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2)

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李波臉上的笑越發尴尬,屁股都還沒坐熱就忙不疊地走了。

魏擎蒼含笑看他消失在電梯裏,轉頭就冷笑一聲,将他帶來的果籃扔到垃圾桶裏。

“浪費了。”于臻淡淡道。

“你想吃多少,我給你買。”

于臻不想跟遇上李波智商就急劇下降的魏擎蒼繼續就這個問題糾纏,問:“不回公司沒關系嗎?”

魏擎蒼玩笑道:“有,所以我把損失全部算在你頭上了。”

沒見過耍賴耍得這麽理直氣壯的,敵人臉皮太厚,于臻只能用沉默應對。

在醫院又住了三天,于臻被獲準出院。

踏進家門的那一刻,李女士抱着于臻哭了。誰也沒說話,任她痛快發洩。

送魏擎蒼下樓的時候李女士很不好意思地開口:“讓你看笑話了。”

“阿姨要保住身體,有事兒盡管打我的電話。”

李女士點點頭,惆悵道:“于臻的姐姐去世後我就特別怕他出事兒……”

終于提到那個神秘的姐姐了,魏擎蒼豎起耳朵仔細聽。

“這回要不是你,于臻那渾小子肯定不會告訴我們,真的很感謝你。”

魏擎蒼笑了笑,“阿姨別這麽見外,雖然這麽問很失禮,但于臻的姐姐是出了什麽意外嗎?”

李女士嘆口氣,“沒什麽失禮的,于可她是在放學回家的路上被人害死的,這事兒過去很多年了,我和你叔叔還好,就是于臻他……”

“情況有些複雜,總之以後咱別在于臻面前提起她。”

說完,李女士拍拍魏擎蒼的手臂,“許諾他們不在,這幾天真是辛苦你了,快回去好好休息,開車開慢些。”

原來于臻的姐姐叫于可,看于臻的樣子,他姐姐長得肯定不差。

聽李女士的意思,當年于可出事兒後不可能什麽消息都沒有,要是查一下,說不定就能查到當年事情的經過。

魏擎蒼在心裏做了打算,撥通電話交代手下的人去收集當年的資料,他方向盤一打,朝着于臻在學校的住處駛去。

日子平緩地過到了春天,于臻傷口上最後一塊血痂掉了的那天接到了許諾的告別電話。

他被雲南某個劇團邀請在新的舞劇裏扮演一個重要的角色,那個劇團于臻也聽說過,創建人是全國著名的舞蹈家。

從許諾的聲音裏聽得出,他很喜歡這個新工作,于臻也由衷地祝福他。

而林曉旭照例跟呂烨偉在山裏種樹,他給于臻描繪十五年後賣掉一整片樹林的場景。

朋友們都有了新的生活,于臻放下電話,看着在自己家裏晃悠的魏擎蒼,心裏百感交集。

——從某些方面來說,他确實也開始了新生活。

“林曉旭出去了,他媽媽怎麽辦?”魏擎蒼問于臻。

“有個專門照顧她的小阿姨。”于臻随口答道,頓了頓,他瞟了魏擎蒼一眼,“別白費勁了,我沒有搬家的打算。”

被識破意圖,魏擎蒼只是笑笑。

匿名信的調查已經有些眉目了,到時候于臻怕是不得不走了。

将熱好的飯菜擺好,魏擎蒼邊解下圍裙邊說:“下午有事,晚飯你自己解決吧。”

“不準吃方便面!”臨走他又再次交代,“懶得做就叫外賣。”

于臻面無表情地站在一邊,期間抽空看了一眼時間,還特意把門給魏擎蒼打開了,就等他說完自覺的邁出他的家門。

“把我剛才跟你說的背一遍。”頭頂忽然響起魏擎蒼的聲音,于臻很不給面子地打了一個哈欠。

魏擎蒼抓住他的手腕,“嫌我煩是不是,那你倒是給我好好吃飯。”說着在他手背上啃了一口,“走了。”

