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身後跟頭發沒有沾到奇怪東西便往更衣室前進。
更衣室分男女,當我停在自己的櫃子時,我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挫敗将頭抵在櫃子前。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強烈感受到挫敗過是因為我并沒有對女生心動過,可是這次不太一樣。不但有個女人讓我大為心動以外,一出現就是這麽美的女人。嗯……而我真希望她是我女朋友。
第二張
但別傻了,就算她不會覺得我丢臉而翻我白眼或嘲笑我,可是也沒有人會喜歡笨手笨腳又冒冒失失的人,這一點都不可愛,是麻煩。是我也不會喜歡這種人,我每天從垃圾桶拉我女朋友出來就好了啊。
也許頭先幾次看見會覺得她翻進垃圾桶裏真可愛又不失搞笑,但差不多看見第五次就會翻白眼也笑不出來了。這人竟然是我女朋友……我可以不承認嗎?這已經不可愛了,到了最後甚至有點惹人生氣。
看看我舅舅第一次看到就盛怒了,而他是我的親人。歐超闵絕對不會來扶我。
我吐了口氣挺直身,慢慢解開黑色大鈕釦時意識到原來她對我「嘿」是警告聲不是打招呼。
雖然我從未期盼過有好運降臨在我身上,但我知道好事也不會輪流到我。我連兩百塊發票都沒中過,這是真的。
而我卻跌進垃圾桶裏過?真希望這不是真的。
我沒臉回去餐廳吃飯,幸好我也不是這麽餓。回到了中華料理區域,昏暗的燈光讓我稍微有點安全感,我剛進來三天又都躲在客人跟外場人員看不太到的地方洗碗,應該沒人會發現到我。
洗碗的時候我卡在矛盾裏掙紮打滾,起初我是想要在吃飯時間提離職的,結果當下看見了印度料理師父我不想離職了。可是跌進垃圾桶跟着一起轉兩圈時,我也快要因為印度料理師父而提出離職。
我給她的第一印象應該還不算壞,可是蠢爆了不算是好印象。
舅舅回來了,我不敢看他,但我的背像有一排螞蟻沿着我的脊椎往上爬,我的眼皮一直跳。突然的,我閃過一個念頭,頗廢人的想法。我可以裝得比現在更笨,笨到只能把碗洗好,那麽也許我就一直在這邊洗碗便行了。如果我可以做到這一點,我繼續待住也能躲過印度料理師父的。
嗯。也許我根本不用「裝」。嗯。唉……
「歐鄭澄。」舅舅叫喚我了,我完完全全的不敢看他,他比我爸還兇。「妳到底在想什麽?」意想不到他沒用吼的,這讓我擡起眼看着他。我真的很沒用對吧?因為他不是用罵的我才敢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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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他對視了很久,其實他很疼我,就像我父母一樣。但是大家似乎發現到不可以再這麽縱容我了,盡管他們跟我都了解我這種個性不是被寵出來的,是天性。
不過他們有點不太能理解為什麽我會是這個樣子,我們雖然不是名門望族,但無論上一輩還是我這一輩個個都有屬于自己的專長領域。像我舅舅跟外公都是頗有份量的廚師,而我爺爺跟我爸都是大學教授。媽媽是報社的文字編輯主任,姐姐是超級櫃姐,哥哥是房屋中介副理,盡管現在這行不好做,但他還是很有辦法讓收入保持水平。
我根本是爆竹,不是麻瓜這麽簡單而已。
我知道我讓大家感到為難,而我去跟大家說我也不願意這樣子似乎太沒說服力,因為我就是讓自己這樣子了。
舅舅的眼神穿透進我的眼裏,我看見的不是壓抑怒氣,而是思考。他飛瞥了一眼我洗好疊起來的盤子,又看了看我全身上下,希望他沒看見我的身體微微顫抖。
我不知道他到底看見了什麽,然而他卻對我說:「明天開始妳不要洗碗了,給我學刀工。」他說完就走了。
我愣在原地。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他不是真的這麽想的吧!?
不!
