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埋伏

臨天塔,東臨皇宮內最高的建築,也是整個東臨最高的建築,洛司澄站在塔頂,面朝着北方,看着北方那廣闊的天地,臉上笑容依舊,只是在不經意間,會有一點憂郁和擔心閃過眼底。

不知道輕兒現在已經到了什麽地方,也不知道子辰前往北方的這一路上,将會面臨多少的埋伏和擊殺,但願,兩人都能夠完整地到達,此次事件,若是失敗的話,只怕我們這兩年來的所有努力,都會付諸東流,而且即便是想要再重頭開始,也勢必會難如登天。

太後對風子辰的容忍也應該是到此為止了,若果真讓風子辰抵達北方軍營,接掌了東路軍統帥之職的話,那麽太後的勢力就又将減小一份,而洛司澄也更多了能夠與太後相對抗的實力。

另外還有最重要的,瑾瑞王爺在軍中的影響經過十三年的時間,雖然有所減弱,但還是不小,那些原本在瑾瑞王爺麾下的将領,有許多被太後散分派到了其他的軍營之中。

先前還沒有什麽,甚至這是最好的辦法,但一旦風子辰成為其中一軍的統帥,那麽那些原先效忠于瑾瑞王爺的将領會如何,這會是一個極大的變數。

風子辰已經離開京城也有一天的時間,不知道現在情況怎麽樣了?太後又派出了多少的人馬去攔截?找到風子辰真正所在的那一批人了嗎?

慈安宮內,太後手捧暖爐坐在軟榻之上,從窗戶看向外面的冰天雪地,視線亦是同樣的看向北方,臉色陰沉。

突然,“啪”,很輕微的一聲,似乎是什麽東西突然折斷了,卻是太後在無意識之中将暖爐捏得太緊,以至于那指甲也給崩斷了。

太後卻如同毫無所覺,捏着暖爐的雙手指關節發白,臉上的神色卻還算是平和,唯獨那眼神如深夜中的厲鬼,陰森恐怖。

“風子辰,別怪哀家不給你風家面子,既然你執意要與哀家作對,那麽就算你是哀家救命恩人唯一的兒子,哀家也絕對不會手軟!”

“啪!”又一根指甲斷裂了開來,太後依舊神色平和地坐着軟榻之上,眼神卻是越發的暴桀。

因為提前一天出發,所有人騎的雖然不是千裏良駒,但也絕對是最好的戰馬,再加上太後他們并不知道有楚輕這個人,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在皇上将此事決定前就已經拿着聖旨前往北方,所以這一路往北可以說是暢通無阻。

兩天的時間,已經遠遠的離開了京城的範圍,而身後不管是風子辰他們還是太後派出的幾批人馬,想要追上她似乎也不大可能。

就算太後想要攔截,攔截的也肯定是風子辰他們,在知道有楚輕這個人之前,他們就算追上他們,也只會以為是一般的路人,不會旁生枝節來為難她的,盡管她身後有着改裝過的三百彪悍鐵騎。

一路上,除非必要,不然的話即便進過一些城鎮也不會進入,楚輕知道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盡快趕到離東路軍軍營最近的那個小鎮上面,甚至直接進入軍營駐紮的城池內,隐在暗中,然後等風子辰趕到與她彙合。

至于風子辰是否會被太後的人攔截伏殺,楚輕一點都不擔心,擔心也沒有用,她不會為了去救他而回頭或者減緩速度,那樣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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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天氣,天地間一片雪白,即便沒有月光,晚上趕路也不會有任何問題,只因為不管是人還是馬都需要休息,而且身後的人也并不怎麽讓人擔心,所以楚輕還是每天到大概中午的時候會停下休息半個時辰時間,到晚上天黑之後再休息四個時辰左右。

已經是第四天的傍晚,寒風呼嘯,吹在臉上如刀割般的疼痛,楚輕将整個人都包裹進了衣服披風之下,臉上也蒙上了濃濃的面巾,以減小被風吹到的面積。

本就是寒冬天氣,越是北方那氣溫自然也是越低,天上的那金銀兩個太陽幾乎只能看到一個銀色的,只有在其中的一邊還有些許的金色光芒照耀而出。

據說,當天上只有一個銀太陽的時候,就是一年中最寒冷,也是白天時間最短的日子。

在他們前方大約十裏處就是一片樹林,楚輕只有一雙眼睛露在面巾之外,伸手指了指那一片樹林,說道:“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趕到那片樹林,我們今天晚上就在那裏紮營!”

“是!”

