

魏擎蒼同樣抱着不想讓對方太難堪的心态,順着于臻的意思跟他出去了。

出了酒吧的門,魏擎蒼一把拖過于臻,扯着他往停車的地方走。

他用力拽了一下,将于臻推到車上,欺身而上,兩人的鼻尖幾乎碰到一起,“老師和學生?”

于臻偏頭躲開他。

魏擎蒼捏着于臻的下巴迫使他與自己對視。

掙不脫魏擎蒼的鉗制,于臻索性放松身體靠在車上,“已經告訴你答案了,還想怎樣?”

魏擎蒼眼神很冷,下颚繃得緊緊的,于臻一點都不懷疑,他此時有想揍自己的念頭。

于臻的态度确實讓魏擎蒼很生氣,氣得恨不得狠狠的揍他一頓,看他還敢說‘老師學生’這樣的蠢話。

他收回鉗着于臻的下巴的手,見于臻瞬間繃緊了身子,似乎在等待拳頭的到來。

于臻如臨大敵的模樣,讓魏擎蒼心髒一抽。

“該死!”他低咒一聲,霸道地将于臻摟緊,手按着他的後腦勺,發狠地吻他。

短暫的驚訝之後,于臻毫不客氣地合攏牙關。

就算魏擎蒼閃得快,唇齒之間也有了血腥味兒,離開的時候兩人都有些氣喘。

“真對不起啊于老師,學生我很想跟老師做朋友呢!”

說完,魏擎蒼冷哼一聲,将于臻按在車上,用力蹂躏他柔軟的唇。

32

第二天,魏擎蒼敲開于臻家的門才知道,他連夜出差了。

在林曉旭幸災樂禍的笑聲中,他将帶來的早餐扔進垃圾桶,轉身要走。

林曉旭顯然不想就這麽放過他,從背後拿出一張紙片,在魏擎蒼眼前晃了晃。

“有人拎着早餐來丢人現眼唉,我家大榛子對我真好,特意留了便條提醒我——要是有神經病上門來找,記得關門。”

嘚瑟夠了,林曉旭哼了一聲,趾高氣昂的将門甩上了。

魏擎蒼瞪着那扇門,緩緩的勾起嘴角。

好,很好!

又躲着他是吧,沒關系,他有的是耐心。

此時,勉強睡了一覺的于臻艱難地挪了挪脖子,頸椎發出可怕的‘咔嚓’聲。

開車的小學弟黃強調笑道:“快撿起來,我這裏有特粘膠。”

于臻捏了捏酸澀的後頸肌肉,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的山,“還有多久?”

“快了,半個小時就到。”黃強從後視鏡瞟了瞟于臻,“學長,你該吃點降火藥了,你嘴唇紅,是胃火旺。”

于臻的懶腰伸到一半,聽他這句話差點岔了氣兒。

“唔……”他含糊答應,假裝偏頭看車窗外的風景,掩飾他慌張。

于臻用力抿了抿唇,唇火辣辣的,不止是紅,肯定都腫起來了!

昨晚上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魏擎蒼那麽生氣,以後應該不會來纏着他了吧。

于臻強迫自己将注意力轉到這一次的項目上來,不去想昨晚上被強吻的事情。

可惜,唇上的異樣時刻提醒着他昨晚發生了什麽,讓他無法集中精神。

他有些失神,如果這次回去又遇見魏擎蒼,他該怎麽辦?

電話鈴聲打斷了他思緒,接起來,那邊傳來李女士充滿活力的聲音:“兒子,十天之後是老人節!”

“媽……”于臻很無奈,“說話文雅一點兒,那是重陽節。還有,別把自己歸為老人。”

“我要吃糖葫蘆,你回來記得給我買啊!”李女士根本沒聽他說話。

聽到她這麽有活力的聲音,于臻心情随着變好了,“我又沒說要回去。”

“哎呦喂,什麽什麽?你那邊信號不好!”李女士在那邊咋咋呼呼,還扯上無辜的于陽老同志,“快,你兒子說什麽我沒聽見,你聽聽看!”

