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記日(三、嫉妒)
? 20151021
藍天,白雲,碧海波濤,馬達轟鳴,激起一路浪花,我駕駛着火箭炮橫沖直撞,海風迎面撲打着我的臉,衣衫發出獵獵的聲響,心中郁氣暫時一掃而光,我不去想方家,不去想公館,我也不是方鴻生,曠大的天與地,我是我,又不是我。
過了半個多小時的瘾,我從駕駛臺上下來,駕駛艙駕駛員接手以勻速朝着海島別墅的航線進發着。
羅祐祺看見我就笑,你那什麽發型,潮過頭了吧。
我胡亂耙了耙頭發,坐下來沖着斜對面的女子表示歉意,剛才開得太瘋了。
精致小巧的頭顱微搖,女子笑笑沒有說話,她倚着沙發,眺望着遠處,一雙大大的會說話的眼睛,藏着虛無缥缈的哀傷。
她叫朱麗葉,一個存在于西方名著裏不朽的死亡的美麗名字。
我初一見她,似曾相識的感覺漫上心頭,非是一見鐘情的緣來緣去,她像個一個人,一個美麗的死去的人。這讓我煩躁又讓我忍不住心生親近。
羅祐祺有點敬畏這女子,說話行事都小聲小氣。
周圍的空氣太過于沉默,我待得別扭,我去廚房看看。
晏黎系着白圍巾站在鍋前聚精會神,暖黃的燈光下,皮膚呈現細膩的蜜色質感,讓人想到甜蜜、溫暖和幸福。
你在做什麽。
熬鮑汁。
晏黎說話一如既往的簡短,他拿着攪棒一絲不茍的緩慢且勻速地攪拌着。
你以前在星級酒店做過嗎?
只是打下手的。
你廚藝很好,為什麽不繼續做下去?做好了不比演戲差。
晏黎關掉火,端起鍋将鮑汁倒進碗裏備用,他開始忙活起其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不知是故意還是沒有聽到。
我靠着門框靜靜地看他。晏黎的動作很輕也很快,手感,刀工,颠鍋,眼力勁,都是經過苦練,也許他有這方面的天賦。都說做自己喜歡的事就會不知不覺很開心,可他不開心,晏黎雖然在烹制美食,卻無美的心情。我忽然想看他做其他事的模樣,也許讀書時是愉悅的,便有些後悔那日沒有看上一眼。
你想看書就可以去書房,帶回你的房間也沒關系。
晏黎切着蔬菜的手一頓,頭也不回,謝謝。
晏黎聲線偏低,厚而不濁,醇而不膩,不知唱起歌來如何。
你喜歡唱歌嗎?
不會。
無所謂喜不喜歡咯。
晏黎不作回應,烤箱發出提示音,他帶着隔熱手套端出烤盤。
我給你出專輯如何?我覺得你唱歌應該很好聽。
話音剛落,我吓了一跳,也不是後悔,就覺得奇怪,比如說我現在在廚房看一個廚子做飯就挺奇怪,我卻不想離開。
晏黎終于露出一點情緒,他回過頭看了我幾眼,不解疑惑,而後是奇怪的詭異,難道我說了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話嗎?他翹起嘴角,是一個與他往常的微笑格外不同的表情,卻和當時一樣道了一聲謝謝。
我覺得渾身不舒服,像是被看透了,可是他到底看透了什麽?我先走了,我的聲音顯得狼狽。
我走出晏黎的視線,卻仍覺得他在看着我,看着一個我不知道的我。
20151022
暴風雨在我們住進海島別墅不久突然而至,經過了一晚的電閃雷鳴,天地恢複了平靜,然而天還是陰的,雲層又黑又重,仿佛巨大的帷幕随時會失去了支撐摔将下來,雨連續不斷,一會兒大一會兒又小。
一群人待在別墅裏無事可做,羅祐祺張羅了一桌麻将,加我、倪匡和姓張的駕駛員。晏黎和朱麗葉在隔壁看電影。郝大勇在廚房,請我們品嘗他的家鄉風味。
羅祐祺一手臭牌裝神弄鬼,到底沒撐住,輸給了老張的杠上花。
老張四十多了,笑呵呵,看不出技術挺溜。
這暴風雨什麽時候會平息下來?
老張回說看這個樣子還有一場,聲勢比昨晚小不了,完了大概就可以回去了。
郝大勇招呼來吃飯,我手上正有一副好牌,又急着解決生理問題,叫他替我玩一局,威脅他這麽一副好牌要是輸了你付錢,郝大勇苦着臉應了。
經過隔壁,門沒關緊,除了電影對白,傳出一絲清麗的笑聲,我皺着眉努力從門縫裏看過去,只能看到朱麗葉的側臉和晏黎的背影,他們挨得過近了,總是表情虛無的女子此時生動鮮妍,輕聲問真的嗎?不知晏黎說了什麽,融進那電影對白裏,朱麗葉伸着頭顱,靠得更近了。
我直勾勾地盯着這一對男女,英俊偉岸的男人,美麗嬌小的女人,這可比羅祐祺和朱麗葉配對多了。
朱麗葉突然轉頭看過來,我嗖得一下閃身避開了,心髒嘭嘭直跳,不是心虛——暴躁,憤怒,莫名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