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公主有慮

還是如以往一般,蕭延意到了書房中時,皇上還在念着功課,她便是也不打擾,只往旁邊一坐,便是靜靜地等着。郭長卿見她來了,也只是微微一笑,欠身行了禮,嘴裏照舊着跟皇上講着課本上的東西,不曾停頓。

平日裏這個時候,蕭延意總是在手邊找些東西看看,亦或者就是仔細地聆聽郭長卿給弟弟講課的內容。可今日裏心中事多,又是有其中一事是與郭長卿相關,她便忍不住看着面前的男子有些失了神。

心裏又是浮起尚悅公主彼時驚詫的神情問她:“你怎會和他談婚論嫁?”雖說蕭延意覺得,或許此事有姑母不知情的因由在其中,并非是郭長卿騙了自己,但心裏免不了總是生了些疙瘩,卻又不知自己該不該問,頗是踯躅。

也不過是一炷香的功夫,這邊的功課講完,小皇上便是立即跳下椅子過來纏住蕭延意,嘴裏一個勁兒地問:“皇姐,朕聽說晚上要宴請姑母,可安排了什麽好玩的事?”

蕭延意戳他的額頭,“怎麽心裏就想着玩,皇上就不惦念着你姑母?”

“朕也不曾見過她啊,為什麽要惦念?”小皇帝說,說罷,眼睛咕嚕嚕地一轉,卻又古靈精怪地問:“皇姐,姑母人好麽?可是跟皇姐一樣的好看?”

蕭延意失笑,“你個小東西,管得倒還真寬,你管你姑母好不好看作甚?”

“朕就是喜歡好看的人嘛!”小皇上鼓了嘴十分理直氣壯道。

蕭延意被小皇上這樣一逗,心中原本的煩悶去了大半,伸手捏了他肉呼呼的臉頰嗔道:“你呦,可別給皇姐長成個貪色誤國的君王才好。”

小皇上許是被蕭延意捏疼了,一骨碌就滾下她的膝頭,跳開幾步卻還是不死心道:“那姑母到底有沒有皇姐好看嘛?”

“有,有,姑母傾城之色,豈是皇姐能比得過的。”

小皇帝聽了這話,才滿意地點點頭,認真道:“那朕就很惦記姑母。”

蕭延意再次忍不住笑出了聲,擡頭看郭長卿也是扶額微笑,便是嗔道:“至彥,這便是你教出來的學生?小小年紀,便以顏色分人好惡麽?”

郭長卿假意惶恐,拱手道:“臣知罪,竟是忘了身教勝于言傳一事,誤了皇上,還請公主治罪。”

“那便罰你晚回去幾刻,陪本宮說說話吧。”蕭延意忍了笑一本正經道。

“臣領旨謝恩。”郭長卿也就配合着說。

Advertisement

小皇帝在一旁只覺看不懂這二人說話,頗有幾分無趣,便是說道:“皇姐,朕肚子有些餓了,吃了東西再來找你。”

讓人帶着皇上先去用些點心,蕭延意依舊是深思地望向郭長卿,郭長卿坦然迎了蕭延意的視線,微笑着率先開口道:“芫芫,尚悅殿下鳳體可安好?”

蕭延意仔細地盯着郭長卿的表情回道:“姑母安好,只是想起以往的事有些傷心。至彥,以往姑母是不是時常與咱們玩在一出,感情也是極好的?”

郭長卿眸色依舊無波,有了一會兒才是靜靜開口道:“芫芫,你到底想問什麽?”

蕭延意在郭長卿清淡的神情中端詳了良久,卻是不尋到一絲的異色,便是輕輕綻了笑容道:“我也只是好奇,姑母竟然也不知道咱們有情麽?”

“我們二人的事,何須旁人知道?”郭長卿泰然回道,似是還有些不贊同地看着蕭延意。

蕭延意一抿唇,終是忍不住直言問道:“那父皇曾還要賜婚于你我,卻被我們一同拒絕了,咱們就不怕父皇責怪?”

“那時節,咱們還都小,哪裏想得到那麽多。”郭長卿頓了下又道:“更何況,彼時咱們也未必就知道彼此的心意,倒是分開這段時間,時時念着,才是想得更明白。”

蕭延意聞言,眉心微蹙,心跳亂了幾拍,不知是生了些什麽期盼,眼神從郭長卿臉上離開,落到自己不知何時絞在一起的雙手上,低聲着開口道:“至彥若是這樣說,那不是當初,我也并未與你表明情意,一切都是你自己後來得出的結論了?”

令人不暢的沉默持續了半盞茶的功夫,讓蕭延意直是疑心,自己适才的話,是不是有些傷了人,可才是擡頭想要看一眼郭長卿的面色,卻聽見後者忽然朗聲笑了起來。笑畢,他走至蕭延意近前,慢慢彎下了身去,與蕭延意的臉只有咫尺之隔才是停住。

蕭延意被郭長卿這猝然一笑攝住,一時也忘了動彈,只傻傻擡頭看着滿面笑意,眸中卻含着抹憂慮的郭長卿。

“芫芫,你何不說,你是盼着那時并未喜歡過我,也并未許過我什麽,因為你心裏現在已是裝了別人。”郭長卿清晰地一字一頓地問向蕭延意。

蕭延意抽了口氣,別開頭,心中慌亂,倉促間卻又不知如何作答,只好閃躲開郭長卿咄咄的眼神。

郭長卿卻是并不想放過她一般,竟是繼續道:“而這個別人,就是皇上的舅父,現今的護國大将軍魏不争。”郭長卿輕輕托起蕭延意的下巴,強扭着她與自己對視,吐息間的熱氣,直呼在蕭延意的面上,卻揉了絲清淡的薄荷味道的微涼,讓蕭延意忍不住有些顫,而郭長卿的聲音卻又忽然一輕,呢喃般地貼蕭延意的耳畔,問道:“芫芫,我說的可對?”

