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69
搬家不算大事，但是要辭職，于臻必須要給父母一個交代。他思索再三，最後決定實話實說。
聽完他的敘述，李阿姨氣鼓鼓的瞪着眼睛，于先生很淡定，問了于臻一個很實際的問題：新工作怎麽樣了？
兩老對于臻的決定沒有異議，還熱心地來幫他收拾屋子。
于臻東西不多，很快就搬了家。值得一提的是，房子是他用自己的錢買的，全款，一份沒少。
“我居然不知道你這麽有錢。”魏擎蒼朝于臻揚了揚房産證，“陳靜托我轉給你的，你們關系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于臻忙着整理他的書，沒空理魏擎蒼。
“讓開。”魏擎蒼接過他手裏的書，“缺了一只手還逞強？”
于臻的書櫃是按照類別整理的，魏擎蒼按照記憶将書一排排擺放整齊。
整理書籍絕對是一個體力活兒，等魏擎蒼将最後一本書放到書架上，他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于臻遞給他一杯水，道：“時間不早了。”
“不着急。”魏擎蒼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天花板，“忘了跟你說，今後我們就是鄰居了。”
他看見于臻的表情瞬間定住，不由得好笑，擡手揉了揉對方的頭發，“不要驚訝，這是個純粹的巧合。”
是巧合才怪，于臻也懶得跟他生氣，對于魏擎蒼這種土豪來說，不管自己在哪兒買房，他都有辦法讓他們變成‘鄰居’。
兩人成了鄰居不說，上班都奇跡般的‘順路’了。
但是魏擎蒼千算萬算，沒算到于臻上班的特殊性，大學老師不必早九晚五，更何況于臻現在不用去實驗室，更是有課才出門，沒課的時候就在家養傷。
所以，一周兩人鮮少有一起出門的時候。
在魏擎蒼的持續怨念中，校方終于同意了于臻的辭請。
那天魏擎蒼正在跟新的合作夥伴談事情，途中接到于臻的電話，頗為驚訝，因為于臻幾乎不給他打電話。
他向合作夥伴示意，起身到會客室外接起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于臻刻意壓制的聲音，他說：“我辭職了。”
那麽一瞬間，魏擎蒼眼前似乎出現了無數白鴿騰飛的場景。也不知道被放飛的是于臻，還是他那顆等待的心。
“恭喜你。”魏擎蒼輕笑着道，“很高興跟你一起分享這個好消息。”
“嗯。”于臻似乎笑了一下，“下午你有空嗎？我們去一個地方。”
“有。”魏擎蒼轉頭看了一眼會客室的客人們，笑得有些無奈有些寵溺，“我現在過去接你？”
“好，我在學校等你。”于臻說。
挂了電話，魏擎蒼的手指輕輕地在牆上敲了敲，實在無法想象他竟然為了于臻的一個電話要去跟合作人‘告假’。
不過，他甘之如饴。
于臻說的地方是安陵園，魏擎蒼第三次來，卻是第一次進到墓地裏。
青灰色的墓碑看起來有些年頭了，照片裏的女孩有跟于臻一模一樣的五官，只是她有于臻所沒有的燦爛笑容。
魏擎蒼以為于臻多少會跟姐姐說點什麽，但直到他們離開，于臻都沒有說一個字。
上了車，魏擎蒼湊過身在于臻臉頰上親了親。
于臻皺眉睨着他，“幹嘛？”
“你看起來很需要安慰。”魏擎蒼聳聳肩，表示自己是無辜的。
“謝謝。”于臻轉回臉，平靜地盯着前方，“但是你會錯意了。”
“是嗎？”魏擎蒼将車倒出車位，拐進一條岔道，拉上手剎打開副駕駛的門擠進去，“那我需要安慰，我想你不會拒絕吧？”
于臻非常不能理解魏擎蒼的邏輯，他用‘你有病’的眼神看着對方，然後嫌棄地開口：“跟我擠在一起會讓你有被安慰的感覺？”
