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是福是劫?
雖然知道這裏有個強盜窩,但畢竟這一片山脈太過廣闊,想要準确地找到他們的老巢确實有點困難,即便已經知道了就在那幾個山頭之中的某一個,但要真正找起來,卻還是感覺這個範圍有點大了。
那分散開來的士兵其實也沒有太分散,只是暗中隐藏在山林之中,距離楚輕三人都不是很遠,随時準備着動手。
楚輕三人隐藏着蹤跡行走在山林之間,聽說這山上的那個強盜團很有些無惡不作,無人不搶,只要是經過這一片地方的人,不管是好人壞人,或者是商人官人,他們都敢搶,甚至連朝廷的軍糧都敢打注意。
朝廷曾經派出軍隊企圖殲滅這一窩強盜,但因為這一片山脈實在太廣闊無邊,就算是幾萬大軍進入了這裏,分散之後也已經是稀稀拉拉的,強盜沒有抓到幾個,自己這邊的士兵卻是被殺了一大堆。
強盜們對這裏太熟悉,只要有軍隊進來想要剿滅他們,他們就馬上隐藏到了廣闊的山林之中,每一次都讓朝廷對剿滅他們不了了之。
放火燒山?可以啊,只是這一片山脈又多寬廣?若是真一把火燒了,連想出這個辦法的人都感覺有些天怒人怨。
不過他們也沒有真的太過分,對朝廷的軍糧軍用物品之類的,其實也就只打過一次注意,平常的時候也會盡量的不找朝廷的麻煩,但也只是盡量而已,主要還是看經過這裏的那些人,到底是何實力。
像這一次楚輕他們,總共也才兩百多人,完全可以被輕松解決,這樣的情況,他們肯定不會客氣的。
山林廣闊無邊,這一夥強盜們對這裏很熟悉是事實,但如果将人分散,每走一步地小心的觀察周圍,被發現的,倒也沒有幾個地方。
而一般情況下,就算發現有目标,他們也不會馬上就沖上去搶劫,而是會先通知上頭,看頭兒要不要搶這夥人,所以一路上,山林之中一片平靜,只有偶爾在風吹過的時候,會從旁邊的樹上掉下來一些積雪。
突然有一個身影從旁邊一閃而過,只過了一會兒,就有幾名士兵追蹤着那個身影朝那個方向追了過去,一路上還留下了給身後夥伴的暗號。
楚輕三人蹲在樹上,在那個身影閃過的時候俱是眼睛一兩,當即也是暗中悄悄地跟了上去。
前方的身影在山林中不斷地跳躍奔走,連續翻過來五個山頭,依然沒有要減慢速度的意思,楚輕和陳青江帆三人耐心地緊跟在身後,一直到發現周圍的人越來越多,甚至還隐約地看到了建築物的邊角。
三人都停下了腳步,縱身飛上旁邊的一棵大樹,小心地落在樹枝上,甚至沒有将那積在枝桠上的積雪震落,然後仔細觀察着周圍的環境。
不遠處,有一座山寨,山寨門口有着灰衣黑巾的人把守着,此刻在那門口卻站着一位黑袍人,臉上戴着一個面具,将他鼻子以上的半張臉給遮擋得嚴嚴實實。
那被楚輕跟蹤着過來的人跑到了那黑袍人的面前,單膝跪下似乎在禀報着什麽,然後看到他點了點頭,似乎還在微笑着,揮手讓那人退了下去,而他則依然站在原地,一副正在等人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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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輕輕皺起了眉頭,心中泛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剛才他們在說什麽?距離太遠了,根本就聽不清楚,只隐隐的聽到幾個音,但卻無法将它們連接起來。
有人從裏面搬出了一把大椅子,放在山寨的正大門中央,而他也就勢坐了下去,看着剛才那名手下來時的路,嘴角微微往上彎起。
楚輕突然在樹枝上坐了下來,沒有了那個随時都沒有做出各種應對的動作,就這麽幹脆地坐在樹枝上,冷眼看着不遠處的那個黑袍人,輕聲說道:“我們被他請到這裏來了。”
臉色一變,江帆問道:“公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他已經發現我們了?”
