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忘不掉

第41章41“忘不掉。”……

卧室床頭上方挂着幾幅黎夏自己畫的塗鴉畫, 西側角落立着一盞半人高的燈,室內僅有的光線來自于它。

大熊歪斜在地毯上,床上已經沒有擺放它的空間。

粉白的床單不再平整, 青絲鋪滿枕頭,緋紅從少女的額頭蔓延至脖頸, 她精致漂亮的五官上彌漫着似痛苦似歡愉的神色。

眼睛被逼出薄淚,纖濃眼睫被汗和淚打濕。

很不同。

與上一次相比。

上一次沒怎麽享受到快樂, 這一回起初還是有些疼,但疼痛跟玩兒似的,很快就過去了。

他也不同, 明顯今晚沒收斂了。

黎夏撩起眼皮去看謝和風的臉, 但是光線昏暗, 視線晃動飄搖, 根本看不清楚。

接連兩滴液體砸在她臉頰上, 滑動時帶起一片瘙癢,她擡手抹了一把,連帶着自己的汗也抹去。

指甲上的血, 在臉上留下一道很短的痕。

空氣裏各種氣味混雜, 即使那一丁點的血味稍縱即逝,也讓黎夏心驚肉跳,她知道自己指甲上的血氣, 來自于謝和風的肩背。

可她壓根沒有機會去查看,更別說替他處理那些傷。

激蕩的颠簸, 颠走了她的意識。恍惚間,她的腦子裏蹦出來四個字——溺水的魚。

可魚怎麽會溺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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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不會溺水,但是,會被狂風大作時激起的激流巨浪拍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不會求繞, 開始之前定下的信念支撐着她。她無暇顧及本能的反應,任由沙啞嬌媚的聲音溢出唇齒,謝和風的低喘聲宛如煙霧漫進她的耳朵:“夏夏,你在熱情的挽留我。”

她分辨了兩秒,才理解此中含義。

“不要說。”他的描述讓她覺得十分難為情,她偏過頭把臉埋在枕頭裏,卻被他霸道地勾回來。

她不讓他說,他就真的不再說話,可他也不讓她說話,他埋頭親她,奪走了她的聲音。

那陣最猛烈的激流拍過來時,魚兒被抛出海面又重重跌落在水裏。世界一下安靜了許多,卻不是全然安靜。

兩人的呼吸和心跳都達到了一個頂峰值,需要時間慢慢平複。

又熱又渴,黎夏想,在沙漠中負重走幾公裏也不過如此。她擡起微顫的手,摸索到遙控器,把空調溫度往下調了兩度。

黏在兩頰的發絲被謝和風輕柔地捋到耳後,緩了兩分鐘,他俯身親了親她濡濕的臉頰,“再來。”

黎夏欲哭無淚,體能懸殊太大,有心而無力。之前的大話像一盞盞燈,亮了又滅,最後又亮起來。

一句再來,耗費了一個小時,也榨幹了她所剩無幾的力氣。

此後很長時間,黎夏連一個手指頭都不想動。

謝和風滿足地靠着床頭,一會兒勾着她的頭發玩兒,一會兒一下一下碰她的背脊。

等她差不多緩過來,謝和風用薄毯裹起她抱去浴室,洗到一半見黎夏眼皮子開始打架,他加快了速度,白淨做不到,只能把她洗得香噴噴的。

被裹成一團抱回來時,黎夏閉上了雙眼,仿佛下一秒就能入睡。

被放到矮沙發上,她眼皮懶懶擡起,謝和風撫了撫她的臉頰,嗓音恢複了幾分清潤:“再等等,我換床單。”

她告訴他:“床單在最右邊最下層。”

謝和風應了聲,起身走到衣帽間,打開黎夏說的位置,那一格全是被褥鋪蓋,床單有好幾個,有用過的,也有新的。他取出最上面那個,墨綠色的,利落鋪上,收拾好滿地的淩亂。

謝和風鋪的床單非常漂亮,一絲褶皺也沒有,像一張巨幅的墨綠色畫紙。

回頭看見黎夏睜着眼,正一臉迷糊地看着他,那模樣真是可愛極了。

他走過去,彎腰抱起她,把人放到床單上,解開浴巾,給她塗藥膏。

巨大的墨綠葉子間,鑲嵌了一朵白裏透粉的桃花。

藥膏塗上去冰冰涼涼的很舒服,黎夏清醒了一些,沒那麽困了,便想起來他肩背和手臂上的血痕。

穿上睡裙後,她去掀他的衣服,一件基礎款黑色T恤,跟第一次報廢那件一個款。

謝和風知道她要看什麽,索性擡手褪掉T恤,黎夏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剛剛隐約看到時,還沒那麽駭人,現在抓痕周圍有些發腫,紅了一大片,看起來十分嚴重,還好她不留長指甲。

她忙不疊道歉,指尖小心翼翼地摸上去,觸感更明顯,一棱一棱的。她很是心疼地問:“疼嗎?”

謝和風回頭去看,黎夏的眼神讓他心軟。

“不疼,就是有點刺刺的,有些熱。”

她拿起剛才那只藥膏,問:“這個可以用嗎?”