于臻不耐煩地哼了一聲,毫不猶豫地把門在他背後關上,

他穿着拖鞋在家裏啪嗒啪嗒走了一圈,發現他的幹糧都被魏擎蒼收走了。他還沒找魏擎蒼發難呢,對方先來了短信:臻寶貝要乖。

……

于臻不由自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搓了搓手臂,将電話扔得遠遠的。

66

于臻學校的上課時間根據季節的變化又相應的調整,春季學期新增了晚間輔導,今天助教有事請假,于臻只能自己去。

從教室出來,偌大的教學區已經沒有幾個人了,走在空曠的走廊裏能聽見自己清晰的腳步聲。

這樣的場景确實有些滲人,但是,讓于臻覺得不安全的是遠處那個若隐若現的黑影。

K校教學區植被很豐富,三兩點路燈點綴其中,只能勉強看清道路。

于臻刻意在一盞路燈前逗留了一會兒,借機觀察身後那個人,看他是路人還是歹人。

他站到路燈下面佯裝打電話的時候,身後的人不知道去哪兒了,等他收起電話走了沒幾步,身後的人像個影子似的又冒了出來。

于臻的心漸漸沉下去,腦子裏飛快地思索接下來該怎麽辦。

正巧前面出現一個拐角,于臻想都沒想加快腳步朝那邊走去,然後飛快閃身躲在拐角的影子裏,屏息等待跟蹤者靠近。

靜谧中,對方清晰可聞的腳步聲漸漸逼近,很顯然,于臻忽然改變了前進路線讓對方慌了陣腳。這也更好的佐證了于臻的猜測,對方就是在跟蹤他。

到底是誰?于臻皺起眉,是不是今晚上輔導課班裏的學生?

腳步聲越發近了,于臻深吸了一口氣,把自己整個人貼在牆壁上,睜大了眼睛看着對方從他眼前匆匆走過。

——是個男人!

于臻還想看得更清楚,可惜這裏光線非常弱,他看不清對方的臉。

或者,他可以反過來跟蹤?

于臻似乎忘記了之前自己被跟蹤還吓了一身冷汗的事情,他來不及細想,對方已經快步走過去了,他連忙小心翼翼地跟上。

跟蹤者變成了被跟蹤者,對方一開始沒發現異樣,兩人前後走了大概50米,那人似乎感覺到了什麽,身形頓了頓,忽然撒腿就跑。

于臻不想就這麽放棄難得的機會,想着反正是在學校,對方多少有所顧忌不敢亂來,也就追了上去。

對方顯然很熟悉學校的環境,為了甩掉于臻,在各條小巷子裏穿來穿去。

于臻越追越心驚,心沉到了谷底。

追逐中,于臻的電話響了,他沒接,不一會兒又響了。

手機鈴聲驚動了那個人,他跑得更快,于臻低咒一聲,咬牙追上去。

于臻常年在山上跑,做勘探,體力不比經常出入健身房的人差。眼看快要追上了,手機再次響起來。

他條件反射地緩了緩動作,那個人趁機跑進了居民樓裏。

于臻停下來,看了一眼這幢居民樓,氣喘籲籲地掏出手機,“喂?”

魏擎蒼握着電話,皺眉,“你在幹什麽?”

“跑步,你有事?”

魏擎蒼壓下想要問個清楚的欲望,先把目的說了,“林曉旭的媽媽住院了,他趕不回來,讓你過去。”

他邊說邊換衣服,拿上車鑰匙,“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于臻挂了電話一看通訊錄,有兩個林曉旭的未接,想來是找不到他就找到魏擎蒼那兒去了。

他們兩人慌慌忙忙趕到醫院,醫生剛給張阿姨紮完針。

“醫生,我阿姨怎麽樣?”于臻忙拉着醫生問。

“情況還好,只是你們要注意,病人的情緒不能有劇烈起伏,以後一定要注意。”

于臻慢點頭,他心裏忽然升起不好的預感,該不會是發匿名信的人做了什麽手腳吧?

專門照顧張阿姨的小尚拿着醫藥賬單走過來,有些為難地看着于臻,“我身上沒帶這麽多錢……”

“沒事,我去付。”于臻接過賬單,想到那件事,問她,“最近張阿姨有沒有收到什麽奇怪的東西?”

答案就像他猜想的一樣,張阿姨并沒有什麽異常。

可是,那種不祥的預感一直萦繞在心頭揮之不去,于臻打算先給林曉旭通通氣,以防萬一。

于臻到了繳費窗口才想起來他也沒帶錢,他正尴尬呢,一只手從他咯吱窩下伸出來,“刷卡。”

碰到他的癢癢肉,于臻縮手躲開,卻正好夾住了那只手。

身後傳來低沉的笑聲,于臻尴尬地放開魏擎蒼的手,強自鎮定道:“錢回去就還你。”

“嗯。”魏擎蒼淡淡應了一聲,幹淨利索地交了錢。

于臻四下看了看,“我去給林曉旭打電話。”

“不用,”魏擎蒼伸手拉住他,“我已經跟呂烨偉說過了,他們已經趕回來了。”

他拉着于臻就沒再放開,就算是深夜,醫院裏人很少,于臻還是別別扭扭地想掙脫。

“別動,我有事問你。”魏擎蒼一只手攥着他的手腕,一只手從容地将單子收起來,然後拽着于臻往回走。

“剛才幹什麽去了?”

