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與環兒無驚無險的站在了宮門口，望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一切於我進宮前并沒有絲毫的不同，可是我竟然可笑的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宮亂剛過，宮裏面仍然氣氛低沈，可是宮外的平民百姓的生活卻依然故我，完全沒有被牽扯上的感覺，兩者對比，一時間，我又突然有了一種滄桑感。看來，果然一入宮門深似海，如今只短短幾個月而已，發生的事情竟讓我的心境發生了這麽多的變化。
“什麽都別問，走。”響指一打，吩咐了環兒，徑自走在了前面。
其實，并不需要這麽囑咐環兒的。我的起居生活一向由環兒照顧，相信她也已經早發現了什麽才是，更何況她是近侍，每晚都由她守著，當看到李言德每晚巴巴地過來卻只是為了單純的“睡覺”，什麽都不用說，定然也能猜上幾分。
但環兒終究是什麽都沒問，甚至她的态度都沒有一點地改變。這說明，她早已經明白了我們初次見面時我那番話的含義。它的主人已不再是皇宮內的任何一人，只是我而已。
我輕車熟路的在大街上穿梭，環兒急急地跟在我的後面。
出宮時，我們都換上了平民女子的裝束，如今在人群中并不顯眼，漸漸的，我便接近了我的目的地，當我停在巷口的時候，環兒已經跟得氣喘籲籲了。
我站在巷口，卻沒有進去，因為在路邊很顯眼的圍著一群人，而那裏，一般情況下是不會發生這種事的，我心中一動，走了過去。
“哎呀呀……好久沒有看見這個了……”我饒有情趣的說道。
“哈，哈……主，主子，您說什麽……”環兒一邊喘著，一邊問我。
“看。”我指給她。
“什……什麽？”環兒少有看到這種情景，好奇地問道。
“葬父。”我答。
“天啊……好可憐……”環兒一下子被觸動了，同情心開始泛濫。
聞言，我微微一笑，等待著後續發展。一般情況下，葬父将會是一個開端，而後發生的事情，才是我期待的。
我擠進人群，站在了最前面。
“環兒！這裏！”看見她艱難的樣子，好容易把她拉了進來。
我們的面前，是一個小小的女孩兒。她跪在那兒，全身髒兮兮的，但臉蛋卻清秀可人。頭上插著根稻草，面前的地上用石灰胡亂抹著四個歪歪斜斜的字：葬父。
“真的好可憐。”環兒還在感嘆。
“別說話，看著就好。”我提醒她。
“看？看什麽？”環兒出了宮之後，似乎就開始變得傻傻的，讓我頻頻無奈。
“等著，自然有你好看的。”
第一排的我的聲音很是突兀，一直跪在地上呆然望著地面的女孩擡起了頭，與我對上了視線。
我微笑，靜立在她面前。她黑白分明的眼眸直直的盯著我看，眨也不眨，似乎有點呆滞而沒有光彩。就這麽過了一會兒，她波瀾不驚的低下頭去，又那樣直直的看著地面，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
四周的人們議論著，卻都沒有出手幫助的意思。
這樣正好。我心想。這場戲裏總會有小角色來烘托氣氛的，現在就等主角上場了。
我津津有味的等待著。
并不是我沒有同情心，而是，人生本就是一出戲，人各有各的命運，而現在，我将旁觀著的，是這個女孩的命運的變化。
忽然，衆人的議論聲小了下來。接著，是一陣細細瑣瑣的腳步聲。我嘴角微揚，我知道，我一直等待的買主來了。
“小姑娘，你賣多少錢？”一個輕佻的聲音傳來。
我擡頭一看，竟是田岚。
田岚神色飛揚卻故意裝的一臉痞樣，那慣刀劍的手白皙修長，如今卻勉為其難的持了把扇子，作勢就要輕浮的去擡女孩的下巴。
“哼！”我冷哼一聲，迅速出手按下了田岚的手腕，制止了他即将的“獸行”。
田岚滿臉的驚訝，他在沒有防備之下，竟讓我扣住了脈門，一時之間下了一跳。
“當街調戲，怕是不好吧？”擡眼，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啊！”他短促的低呼一聲，立刻甩開了我的手。
“唰”的一聲，故作潇灑的打開扇子，礙眼的在那裏扇來扇去，“姐姐的速度夠快的啊……”
我甩了甩手，向環兒使個眼色，環兒立刻扶起跪著的女孩，将她領到另一邊安撫。來了攪局的，人群終於也散了。
“喂，別走……”田岚伸長的手又給我毫不留情的打開了。
他撇撇嘴，似乎放棄了追過去：“你為什麽不讓我買下她？田家的權勢姐姐你應該知道吧？她日後一定會有好日子過的。”
“你怎麽知道她要的就是權勢？”我嘲諷地看著他，“也許在她心裏，權勢根本連個屁都不如！”
我粗俗惡意的話語成功地讓他的臉漲得赤紅。
“你！”
他揪住我的領子，差點把我拎起來。
“怎麽樣？你看，她需要的只是能實現她心願的一點點錢財，這樣他就滿足了。她要的只是幫助，不是施舍。”
我手指過去，那女子又兀自跪下了，環兒站在一邊捏著銀兩，給也不是，勸也不是。然而，一個溫和的男子走近了，他低聲詢問了幾句之後，女孩呆滞的眼睛擡起，像當時打量我一般打量著他，然後，他牽起了她的手，髒兮兮的小手，牽著她，就這樣走掉了。
這是，我又看著他，笑道：“再說，你生氣什麽？你怕不是要買她，只是故意要與我巧遇的吧……”
他一愣，洩了氣。
我微微一笑，能指示田岚的，也只有李言德了。我出宮，他有必要這麽不放心嗎？
田岚拎著我的領子，扔也不是，揍也不是，兩個人就維持這麽郁悶的姿勢僵住了。
忽然眼前一黑，一只手勾上了我的腰，把我帶了出去。
在田岚的驚訝聲中，我擡頭一看，脫口而出：
“大哥！”
這時的田岚，在我背後涼涼的說：
“姐姐，我怎麽不知道，我還有個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