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公主有心
蕭延意多少還是有些困惑的,雖是也對下邊跪着的這陌生姑娘無端地吵嚷要見她,心裏生出幾分不快,可她也不過想問明白是何人何事,打發了便是,至多,再端了公主的架子教訓幾句她的不知禮數,明知殿中有貴客在,還敢如此喧鬧。可如今再看姑母這樣的火大,不由分說便要絞了這人的頭發,她也不知為何,倒一時間慌了起來,未及多想就連忙攔住,“姑母,怎麽動這樣大的氣?咱們不妨問問她有何事再說?”
蕭延意的話音才落,底下那女子也是甩開一邊正按住她扯頭發的宮女,顯然這一變故讓她也有些意外,一晃神間讓人連釵都扯了下去才想起掙紮,這會兒便哭嚷着膝行上前,喊道:“公主,是臣女啊,臣女是錦榮啊。”
這自稱是錦榮的姑娘,口呼着公主,眼中望的卻是尚悅,此時在朝中,因尚悅已嫁到他國為後,宮人都是稱呼她娘娘的,只有蕭延意才是唯一的公主。
尚悅聞言眯起了眼睛,似是仔細地端詳了下眼前的女子,稍許,面上才是緩緩漾開一抹笑顏,“榮兒丫頭,是你啊,幾年未見,出落成大姑娘了。”說罷,起身過去拉起了她。
蕭延意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此刻她被忽視在一邊,便更有機會仔細地打量着這位錦榮姑娘,生的倒是頗有幾分嬌俏動人的味道,年歲看着并不太大,該是也不過才及笄的歲數,有過剛才的一番亂,這會兒發絲被扯的有些狼狽,卻還是難掩姿容顏色。
尚悅拉了錦榮起身,這才又想起一邊的蕭延意,回眸笑道:“芫芫想是也肯定忘了她了,廖尚書家的千金,廖錦榮,那時候也時常進宮與咱們玩在一處的,年紀比你尚小上幾歲,那時你最愛欺負她,她便是有幾分怕你。”
廖錦榮聞言怯生生地看了眼蕭延意,這又才想起該有的禮數,斂衽行禮,被蕭延意起身攔住,和聲笑道:“本宮以往原是這樣的惡人,如今橫豎也是忘了,那姑娘就原諒了本宮當年的年少無知吧。”
廖錦榮一愣,便是趕緊又道:“臣女不敢。是臣女在殿下面前失儀,罪該萬死。”
蕭延意不在意地擺擺手,喊人賜了座,心中揣測着這女子的來意,看她與姑母似乎格外的親切,對自己倒是多有幾分懼意,想來當初的自己怕真是個刁蠻不講理的性子,聽這廖錦榮剛才在外間的氣勢,必也是個不省心的,當年卻還是怕了自己,自己那時,倒不知是怎麽個霸道蠻橫的主兒了。
那這番,她來,顯然是沖着姑母而來,畢竟自己回宮已是有些日子,卻也不見此女拜訪,如今卻是闖殿也要進來,總是與自己無幹。想到這一層,她遂安下心來,便也不着急問這廖錦榮為何而來。
那尚悅這會兒卻又想起道:“容兒,不過這也莫怪本宮惱了你。這長公主的寝宮也是你能想進就進的?剛才在外邊如何敢那麽喧嚣?而且,這鳳雲髻除了皇後娘娘,只有嫡公主才能梳的發式,你倒是端的膽大,就敢這樣大模大樣地梳了?”說着,大約是自覺語氣裏帶了頗多指責之意,自己就又笑着打诨,“若非是皇上如今年幼,本宮倒以為你存了做皇後的心呢!”
廖錦榮咬了咬嘴唇,臉色泛紅,似是也有幾分不自在,便是扭捏着解釋道:“臣女一直想來拜見公主,但是臣女的父親卻說公主身體不适,對過去的事全都忘了,便不讓臣女打擾,今天聽說娘娘也回來了,才是鐵了心跟着父親一起進宮,就算是殿下忘了臣女,臣女想,娘娘也會記得的。這……發式,只是當年娘娘最愛绾的,臣女一直念念不忘,想到今日能見到娘娘,一時情難自禁,忘了本分,求公主和娘娘恕罪。”
尚悅眉眼含笑,輕飄飄地看了眼廖錦榮,便是望向了蕭延意。蕭延意心中通透,知道這是要她表态的時候,便是立即說道:“一個發式而已,說什麽恕罪不恕罪的。廖大人也是,既是錦榮想要進宮來與本宮敘敘舊又何苦阻攔。本宮忘了以前的事,最是喜歡能有故人多與本宮叨念叨念呢,日後你想來,打個招呼來了便是,大人那邊本宮自會和他說。”
廖錦榮似是沒想到蕭延意現在是個這麽好說話的性子,一時倒也有些愣怔,半天才想起謝道:“臣女謝殿下恩典。”
“既是自小一起玩的,哪還有這麽多虛禮,說什麽恩典的話。”蕭延意笑得更是和藹可親了起來,心裏一是想着,這廖尚書在朝中如今也頗有幾分分量,此女不能得罪,二來多少也有些想轉了自己當初與人的印象,如今郭長卿說過,姑母說過,此時廖錦榮再這樣一說,想來自己當年也是個刁鑽蠻橫的人,那時年幼尚無所謂,如今已是成人,又是肩負着這麽重的擔子,萬不能再讓人覺得自己還是那個驕橫不講理的主兒。
尚悅見了故人似是十分高興,不一會兒的功夫便也熱絡了起來,“容兒丫頭,要說本宮出嫁的時候,你也不過十歲出頭吧?還瘦瘦小小的,一點也不起眼。今日你要是不說起,冷不丁見了,本宮還真是不敢認了,果然是女大十八變喽。想來如今你是不是也到了及笄的歲數?可有婚配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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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錦榮聞言面上倏地一紅,悄悄擡了眼皮看了看上手的兩位貴人,嗫嚅道:“臣女此來,此來……其實就是想求殿下能為臣女指婚,陛下如今年幼,這些事也不好說與他,但是臣女的婚事,卻必須是皇上跟公主為臣女做主。”
蕭延意和尚悅聽了都是眉開眼笑,不過畢竟蕭延意也還是沒出閣的姑娘,笑過了,也未去揶揄這姑娘,尚悅卻是開口道:“本宮就說呢,怎麽這麽急着要闖殿,原是有了心上人,着急想着本宮跟長公主殿下與你做主?你這到底是看上了誰家的公子,還必須讓咱們皇上給你指婚?”
