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公主有愁
蕭延意思之再三,決定還是問問魏不争此事該是如何處理才好,雖說這樣一來,自己的形象顯然會在這位大将軍心中大打折扣,可是她又轉念一想,自己之前若果然是個放浪形骸之人,這魏不争也絕不可能并不知曉,為今之計也只有暫且忽略心裏說不出是否隐隐對他生出的一些好感,暫先跟他讨個辦法才是。
于是蕭延意喊來了宮人擺了紙墨,自己緩步挪到了案邊。
魏不争頗為不解道:“公主身子不爽利,便好生歇息一下吧,若是公務之上的事,卻也不急一時。”
蕭延意赧然地搖了搖頭,展開紙墨,寫下了五個名字,寫完便是遞到了魏不争手中,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神情。
魏不争見蕭延意提筆一蹴而就,便是遞來了這張紙,也是頗為好奇,只是看了幾眼之後似乎十分不得要領,便是迷惑道:“不知公主為何要寫這五個人的名字?”
蕭延意字斟句酌地說道:“魏将軍,這五人在你看來,可有否何共通之處?”
魏不争聞言深吸了口氣,就又是蹙眉仔細地去看了起來,半晌,有些踯躅地開口道:“這五人若說是共通之處,倒都是我朝難得的少年得志、前途無量的棟梁之才。公主,這是在為陛下尋找日後的左膀右臂麽?依臣之見,公主倒是頗具慧眼,您若是有提拔之意,臣日後便再更多留心些。”
見魏不争似乎面無太多異色,蕭延意心裏也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心中倒也安生了大半,看來至少以前自己與這五人的事,還不至滿城風雨,街知巷聞。可是,此時要自揭瘡疤,又委實難堪了些。她扭扭捏捏地擺弄着眼前的筆架,嗫嚅道:“他們五人今日都來見過我。”
“哦?公主可是見了他們之後身子不适?他們少年得志,未免年輕氣盛,若是言語間沖撞了公主,臣定是不饒。”魏不争聽了這話立即正色表态道。
“倒也不是冒犯,那個,将軍,我……您知道,我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不知您可知曉,我之前與這五位大人關系可好?”蕭延意結結巴巴,十分尴尬地問道。
“這……”魏不争沉吟地看着蕭延意,好似有點為難。
蕭延意心裏一澀,卻還是硬着頭皮說道:“将軍不妨直言以告,呃,不用顧及我的顏面。”
魏不争這才是略有迷茫地挑了挑眉梢,“這如何關系到公主顏面問題?只是臣并不是太清楚公主當初與臣子們的交情,那些年裏,公主代先帝批閱奏折,偶爾也會臣子議事,但是說到私交,臣卻不知,宏景四十二年時,臣就被先帝派完邊關鎮守,此後無大事,鮮少回京,宮中的事,其實知曉并不許多,何況是公主的私事……”
魏不争的話,讓蕭延意說不出是失望還是釋然,倆人默默不語半晌,蕭延意才是再次鼓足勇氣,紅着臉說道:“他們适才來的時候,都……似乎暗示,以往與我有私……若是只是一人如此說,我也不勞煩将軍為我這私事費心,可是五個一起說,我委實有些難辦……”
蕭延意的臉漲的通紅,可是半天沒聽見魏不争回話又十分難耐,再擡頭,才看見他的臉似乎也是火燒過一般的紅,見蕭延意看着他,讷讷許久才是同樣結巴着說道:“我朝先例,公主雖只可有一驸馬,卻也可收若幹面首……嗯,那個,公主如今已是婚配的年紀,若是合意……您其實,都可以留着。”
蕭延意一嗆,窘迫地看着魏不争說:“将軍,我并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絲毫記不起之前與他們的事,又不知該問誰,原是指望将軍能知道些事,若是将軍不知,可知誰能知道些我過去的事麽?婚……配一事不急,我才回朝,正是諸事要學習适應的時候,無暇顧及其他。只是怕此事,我若是沒處理好,引起什麽不必要的紛争,尤其是……別丢了我們天家的臉面,讓皇上因為蒙羞。”
Advertisement
“公主顧慮的也有些道理……”魏不争面上的紅暈依舊未褪,低垂了眼睑回道。又是默了會才接着說:“宮中當初的老人,如今都不在了,從小看着公主長大的也只有郭大人一人,但是老先生似乎也只是管着公主的功課。不過公主倒是有個姑母尚悅公主,四十四年的時候嫁到錫萊國主為後,聽說在宮中時,與公主頗為親厚,不然,公主修書一封,請尚悅公主回京一敘?”
“那有勞将軍安排下吧,其實,如今宮中沒有尊長和女眷,我又什麽也不懂,還真需個能教導下我的人,只是,不知姑母既已他國為後,可還能來咱們這裏常住否?”