問完這句話的郭長卿,撤回半步,依舊是擎着蕭延意的下巴,深幽的黑眸,直直地對上蕭延意的眼睛,不容她再有一絲的躲閃,蕭延意被郭長卿這樣地逼問着,原是只覺慌亂,可這樣被直直地戳破了心事,卻還非要執著于結果,她便是忽然惱了起來。蹭地站起身,蕭延意甩開郭長卿的手冷冷道:“至彥又不是不知,我早就把過去的事都忘了,又何談心裏有誰?”

蕭延意一向是個好脾性的,并不輕易與人惱,可端是這點兒不想示人的心思,讓郭長卿毫不避諱地點破,骨子裏的那點橫便也顯了出來,此時面上早無了慣來對着郭長卿的親昵之态,直是拒人千裏的冰霜鋪滿了眉宇。

“芫芫。”郭長卿卻是不以為杵,嘆息一聲,仍執拗道:“你三歲時,我便與你玩在一處,你心裏所想,又如何能瞞得過我?”

蕭延意心尖一顫,卻只背轉了身,并不去接郭長卿的話。試圖讓心中的洶湧慢慢平複,今日,關于魏不争的話題,挑起了太多,多得讓似是讓她都有些持不住自己的心。如今諸多大事與瑣碎還等着她去理清,哪裏該分了心思去想這些沒邊兒的事。

這會兒倒有些怪自己何必好奇與郭長卿以往究竟是如何,只當是當初二人已有了相許的心,總是能讓自己安生了便好,何苦因為姑母一句話,又無端地起了波瀾。

郭長卿見蕭延意不理她,苦笑了下,便道:“芫芫,你現在并不信我了,是麽?”

“沒有。”蕭延意仍是不回頭,只幹巴巴地回道。

“好,芫芫,只要你仍是信我,那便聽我一句,你若是想不起咱們從前的事,我也絕不怪你,或是你心裏又喜歡了誰,都沒有關系,但是,萬別去喜歡魏不争,丁點兒的心思也別動。”

蕭延意心中一凜,這才忍不住又轉了頭,咬唇望向郭長卿,嗓子發緊地問道:“至彥此話是何意?我未必是定要去喜歡了他,只是為什麽,誰都可以,卻不能是他?”

“他對你,或許并不存着好心。”郭長卿說道,唇角勾起一絲笑意,眼中卻是盈滿了擔心。

蕭延意微微握了拳頭,似有一股悶氣狠狠地憋在心口,本是對郭長卿硬要逼出她的答案心中就是不喜,此時聽了她這樣說魏不争,便更是惱恨了起來。

雖是她并不曾想自己要與魏不争如何,可是自己進宮以來,魏不争對自己飲食、起居,便是養父母那邊也是諸多照顧,她全看在眼裏,感在心中。而對着自己,魏不争卻是又始終如一的謙恭、疏離,即便自己什麽都不懂,從未真正能幫上他什麽,也未聽他有一句的怪罪,還只是盡心着遍尋着法子讓她恢複記憶,又顧着她的心情,從不為此多問一句。

若說魏不争對她有什麽情意,雖是看不出分毫,但若是論忠君愛國之事,誰又敢挑他的毛病。如今這天下便都是魏不争為她蕭家打回的,若是對她不存好意,或是對這江山有所圖謀,又何必接她回來。

如今聽他郭長卿扣了不存好心這樣一頂帽子,蕭延意心中頓覺不忿,雖是忍了又忍,卻還是禁不住便反唇相譏道:“至彥,前日我問你,那些年輕的臣子是否以往與我交好,你言及他們只是受人指使故意谄媚于我,要圖謀些什麽。如今,卻又說将軍對我也是不存好心。

至彥,我信你我從小一起長大,這是斷不會錯的,你我以往情分非比尋常也是有的。可是,你如此處心積慮,讓我以為所有的人都是別有用心,卻又目的何在?或者,你對我,也是未必存了好心的吧?”

郭長卿猛吸了一口氣,似是不信般地盯着蕭延意,臉上滲出一抹苦笑,緩緩搖頭道:“芫芫啊,也不過就是幾日的時間,你便能為了他來懷疑我的居心了麽?我會對你怎樣不存好心?你倒是說來我聽聽。”

之前的話一出口,其實旋即蕭延意就有了幾分悔意,郭長卿并未過多指摘魏不争什麽,也不過清淡的一句提醒,如何就如觸了她的逆鱗一般,本能便反擊了回去。但是話說到了此處,也并非是拉不下臉來與郭長卿道歉,就只覺,既然已經是疑了,何不幹脆便說開,前一陣揣度了些時日的事,也沒有定論,今日當不妨開誠布公。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