隔天我光是尿尿都有一股壓力,我沖完馬桶後好想躺回去裝死,就這樣睡着睡着(這讓我突然想起史拉轟教授說人生總是出乎意料之類的話,走着走着就死了)直到我被Fire掉與被放棄,這次就真的是我搞點鬼讓自己沒工作了。
但有兩件事卡在我心頭,一是我真的不該對不起舅舅,因為他給了我機會,在昨天看見我跌進垃圾桶裏後。盡管我想過若他知道我跌進垃圾桶裏的正确原因他就不會給我機會了。
二是你們知道的。
但憑良心說,二的動力非常少。想再看到她是我沒睡回去的原因沒錯,可是我害怕她看到我。沒有人會想要一直在欣賞的人面前出糗,更何況我根本無法保證自己能夠毫無誤差的過好一天。
不過撇開這兩個我還是要去,因為我總得工作,對吧?而我不想被Fire掉,這是真心話。每一次我都不想。
我緊張焦慮到食欲不太振作,媽媽特地更早起幫我煮了廣東粥我只吃兩口。騎車去公司的路上口齒還留香令我意猶未盡,一看見公司伫立在眼前我口幹舌燥起來只想喝杯水就好,連胃都不敢嚷嚷。
我皮必須繃緊一點,我真的想要做好它。
轉進去女子更衣室時我頓了腳步,我反應再怎麽遲鈍也感受得到今天大家看我的眼光別于前三天。但是大家的笑意還是含蓄的,我想那是因為大部分的人都是好人,只會把昨天中華料理的女學徒跌進垃圾桶裏當做是一件趣事,因此目前我在他們眼裏的印象只是一個有點迷糊搞笑的新人。
但我就是會特別在意少部分的人,盡管我不确定這裏面有沒有那種天性就喜歡讪笑別人的人存在。因此我無法表現得很大方。
有時候我會想着何不就表現出是個諧星,先大聲嘲笑自己來娛樂別人,這是何等高境界的幽默感,也許我可以得到一點點尊敬。就像我的好朋友湯敏潔,她也老做出一堆糗事,可是她很敢分享出來逗大家笑成一癱,反而沒有人會「嘲笑」她。
但是我一點也不幽默。而且她個性活潑外向,我不是。還有我為我做的每件蠢事感到羞恥,我卻想不到方法改善。
沒有人靠過來讓我松一口氣,這應該就是有工作的人的世界吧?冷漠了點,但總比國高中生跟三姑六婆都很閑因此有時間嬉笑辱罵別人。
我打開櫃子,真不想把頭發綁起來,這樣我就不用露整張臉。我感到眼光壓力漸漸變少,這讓我自在一點的穿上制服,對着櫃子門裏的鏡子綁頭發。
「妳覺得小茜昨天打的動态是什麽意思啊?」我聽到外場一個女生問隔壁櫃的同仁。
「不知道耶!感覺超有鬼的。」另一個女生回。
「超有鬼的啊!塗奕蘭一定又會亂想了。」
「妳小聲一點啦!」
我知道塗奕蘭,她是外場經理,也是一個美女,但是是給人有壓力跟距離的美女。除非她自己主動靠近你,否則她看不上你你還蠢得可以想要主動靠近她,她會用冷笑的嘴角将你頂遠遠的。
而大部分她會先主動用冷笑把你踹飛,告訴你當你此刻或哪天想要認識她時,該知道要取消這念頭。我已經被踹飛了,但我根本沒想過要認識她,我知道她只是以防萬一。
除非我讓她刮目相看到,或者做了某件事情引她注意-并非是好的-她才會走過來看我飛去哪。
她給我感覺是這樣的。當然我不是什麽直覺神準的人啦。我是飛在空中時意識到的。
我沒有豎耳傾聽他們的對話,今天我不太有心情聽八卦,我即将要面對比八卦還要更「有趣」的事。刀。我覺得我會把手指頭全部切掉,所以我一直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切到手指頭。
我緊張到頭發一直綁不好,十根手指頭都僵硬了。想到我有可能會懷念手指頭的存在就好害怕,而我漸漸覺得在失去它們。
憂心到我忽略了周遭,我滿腦子一直在想怎麽辦跟鎮定-怎麽辦?鎮定。
所以突然有人點了我的肩膀時我吓到綁頭發的橡皮筋不小心射出去,不偏不倚彈中其中一個女服務生的臉。
「噢唔!」她低聲叫了出來,我雙手遮住了嘴巴張大眼-此一同時我眼角餘光瞄見有人跟我做出了相同動作,但她輕噗了一聲。「嘿!」那女孩不爽的對我吼一聲。
「對不起!」我連忙說,走過去撿起我的橡皮筋又看着她連聲道歉。
旁邊她朋友只是笑笑着說沒關系啦的哄着她,她臉還是很臭但也沒有責怪我了,我咬緊下唇轉過了身,擡起眼看着那個吓到我的人,我又被吓到,但這次在心裏。
她跟昨天差不多表情-就是看見我翻進垃圾桶裏時-的看着我,随即将雙手扣住口袋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