魏擎蒼輕笑，捏住他的下巴，湊過去親了一口，“為什麽帶我來看姐姐？”
“沒什麽。”于臻別開眼，“只不過想借你的車用用。”
魏擎蒼用力将他的臉轉過來，眼神掃過他粉紅色的耳根，揶揄道：“那我很榮幸，順便替我的車向你道謝。”
于臻抿緊唇，垂下眼簾，不與魏擎蒼對視。
他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心知肚明，雙手搭在魏擎蒼肩膀上，猶豫了很久，最終選擇輕輕環住。
魏擎蒼像是受到了鼓舞，動作忽然變的激烈起來。他将于臻緊緊地抱在懷裏，親吻中撩起于臻衣服的下擺，手掌順着腰暧昧地在他後背上摩挲。
纏綿的吻讓車內氣氛有些失控，魏擎藏在于臻耳側輕吻，含糊不清問他：“不推開？”
“不知道……”于臻誠實地将心裏話說出來。
聞言，魏擎蒼思想有這麽一瞬的掙紮，最終他還是停下了動作，抱着于臻平複情緒。
“等你什麽時候能肯定回答我們再繼續。”他的聲音有些啞。
于臻聽着他砰砰的心跳，忽然覺得很搞笑，他沒忍住笑了，悲劇的是被魏擎蒼發現了。
“笑？”魏擎蒼朝他挑眉，“看你還笑得出來！”說着伸手撓于臻癢癢。
于臻最怕別人碰他的腰，被魏擎蒼這麽一撓，笑得眼淚都下來了。
兩個大男人擠在副駕駛上笑鬧半天，以于臻求饒結束。
于臻蹭了蹭魏擎蒼放在臉頰的手，由衷道：“謝謝你。”
“謝什麽？”
“……不知道。”于臻眼神放空，聲音有些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對你說謝謝。”
“好，那你要怎麽還禮？”
于臻嘆了口氣，好半天才說了一句不相幹的話：“林曉旭出櫃了。”
“聽說了。”
于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阿偉告訴你的？”
“嗯。”
“你跟他關系什麽時候這麽好了？”于臻沒發現自己說這句話的口氣跟魏擎蒼有多像。
魏擎蒼邊替他整理淩亂的衣服邊說：“怎麽忽然說起這個？”
“沒什麽，只是有些感慨。”
曾經以為張阿姨知道這件事一定會氣得……
但是沒想到，她選擇祝福他們。
她對林曉旭的愛讓于臻很動容，從她身上，于臻看到了母親的偉大。
魏擎蒼将于臻的表情都看在眼裏，聯系之前的問話，他大概能猜到于臻在想什麽。
“不用想那麽多。”他下車，雙手搭在頂上俯身看着于臻，“那些該是我想的事情，如果我做不到，就沒有資格說愛你。”
于臻愣了愣，偏頭看着他，“你剛才說什麽？”
魏擎蒼叼着剛點燃的煙，聞言眯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我說……我、愛、你。”
“哦。”于臻冷淡地應了一聲，轉回臉看着前方，故作鎮定道，“回去吧。”
他就是這麽個別扭的性格，魏擎蒼也不拆穿他，只是在關門前用手指點了點他緋紅的耳朵。
一個小動作足以讓于臻明白，他表面裝得再鎮定，那對不争氣的耳朵也已經出賣他了。
“那個……”為了避免‘羞惱成怒’這種情況的發生，于臻連忙給自己找話說，“李波的事情……”
“我跟另外一位導師談好了，我接下來課題的研究轉到他那裏。”
這不是小事兒，魏擎蒼也收起逗弄的心，正色道：“會有影響嗎？”
“沒關系，已經到了最後階段了。”
“那李波怎麽處理？”
提到那個人，于臻心裏陣陣發冷。
“該怎麽辦就怎麽辦。”他沉聲道。
魏擎蒼聞言勾起嘴角笑了。
通過這件事，他看到于臻的是非分明，不做爛好人，溫柔卻不懦弱。
他很欣賞于臻在這件事中所表現出的果斷，如果因為某些原因，于臻放棄追究李波的責任，那這個人就不值得他愛了。
後來魏擎蒼才知道于臻為了交與校方的違約金，幾乎花光了這幾年的積蓄。