整齊的應和聲,這三百士兵并沒有因為楚輕的名不見經傳而對她有絲毫的輕視,只要是她帶領着他們一天,那麽她就是他們的頭兒,必須要拼死效忠的主子!

三百零一鐵騎,踩得地上的積雪紛飛,如狂風卷起,直直地卷向那一片樹林。

盡管是冬天,但林子中依然不乏有一些動物,有鳥兒被驚到撲騰着從林中飛了起來。

這本是極為正常的事情,楚輕卻突然眼中精光一閃,劈手将奔在她身邊的一名士兵手中奪過了弓箭,斜指向天空,拉滿弓然後“咻”的一聲,如一道黑色的影子,極速地朝着空中飛去。

一只灰褐色的小鳥被射了下來,因為距離還有些遠,大部分的士兵甚至只看到一點小黑點被穿在箭上從空中跌落,也沒有能夠認出那是一只什麽鳥。

到了這個時候,楚輕依然沒有讓馬絲毫的減速,而她自己也突然從馬背上一躍而起,腳尖在馬頭上輕點,緊跟着那離弦的箭,直直朝那黑點掉落的方向飛掠了過去。

如此雙重準備,能夠讓那鳥逃脫的機會至少減小三成。

那騎馬走在楚輕身側被奪了弓箭的士兵臉色微變,但他也同樣的沒有讓馬兒減速,帶着包裹他自己在內的三百士兵繼續前進,一直進入了樹林在楚輕的面前停下。

三百馬兒齊齊嘶鳴,前蹄高揚,然後再齊齊落下,濺起了一片雪花。

楚輕原本站在一樹枝上面,此刻也從上面緩緩飄落到馬背上,而在她的手中,多了一只被一箭射穿脖子的鹞鷹,這鹞鷹的其中一直腳上面,還有着一個小小的竹筒。

“公子,這鹞鷹……”

楚輕将那支箭拔出來,或者更準确點應該說是将那鹞鷹從箭上面扯了下來,之後将箭交還給了他,說道:“先找地方紮下營,今天晚上,吃鳥肉!”

“是!”

三百零一騎緩緩地朝着樹林深處行進去,很快就選中了一出開闊地,各自分工忙碌了起來,而楚輕則伸手将那竹筒內的紙條拿了出來,而那只死鹞鷹則被她扔給了那名随侍在身側的士兵手中,準備當晚餐的其中一部分。

鹞鷹極難訓練,一般的人家更是幾乎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只用那各自傳書,所以能夠用鹞鷹來代替信鴿的,除了皇室就是那些超級大世家,而不管是皇室或者是哪個家族的鹞鷹,一般都會有一些特別的記號。

這是太後給北方的傳信,楚輕将上面的內容一一看過并記在心中,然後就打算将這紙條毀去,不過就在最後的關頭,她又突然停住了手,眼中閃過些什麽,反手将那紙條收進了錦囊之中,貼身藏好。

這個,或許以後會有用到的時候也不一定。

還有就是,也不知道太後到底派出了幾只鹞鷹來傳遞這個消息,若是只有這麽一只,可就真是好了!

今天已經是很幸運了吧?這從空中飛行已經到了他們前面的鹞鷹,竟停留在這片樹林中休息覓食,而且還被她給湊巧看到了。

越是接近北方,沿途遇到的從北方城池內逃難出來的人就越多,楚輕坐在馬背上,看着周圍的情景,臉色不變,只是身上的氣息似乎更冷了些。

戰争本就是殘酷的,大家各為其主,所以楚輕對那雪族人沒有絲毫的怨恨,甚至以為既然他們能夠侵占了我們的土地,那麽也算是他們的本事,而她要做的只是将被他們侵占的土地重新拿回來,或許還可以帶上點利息。

這敵對的兩方分不清到底誰對誰錯,或者說,這兩方在自己的認識裏,都是對的,因為他們的立場不同。

然而北平王麾下八十萬精兵,卻竟然會連抵抗的力量都沒有,若說其中沒有點糾葛的事情,誰都不會相信。

前線的時候挑撥了北平王與付遠的關系,但那個時候雪族人還沒有進攻東臨,而且,就算那付遠對北平王的不滿再大,當面臨敵人攻擊的時候,是否應該暫時先放下個人的恩怨,将敵人擊退再說呢?

陸邵陽死,作為她父親的北平王傷心這是無可厚非的事情,甚至想要為她報仇也最是正常,然而那個時候城牆之外正有六十萬敵軍圍攻,他是否至少應該先安排好如何應對敵人?

須知身為統帥,他的一舉一動都關系到千萬百姓的性命安全,可是他卻在與敵對戰的時候因為個人私事而離開了軍營。

如此軍人,如此統帥,該殺!