其實可以,但他覺得沒必要,也不想塗,便說:“應該不行。”

他随口一說她就信了,放下了藥膏。

見她要下床去,不用想也知道是去找別的藥膏,他伸出胳膊勾着她的腰攔下她,“睡覺,不用管,明早就消下去了。”

黎夏不信,奈何被放倒在床上,謝和風拉起被子給她蓋上,迎着她擔憂的眼神,揚了揚眉。

黎夏茫然,怎麽感覺他還挺爽挺自豪的呢。他就那麽裸着上身攬她,不等她再說別的就把唯一的光源關了,房間登時變得黑蒙蒙的。

他的聲音自黑暗裏傳過來:“一點小傷而已,真沒事兒,睡吧,夏夏。”

“嗯。”黎夏妥協了,明早起來再看看,以後她會注意。

困意再次襲來,她閉上了眼,一分鐘不到就沒了意識。

還有幾天才開學,黎夏回C市看望了一下黎望潮。喻婉菱去謝家鬧出那麽大的動靜,黎望潮當時就知曉了。

怕黎夏的火氣殃及無辜,讓父女倆的關系僵化,黎望潮極力撇清自己,“你談戀愛的事不是我告訴你媽媽的,我不反對你們交往了,什麽時候安排我和他們見一面,和風的創業資金,我來提供。他若是有什麽困難,我能幫的都會幫一把。”

黎夏不習慣老爸忽然這麽熱絡,緩了緩說:“我替他多謝您的這份好意,但是不用了,他已經拉到投資了。”

黎望潮眉毛一橫:“外人的哪有自己人方便。”

“就是自己人才不方便。”

還有一句話黎夏沒說,說不定謝和風沒有把他們當成自己人。

畢竟老爸和媽媽之前對他做過那些觸及尊嚴的事,換作是她,她肯定做不到不介懷。

談話到此結束,黎夏只在C市待了一天半,又馬不停蹄地趕回B市。

喻婉菱倒是沒說什麽,只在一次晚飯時,提醒女兒把握分寸。

黎夏暗自咋舌。

分寸是什麽,分寸就是他們情到深處,認定了就做了,這兩次安全措施都做的很好很認真。

以後也會認真做。

陪媽媽過完元宵節,黎夏當晚包車返回A市,抵達A市天已經完全黑了,到家之後回了一條謝和風問她到了沒有的微信。

和父母相處還是有點兒緊繃,幾天下來感覺像打仗,特別累。第二天是開學日,黎夏回完微信就去洗澡睡覺。

黎夏不在的日子,謝和風也忙,他整日待在書房寫代碼。

開學日萬裏無雲,天空碧藍如洗。下學期的開學日沒什麽事,不像上學期要迎新。不過黎夏還是去了學校。一個假期沒見,有點兒想念舍友們。

章采春回老家這段時間變黑了一點,不過她皮膚白了不止一個度,這點兒黑不影響她在老家的人堆裏依然白的顯眼。

402宿舍一塊兒去江邊吃午飯,吃完找了個咖啡館聊天。

下午五點鐘,預選結果出來,又一次大型賭局開盤,一陣兵荒馬亂,抓耳撓腮。

黎夏搶到了網球課,不過是在周一上午,一周一開始就上體育課,好多人排斥,選的人少,她才選上了。

一個假期沒見,話題多而密集,402宿舍夜聊到兩點多,再聊下去就不用睡了,四個人挺克制地停了下來。

習慣了睡家裏的大床,黎夏怎麽也睡不着,閉眼聽着各自床上傳來的動靜,大家睡得都挺晚,三點多還隐約能聽見隔壁宿舍的說話聲。

周一早上八點補退選,入睡不到兩個小時,黎夏被鬧鐘叫醒,她躺在床上補選上了一門比較冷門但感興趣的公選課。

課表确定,截圖順手發給謝和風。

很快,收到了他的課表。

他周一上午沒課,這學期他倆都沒課的時段挺少的,而且都在晚上,周三和周四。

課表後面跟着一條約飯邀請:[中午有安排嗎?沒安排一起去吃食堂。]

看見他們的情侶頭像,黎夏笑了笑,回複:[沒安排,你在食堂等我,我下課去找你。]