“公主若是希望有人教導些公主規矩禮儀,倒是也并不需尚悅公主親自指點,臣這就着人安排幾位教引的姑姑去輔助公主。”
“如此,真是多謝将軍費心了。”蕭延意說道,兩個人這會兒都有幾分不自在了起來,沒有多會兒,魏不争便是起身告辭而去。
魏不争走了之後,蕭延意心裏多少有些惆悵了起來。
也不過是兩三日的時間,若說自己對魏不争有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倒也不盡然。只是這樣一個英挺不凡的男子驟然出現在她平靜無波了三年的生命中,總是會有一些激蕩。
蕭延意甚至覺得,當初若不是魏不争對她說她是公主,又說要接她回朝,換了二人,只怕,她總不是那麽輕易地就會信了去,并且乖乖回來。
可是原本蕭延意也許果然是并未多想,有了這麽一出之後,反倒是沒法不多想了起來,因為這會兒,她心裏抑不住種種失望的情緒一點點滋長開來。若說以她公主的身份,配個将軍,倒也是綽綽有餘,可是,魏不争這樣的男子,又如何會與其他男子共有一妻呢?現在的情形,之前自己已經招惹了那樣多的桃花債,總是不能全都棄之不顧。那麽,與魏不争之間似乎便再無甚進展的可能。雖說是遠未情根深種,但是,蕭延意心裏還是有些犯堵。
她想了想,現在宮中除了親弟弟之外,最親近的人也只有呂氏夫婦,弟弟太小,說了什麽也是不懂,養父母那邊雖也幫不上什麽,卻總是能說叨幾句的,便是起身往養父母的住處走去。
當日裏進宮,所有的事情都是魏不争安頓的,原本以呂家夫妻的身份本是不可能住進宮裏的,回來之前,魏不争曾與蕭延意商量過,在京城裏,宮外賜給二老一個宅子,再安排了仆傭去伺候着。可是蕭延意卻是舍不得,雖說那宮中是她生命中前十五年的家,但是畢竟對于現在卻是一片陌生,在沒個熟悉的人在身邊,心中只覺空落落的。
魏不争見她如此說,并未再言語什麽,可是進了宮之後,便是給呂家夫婦安排在了宮中,并且院子離着公主的懿祥宮十分的近。
蕭延意沒要步辇,也只是帶了個貼身的宮女,便踱步去了養父母的小殿。呂氏這會兒正是在屋子裏安安靜靜地繡着花,看見蕭延意來,十分的高興。呆了一日,比起剛入宮那天,多少去了些惶恐不安,雖還略有些拘謹,對蕭延意卻也如往日一般親熱了起來。
對二老微微的惶恐之心,蕭延意倒也不急,自己都是還沒适應過來如今的事,倒也不指望老人這就能适應了,反正日子久了,大抵上也就随意了。
坐了旁邊看着呂氏繡花,蕭延意忍不住問道:“娘,您當初第一眼看見我爹時,想過以後嫁給他麽?”
呂氏聽了這話,掩嘴笑了起來:“秋兒說什麽傻話呢,娘第一眼看見你爹時便是新婚之夜,已然是你爹的妻了,如何還想是不是嫁給他。”在蕭延意的堅持下,她仍然稱呼呂氏夫婦為爹娘,而呂氏也如之前一樣喊她的小字。她當初被人送到呂家之後,沒人告訴他們她的名字,因為那天正是秋分的日子,爹娘就給她起了個名字叫秋來,後來便也就喊她秋兒。
蕭延意笑了起來,“是哦,那娘當時看見爹的時候,可有失望過?”
呂氏眨了眨眼,好像是仔細地想了會兒才是有些驕傲似的說道,“日子太久,還真是忘了,不過應該是沒有,你爹年輕時,也是很好看的人呢。”
蕭延意擺弄呂氏手邊小筐裏五彩缤紛的絲線,忽然是幽幽地問道:“娘,當初還在家的時候,鎮裏那教書先生來提親,您們為何沒把女兒許給他呢?”
呂氏聽了這話,放下手裏的繡活若有所思地看着蕭延意說:“怎麽了,秋兒,你竟是喜歡那先生的麽?娘只是覺得,他一身的迂腐氣,總是不會讓你過得快樂的,當時,你不是還說你爹拒絕的好麽?今日裏卻是又想起他麽?”
“那倒不是。我只是在想,爹娘心裏,我會嫁給個什麽樣的人?”
呂氏聽了這話笑了起來,“以前啊,我和你爹也是時常想着,到底是怎樣的人才能配得起你,又能讓你幸福呢?還真是想來想去身邊的人也沒有。如今再看,倒是做了件難得的明白事。你貴為公主之身,又如何是尋常的百姓能配得起的。”
“那公主應該嫁個怎樣的夫君呢?”蕭延意心不在焉似的問道。
“當然一定是身份貴重的人喽。”呂氏說道,想了想,卻又加了句,“就好像魏大将軍那樣的,人品樣貌都好,又是身份不凡,才是配得起我們秋兒。”
話題再又轉回魏不争身上,蕭延意心裏一陣煩躁。起身岔開話題道:“娘,我爹呢?”
“哦,你爹一向是最愛花草,昨天就看上了花園裏的那些奇花異草,聽說是一早又認識了個宮中的花匠,極是談得來,這不,這會兒大約又是去賞花,連着跟那花匠聊天了吧。”
“咱們也去瞧瞧吧。”蕭延意說道,心裏愈發悶了起來,正是想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