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衣錦離忽然明白什麽似的轉身走進廚房,不一會兒端着另一杯“咖啡”走了出來,“嘗嘗。”

“嗯,就是這個味道。”夜染微眯起眼睛細細品味着,那種享受的表情讓冷峻的五官看上去柔和了不少。

“這是熱可可,不是咖啡。”衣錦離坐在他身邊耐心的說,“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多買些,每天都沖給你喝。”

衣錦離的話中帶着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出的寵溺味道。看着夜染一口一口将熱可可喝完,一種莫名的甜蜜和滿足湧上了他的心頭。

“你打算怎麽安置她?”夜染忽然的一句話打斷了衣錦離的胡思亂想。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他看到那個叫徐萌的女鬼正安安靜靜的坐在他家客廳的餐椅上。

“要不,讓她回家?”衣錦離湊在夜染耳邊小聲說。

“她見到她父母的話,一定會勾起更多的不舍與不甘,這種執念很容易沉積成怨氣,讓她變成厲鬼的。”夜染皺着眉搖頭說。

“那你說怎麽辦?”衣錦離問。

“我想,還是盡快幫她把屍體找到,讓她早日去投胎的好。畢竟被謀殺的人,在陽間流連越久,就越容易積攢怨氣。”

“這個簡單,我找人去查一下。”衣錦離一邊說一邊拿過手機編輯起了短信。

“你還認識警察?”夜染問。

“不是警察。”衣錦離神秘一笑,“警察找不到的東西,他們未必找不到。”

作者有話要說:

☆、鬼村四

衣錦離沒有說謊,當夜染洗完澡從浴室走出來的時候,衣錦離微笑着對他說:“看來你這個澡是白洗了。”

“嗯?”

衣錦離晃了晃手機:“剛剛收到消息,遺體找到了。換好衣服,我們出去一趟。”

走到門口,對望着公主的徐萌招了招手:“你也和我們一起來吧,去找你的身體。”

衣錦離的Jeep在A大學的北門前停了下來,衆人走下車,看到在校門前的想象上站着一只烏鴉,左顧右盼似乎在找什麽。看到衣錦離,忽然開口,卻不是在叫,雖然是類似烏鴉啼叫般的嘶啞的嗓音,說的卻是标準的普通話:

“你終于來了。”

“警察找了那麽多天沒有找到的東西,你們幾個小時就找到了,黑鴉一族果然名不虛傳。”衣錦離似乎并不奇怪一只烏鴉開口說了人話,走過去和那只烏鴉說起話來。

烏鴉扭了扭頭,用嘶啞的聲音表達着一種很不屑的語氣:“我們黑鴉一族可是神族,自然不是那些自以為是的人類可以比拟的。”

“原來他找來了黑鴉一族。”夜染似乎明白了為什麽徐萌的遺體能這麽快就有下落了。烏鴉雖被人類誤認為是不祥的象征,但它們的确是神族,和朱雀同等的神族,不過相較于被當做是祥瑞之兆的神鳥朱雀,黑鴉一族是如同它們陰影一般的存在,可以說雖然黑鴉一族與朱雀一族算不上什麽宿敵,但也絕對談不上什麽交情,衣錦離能請動它們來幫忙找人,可見面子不小。

“人在前面,和我來吧。”烏鴉撲騰着翅膀飛了起來,在前面帶路,衣錦離一行人緊跟在它的後面。

由于已經過了十二點,校園的道路上幾乎沒有人,衣錦離和夜染這兩個當紅偶像就這樣大搖大擺暢通無阻的跟着烏鴉來到了一座破舊的宿舍樓前。

“就是這裏了。”烏鴉撲騰着翅膀說,“這裏是A大學正在重建的宿舍樓,最近幾天由于天氣原因一直停滞着沒有施工,你要找的就在裏面。”

衣錦離順着烏鴉的嘴指着的方向望去,那裏立着一臺混凝土沉澱機。衣錦離覺得心中一沉,轉過頭對徐萌說:“我們過去看看,你乖乖在這裏……”

“我也要去!”徐萌打斷了衣錦離的話,“那是我的身體,我要去,要去看看,看看他們究竟将我的身體怎麽處置了!”