楚輕從來不認為自己的好人,甚至一直都以為自己其實很自私,就連打仗的時候也是怎麽開心怎麽來,但她卻從來不會為了個人的事情而視千萬性命于不顧,尤其是自己下手士兵們的性命!

她認為,作為一軍統帥,就必須要對自己的手下士兵們負責,就像士兵們必須要聽從統帥的命令一樣。

三十萬士兵的屍體堆積如山,血流成河,然後雪族士兵的損失聽說連五萬都不到,這是什麽樣的統帥,才能夠指揮出這樣讓人心寒的戰争?

就算雪族人天生強悍,一般情況下一個普通的雪族人可以輕易地對付三個普通東臨國這邊的人,但那是在戰場上啊,戰場之上,這個差距就算依然存在,也不可能還是三倍的差距,可是此刻的情況卻是不但沒有縮小,反而直接被拉大成了六倍。

楚輕握着缰繩的手,指關節發青,擡頭看向北方,眼神淩厲而明銳。從那些逃難者的口中也是略微了解了現在前方的戰況,因為雪族人分出了一部分的兵力去牽制中路和西路兩軍,所以對東路軍的壓力大減,一直到今天,第六座城池還沒有被他們攻下。

而根據從一些特殊的渠道得知的消息,楚輕發現從陸邵陽“死”後,付遠暗中的動作似乎有所減緩,也讓東路軍力量稍微更集中了些,但他依然沒有停止,他的野心,絕對不容許他止步于現在。

前方是一個峽谷,入口只能容許兩人騎馬并排而進,進去之後是一個還算開闊的盆地,不過方圓也就一裏左右。

距離入口五百米的對面,又是一個只能讓兩人騎馬并排行走的口子,而兩邊則的岩崖山壁,不高,也不算陡峭,但其中怪石林立,極為适合隐藏埋伏。

若是此刻那上面當真有埋伏的話,那麽一旦楚輕三百人進入到那盆地之中就會完全被他們包圍,因為只需要派兩個人到出入口把守,楚輕他們就會被困在那個長五百米左右,寬還不到一百米的盆地之中。

楚輕在入口處停下了腳步,擡頭看着兩邊山壁,輕蹙起了眉頭。

那行走在楚輕身側,極擅使用弓箭的士兵,在十三年前是前瑾瑞王爺的親衛,王爺去世之後他還有其他的親衛都沒有重新回到軍營,而是留在了少主的身邊。

明面上他們依然是瑾瑞王爺的親衛,暗中卻訓練出了一只鐵血戰士,而此刻所有的三百人就是有他帶隊負責。

此刻見楚輕停了下來,看向兩邊的山壁,眼中有絲精光閃過,略一沉吟才說道:“公子,太後并不知道我們提前出發,而且我們一行人都做了改裝,就算這裏有埋伏,也應該不是來對付我們的。”

離開京城已經有十幾天,十幾天的時間,他們只是提前一天出發,而且一路上也沒有日夜不停地趕路,所以若說太後的人已經趕到了他們前面一點都不奇怪。

只是太後并不知道還有他們這一支隊伍,所以就算從他們的眼皮底下經過,也應該不會攻擊他們才對,免得驚擾了他們真正想要伏擊的人。

楚輕的視線從身後的三百人身上掃過,眉頭皺得更緊了些,就算改裝了又如何?這些人的身上,那種鐵血的氣息,就算是将他們一個個扮成乞丐都掩飾不住,這樣的一支隊伍,會不讓埋伏在那裏的人警覺?

順着楚輕的視線,這位大概三十一二歲,叫陳青的隊長也不由抿緊了嘴唇,再看向那兩邊的山壁,臉色凝重。

雖然一切都似乎很平靜很正常,但多年來的警覺還是讓他感覺到,那上面埋伏着不少的人,不管是他還是楚輕,其實對于這種經歷過無數生死戰役的人來說,對這種事情的警覺向來很敏銳,也很靈。

“兩人一組并排而行,等前一組的人走過十米距離之後,下一組的人再跟上,第一組的人走到出口的時候不要馬上出去,等聚集二十五組後,再一去出去。然後等那二十五組的人全部離開峽谷之後,第二十六組再按照如此順序前進,陳青,你前頭開路。”

楚輕冷靜地下達着命令,陳青聞言正想應是,卻突然說道:“請公子先行一步,由屬下來墊後。”

最先和最後都是最危險的,而相對來說,墊後的更危險一些。

楚輕看了他一眼,沒有拒絕,直接點頭說道:“好。”