“……咳,”于陽咳嗽一聲,“那個,回來記得給你媽買糖葫蘆,嗯,就這樣。”

“什麽‘你媽’,要說‘媽媽’!”

聽見電話那頭李女士不滿的抱怨聲,于臻嘴角的笑擴大了些,“行,等我出差回來給你買糖葫蘆。”

國慶就沒回家,是該回去看看了。

而且……

出差加上回家,怎麽也該有半個月的時間,足夠忘記那些事情了。

33

于臻的小算盤打得好,魏擎蒼也沒閑着。

辦公室裏,陳靜難得露出表情,皺眉看着手上的文件。

她問魏擎蒼:“确定要換人?”

“是。”魏擎蒼舒服地往後一仰,“李波接手的項目多為勘探類,但他帶的學生也有做項目可行性評估的。”

陳靜将眉頭舒展開,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是不是還要指定于臻做?”

對她能猜到這一點,魏擎蒼一點兒都不奇怪。

“如果你能辦得到的話,工資加20%。”

“太少了,不做!”陳美人冷淡地拒絕。

“附加每年帶薪休假十五天?”

“成交!”

陳靜收起材料,“魏總您真大方,能跟在你身邊真是我的福分。”

看着她面無表情的臉,魏擎蒼失笑:“下次拍馬屁敬業一點兒。”

“謝謝提醒,下次我會注意的。”臨出門,她回頭道,“學習是一個循循漸進的過程,理論還需聯系實際。”

“嗯?”

“沒什麽,我只是擔心魏總到時候只會紙上談兵,害人害己,畢竟男女有別。”

魏擎蒼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她說的是什麽。

他無奈地搖頭,在‘同性之愛’這個話題上,陳靜總能一本正經的說不正經的話,這一點跟于臻如出一轍。

不過相比陳靜從骨頭裏散發出來的冷,于臻這個鴕鳥先生更可愛。一路颠簸,于臻兩人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小學弟黃強一下車就被迎面而來的揚塵熏得睜不開眼,“卧槽!生化危機?”

于臻很淡定的從包裏掏出兩個醫用口罩遞給他,“半天換一次,兩個交替着用。”

他已經動作很快地将口罩戴上了,說話聲音悶悶的。

黃強指着于臻的腦袋大呼小叫:“哇!行為藝術麽這是!”

不過半分鐘,于臻頭發上就積了一層黃灰。

黃強覺得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快速戴上口罩,“快走吧學長,我怎麽覺得坑道裏比地面上幹淨多了!”

于臻對礦場塵土飛揚的樣子已經見慣不怪,眯着眼睛艱難地在一片灰蒙蒙中找到差點被掩埋的臨時指揮所,舉步朝那邊走去。

他大老遠就聽見導師李波的聲音:“今天我請客,走,吃驢肉火鍋去!”

李波出來,見到他們開心地拍了拍于臻的肩膀,“路上辛苦了,哈哈!我終于找到那條礦脈了,走,喝酒去!”

黃強是個愛熱鬧的人,立刻笑嘻嘻的答應了。

于臻一晚上沒睡覺,本想說先去休息,但不想掃了李波的興,也答應了。

山下小飯館,條件一般,食物的味道沒的說。

酒過三巡,李波越來越興奮,跟幾個坑道長拍肩稱兄弟。

于臻無聊地戳着碗裏的豆腐,眼神的焦距不知道放在哪裏。

他這個樣子,在別人看來就是喝多了。

34

“小臻,醉了?”李波靠過來,傍着他的肩膀,“你酒量不行啊,這可不好,男人就得能喝!”

說着,把杯子塞進于臻手裏,“來,老師敬你一杯!”

他帶着酒臭味的氣息噴在于臻臉上,于臻偏開臉,悶聲不響跟他碰了碰杯,仰頭喝了。

“好!再來一杯!”