“好！”魏擎蒼對此只是冷冷一笑，心平氣和地跟律師道，“怎麽做才能争取到更多的賠償？”
再後來，于臻再次見到李波是在法庭上，魏擎蒼以群體的名義起訴李波，他是證人之一。
于臻得知受害者不只是他一個人的時候很驚訝，原來有很多在校學生都不同程度地受到過李波的騷擾。
之前他對李波還懷有一絲不忍，但當他看到那些年輕的孩子憤怒的臉龐，不忍煙消雲散，只覺得李波這是罪有應得。
魏擎蒼請的律師不愧是名嘴，條理分明證據鑿鑿，把李波逼到了絕境。
于臻沒等到法官宣判就先離開了。
他在門外遇見聞訊趕來的林曉旭和呂烨偉。
“完了？”林曉旭橫眉豎眼，一副撸袖子幹架的陣勢。
“我先出來了。”于臻按了按額角，“你們怎麽來了？”
“當然是……當然是擔心你啊！”林曉旭心裏關不住話，從那個小停頓于臻就知道他們這次來肯定有別的事兒。
“張阿姨身體還好嗎？”于臻問。
張阿姨身體好些之後兩人就把她接到松縣，那裏條件雖然差一些，但空氣好，很适合休養。
“不是，那個……”林曉旭揮了揮手，轉頭看了一眼呂烨偉，梗着脖子道，“我這不是擔心你嘛，看看不行啊？”
呂烨偉走上來把他拉到身後，對于臻道：“找魏擎蒼有點事。”
據說這事兒得好好談，之後，四個人便選了一家西餐廳，邊聊邊享受美食。
餐廳環境優雅，在這兒用餐就會被這裏的氣氛感染，使人也變得優雅起來。
“我想在松縣做一個度假村。”呂烨偉開門見山。
“理由？”魏擎蒼放下刀叉，雙手自然交疊放在桌上，給予談話的對方應有的尊重。
“松縣未來五年內要建設成為一個以休閑度假為名片的休閑小城，初步設想已經出來了，省上領導親自去看過，劃了10個億的啓動資金。”
這麽大的項目之前居然一點兒消息都沒有，于臻有些不相信，但魏擎蒼看起來卻不意外。
他沉吟片刻問：“找我合作，你的誠意呢？”
“我可以用低于市場價10％的價格買到一片地，在入城口處。”
魏擎蒼眉頭皺起來，“很高的折扣，但是我想知道這片地的來源。”
呂烨偉拿出一個資料袋遞給魏擎蒼，“不會有問題。”
他要做的事情，一定是做足了完全的準備。
魏擎蒼将資料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目前看來不錯，但是……誰也不能保證這五年裏會不會有什麽特殊的變化。”
呂烨偉笑了，他朝魏擎蒼舉杯，“魏總不是早有投資打算了？”
“哦？你到了解得清楚。”魏擎蒼也不否認，輕笑着跟他碰了杯，“是朋友就跟你說句實話，我确實有投資的打算，但必須等到那10個億見影才行。”
政府家的事情，沒見到錢都不算數，跟誰玩都玩都不能跟政府玩。
“只要你能保住這個，等時機成熟，再談這件事如何？”雖然是朋友，生意上的事情不能只講情面，魏擎蒼心裏清楚得很。
而且，呂烨偉要是只有這點水平，他更不值得冒這個險。
聽了他的話，呂烨偉點頭，“确實，關于土地的事情不用擔心，我有把握拿到手就有把握留住它。我向你提出合作意向，也讓你看了底牌，成不成那還需要商量。”
“好，那我口頭做出承諾，只要我投資，你一定是第一合作人選。”魏擎蒼相信呂烨偉的能力，所以毫不吝啬自己的承諾。
“順便附加一個消息，不出意外，年底動工。所以……”
他賣了一個關子，林曉旭聞言開心地補充道：“所以只要到明年就好了？”
見魏擎蒼沒有否定，他笑嘻嘻地湊到呂烨偉跟前，“那很好啊，時間也不長，風險不算大！”
可以說風險很小很小，到時候當地政府肯定要大力招商引資，會開出很多優惠條件。
除此之外，松縣獨天得厚的森林資源本身就是一大亮點，加上有一條國際性的鐵路馬上通車，它未來的發展潛力不可估量。
魏擎蒼和呂烨偉兩人初步談成，又對以後的事宜做了探讨，雙方都很滿意。