“今晚我有課。”

魏擎蒼側頭看了于臻一眼,笑道:“你還兼任體育老師?”

“我晚間運動不行嗎?”于臻不服氣地反駁。

魏擎蒼管得越來越寬了,沒收他的方便面不說,連他晚上去幹什麽都要過問,着絕對不能忍!

被他頂了一句,魏擎蒼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于臻先頂不住壓力,期期艾艾開口:“我又被跟蹤了。”

他話才出口,魏擎蒼握着他的手倏然收緊,“所以你追上去了?”

于臻一梗脖子,“對,要不是你打電話來,我就能知道他是誰了。”

“你到底怎麽想的?”魏擎蒼一把将于臻拖到跟前,雙手按着他的肩膀,“你知道對方是什麽情況你就敢追?萬一他……”

見于臻倔強的表情,魏擎蒼深吸一口氣,“下次別追,報警或者給我打電話行麽?”

“難道他會乖乖的等着我叫幫手來抓他?”于臻冷哼一聲,撇開頭不看魏擎蒼。

魏擎蒼被他說得無話反駁,無力道:“那你也不能追上去。”

于臻沒有回答,撥開他的手,走了。

“我沒跟你開玩笑!”魏擎蒼道。

他的固執魏擎蒼是知道的,于臻看起來脾氣好,其實就是個油鹽不進的主。

固執就算了,還偏偏覺得自己天下無敵,受傷都能自己一個人躺在醫院的人,還有什麽事情做不出來?

魏擎蒼頓時一個頭兩個大,無奈地跟上于臻的腳步,“之前在醫院跟你說的事情你又忘了是不是?”

于臻腳步頓了頓,低聲道:“沒有。”

“聽進去了卻不當回事?”

魏擎蒼的聲音聽起來快哭了,于臻瞟了他一眼,“在學校,怕他做什麽?”

“我記得以前你跟我搭話的時候也是在學校!”魏擎蒼真的生氣了,他可沒有忘記以前于臻被跟蹤的時候他臉色有多難看。

“你倒是長進了,前幾次吓得全身冷汗,這回你倒是敢追了?”

于臻忽然停住腳步,轉頭回來看着魏擎蒼。

他眼神裏的情緒很複雜,看的魏擎蒼心裏一陣發慌。

魏擎蒼以為于臻罵會他,沒想到他只是冷冷的說:“今晚辛苦你了,快回去吧。”

那種口氣和眼神跟他們初識時候一模一樣,好像于臻一句話就粉碎了魏擎蒼這麽長時間的努力,兩人又回到老師和學生的身份。

于臻沒等魏擎蒼說什麽,推開張阿姨的病房門進去了。

魏擎蒼瞪着那扇門,恨不得将它瞪出兩個窟窿。

他放在身體兩側的手握得緊緊的,過了好半天,他掏出電話不管現在是不是半夜,打給陳靜。

“于臻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電話剛被接起來他迫不及待地問。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傳來陳靜懶洋洋的聲音:“不知道,病人的病例要保密的。”

“我給你一張支票,說!”

“對不起啊魏總。”陳靜的聲音不急不緩,“你就算把公司給我了我也不知道。”

“我……”

“你為什麽不自覺找答案?”陳靜忽然打斷了他的話。

魏擎蒼愣了一下,思考良久,“很抱歉打擾你休息,再見。”說完他幹脆地挂了電話,看了病房門一眼後毅然轉身離開。

67

林曉旭和呂烨偉第二天早上6點才趕到醫院。

“辛苦了。”于臻道。

“大榛子,我媽她……怎麽樣?”林曉旭臉色很不好,拉着于臻緊張地問。

“阿姨沒事了,你別擔心。”于臻寬慰道。

林曉旭輕手輕腳地查看一番,見張阿姨并無大礙,臉色頓時好看不少。

于臻拉了拉呂烨偉,示意他出去說話。

兩人來到走廊盡頭,于臻先開口:“昨晚上我又被人跟蹤了。”

“沒事吧?”