有人起哄,李波摟着于臻的肩膀呵呵直笑,他還想勸,于臻的電話響了。

于臻松了口氣,借接電話到外面透透氣。

但看見來電是魏擎蒼的時候,他愣了一下,猶豫好久,電話第二次響起才接了起來。

“我還以為打不通呢。”魏擎蒼笑道。

“嗯……”于臻踢開腳邊的小石頭,“有事兒?”

電話那頭的人低聲笑了,笑聲透過話筒傳過來,比往常更低沉,更有磁性。

于臻發覺自己貼着電話的那邊臉頰有些燙,他換了一只手拿電話,不巧錯過了魏擎蒼說的話,只聽見‘工作’兩個字。

“什麽?”他問。

魏擎蒼停了一會兒才說:“沒什麽,我挂了。”

于臻覺得魏擎蒼有些莫名其妙,打電話來什麽都不說就挂了。

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了,因為李波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他身後,摟着他的腰左晃右晃。

“老師今天高興!小臻你高不高興?”

摟腰動作太暧昧,于臻不動聲色地躲開李波的手,捏着他的胳膊往回拉。

李波掙紮了兩下,沒掙脫,“看不出來你小子柔柔弱弱的,力氣還真大。”

他打了個酒嗝,“送我回去吧,老師醉了。”

說着,手又搭在于臻捏着他胳膊的手背上。

不知道是不是于臻的錯覺,他感覺到李波不輕不重的捏了他的手一下。

于臻猛地收回手,正巧黃強出來,見到拉拉扯扯的他們就走過來。

黃強:“老師醉了?”

于臻隔着衣服小心的扶着站不穩的李波,皺着眉,“嗯,你送老師回去。”

剛才還鬧騰的李波這會兒安靜了,迷迷糊糊對于臻道:“我的包忘拿了,你幫我拿出來,裏面有重要的資料。”

于臻甩甩頭,将剛才那種奇怪的幻覺甩掉,并想,他一定是受魏擎蒼的影響才會變得這麽敏感。

因為勘探又有了新的進展,東家請客,于臻不得不跟着李波去應酬。

地點是礦山下小鎮裏最豪華的酒店,進門就迎上來兩個穿着高開衩旗袍的漂亮女孩兒。

倆人一人一邊在前面引路,十厘米高的高跟鞋像是鋒利的武器,直直地戳在地上,走路的時候修長緊實的大腿若隐若現。

于臻對應酬沒什麽興趣,安靜的坐在一邊,祈禱‘會談’快一點兒結束。

“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熟悉的聲音讓于臻心頭一跳,看向來人,果然是魏擎蒼。

魏擎蒼帶着淺笑,視線在屋裏衆人的臉上一一掃過,在每個人臉上停留的時間都相同,給每個人被尊重的感覺。

于臻這次的東家姓周,挺着一個大油肚,站起來的時候差點撞翻桌上的杯子。

“魏總!”他熱情地迎上去,雙手握着魏擎蒼的手,“您怎麽在這裏?難道您也要朝這方面發展了?”

“哪能啊,我就一建築工,你們那挖金子的事情我可不懂。”

魏擎蒼并沒有對于臻表現出平時的熱情,很随意的在他身邊的空位坐下。

“我在隔壁請幾位老朋友吃飯,人還沒到,我聽見周老板的聲音就過來看看。”

他把目光轉向李波,端出客氣有禮的笑,“這位是K校的李院長吧?”又看向于臻,“沒想到于老師也在。”

周老板詫異道:“你們認識?”

不僅是周老板,連李波都覺得有些奇怪。

“于老師是我的家庭教師,教了我很多東西呢。”

魏擎蒼靠着桌布的遮掩,捏住于臻的手,偏頭特別純真的看着他,“對吧?”

于臻慢慢用力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可惜魏擎蒼握得太緊,他又怕被人發現,不敢大動作,只好咬牙忍着。

周老板哈哈大笑,“那就是緣分,魏總要是不介意,把朋友都叫過來,這頓我請了!”