說着,當先帶着一名士兵并排着進入了那峽谷之中。

雪一直在下,這一路來路上的積雪是越來越深,這個峽谷很短,但卻是前往北方必須要經過的地方,不然的話,就要繞道幾千裏,或者爬上兩邊的山,那樣更危險。

峽谷內的風比平地上更淩厲,帶着雪花,幾乎讓人睜不開眼睛,“呼呼”的風聲在耳邊回響,也是嚴重地幹擾了人類的聽覺。

不過大概五百米的距離,楚輕兩人倒是很快就走到了頭,站在出口的位置,沒有邁出那最後的一步,等着身後兩外四十八人聚集。

誰也不知道出口外是否正好有人把守着,讓他們出去一個就正好宰殺一個。

很順利的通過,楚輕已經出了那個峽谷,身邊也已經聚集了一百個人,現在第三隊正在進入到峽谷中,他們是速度不快,因為地上的積雪和峽谷中呼嘯的寒風。

在這樣的情況下,兩邊埋伏的人無法使用弓箭,因為這峽谷內的風實在是太大,那輕巧的箭射出之後一定會被風吹着改變方向,準頭極差。而若是用其他的那些重型的如滾石之類的,則因為兩組人之間的間隔太大,最多也就一次解決兩人,一波之後最多只能讓五十人留在峽谷之中,剩下的兩百五十人則可以馬上進行反擊。

更何況,這峽谷內部,寬也有百米,那滾石從山上滾下也未必能夠将下面的人砸死。

所以最好的辦法是當峽谷兩邊的人數相差不大的時候,隔斷他們行進的路線,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解決一方,再轉回頭去解決另外一邊。

在這出入口的附近,肯定埋伏有不少的人,只是因為風雪太大,影響了人的視線和聽力,就連最近功力大進的楚輕也無法确定這周圍,到底在什麽地方,埋伏着多少的人。

不過受到這種影響的,可不會只有楚輕這一邊。

其中的一邊山壁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着幾個白色身影伏在地上,在如此大雪紛飛的天氣,又是在雪地裏,若不仔細看的話根本就發現不了這些白色身影。

在這些身影之中,有着兩名白衣人伏在最高的位置,看着下方峽谷緩緩走過的五十人,那五十人已經快要全部進入峽谷了,不過在最後的一組兩人沒有到達出口之前,這五十人就都會留在峽谷內。

“大哥,怎麽回事?這些到底是不是瑾瑞王的人?”

“不知道,太後娘娘明明說從京城連續出發的瑾瑞王爺的人,每一隊都只有一百人,而瑾瑞王爺就在那其中的一隊之中,可這裏至少也有三百人。”

“的确是這樣沒有錯,已經過去有一百人了,峽谷中五十人,剩下在那峽谷口的地方,似乎也還有一百五十人。可是看這些人行走的步伐以及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絕對不可能只是一般的人。”

“或許我們可以先确認一下瑾瑞王爺是否在這些人之中,反正太後娘娘的目标只是瑾瑞王爺,若是那風子辰不在這些人裏面,那麽不管這些人是不是瑾瑞王府的,讓他們過去又有何妨?”

“可是,我們怎麽知道風子辰有沒有在這些人之中?大雪天氣,根本就看不清下面那些人長的什麽樣子。更何況,我們也不知道風子辰是否會扮成其他的樣子。”

“那麽,寧可殺錯,不過放過!若是萬一讓風子辰從我們這裏逃過,太後娘娘必定不會輕饒了我們!”

“可是大哥,他們有至少三百人!”

“那又如何?我們也有兩百多人,而且還占據了地理優勢,只要……”

第三隊的最後一組已經到了出口的附近,正要連接着出來,楚輕就站在他們的對面,身後的侍衛一個嚴陣以待,以應對随時都有可能發生的意外。

第一個人已經從峽谷內走了出來,緊接着是第二第三人,而就在這個時候,楚輕突然臉色一變,大聲喝到:“快退後!”

她的聲音在風雪之中被削弱了許多,但還是傳到了那些人的耳中,沒有任何的猶豫,除了那已經走出峽谷的兩人,其他人都飛快地後退。

然而還是遲了一點,從那兩邊閃避之上“轟隆隆”地滾下大量的巨石,沒有朝着士兵所在的方向滾去,而是将那出口給封住了,同時也将臨近出口還沒有來得及後退足夠距離的五個人埋在了巨石之下,血肉飛濺,另外的也有不少的人或多或少的受了傷。

同一時刻,那入口的通道也被封住,那剩下的四十幾人被完全的困在了峽谷之內,峽谷的兩邊,原先三百人的隊伍被分成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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