衣錦離見徐萌越說越激動,心中有些不安,連忙向夜染使了一個眼色。夜染會意,趁徐萌不注意在她的後腦上輕輕一拍,徐萌便像是個木偶般不再說話,呆呆的站在地上,淺灰色的眼中再也不見剛剛的憤怒,取而代之的是木然的死氣。

“我們快去快回吧,她現在魂魄被束縛住,時間長了對她有傷害。”夜染說着邁開步子向那個混凝土沉澱機走去。衣錦離跟了上去,打開手機照明軟件,依照烏鴉所指的範圍和夜染一同尋找起來,終于,在污泥鬥裏發現了一具屍體,一具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衣錦離看不太出來屍體的相貌,但看她身上的校服和胸前的血窟窿能讓衣錦離确定,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徐萌。

“最近這裏沒有施工,屍體也就一直沒有被人發現。”落在衣錦離肩膀上的烏鴉說。

“好了,既然屍體已經找到,我們還是盡快通知警察,确認了死亡,才能讓她順利的去陰間投胎。”衣錦離說。

“我們報警麽?那要怎麽向警察解釋我們發現屍體的經過呢?總不能說是被一只烏鴉帶過來的。”夜染皺眉說。

“當然不能是我們報警了。”衣錦離望向四周,看到對面的宿舍樓還有不少寝室亮着燈,眼珠轉了轉,狡猾的一笑,“大學生果然都是夜貓子,我有辦法了。”

“杠上開花,胡了!哈哈~~給錢給錢!”寝室中一個背對着窗戶坐着的男生正在得意洋洋的數着從室友手裏贏來的硬幣,只聽對面的男生說:

“哪裏怎麽會有光?火光?着火了?!”

“喂喂,別轉移話題,給錢!”男生不滿的嚷嚷。

“我沒騙你,你回頭,回頭自己看,對面舊樓那裏是不是着火了。”男生指着窗外說。

這下子,玩麻将的四個人都扒在窗邊,果然對面工地上燃起明晃晃的火光。

“不好!着火了!”

“快,快去通知宿管!”

“快打電話,報火警!”

衣錦離收起手中的打火機,等了一會兒并聽到了急匆匆的腳步聲。幾名值班老師和宿舍管理員在那幾個男生的引路下急匆匆的向這邊趕來。

“好了,報警的人來了,我們撤吧。”衣錦離拍拍夜染的肩膀說。

車上,夜染和衣錦離都不時的通過後視鏡看着坐在後面的徐萌,徐萌的身體一直在顫抖,雙手揪着校服裙子的邊緣不停的搓着,牙齒狠狠咬着下唇。衣錦離能斷定,如果她還是人還有血肉,此時她的下唇早就被咬破了。

夜染低下頭,在手機上飛快的敲下幾個字,遞給衣錦離看:

“她的情況很不好,怨氣越來越重,必須盡快收到陰間去。”

衣錦離嘆了口氣,單手在手機上敲道:“等到明天,警察那裏就應該能确認死亡了,你就叫鬼差來把她帶走吧。”

想了一下,繼續敲道:“這也不怪她,飛來橫禍,莫名其妙的的被殺棄屍,誰都接受不了,更何況她還是個高中生,是個被保送重點大學的高中生,大好的前程還沒開始就被扼殺了,也難怪她怨氣重。”

夜染垂眸沉默了。

轉過天,衣錦離決定和夜染去看看那位受傷的女演員。走之前,他怕徐萌一只鬼四處游蕩出現什麽狀況,便讓她待在家,臨走前還不放心的用符紙對房間做了結界,覺得萬無一失,才放心的離開。到達醫院時,正巧遇到同樣來探病的白燕。

白燕就是飾演女鬼的演員,是個學表演的大四學生,一身白色的連衣裙,長發随意的披散在肩上,本是十分清純可人的扮相,卻因塗了一層血紅色的唇膏顯得十分詭異。衣錦離看着她的臉,如果說白皙得幾乎沒有血色的臉是女孩子為了追求一白遮三醜而刻意塗出來的效果,那眼下兩抹淡淡的烏青就太過于奇怪了,一個表演系的女生,出門怎麽不遮一下黑眼圈呢。

看着白燕提來的血燕燕窩,衣錦離覺得自己的那個果籃十分上不了臺面,但同時,心中的疑惑更多,一個大學生,怎麽會提着這麽貴重的燕窩來看一個不過是在一個劇組裏見過一次面的同事,就算她是富二代星二代或者有個很有家底的幹爹,這樣的出手也未免闊綽得多了頭,除非,她和這個演員本來就很熟悉,再或者……

白燕見衣錦離和夜染進了病房,沒說兩句話便起身離開了,自始至終沒有和他們說過一句話。衣錦離正望着她的背影納悶,卻聽得床上的女人慘叫一聲,将手中盛着血燕燕窩的碗摔到了地上,口中還驚恐的叫着:“血!血!救命……救命啊!”