廖錦榮臉上的紅暈愈發的散了開去,這會兒便連耳根子都紅了起來,羞赧的垂着眼睑,聲如蚊蚋地低喃道:“魏不争,魏将軍……”
這名字一出口,殿上的兩位公主,面色都是驟然一變,一個笑容當場僵在臉上,另一個血色卻是迅速地褪盡。
廖錦榮聽得半天無人複她,不禁有些急切地擡起了頭,看見兩位公主的神色似是都有些不對,心中惴惴,開口再要說話,尚悅已是揮手打斷道:“胡扯,容兒今年才多大,充其量不過是十五六歲,那魏将軍,如今已是二十有五,相差着十歲,如何能是佳偶良配?”
廖錦榮年歲尚小,正是情窦初開,為了情之一字可以不管不顧的歲數,想來又是被家中嬌縱的有些任性,便雖是明知這兩位公主開罪不起,還是想也不想地立即駁道:“娘娘此話差矣,将軍為家國天下操勞至今,是以二十有五尚未婚配,可适齡婚配的女子,哪個不是與他差個十來歲,難不成,将軍操勞國事耽擱至今,若是娶妻,還必當娶那些到了年紀嫁不出的老姑娘,或是誰家新寡的婦人不成?”
尚悅的臉色本已是有些難看,聽了廖錦榮這話,便是當場也顧不得遮掩,立即斥道:“容兒,多年不見,別的事不見你長進,人倒是愈發的牙尖嘴利了,婚姻大事豈是你一個小女子想如何就如何的?若是有意結了這門親事,也是讓廖大人親自來與皇上和長公主請旨就好。你一個女孩家自己來讨旨意,倒也不怕羞。”
廖錦榮讓尚悅這番話說完,臉色便霎時是紫如豬肝一般,咬唇鼓着腮,又窘又急的樣子,半晌卻是嘟囔了一句,“娘娘如今既是已然嫁到他國為後,難不成還未對将軍忘情,才是如此阻撓臣女的婚事?”
尚悅聽言渾身一顫,蹭得起身,走過去揚手便要一掌扇過去,蕭延意已是醒過神來,見了此景,匆忙也是離座,急走兩步,堪堪攔住了尚悅這一掴,嘴裏勸道:“姑母莫要動氣,錦榮還是個孩子,一時着急,口不擇言,也是有的。”說罷又對廖錦榮猛使眼色,“你還不快給娘娘賠罪?”
廖錦榮這才意識到自己适才的大不敬,當場跪下頭如搗蒜,“臣女知罪,公主開恩,娘娘開恩。”
“滾……”尚悅從齒縫中擠出這一個字來,身子僵硬地收回手,一轉身昂首回了位子。
蕭延意回宮之後,還從未見識過這番激烈的場面,此時心裏又亂又慌,只是對廖錦榮擺手道:“你先下去,你說的事,咱們回頭再議。”
廖錦榮一出殿,尚悅的身子瞬間軟綿了下去,癱坐在椅子裏,好一會兒才擡眸,略有些難堪地看着蕭延意道:“芫芫,姑母并非對将軍不能忘情,只是,将軍那等人才,豈是尋常的姑娘就能配得上的?況且,以他如今的身份,這婚配一事,必當慎之又慎,萬不能輕易許了人。”
“侄女明白。”蕭延意恭順道,輕撫着尚悅的手安慰:“姑母也莫要為個小女娃的話,就動了大氣,仔細自己的身子才是。”
尚悅回握住蕭延意的手,半晌後幽幽一嘆,“芫芫啊,姑母一走數年,除了國喪那時,不曾回來過,也不知将軍自己如今可有了心頭之人。若是還無有,芫芫,聽姑母一句話,此人是個能托付終身的,芫芫倒不妨給自己留着。”
作者有話要說:呼呼,終于所有主配角全體丢出有木有,于是,出來大喝一聲,霸王們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