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記日（四、戀愛）

? 20151023

暴風雨在黃昏的時候來了，天色海色溶成墨汁一樣的黑暗，天地萬物陷入瘋狂的末路。

我站在落地窗邊，掀起窗簾一角，一邊抿着紅酒，一邊看着窗外的癫狂。

美麗的藍天白雲碧海浪花，一剎那狀如人間地獄張揚着各種詭魅谲異，然而比起人心的黑暗複雜卻要單純直白得多。

老頭，姐姐，他們愛我嗎？他們愛彼此嗎？姐姐為了事業與家人鬧翻，又為了老頭放棄，老頭做了那麽多假證據把兒子弄成孫子，可是為什麽不開心，姐姐抑郁而終，老頭孤寡一人。不開心那麽何必在一起？也許當時是開心的吧，然後剩下無盡的悔恨。

發什麽呆呢？過來玩游戲。羅祐祺興沖沖把我拖過去，晏黎坐我對面，朱麗葉坐他身邊。大燈已經關了，暖黃的光線下，每個人的表情清晰又模糊。

真心話大冒險！規則如下:七個人，一個人擲色子，剩下六個人由擲色子的人決定一人一個數，哪個數對上了，由擲色子的決定真心話還是大冒險，真心話要真，大冒險要做，玩不起就喝酒，一口幹。

羅祐祺第一個擲色子，給我們每人安了一個數，色子在茶幾上發出清脆的一聲，六！是朱麗葉。

朱麗葉看着羅祐祺，大大的會說話的眼睛，羅祐祺卻不敢看她，就真心話好了，你們誰來問？

羅祐祺使勁給我使眼色，我不知道他為何如此懼怕一個女子，看在多年玩伴的份上，開口我來吧。

朱麗葉看着我，大大的會說話的眼睛，多麽美麗神秘的一雙眼睛，虛無缥缈的哀傷，有着女性的柔美和妩媚，我笑了笑，問，你印象最深的一次性經歷。不管是你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只要是你經歷的。

羅祐祺表情僵硬，暗地裏扯我衣服；倪匡依舊一副斯文模樣，眼鏡下的小眼睛饒有興趣；郝大勇來來回回看着我和朱麗葉，一副傻傻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老張低頭喝酒；朱麗葉依舊用那雙眼睛看着我，不為所動……至于晏黎，他也看着我，用着奇怪的詭異的視線打量着我。

我靜靜抿着紅酒不說話。

朱麗葉撩了一下長發，垂下眼，端起酒杯，卻是幽幽地述說。

大概我七歲的時候，那時候爸爸去國外出差，家裏除了傭人就剩我和媽媽。

我有預感這肯定是一個惡俗而又惡心的故事。

一天晚上，下雨了，雷電交加，我害怕得渾身發抖，抱着娃娃去找媽媽。我去敲媽媽的房間門，手剛一碰上，門開了，然後我看見兩具身體，蛇一樣扭在一起。我的媽媽坐在一個男人的身上，她在哭泣，也在嚎叫，像一只發情的野獸，我看見她玩弄着自己，也要男人玩弄自己。

別墅裏很靜很靜，只有外面的瘋狂和朱麗葉平靜的聲音，這幽幽的聲音叫人心底發毛，渾身過靜電一樣戰栗悚然。

唯有羅祐祺一人覺得尴尬，這好像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關于丈母娘的風流韻事啊。

朱麗葉啜了小口酒，薄紅的嘴角勾起，一個優雅的淑女至極的笑容，從此我覺得女人很髒，性，也很髒。

羅祐祺打了個寒顫，睜大了眼睛看向朱麗葉，朱麗葉此時也在看着他，眼睛深沉地仿佛能把人吞噬掉。

羅祐祺幹巴巴地哈哈一笑，輪到你來擲了。

你就一吧，按順序到六。纖細的白皙的手指夾起色子，随意抛出一個數字。朱麗葉轉頭看着晏黎，我看着朱麗葉，心裏沉下去，女子聲音異常甜蜜，尾音撒嬌似的拖得長長的叫人不忍拒絕，你去親他一口，嘴對嘴十秒，好不好。

我的心在胸腔裏兇猛地跳動。

朱麗葉收回指着我的手，安靜地喝酒。

羅祐祺個蠢貨嘴張得可以塞進個雞蛋，暗中對自己的未來媳婦豎起層層的警戒線。

晏黎鎮定自若，露出個無奈的笑容，我認罰。滿滿一杯紅酒，一口喝盡，仰起的脖頸，喉結性感地吞咽着。

我的心在胸腔裏重重地彈回原位。

我盯着，卻不知盯什麽，最後視線停駐在嘴唇，酒液的滋潤下，那嘴唇格外的透亮誘人，我喝了口酒，緩解幹渴的喉嚨。

晏黎這次擲色子，扔到四，郝大勇。

郝大勇緊張地看着晏黎。

妻子和母親同時掉河裏，你救誰？

郝大勇大大地松了口氣，救娘，俺、我娘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我、我媳婦會游泳。

下一個老張，郝大勇說真心話，撓了半天腦袋不知道問什麽。

我來吧。倪匡看不下去，推了推眼鏡，你為什麽和你老婆離婚？

所有人目光下意識聚集到老張右手無名指那個樸素的指環。

倪匡解釋，戒指年頭不小了，但你保養的很好，看得出你很珍惜，可是你身上沒有女人的化妝品味道，衣服熨的很好，但不夠仔細，我看見你有幾張餐巾紙，都有logo，說明你經常在外面吃。