醫生和護士們趕來,将她壓在床上,看着地上的碎碗,那的的确确就是一碗燕窩而已。

“醫生,她怎麽回事?”衣錦離上前問。

“我也說不好,但是病人的情緒很不穩定,而且有幻視幻聽的症狀。”醫生強行為她注射了鎮定劑後皺着眉頭說。

“那個女人……有問題。”夜染沉聲說。

“走!我們追出去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鬼村五

衣錦離與夜染追到走廊,已經見不到白燕的影子了,問了幾個護士,也都說沒有看到。

“怎麽可能走得這麽快?”衣錦離說。

“她的身上,好像被附着了某種東西?”夜染說。

“穿紅衣服的女鬼?”衣錦離問。

“我看不清楚。”夜染回答,“附着在她身上的東西不像是一個鬼,而像是一個集合體。”

“阿染,我覺得心裏慌得厲害。”衣錦離忽然皺眉說。

“怎麽?”

“不知道,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發生。我們回家看看。”

“好。”

衣錦離和夜染回到家,果然應正了他的預感,貼在門口的符紙已經被揭下來,徐萌已經不知去向,而公主則倒在了血泊之中。

“公主!”衣錦離跑過去抱起身體已經冰冷的黑色小狗,腹部流出的血已經将它油亮的卷毛粘連凝固在了一起,顯然已經死去多時。

“可惡!”衣錦離狠狠的說,顫抖着将身體已經僵硬的小家夥摟在懷裏。雖然這只小狗他撿來不久,卻也有了很深的感情,每天下班回家它都會在衣錦離開門的瞬間跑到他的腿邊蹭來蹭去,這種被等待的感覺讓衣錦離覺得很溫暖。以後,這個小家夥再也不會等着他,粘着他了……

夜染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忽然下定決心似的從懷裏掏出一個銅鈴,系在公主屍體的脖子上,用手指撥弄着銅鈴,讓它發出清脆的響聲。

“你這是做什麽?”衣錦離不解。

夜染沒有回答他,繼續撥着,一會兒的功夫,一個鬼差從窗外飄了進來,後面還跟着一個鬼魂。

“公主!”衣錦離叫道,那個鬼差身後的小小鬼魂,正是死去的小狗公主。

鬼差沒有理會衣錦離,倒是對夜染十分客氣,像古代人似的對他作揖行禮。夜染在鬼差耳邊說了些什麽,鬼差面露難色,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有開口。

“放心,大人若是怪罪下來,一切後果由我承擔。”夜染淡漠卻堅定的說。

那鬼差聽夜染這麽說,很識趣的點點頭,作揖退下,公主的魂魄則被留了下來。

黑色的小狗邁着小短腿走到了半跪在地上的衣錦離面前,同往常一樣在他的腿邊輕輕蹭着。

“公主……”衣錦離有些不敢相信的抱起它,在它頭頂黑亮的卷毛上輕輕的吻着,眼眶泛起了一圈淺紅。

“主人……”

軟軟糯糯的童音讓衣錦離吓了一跳,他直勾勾的盯着公主,知道它再次開口,并沒有發出他熟悉的叫聲,而是那個軟糯的童音:

“主人……”

“公主,你,你會說話了?”衣錦離吃驚的說,“這是怎麽回事?”

“它原本就會說話啊,不過它講的是獸語,你聽不懂而已。”夜染解釋說,“它現在是鬼了,能夠運用你聽得懂的語言和你對話了。”

“公主現在是鬼?那麽可以讓它的魂魄回到身體死而複生嗎?”衣錦離問。

“抱歉,這個我做不到。”夜染說。

“所以傳說中的借屍還魂都是假的喽?”衣錦離問。

“所謂借屍還魂,是指在一個生命将要死亡的時候,另一個靈魂進入了他的身體,在他本身死亡後占據他的身體繼續活着。”夜染解釋說,“如今它已經死了,就算把它的靈魂再注入它的身體裏,也只是會重複它瀕死前的過程,再次造成死亡。”

“那麽它以後會怎樣?”衣錦離問。

“成為孤魂野鬼,不老不死,卻也……不能再去投胎。”夜染回答。

“公主,你希望這樣麽?”衣錦離面對着黑色的卷毛小狗以少見的認真口吻問,“雖然我很希望你不離開我,但我不能剝奪你轉世投胎的權利,所以我要問你,願不願意留下?”