看于臻敢怒不敢言的樣子,魏擎蒼心情大好,爽快地答應了。

旁人不知道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依然談笑風生,桌上氣氛很熱烈。

“放手!”于臻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不行。”魏擎蒼非但沒放手,握得更緊了些,“我一撒手你肯定換位置。”

于臻氣結,剛想站起來就感覺到腳背被人輕輕踩住了。

他轉頭怒視着事不關己的魏擎蒼,咬牙道:“拿開你的腳!”

“什麽?”魏擎蒼的表情一點破綻都沒有,似乎真的不明白于臻說的什麽。

于臻還想說什麽,可惜沒機會了——忽然又進來幾個人。

大家寒暄一番後紛紛落座。

于臻趁機換位置,可當他坐下後才驚覺,魏擎蒼又跟他坐在一起了。

人員滿席,想換位置也換不成。

魏擎蒼臉上的笑依然完美,可于臻偏生從中看到一絲得意。

這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唯獨于臻如坐針氈。

于臻還記得上次在魏擎蒼面前酒後失言,今天他本不想喝酒。

但是這樣的場合不喝說不過去,所以不知不覺,他也沒少喝。

大不了不跟魏擎蒼一塊兒走,他這麽想着。

散場的時候,他坐在椅子上,等一群人拉拉扯扯的走幹淨了才站起來。

然而,出門他就看見斜靠在大廳前臺的魏擎蒼。

見到他出來,魏擎蒼勾起嘴角朝他笑了笑。

那個笑容讓于臻覺得自己是獵物,正好落進獵人的圈套。

“見你喝了不少酒,我送你回去。”

魏擎蒼不容分說一手拽他胳膊,一手攬着他的腰,半摟着把他帶了出去。

事到如今,于臻也懶得掙紮了,“你到底想怎麽樣?”他口氣有些無奈。

魏擎蒼輕笑一聲,屈起手指在他紅彤彤的臉頰上抹了一下,“想和于老師做朋友。”

35

“神經病!”于臻忍無可忍,一把推開魏擎蒼,“每天陰魂不散,你煩不煩?”

魏擎蒼順勢往後退了兩步,雙手插在褲兜裏,微微偏着頭,嘴角挂着讓于臻特別抓狂的笑。

于臻:“笑什麽?”

“別鬧了,我送你回去。”

魏擎蒼作勢上前,于臻果然一臉嫌棄的躲開了。

于臻退了幾步,瞪着魏擎蒼:“我不是小孩子!不準這麽跟我說話!”

還說不是小孩子,不管說話的口氣還是臉上的表情都跟賭氣的孩子一樣。

魏擎蒼覺得喝了酒的于臻真是可愛到不行。

“煩死了,不會看人臉色嗎?整天巴巴往上湊,羞不羞……”

魏擎蒼沒聽清他嘀咕些什麽,看了一下時間,決定不逗他了。

“時間不早了,快上車。”

于臻搖搖晃晃朝着與他相反的方向走,“酒駕啊懂不懂,一看就知道不是好學生!”

“是,因為沒遇見好老師。”把走路都打晃的人塞進車裏,“坐好,我帶了司機。”

“帶司機了不起啊,土豪!”

魏擎蒼樂了,雙手捏着于臻臉頰兩邊的肉,“信不信我錄下來,等你酒醒了給你看?”

于臻軟綿綿地靠在一邊,聞言輕蔑地看了他一眼。

“行!到時候別後悔。”魏擎蒼掏出手機,打開車頂燈,将攝像頭對準了他。

于臻愣了一下,突然從座位上直起身子,一把搶過魏擎蒼的電話,打開車窗将手機扔出去。

他動作太快,魏擎蒼都來不及反應。

“你……”魏擎蒼張了張嘴,在車窗緩緩上升中瞪着于臻,忽然不知道要說什麽。

喝了酒之後的于臻太脫線了,直接将人手機扔了這種事情,要是平時,他絕對做不出來。

“怎麽跟姚方一個德行!”于臻抱着手臂,團着身子昏昏欲睡。

魏擎蒼無語地看着他,半晌嘆了口氣,“算了,一個手機而已。”

于臻一聽這話又不高興了,從自己褲兜裏摸出手機拍在魏擎蒼腿上:“一個手機而已!”