于臻搖搖頭,“我追着那個人去,半路被魏擎蒼的電話叫回來了。”

呂烨偉不贊同地皺眉看着于臻,“追上去?怎麽這麽魯莽?”

已經被批評過一次了,于臻無奈地笑了笑,“當時哪想得了那麽多。”他收起笑,認真道,“我懷疑那個人給張阿姨看了什麽東西。”

呂烨偉看着窗外,背對着燈光,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瘆人。

好半晌,他幽幽道:“我會解決這件事的。”

聽出他語氣裏的決然,于臻忙道:“你要跟他分手?”

呂烨偉沒說話。

“不行!”于臻抓着他的手臂,語氣很急,“林曉旭怎麽辦?他肯定會想不開!”

于臻看見呂烨偉眼裏的冷酷松動了,他的臉上顯出一絲哀切,看的于臻鼻子發酸。

“我在松縣種了一片樹,以後我就在那兒守着……”呂烨偉頓了頓,“阿姨和他就拜托你了。”

“你真要跟他分手!”于臻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差點喊出來。

他瞪着呂烨偉,“你、你可要想好啊!”

“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林曉旭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兩人身後。

呂烨偉表情很淡定,于臻明白了,剛才那些話他本來就是說給林曉旭聽的。

“大榛子,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我媽,我跟他有幾句話說。”林曉旭對于臻道。

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于臻拍了拍呂烨偉的肩膀,吧空間留給他們。

等于臻回到病房卻意外地發現張阿姨已經醒了。

見他進來,張阿姨豎起手指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我沒事,小臻過來坐坐。”

于臻坐過去,張阿姨拉着他的手卻不說話了。

四周很安靜,隐隐能聽見林曉旭他們的争執聲。

于臻擔心地看了看張阿姨,見她臉上帶着笑,靠在枕頭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阿姨……”于臻想說點什麽,張阿姨拍拍他的手背,“你把他倆叫進來。”

于臻心突地一跳,看着張阿姨欲言又止。

“去叫吧,沒事兒。”張阿姨眼神跟以前一樣溫柔,“阿姨不傻,有些事我總想着會有回轉的餘地,可現在看來……”

她沒把話說完,于臻卻知道她肯定是打算妥協了。

于臻握着她的手,“阿姨,我替林曉旭和阿偉謝謝你。”

“謝啥啊,你去叫他們進來,我有話要交代他們。”

“嗯!”于臻真的很替林曉旭他們開心,出門見到他倆的樣子卻吓了一跳。

呂烨偉半邊臉都腫了,林曉旭也好不到哪裏去,赤紅着雙眼,随時準備要拼命的樣子。

“怎麽了?”于臻忙走過去,将林曉旭扯到身後,“打起來了?”

他倆打架是常有的事情,呂烨偉從來沒輸過,至少身上沒出現過明傷。今天這狀況,是他有意讓林曉旭出氣了。

看到呂烨偉眼裏閃過的不自然,于臻無奈地嘆口氣,“別鬧了,阿姨讓你倆進去,她有話要跟你們說。”

在兩人驚疑又期待的眼神裏,于臻點點頭:“阿姨可能已經知道了。”

林曉旭掙開他的手,慌慌忙忙跑回病房,呂烨偉愣了片刻,連忙跟上。

病房裏發生了什麽,于臻并不清楚,但從呂烨偉的臉色來看,結果肯定是好的。

其實一開始于臻就知道會是一個好結果。

“我上午還有課,就先回去了。”事情走到今天,得到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比什麽都好。

呂烨偉點點頭,“我送你回去。”

于臻疑惑地看着他,這大白天的,難不成怕他走丢了。

“阿姨說有人給了她一張照片。”呂烨偉解釋道。

于臻很驚訝,他過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還好……”沒有造成很嚴重的後果。

他不禁感覺到陣陣後怕,要是因為這件事讓張阿姨有個三長兩短,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跟林曉旭交代。

“你不必自責,你也是受害者。”呂烨偉道,“接下來你要更加小心,我建議你搬家。”

“再說吧。”

這時候于臻腦子很亂,被跟蹤和匿名信的事情太巧合了,幾乎已經能确認這就是一個人幹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子,那他的處境真的很糟糕。