“嗯,我想陪在主人身邊。”公主堅定的回答,伸出粉色的小舌頭舔着衣錦離的手指。

“太好了!”衣錦離抱起公主用力的親着,忽然想到什麽似的問夜染,“你這樣私自留下魂魄在陽間,算不算以權謀私?被閻王發現的話,會不會受到處罰?”

夜染沒有回答,受處罰是肯定的,知法犯法更是罪加一等,但是……他實在不忍心看到那人傷心的樣子。

“你不說話,就是是了?”衣錦離舒展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

“你不用在意。”夜染淡淡的說,“這段時間你收留我住在這裏,這只小狗的魂魄就當是我給你的謝禮,大人那邊,我自會想辦法解釋。”

“可是……”

不能衣錦離說完,夜染便俯下身子問公主:“你是被誰殺死的?你看到是誰帶走徐萌了麽?”

夜染很清楚,以徐萌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從衣錦離布置的結界中逃走。

“一個穿着紅衣服的女人。”公主有些顫抖的說,“她闖了進來,對徐萌說什麽就差你了,然後把她帶走,還……殺了我。”

“果然是那個紅衣女鬼!”衣錦離怒道,“可她為什麽盯着徐萌不放呢?”

“怨氣。”夜染一貫沒什麽表情的臉上變得更加嚴肅起來,“一個厲鬼要提升自己的能力,除了長年累月的積累修行外,還有一種方法,就是奪取其他鬼魂的怨氣。徐萌作為一個被謀殺致死的鬼,便理所當然的成為了她最滿意的獵物。”

“那麽徐萌會被她帶到哪裏去呢?”衣錦離問。

“我們再去那個村子看看。”

衣錦離和夜染開車再次來到當初拍戲的荒村,明明是夏天,兩人卻在走進村子的瞬間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陰冷。

衣錦離掏出一張符紙,在紙上滴上自己的一滴血并用火将它點燃,符紙的灰燼在沒有風的情況下自己盤旋而上,朝着一個方向飄去。

“這邊!我們走。”

衣錦離和夜染朝着灰燼飄去的方向跑去,再次來到了那間拍戲用的二層小樓。

“應該就在裏面。”衣錦離說。

“進去看看。”夜染一揮手,破舊的房門燃起幽藍的火焰。在木門不堪這鬼火的灼燒倒下之後,兩人看到站在二樓走廊處的徐萌,正死死的掐着白燕的脖子。

“喂!徐萌你做什麽?!快住手!你會掐死她的!”衣錦離喊道。

“死?對啊,我就是要她死啊……她不死,我怎麽占用她的身體,怎麽複活啊?”徐萌轉過來看向他們,淺灰色的大眼睛中透着瘋狂,連說話的聲音都帶着幾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你說什麽?你想借屍還魂?”夜染皺眉問。

“沒錯,我就是要用她的身體。”徐萌彎了彎眼睛,露出一個小女孩兒特有的乖巧中透着些許靈動調皮的笑容,“姐姐告訴我了,只要在她瀕死的瞬間進入她的身體,我就能複活了,就不再是個孤魂野鬼了,爸爸媽媽就再也不會看不到我聽不到我了。”

“你已經死了,就應安心去輪回投胎,這樣搶占他人身體借屍還魂是有悖輪回違反天條的!”夜染厲聲說。

“天條?哈哈~~我倒是要問問你,天條是怎麽制定的?世上那麽多大奸大惡的人不死,殺害我的那個兇手不死,我從來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憑什麽要我死?!”徐萌清純的臉上顯現出與她年齡極為不符的猙獰笑容,那笑容三分像笑,七分更像是哭,“我那麽用功的讀書,好不容易被保送到了理想的大學,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啊。都說善惡有報,天道輪回,我究竟是哪裏做錯了要給我這樣的報應,你說啊?!哈哈~~你要我安心去輪回?哈哈~~可笑!你要我怎麽安心?怎麽甘心!”