“你不介意嗎？”談完正事兒，魏擎蒼問了一個他一直想問的問題，他以為呂烨偉這樣的人是不屑于利用裙帶關系的。
除了呂烨偉，林曉旭和于臻都不明所以。
“為什麽要介意，我不認為走捷徑有什麽可恥的，而且，我有我的籌碼，并且我知道這些籌碼能換回什麽。”
“你是個聰明人。”魏擎蒼坦言，“我很喜歡你。”
“喂，當着我的面你說這樣的話真的沒問題嗎？”林曉旭不爽地瞪着魏擎蒼。
魏擎蒼指了指一臉平靜的于臻，“你怎麽不象他一樣自信？”
林曉旭冷哼一聲，毫不客氣地反駁：“自信？難道不是因為大榛子根本不喜歡你？”
魏擎蒼做出受傷的表情，看着于臻道：“寶貝兒，來證明給他看看我們有多恩愛。”
于臻充耳不聞，林曉旭毫不給面子地哈哈大笑。
關鍵時刻還是呂烨偉拉回了偏離軌道的對話：“他媽媽身體不好，我們就先回去了，有事再聯系。”
林曉旭：“恭喜你啊大榛子，終于不用去上課了！先別忙着找工作呗，來找我玩兒，我帶你抓小鳥去。”
于臻還沒說話，魏擎蒼搶先一步答應了。
回去的路上，于臻問魏擎蒼：“看起來你對松縣要開發的事情一點兒都不驚訝。”
“想知道？”魏擎蒼壞壞地笑了笑，“親我一下就告訴你。”
“當我沒問。”
“真是一點都不可愛。”魏擎蒼遺憾地搖搖頭，“以後怎麽讨婆婆歡心。”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于臻冷哼一聲。
魏擎蒼假裝沒有聽懂他的意思，不贊同地搖頭，“你這麽說不對，能否處理好婆媳關系是考驗一個男人是否有本事的标準之一。”
“歪曲我的意思是你的樂趣？”于臻皺眉。
“哪有，我很冤枉！”見人再逗下去就要炸毛了，魏擎蒼适時轉移話題，“呂烨偉說的那個省領導正好姓魏。”
于臻一開始沒往那邊想，回味半天後不可置信地瞪着魏擎蒼：“你是魏鎮山的兒子？”
“是吧，如果他沒有別的兒子的話。”
沒理會他的玩笑，于臻在心裏狠狠地吐槽了一番，果然高幹子弟都是做大生意的！
“你又在怎麽腹诽我呢？”魏擎蒼笑了笑，“還是說你在擔心未來見公婆的事情？”
“你的嘴很閑？”于臻冷笑，陰森森道。
看他氣鼓鼓的樣子，魏擎蒼悶笑，“怎麽，你要幫我堵住？來吧，我準了。”
對于魏擎蒼的厚臉皮，于臻自愧不如，索性閉嘴不跟他瞎貧。
但是他不說不代表魏擎蒼不說，過了一會兒，魏擎蒼問：“真生氣了？”
“沒有，只是覺得很吵。”
“那我們哪天去個安靜的地方，清清耳朵？”魏擎蒼‘好心’地建議道。
于臻一語道破他的小計謀：“要去松縣考察？”
“對，不瞞你說，我之前就有要去松縣投資的想法，這正好于呂烨偉不謀而合。”魏擎蒼收起笑，“如果他手上那塊地真的能争取到，我不介意請他做我的合作夥伴。”
“我不希望你因為我和他的關系作出錯誤的判斷。”于臻也直話直說。
“你放心。”魏擎蒼自信地笑了笑，“我知道該怎麽做。”
于臻點點頭，聽見魏擎蒼說：“就這麽離開了學校，遺憾嗎？”
“不……”他不假思索地回答，于臻将目光轉向車外，“我從來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就算不發生李波的事件，離開學校是遲早的事情。
“那就好。”魏擎蒼騰出一只手，揉了揉于臻的頭發，無視他不滿的怒視，笑道，“毫無遺憾的離開，才能跟我一起迎接美好的未來。”
于臻翻個白眼，毫不客氣地吐槽：“惡心！”
魏擎蒼低聲笑起來，他不是胡說，經過這一次的事情，能明顯感覺到于臻變了很多，整個人開朗了不少，具體表現在冷聲冷氣吐槽他這點上。
他樂意見到于臻的改變，還想看到更多的改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