最終于臻還是沒能拗得過呂烨偉,兩人一起去乘地鐵回學校,出了地鐵,站于臻就看見魏擎蒼的車。

“你讓他來的?”于臻問呂烨偉。

“特別時期,我們是為你好。”人已經送到了,呂烨偉朝魏擎蒼點點頭,接着坐地鐵回醫院。

于臻對他們的行為很是無奈,他又不是貴重物品,根本不需要專員‘押送’。

魏擎蒼見他遲遲不肯上車,撣了撣身上的煙灰,親自替他打開車門,朝站站在遠處一臉別扭的人擺擺頭,“快點。”

“你不上班嗎?”于臻上車,自覺地系好安全帶。

“上。”魏擎蒼發動車,問,“下課我去接你。”

于臻才想拒絕,瞥見魏擎蒼陰沉的表情,他又把話吞回去了。

把人送到教學樓下,魏擎蒼索性将車停在學校的停車場,從車後座拿過一個資料袋,認真地翻看起來。

這是他連夜托關系找到的資料,是關于多年前未成年少女被猥亵致死的新聞報道。

十多年前,這樣的事情算得上是大新聞了,很多報社都做了相關報道。

魏擎蒼越看眉頭皺得越死,當年發生的事情比他想象中的更嚴重。報道中只提及同時被綁架的有兩個人,其中一人死亡,對于另外一幸存人的報道很少。

照今天的情況來看,于臻很有可能是那個幸存的孩子。

這樣就能解釋很多奇怪的事情,比如于臻被跟蹤過激的反應,還有他的家人對于姐姐過世的态度,還有陳靜提及的肢體接觸障礙。

魏擎蒼抱着沉重的心情将資料意義放入牛皮信封裏,就好像要抛下所有負面情緒一樣将資料幹脆扔到一旁的垃圾桶裏。

如果于臻真的是那個幸存的孩子,發現被人跟蹤、收到匿名信的時候,他是什麽心情?

光是想想,魏擎蒼心都在為他疼。

想着,魏擎蒼給于臻發了一條短信。然後看了看時間,距離他下課還有50分鐘,魏擎蒼決定在車裏睡一會兒。

在給學生講題的于臻感覺到電話震動,後來借着讓同學讨論的時間飛快地看了一眼,看到說讓他下課後去2號樓。

于臻疑惑,那棟樓很多年前就已經是危樓了,魏擎蒼去那兒幹什麽?

下了課,雖然疑惑,于臻還是如約朝2號樓走去。

這棟樓多年未使用,剛踏進門迎面吹來一陣夾雜着腐朽味道的風。

于臻用手擋了一下口鼻,遲疑片刻,踏進空曠的2號樓大廳。

進了那道門,仿佛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溫度瞬間降低了許多,光線也變得昏暗,讓眼前的一切看起來都非常不真實。

“魏擎蒼?”于臻站在大廳裏,叫了一聲。

等了半天沒聽見回答,他掏出手機,這才發現他将短信看差岔行了,約他來2號樓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于臻瞬間就想到了發匿名信的人,他沒想到對方這麽大膽,竟敢在白天約他出來,還把地點選在學校。

猜到對方的身份,于臻的心忽然就定了。他環顧四周,朝着唯一的樓梯走去。

魏擎蒼打了個盹,醒來發現早就過了于臻下課的時間。

他猛地坐起來下車看了看四周,并沒有發現于臻的身影,又掏出電話來看,沒有未接和短信。他忙打過去,可已經有電話先進來了。

68

于臻沿着古朽的木質臺階往上走了兩步,忽然想起魏擎蒼,他決定給對方打個電話。

就在他分神低頭看手機屏幕的瞬間,腦後一陣勁風襲來,于臻下意識地擡手去擋,砰一聲,手臂被鈍器狠狠擊中,正好打在他剛愈合的傷口上。

劇烈的疼痛讓他眼前一黑,不由捂着手臂蹲下身。

襲擊的人見一擊不成,掄起大木棒準備再次下手。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大廳裏闖進一個人,這人正是接到電話警示的魏擎蒼。

魏擎蒼看到眼前的畫面差點沒被吓死,那一棍子下去于臻就不是腦震蕩了,變成植物人都該謝天謝地。

“住手!”他大喝一聲,飛快地跑過去。

襲擊者沒想到會忽然殺出一個程咬金來,扔下棍子撒腿就往樓上跑。

魏擎蒼沒心思去追,來到于臻面前,見他的手臂流血不止,立刻脫下外衣用袖子捆紮住。

“能站起來嗎?”他扶着于臻,見他臉色蒼白又心疼又生氣。

于臻緩了緩,輕聲道:“沒事……”他借着魏擎蒼的攙扶站起來。

“看清是誰了嗎?”他問魏擎蒼。

“什麽時候了你還關心這個!”魏擎蒼差點沒被他氣死,半抱着他,兩人快速地往出口走,“我說的話你能不能稍微記着一點,啊?”