“不是發現我們了,而是發現了其中的幾隊士兵,而那些沒有被他們發現的士兵,則自然有我們自己的人來帶路到這裏。”
在楚輕說着這話的時候,連續的又從幾分方向出現了幾個人,跑到那黑袍人的面前,單膝跪地不知道禀報着什麽。
楚輕坐在樹枝上面,高高地望下去,就看到山林之中,人影憧憧,不說全部的人都到了這附近,但也相差不多了。
陳青和江帆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想要說什麽,卻在這個時候傳來了那黑袍人的聲音:“各位既然已經到了這裏,幹脆就現身出來吧,粗茶淡飯已經準備妥當,就等各位朋友現身入席了。”
他的聲音清爽,明朗,與他強盜頭子的身份實在是有點不符,而随着他這番話的出口,山林之中響起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倒不是楚輕這邊的士兵因為他的話而當真乖乖地走了出來,而是山林之中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多出了許多的對方的強盜。
江帆低罵了一聲,就想要跳下去,卻被楚輕伸手攔住,然後三個人依然蹲在樹上,安靜的看着下方,看事情将會如何演變。
到了這個時候,江林等中隊長自然不會繼續躲藏下去,很是幹脆地現身,以最快的速度聚集了手下士兵,結成了方陣,從四個不同的方向,同時朝着那山寨走去。
那黑袍人眼睛一亮,也不管那四個小方陣正好将他的山寨門口給圍了起來,只是視線從那站在最前面的四名中隊長身上一一掃過,眼中有着探究,興奮,希冀,最終化為了一眼的疑惑和深思。
“不知各位朋友前來我烈虎山寨,有何貴幹?”
管一開咧嘴笑了一下,反正現在也已經被人家發現,而且還擺好了陣勢,似乎不需要再繼續遮遮掩掩的,所以他很是氣壯山河地揮舞了一下手中的大刀,說道:“我家公子想要問你們當家的一聲,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
那黑袍人眨了下眼睛,似乎被管一開的這句話給吓到了,他身後的那些小喽啰們也都是面面相觑,然後突然哄笑了出來。
不過那黑袍人卻沒有笑,在初時的驚訝之後,他很快就沉靜了下來,視線再次從眼前的四個小方陣之間掃過,笑着問道:“你家公子?不知你家公子在哪裏?本寨主倒是很有興趣想要見識一番,看看是否有能夠讓本寨主想要加入你們的本事。”
話是這樣說,視線也在那兩百人之間掃視,但他的六識卻已經朝着周圍散發了出去,想要發現周圍的什麽地方,還藏着另外的人。
眼中神色一動,突然轉頭直直地朝着楚輕三人所在的方向望了過來,終于在遠處的那棵大樹上發現了三個人影,卻還是讓他眼神一凝。
三人?竟然有三個人嗎?他剛才卻是只感覺到那邊有兩道微弱的氣息,可現在看過去才發現,不是兩個人,而是三個。
楚輕站在了樹枝上,陳青和江帆兩人一左一右地站在她身側,然後同時朝着那所謂的烈虎山寨大門口方向飛掠了過去。
那黑袍人的視線直直地停留在楚輕的身上,眼中閃爍着晦暗的光芒,即便是距離已經接近了不少,他卻依然無法感覺到她的氣息。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楚輕也同樣的對他心生警惕,因為感覺不到對方氣息的,并不是只有他一個。
若不是因為先前的時候就看到了他的身影,在那般距離之下,楚輕也根本就感覺不到他的氣息,也就是說,這個人,至少是與她不相上下的,甚至有可能比她還要厲害。
兩人都沒有刻意地收斂氣息,即便是這樣,也一直到兩人相距大概十米的時候,楚輕才終于感覺到了他身上的那種明朗之氣,确實有點想不明白,一個強盜頭子身上的氣息,為何竟會這樣的明朗?