作者有話要說:

☆、鬼村六

“不好,她身上的怨氣越來越重了。”夜染在衣錦離耳旁輕聲說。擡眼瞥見徐萌身後半掩着的門中那一抹豔紅,手一揚,一條幽藍火舌直奔那抹紅而去,夜染的身形也鬼魅般的閃到了那抹紅色身影面前。

“是你蠱惑她借屍還魂麽?”夜染面對着那個紅衣女人,冷冷的開口。

“我并沒有蠱惑她,只是給她指了一條路,一條可以活着的路,至于她走不走,與我無關。”說話的女鬼一身紅色衣裙,棕色的波浪式卷發顯得時尚又女人味十足,是一個漂亮的女鬼,聲音柔媚,本就帶着幾分魅惑人心的味道,

夜染卻不為所動,只是淡淡的說:“你給別人指了求生的路,自己為什麽要自殺?”

另一邊,衣錦離也跑上了樓梯,站到徐萌面前,耐心的勸道:“你聽我的話,不要被人迷惑,快放開那個人。”

“我不放!”徐萌聲嘶力竭的喊着,手指掐得更緊,“這是我的機會,我不想死,我要活着,誰也別想阻止我!”

衣錦離見白燕幾乎沒有了掙紮的力氣,張大着嘴吃力的喘息着,雙眼向上翻起,露出很大一塊眼白,看樣子是撐不了多久了,咬咬嘴唇說道:“沒錯,你說的都沒錯。這樣的結果對你太不公平,你不應該死的。我可以告訴你,那個女鬼沒有騙你,只要在她瀕死的一瞬間附身到她身上,你就能起死回生,能以白燕的身份繼續活下去。”

衣錦離緊緊的盯着徐萌,看到那雙淺灰色的眼睛中漸漸放出希冀的光彩,然後一字一頓的問:“我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你恨殺死你的人麽?”

徐萌用一種莫名其妙的眼神望着衣錦離琥珀色的眼眸,喉嚨出生澀的吐出兩個字:“恨……麽?”

“哈哈!哈哈哈!”徐萌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眼角笑出了淚花,瘋狂的笑聲過後,徐萌的眼神如同食人的餓鬼般狠戾,“恨!怎麽會不恨,怎麽能不恨?要不是他,我現在應該接受着父母的誇贊,老師同學的祝賀,應該為去新學校報道做準備,而不是站在這裏做個孤魂野鬼!”

白燕的手漸漸停止了掙紮,最終無力的垂下。徐萌抓住時機附身到了她的身上,站在地上,感受到雙腳踩在地面上的踏實感覺,胸腔內的器官砰砰的跳着,血液在身體中有序的流淌,久違的溫暖重新回到了徐萌的感官之中。

“我……成功了?”徐萌有些不敢相信的喃喃。

“沒錯,你占據了白燕的身體,複活了。”衣錦離走到她面前,逃出了手機,将相機調至前置攝像頭,對着徐萌說,“你看,你的影像能在相機中出現了,說明你已經不是鬼了,你是真正的人。”

“太,太好了,我活過來了!”徐萌終究是個沒成年的小女孩,說着說着便喜極而泣的哭了起來。

“你看,你現在是白燕了,你以後就要以白燕的身份活下去了。”衣錦離托起徐萌的頭讓她正視手機屏幕上的自己,在她耳邊輕聲說,“你看,新的臉很漂亮,是不是?這麽漂亮的女孩一定從小就懷揣明星夢吧。哦對了,她啊,是表演系的學生,聽說成績也很突出,再過幾年也許真的能成為當紅的明星呢。”

衣錦離白皙的指尖輕輕拂過徐萌的臉頰,但這惋惜的口吻說:“可惜啊,她的前途,被你給毀了!”

一句話出口,剛剛還滿臉喜悅笑容的徐萌立刻身體一僵,臉色也瞬間變得慘白。

“你說你恨那個殺了你的人,但你現在不也在做同樣的事麽?你為了你自己的利益,殺了一個本不應該死的人,毀了她的人生奪走她的一切。她又做錯了什麽,要成為你的替死鬼呢?”衣錦離貼着她的臉,像是照合影般對着手機屏幕,屏幕中,衣錦離的琥珀色眼睛異常明亮,“你和你所恨的人,又有什麽區別呢?你說殺你的人該死,難道你不該死麽?”