“今天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就……你去之前難道不會打電話告訴我一聲?逞強也得有個度,你有沒有想過,叔叔阿姨就你一個孩子了,要是出了什麽事兒,他們怎麽……”

唇上忽然貼了一個冰涼的東西,把魏擎蒼的數落堵了回去。

于臻疼得臉色泛白,“對不起。”

魏擎蒼愣住了,他忽然傾身過去,捧着于臻的臉,在他有些涼的唇上親了一口,“下次還這樣絕對不饒你!”

去醫院處理好于臻的傷口,他的右手又被包成了粽子,魏擎蒼也好不到哪兒去,他把外衣給于臻包紮了,回到家的時候凍得嘴唇發紫。

迅速地洗了澡,吃了飯,身體暖和過來才平複了他驚魂未定的情緒。

“資料在這裏。”魏擎蒼将一疊厚厚的調查資料放在于臻面前,同時還交給他一支錄音筆和一個光盤。

于臻起身把電腦拿到客廳,觀看晚光盤裏的內容,他無力地比了閉眼睛。

半晌,他問:“你什麽時候在我家裝了攝像頭?”

“上次礦難之後,實驗室的要更早一點,在我知道這件事之後不久就裝上了。”

于臻點點頭,然後開始翻閱資料。

整個過程他顯得無比安靜。好像這件事根本不關他的事。

魏擎蒼有些擔心他,去卧室翻出一床毯子,将于臻裹起來,抱在懷裏,想借此給他力量。

聽完最後一份錄音,于臻看着手臂上白色的紗布發呆。

魏擎蒼抱着他,過了很久,問:“你要是不想出面,我可以代你請律師。”

于臻眼神閃了閃,放松身體靠在魏擎蒼身上,深吸一口氣之後,緩緩道:“我再想想。”

魏擎蒼提供的資料很全面,可以确定跟蹤和發匿名信的就是同一個人——李波。

也許是之前就有過懷疑,對于這個真相,并不是非常難以接受。

就魏擎蒼來說,他毫無疑問地會選擇将李波送進監獄。但他不得不考慮到對方的身份,所以,這件事還是交與于臻做決定。

于臻閉着眼睛想了一會兒,從魏擎蒼懷裏直起身體,拿起電話,想了一會兒撥通某個號碼。

魏擎蒼眼尖地看見屏幕上顯示李波兩個字,他拉住于臻,将電話設置成免提。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來,從聲音聽不出端倪。

魏擎蒼在心裏冷笑,好一個衣冠禽獸,做了這麽喪盡天良的事情還能裝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于臻和李波随便客套了兩句,雙方都知道接下來該說正事兒了,通話忽然出現了停滞。

最後是李波打破了僵局,“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既然我敢做就不怕你知道。”

他似乎冷笑了一聲,接着說:“你的課題接近尾聲了吧……”

于臻瞳孔一陣緊縮,因為憤怒,臉漲得通紅,“你想幹什麽?”

“沒什麽,我只是覺得你的研究存在很大的問題,這個字,我怕不能給你簽。”

論文的發表需要導師的簽字,如果李波不簽字,論文不能發表是小事,于臻很有可能因為這件事名聲全毀。

魏擎蒼沒想到李波竟然這麽無恥,不管于臻怎麽想,他已經決定一定不會放過這個人。

聽了李波的話,于臻足足沉默了五分鐘。

“你不怕我告發你?”

李波輕蔑一笑,“你要是不怕聲名狼藉,我又有什麽好怕的?還是說,你忘記你姐姐是怎麽死的了?”