魏擎蒼拿起手機想要給他,屏幕忽然亮了:小臻,還沒回來?

是李波發的。

魏擎蒼對着那條短信皺眉,對方對于臻稱呼讓他心裏很不舒服。

那種怪異的感覺再次冒出來:于臻跟這個李波的關系真的有這麽好?

于臻酒勁過得快,還沒到住處他就醒了,睜開眼睛見魏擎蒼就着車頂燈看文件。

他剛動了一下,魏擎蒼就看過來,并且朝他伸過手。

于臻往後縮了一下,躲開對方伸過來的手。

魏擎蒼的動作頓了頓,繼續探過身,笑着替他拉好滑下來的外衣,“剛扔我手機的霸氣哪兒去了?”

于臻無力地捏了捏眉心,“……抱歉。”

他以前不會這樣的,雖然很興奮,但絕對不會做這麽出格的事情。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每次在魏擎蒼面前喝了酒都會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魏擎蒼指了指裝在袋子裏已經四分五裂的手機,“沒關系,已經找回來了。”

“我……”于臻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只好繼續保持沉默。

魏擎蒼擡眼看了看他,偏頭‘啧’了一聲。

心想,酒前酒後這麽極端的兩種性格,是怎麽完美的在于臻身上共存的?

他合上文件,探身過去,屈起手指在于臻臉上刮了一下,“內疚?”

于臻沒說話,皺着眉轉開臉。

36

他不喜歡魏擎蒼每次都摸臉刮鼻子,這種動作根本是把他當做小孩兒。

魏擎蒼并不介意于臻的冷淡,“托你的福,有新手機之前我自由了。”

他看得出,其實于臻對摔了他手機的事情很在意。

難得抓到‘可敬的’于老師的把柄,不好好運用怎麽對得起自己?

“到了,下車。”魏擎蒼心情愉悅地下車。

兩人一起到了酒店房間門前。

“我要休息了。”于臻一手撐着門框,一手握着門把手,挑眉看魏擎蒼。

“我知道。”魏擎蒼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站在門口微笑着看他。

兩人正僵持的時候,浴室的門開了。

李波看見回來的不止于臻一人,臉上暧昧的表情僵了僵,瞬間換上禮貌的笑,“魏總有事?”

魏擎蒼眯眼,“你們住一塊兒?”

他問的是于臻。

于臻也有些納悶,之前說好的是跟黃強住一個房間的。

李波整理了一下浴袍,遮住他發福的身體,“別站在門口啊,快進來。”

“你不是要拿換洗的衣服?”魏擎蒼忽然對于臻說。

他什麽時候說過要拿換洗的衣服了?

于臻白了魏擎蒼一眼,懶得理他。

“動作快點,別影響李院長休息。”魏擎蒼沉下臉,聲音壓得很低。

于臻愣了一下,不明白魏擎蒼怎麽忽然生氣了。

他在思考要怎麽說的時候,李波走過來,手很随意的搭在他的肩膀上,問他們:“怎麽了?”

看着他的舉動,魏擎蒼勾起嘴角冷冷地笑笑:“沒什麽,于老師摔壞了我的手機,我打算讓他今晚就把債償了。”

“哈哈,魏總真會開玩笑!”李波顯然沒察覺到魏擎蒼已經生氣了,當他開玩笑。

于臻眉頭皺得死死的,以前不是沒有遇見過死纏爛打的人。

但是魏擎蒼這程度的,還真的是第一次遇見,他的黏人程度已經超過自己的忍耐範圍了。

“時間不早了,手機的事情我很抱歉,要是你不介意,明天我們再談這件事?”

“不好意思,我很介意!”魏擎蒼絲毫不退讓。

李波終于看出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緊張,他笑呵呵地幫于臻說話:“魏總,小臻在山上跑了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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