“不是!”徐萌害怕的扔掉衣錦璃手中的手機,惶恐的說,“我和那個人不一樣,我,我不想害人的,不想!”

徐萌抓着衣錦離的衣領拼命的解釋,從他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不,那不是自己的,那個人比自己成熟比自己漂亮,那是屬于白燕的臉。那張原本很漂亮的臉,在一點點的變化,由悲哀,再到猙獰。

“啊~~”徐萌推開衣錦離,崩潰般的哭叫,抱住頭跌倒在地上。不是自己的,手指間纏繞的發絲,指腹下的皮膚,統統不是自己的。

“我不想害人,真的不想,我只是想好好活着,好好過自己的生活,我真的不想害她!”徐萌摸着自己的臉痛哭流涕,“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想害你,你不要死。”

“我知道,你是個好女孩兒。” 衣錦離從身後抱住她,一只手遮擋在她的眼前,等他将手拿下時,徐萌的眼前已經是應一番光景。

自己已經從白燕的身體中剝離了出來,而此時的白燕正倒在自己前面不遠處。

“她,被我殺死了麽?”徐萌顫抖着問。

“沒有,你剛剛看到的只是幻覺,白燕并沒有死,你也并沒有複活。” 衣錦離輕聲說。

徐萌像是洩了氣一般,又像是松了一口氣一般癱倒在了地上失聲痛哭。

“哼!真是沒用!”紅衣女鬼冷冷罵道。

“奇怪,迷魂術對鬼應該是沒有效果的啊。”夜染心中納悶,猛然想到什麽,笑着說,“得見神族中百年難遇的琉璃眼,我今天真是走運。”

衣錦離琥珀色的瞳仁漸漸恢複成深棕色,對于夜染的贊嘆,回以他少有的苦澀笑容。

“她悔悟的比你早,不要再妄想利用她了。”衣錦離走到紅衣女鬼面前冷冷的說。

“哼!不要以為搞定了一個小丫頭就能把我怎麽樣。”女鬼詭異的笑了一下,一口雪白的牙齒在紅唇的襯托下散着森然的寒意。沒見她有什麽動作,整個房子卻像地震般搖晃了起來。

“怎麽回事?”衣錦離急忙過去抱起仍處于昏迷狀态的白燕,轉頭對夜染說,“這裏快要塌了,我們快走!”

夜染沒有聽到衣錦離的話一般,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拍立得,“咔”的一聲對着那紅衣女鬼按下了快門。

“你瘋了?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拍照?!況且她是鬼啊,是不會出現在照片中的。”衣錦離抓狂的說。

“那可……不一定。”夜染自己的揚起嘴角。從機器下方抽出照片,果然那女鬼的影像清晰的印在了照片之上。

“怎麽可能?”衣錦離不可思議的走過去看着那張照片,發現除了女鬼的影像外,旁邊空白處還有幾行附注似的小字:

田思,女,鴻天集團總經理秘書,死亡時間20XX年,享年26歲,死因,割腕自殺。

“這,這是?”衣錦離眼見一張照片就把眼前女鬼的底細交代得一清二楚,大為佩服,“現在你們冥界都開始用這麽高科技的東西了?”

“普及一陣子了。”夜染拿着她的照片說,“她在這裏有地理優勢,我們快走!”

“我們要逃出村子麽?”衣錦離帶着白燕和徐萌邊跑邊問。

“恐怕是出不去了,那個田思應該已經将所有出村的道路都封死了。”夜染說。

“修行不過幾十年的厲鬼,有這樣的本事?”衣錦離有些不敢相信。

“她的修行并不高,所以我說是地理優勢。”夜染解釋說,“如果一個人将自己的血和生命獻給了某塊土地,他的靈魂就能和那塊土地的地脈相感應,因此幹擾地脈。”

“你的意思是說,那個田思是在這個村子自殺的?”衣錦離拿過照片看了看,“是了,鴻天集團,不就是當初買下這塊地的開發商麽。我們現在怎麽辦?”

“到井邊去。”

“井?”

“水井深入地下,在它周圍受到地脈的影響最小。”

随着路面的不停震動,田思尖銳的笑聲在耳邊回響:“你們不要做無謂的掙紮了,沒有用的,以為找到了水井就能逃麽?呵呵,真是異想天開。你們知不知道我當初是怎麽死的?我呀,用刀片割破了手腕,任由鮮血順着我的胳膊滴到地上,走遍這個村子的每個角落,直到我的血流幹,直到我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我的血已經浸透了這片土地,這裏是我的,是屬于我一個人的!”