聽見這句話,魏擎蒼暗道不好。

但出人意料的是于臻的情緒并沒有受到李波話的影響,他沉默了片刻,道:“這些年謝謝李老師的照顧。”說完就挂了電話。

“你知道我姐姐的事情?”于臻躺回魏擎蒼懷裏,問。

“知道。”魏擎蒼覺得今天是一個契機,說不定就能打開于臻的心結。

魏擎蒼的回答并沒有超出于臻的意料,當年的事情并不是什麽秘密,為了早些将罪犯繩之以法,父母将這件事登報了。

發生在他身上的這件事不禁讓于臻想起當年的情況,當年他不能忍,這一次他也不打算讓李波逍遙法外。

“如果将他送上法庭,勝算有多大?畢竟……他這是犯罪未遂。”

魏擎蒼有一下沒一下地摸着于臻的頭發,輕笑道:“這個簡單,你只要告訴我要不要起訴他就行。”

這一回,于臻沒有立刻回答。魏擎蒼也不着急,享受着他難得的乖順。

自己的導師居然是個衣冠禽獸,這樣的事實讓于臻很憤怒。

但他習慣了克制,在事情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之前,他不想讓李波太難堪。

“這事兒等我辭職後再說。”于臻翻了個身,枕在魏擎蒼肩膀上,“今天你怎麽找到我的?”

“你和李波身上都有GPS,我接到電話說你們兩個同時出現在不是實驗室的地方,我就知道要糟糕。”

“GPS裝哪兒了?”

于臻的語氣并沒有特別的變化,但魏擎蒼哪兒能不知道他的脾氣,立刻表态:“電話裏,明天就卸下來。”

“辭職之後你打算幹什麽?”他問于臻。

“勘探院有個朋友,去那邊也挺好。”于臻聲音有些飄,聽起來快睡着了。

魏擎蒼低頭,見懷裏的人果然已經閉上眼睛,呼吸也趨近平穩。

他輕輕吻了吻于臻的發頂,輕手輕腳地調整了一下姿勢,好讓他睡得更安穩。

“我和姐姐是雙胞胎,一開始被盯上的是我。”于臻忽然開口,“小時候我很調皮,姐姐每天都要去上舞蹈課,壞人不可能有機會……那天我沒按時回家,她來找我……姐姐是替我死的。”

魏擎蒼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想起小時候媽媽哄自己睡覺的樣子,他笨拙地輕拍于臻的背。

“當時小,沒注意到,見到那個人的臉我才明白,自己已經被跟蹤很久了。”于臻嘆了口氣,“連我父母也不知道,其實姐姐被欺負的時候我沒有暈過去,我一直看着呢。”

于臻說的輕巧,魏擎蒼卻覺得整顆心都涼透了。

如果于臻全程都醒着,沒被逼瘋真是奇跡。

“後來我神經出了點問題,看了很多年的心理醫生才好了。”

于臻越說聲音越小,要不是倆人貼得近魏擎蒼都聽不見他說什麽。

“沒關系。”魏擎蒼摸摸于臻的臉頰,“這些都過去了,以後有我在,別人沒機會欺負你了。”

“都被你欺負了,誰還敢啊……”

魏擎蒼笑了笑,道:“困了就睡吧。”

給于臻吃的藥裏有安眠的成分,他這一覺睡一直睡到傍晚。好在下午沒課,不然可真的耽誤了。

他醒來,家沒見到魏擎蒼,掀開被子的時候看見被包得胖乎乎的手,之前的記憶蜂擁而至,于臻覺得那麽不真實。

他沒想到,一直對他很不錯的李老師竟然做出這種事情來。

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兒呆,于臻準備給自己找些吃的東西。

這個時候魏擎蒼回來了,手上拎了不少盒子,從盒子裏散發出食物的香氣。

“來吃飯。”他輕車熟路地把食物都用瓷碗盛出來。

于臻胸前挂着受傷的那只手,慵懶地靠在衛生間門口,看魏擎蒼在屋子裏忙來忙去。

“能盡快幫我找到房子嗎?”他問。

魏擎蒼勾起嘴角,“住樣板房怎麽樣?我給你打七折。”

于臻走過去,用不太熟練的左手夾起一塊莴筍放在嘴裏,慢條斯理道:“為什麽不是免費的?”

“免費的有啊,你敢住麽?”魏擎蒼暧昧地靠近。

“不敢。”于臻幹脆承認,他推開魏擎蒼,“辭職需要等到新的老師頂上,至少還需要兩個月,在這之前……”

“我知道。”魏擎蒼在于臻臉上捏了一把,“你先給我個準信兒,什麽時候能搬家?明天?”

于臻白他一眼,“明天我有事。”

“上課?”

于臻又看他一眼,“收拾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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