好幾天沒見了。

新學期新開始,第一頓飯兩人一起吃食堂,被賦予了一種奇怪又特別的含義。

十點十分上課,黎夏十點鐘零五分頂着一雙熊貓眼到達網球場,驚訝地看見謝和風跟陸繁在一堆人集合的隔壁場地打球。

貝悠悠也在,她穿着裙子,所以沒打,在旁邊幫忙練球。

沒時間給她過去跟他們說話,黎夏沖他們三個招手打招呼,高馬尾辮随着她的動作搖曳。

謝和風發現黎夏的頭發剪短了一些,他沖她笑笑。

黎夏走到隊伍裏,老師也過來了,鈴聲恰好響起。

老師做完自我介紹,讓學生挨個報一下姓名年級學院。大致了解選課學生的情況後,老師開始講課程內容考核方式課堂紀律。

一堆東西講完,時間過了一半。

老師給他們示範了一下基本動作,便讓他們解散,自己去摸摸拍子玩玩球感受一下。

謝和風和陸繁收起拍子讓出場地給學弟學妹們練習。

一門體育課就三十個人,裏面沒有黎夏認識的,她趁老師不注意,屁颠颠地跑過去找他們。

問了才知道謝和風很早就來學校了,他早上送安安來上學,安安習慣了學校生活,這學期安排了半走讀,周一送過來,周五晚上去接就行。

陸繁他們不是謝和風特意叫來的,他們等會兒要請陸繁本科的導師吃飯,婚禮時導師帶隊去國外做交流項目,沒來得及參加,他們過來請了補上。

陸繁笑黎夏昨晚是不是去偷雞了,黎夏說:“夢裏去偷了,沒偷到反被狗吓醒了。”

陸繁和貝悠悠笑出聲,謝和風也忍俊不禁。

陸繁笑了幾秒,正了正神色說:“我們不打擾你上課了,先走了。”

陸繁和貝悠悠離開後,謝和風手把手教黎夏發球,他倆在哪裏都是耀眼的存在,老師也注意到他們。老師認識謝和風,笑了笑沒說什麽。

反倒是黎夏被周圍偷瞄過來的視線弄得有些不自在,遂讓謝和風去旁邊坐着等她,她自己先摸索一下,找找感覺。

而且她現在好困,也沒精力好好學習。

謝和風便退開留她一個人在場上搗鼓。

離12點還有十幾分鐘的時候,謝和風跟黎夏說了一聲先去食堂買飯,一會兒她下課過去就可以直接吃了。

黎夏點點頭說去吧。

第一次課很快結束。

一宿沒睡,又運動過,黎夏扒了幾口飯就困得撐不住了,謝和風把她剩下的菜夾走,米飯實在吃不下,被倒進了剩菜桶。

吃完飯,謝和風騎車把黎夏送回家睡覺。把黎夏送到,他返回學校,下午晚上連着有課有事,一直忙到将近六點,給黎夏發微信,沒收到回複。

他料想她還在睡,便騎着車再次去了龍鱗灣。

謝和風徑直去往卧室,黎夏果然還在熟睡,他彎腰,親了親她睡的熱乎乎的小嘴,惹得她嘤咛了一聲,他輕笑了下,輕手輕腳退出房間。

黎夏是被餓醒的,摸過手機看了眼,都快七點了,這一覺把骨頭都睡酥軟了。

她爬起來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下四肢,汲着拖鞋走出卧室,往洗漱間走了幾步聽到廚房有聲響,偏頭看到謝和風在做飯,心上頓時一喜。

嗅覺慢半拍的聞到飯菜香味,一時食指大動,肚子叫得更歡了。

黎夏堅持去洗漱間洗了臉和手,才轉進廚房,謝和風聽到腳步聲,偏頭看她一眼,又低頭去注意鍋裏正在收汁的可樂雞翅。

“洗過臉了?餓了沒?”

“餓了。一醒來就有好吃的,好幸福。”黎夏一臉滿足地笑。

“把這些先端出去,雞翅馬上好了。”

“嗯嗯。”

謝和風繼承了謝爸的好手藝,雖然比起父親來,他的廚藝差了一點兒,但也足夠美味了。

黎夏滿足地吃了個飽,主動攬下收拾碗筷,把碗筷放進洗碗機的活。謝和風嘴上說好,實際上沒舍得讓她一個人幹。

把碗筷擺放整齊,黎夏沒問謝和風還走不走,而是主動挽留:“要是沒什麽事就別走了吧,明早我們一起回學校。”

挽留成功,上次過夜之後,第二天下午他們去買了一套他的生活用品放在這邊,為了以後方便。

白天睡多了,黎夏睡意全無,選了一部文藝電影,打開投影儀看。謝和風最近睡得也挺晚,陪她看了不到半個小時,就靠着沙發背,支着半邊腦袋睡着了。

黎夏把影片調成靜音模式,幕布上的光影變換,讓他的臉龐忽明忽暗。

她拿出手機,錄了一段視頻,特寫鏡頭下,男人的臉無懈可擊,他睡着了真好看吶。忽然靈感迸發,她放下手機,把畫板拿出來畫畫。

畫板上,男人就像現在這樣靠着沙發,只不過上半身已裸,一雙眼睛被黑布蒙住,五官染上欲色,少女跨坐在他腿上。

她成了掌控者。

紅豔濕潤的舌尖剛畫到一半,謝和風睜開了眼。

黎夏專心致志,毫無察覺,直到耳邊吹來一陣暖風,響起他帶笑的,慵懶的的嗓音:“你喜歡這樣?”

黎夏一個激靈,忙把界面切換到首頁。

天吶!

好尴尬!

她扭過臉,卻不好意思跟他對視,結結巴巴地問:“你,你什麽時候醒的?”

謝和風輕輕瞥過她胸口,答案不言而喻,黎夏腦子嗡嗡作響,“你忘掉!”

“忘不掉。”謝和風抵着額頭輕笑兩秒,稍稍收斂了笑意,一本正經地誇她:“你畫的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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