我訝異地挑了挑眉，老頭選的果然是人才。

老張摸了摸戒指，懷念而傷感，她很少化妝，通常擦點潤膚露就了事，說是麻煩。但哪裏麻煩呢，不過是為了省錢，那時候家裏窮，不過我回到家都會給我蒸一碗雞蛋羹，蛋放得足，點上醬油，撒點蔥花，好吃。可惜，年輕沖動，我惹了點事，事很大，不得不跟家裏人撇清關系遠走他鄉。

老張低下頭喝酒，眼中閃過的不知是懊悔還是怨毒，他輕巧說着遺憾的結局，後來，我發達了，回去了，她，她卻已經嫁給了別人，我也沒臉見她。

郝大勇聽得難過，寬慰了一句。

謝謝。這麽多年了，我都習慣一個人的生活。自在。老張一口喝下酒，拿起色子，到我了吧，每個人的數字還是一樣吧，大勇就我的數好了。

是三，羅祐祺。

你自己選吧，随便。可以這樣麽？老張問。

無所謂。

羅祐祺大聲道，我來個犧牲，大冒險。不用你們說，保證精彩。哥，來一個？

羅祐祺站起身來朝我伸出手，嘴角勾着他花花公子的标志微笑，紳士極了。

我放下酒杯，這小子打些什麽壞主意，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來到寬敞地方，我懶懶站着。羅祐祺站我身邊，小女兒作态的假拈起裙角做了個禮，然後繞着我跳舞。

畫風挺正就是別扭，羅祐祺一直在學女子姿态，一會兒手搭我肩頭，扭腰屁股瘋了一樣颠，離性感的電臀差了十萬八千裏遠，惹得朱麗葉捂嘴偷笑，郝大勇拍着沙發大笑。

羅祐祺更來勁，一邊款擺，一邊飛吻，胯貼着胯，臉貼着臉，來了個異常熱辣的結束動作。

我忍夠羅祐祺的發瘋，扭頭就走。

羅祐祺脫下外套，抛了個媚眼，問夠不夠冒險。

大家夥拍掌。

朱麗葉這時走上來，沖羅祐祺伸手，小姐，我可否能請你跳一支舞。

羅祐祺傻眼了。

羅小姐，來一個！我率先喊道。

羅小姐，來一個！！！

其他人也起哄。

我看向晏黎，他看着羅祐祺和朱麗葉，面帶笑容。

羅祐祺故作姿态地把衣服甩我頭上，本小姐這就來，然而真跟朱麗葉面對面了，頓時手腳不知道往哪裏擺，眼睛也不敢亂看。

朱麗葉把手搭上羅祐祺腰上，手掌虛握，掌心貼着他腰，羅祐祺渾身雞皮疙瘩一齊跳舞，他心虛地笑，把手搭朱麗葉肩。

朱麗葉帶着羅祐祺來了個桑巴的起始舞步，俊男靓女，雖然角色反了，也足夠賞心悅目。

我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酒，心中為羅祐祺點蠟，朱麗葉絕對不是一個柔弱的簡單女人，他們結婚，不知對羅家對羅祐祺是福是禍。

羅祐祺在朱麗葉的帶動下轉動，感覺自己娘們唧唧的。

一個別扭的結束動作，羅祐祺趕緊掙出了朱麗葉的手，回到座位，嚷着，游戲繼續，順序不變，老張你就三了，我開始扔了。

朱麗葉緩緩走回來，走到我身邊，換一個位置可以嗎？

我無視羅祐祺的求救眼神，點點頭，坐到晏黎身邊。這次色子數目扔到了他。

羅祐祺沖着我壞笑，對晏黎說話，這回你可不能喝酒了事啊。

晏黎無奈地點頭，好吧，只要不太過分。

我很善解人意的，只要，羅祐祺拖長了調子，你坐他身上，來個借位親吻好了，要深情一點兒投入一點兒。

我給羅祐祺射眼刀，他也朝我射出控訴的視線，讓你幫我你不幫！呸，我是讓你早死早超生，遲早結婚睡一張床幹一件事害羞個屁！誰害羞了！

我倆眼神交鋒，這時陰影落在我身上，我擡頭，晏黎歉意地笑，不好意思了老板。

沒關系，游戲而已。我如此說。

晏黎笑，笑得意味深長，那我坐下來了，有點重，老板忍着點。

晏黎是跨坐在我腿上的，他沒有把全部重量壓下來，然而來自另一個人皮膚的熱度傳遞到我的皮膚，我的感覺從來沒有這麽的清晰靈敏過。我看着晏黎雙手扶住我的臉，寒星一樣耀眼的雙眸凝視着我，我看見我呆滞的臉映在他的眼睛裏，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啊，他的頭靠過來了，他的嘴唇壓下來了，那雙上唇厚下唇薄的嘴唇，色素淺紅卻飽滿得像熟透的果子，我仿佛聞見了果子的甜香味。

我一陣恍惚。

晏黎起身離開了，他親的自己的大拇指。

羅祐祺疑惑地看着我。

我沉默。

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