“為什麽?為什麽要自殺?為什麽要選擇這麽殘忍的死法?”一直沉默的徐萌忽然開口,她的身體顫抖着,雙手垂在身體兩側緊緊攥着衣角,“你怎麽能這麽糟蹋自己的生命,你知道我多渴望血液重新在我身體裏流淌起來麽?你知道我多想繼續活着麽?你明明有命在為什麽不珍惜!!”

“哈~~因為我,已經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

作者有話要說:

☆、鬼村七

“你為什麽要對這裏這麽執着?”衣錦離開口問道,“據說這裏是鴻天集團的資産,并不屬于個人。”

“你知道什麽?這是他送給我的,是他親口答應的!”田思厲聲打斷了衣錦離的話。

“你的意思是,江鴻天買下這個村子是為了送給你?”江鴻天是鴻天集團的總經理,也是唯一有權利決定這塊地用途的人。衣錦離心中冷笑,“果然女秘書與男老板之間那些不能說的秘密不僅僅是出現在電視熒屏上。”

“他答應我的,要在這裏建一個莊園,一個只屬于我們的莊園。”田思回憶着從前的海誓山盟,臉上的神色都變得柔和起來,“他說他愛我,要一輩子對我好。可是……”

剛剛小女人般嬌羞的神色瞬間被怨婦般的狠毒取代,田思咬牙切齒的說:“他居然要把這裏送給那個狐貍精!她有什麽好?!沒有我年輕,沒有我漂亮!不知用了什麽下流手段讓他乖乖聽話。我怎麽能同意?就算死,我也不能把這裏讓給別人!”

“恐怕你不想讓的不是這塊地方,而是江鴻天吧。”衣錦離淡淡的說,“這麽說來,鴻天集團的突然破産,與你也脫不了幹系了?”

“哈哈,沒錯!是我将他的策劃方案偷出來交給了對立公司。”田思笑得瘋狂,“那個賤人不擇手段的勾引他,不就是圖他的錢麽?呵呵,那我就要他的公司破産,要他一窮二白,我倒是要看看她還會不會纏着鴻天不放!你們知道麽,開發商們都嫌棄這裏死過人,晦氣,沒有人肯買。策劃方案被盜用,虧損慘重。我看着鴻天賣了車、賣了別墅,連銀行卡都被凍結了,只好去租十幾平米的單元房。”

“但是那個女人沒有離開他,是不是?”夜染忽然開口說。

田思狠狠的瞪了夜染一眼,卻沒有反駁。

夜染絲毫不在意她的目光,繼續說道:“知道我為什麽清楚麽?因為江鴻天的檔案中,他的妻子并不是你。”

“你見過江鴻天的檔案?”衣錦離表情複雜的說,“那就說明,他已經死了?”

“嗯,前陣子被送到我那裏的,死于車禍。”夜染的眼中是看慣生死的平靜,仿佛口中說的不是一條命,不過是一個名字一般,只是有些不解的看着田思,“你既然一直都暗中觀察着他的舉動,難道不知道他已經死了?”

“我,我不知道。他怎麽會死呢?”田思睜大眼睛不敢相信的說,“我死後的确糾纏于他,後來他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就請來一個道士為他驅鬼。我技不如人,被那個道士封印在一棵古樹下,直到半年前那棵樹被砍,我才突破了封印逃了出來。我去找鴻天,卻怎麽也找不到他,我猜想是那個道士給了他什麽護身符類的法寶,才讓我這種游魂感應不到他,所以我才想提升自己的能力了,突破那個臭道士的保護罩找到他。”

“原來你吸收冤魂的怨氣,提升修為是為了找他。”衣錦離說。

“可惜你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江鴻天已經在冥界接受了審判,正在服役了。”夜染說。

“那,那個賤人呢?那個勾引鴻天的小三,她現在在哪?”田思問。

“一起死了,連同他們的孩子,一家三口全在車禍中喪生了。”夜染回答。

“孩子?他們居然還有孩子!”田思咬牙切齒的的尖聲罵道,“那個賤人竟然和鴻天結婚了?哈~好,死得好!不,不好!死在車禍裏太便宜他們了。那個賤人,我真想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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