至于他是在兩人相距多遠的時候感覺到了她的氣息,那就不是楚輕能夠知道的了。
三人站在四個小方陣之前,面對着那黑袍男子,隐隐的與這烈虎山寨形成了對峙的陣勢。
“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那黑袍男子首先開了口,不過他依然安穩地坐着他的大椅子上面,整個人都表現出一副懶散的模樣。
楚輕拱手作揖,說道:“在下楚輕,今日前來拜訪貴山寨,是有些事情,想要與寨主商量一下。”
“讓本寨衆兄弟加入你們?”
“這當然是其中的一件,不知寨主意下如何?”
“其中的一件?難道說除了這件事情之外,還有別的事情不成?那幹脆,你就一次說個清楚吧,至于本寨主意下如何,那就要看楚公子如何表現了。”
江帆挑起了一邊的眉頭,顯然是對這個黑袍男子的表現相當的不滿,想要站出去呵斥幾聲,卻從旁邊伸過了一只手來,轉過頭去就看到陳青正在朝着他搖頭使眼色。
楚輕并不在意這男子的表現,臉上也依然是那淡漠的神情,只問道:“那不知寨主認為應該如何,才能讓你答應加入我們呢?”
直直地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向楚輕的鼻尖,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看到那一根指向楚輕鼻尖的手指,江帆又想要沖出去了,這一次,陳青花費了好一點力氣才将他給拉住,并同時伸手将他那想要張開就罵的嘴給捂住了。
楚輕對身後兩人的反應視而不見,眼睛微微眯起,然後突然說道:“在下暫時的身份是瑾瑞王爺麾下,具體的什麽職位,卻是還沒有定,至于身後的這些人,自然是瑾瑞王爺麾下的士兵。”
“公子?”
這一下,卻是連陳青都不由變了臉色,怎麽竟可以說出這些事情來?
楚輕揮手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連眼睛都沒有轉過來看他一下,只是直直地盯着那黑袍男子。
而那黑袍男子在聽到楚輕的這番話之後,眼中突然爆射出了兩道懾人的精光,身子突然在椅子上坐直了,連那語氣,都變得有些不一樣。
“如何證明你說的這一番話,不是胡言亂語?”
如此劇烈的反應倒是讓楚輕愣了一下,不由輕皺起了眉頭,連看向他的眼神,都帶上了一絲探究之色,今天的事情,好像會有一點意想不到的變故呢。
他也終于是發覺了自己的失常,挑了下眉頭之後緩緩地坐回到了椅子上面,恢複到了剛才的那個懶散漫不經心的狀态,只不過他看楚輕等人的眼神,卻比先前要明銳了許多。
楚輕回過身去,與身後的兩人對視一眼,兩人都是滿臉是莫名其妙,甚至連那剛才還想要沖出去揍這黑袍男子一頓的江帆,也是安靜了下來,皺眉凝視着眼前的那個黑袍男子。
這個人剛才的那個反應,實在是非常的耐人尋味,而這個時候再去看這個惡名遠播的烈虎山寨,也突然發現了一些不尋常之處。
誰都不知道這個意外的發現到底是好還是壞,就連原本對一切淡漠的楚輕,此刻的眼神之中也不由多了幾分戒備。
視線在眼前的山寨上流轉而過,剛才因為已經認定了這只是一個強盜窩,先前也沒有任何的信息情報表明出來,這個強盜團夥有什麽不同尋常之處,所以對這裏的布置以及這些所謂的強盜什麽的都沒有太過在意。
即便是發現這些強盜似乎與普通的強盜有些不太一樣,也只以為難怪他們能夠常年占據在這裏,連朝廷的軍隊都對他們無可奈何。
然而現在再仔細看去,突然有一點寒意,從心底湧現了出來,緩緩地流轉過全身。
東臨京城,皇宮禦書房內,洛司澄低頭看着攤在桌子上的一幅地圖,手指在上面緩緩地移動,突然停留在了其中的一個地方,聽到他喃喃說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輕兒應該已經到這裏了吧,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地通過?”
他手指所停留的位置,正好是此刻楚輕所在的這一處山脈的位置。
雖然說從京城出發可以分成好幾個方向,好幾條路線,甚至其中交錯縱橫,能走的路線更是無數,但是不管是從那一條路走,這一片山脈卻是必須要經過的,經過了這一片山脈,也就等于是真正地進入了北方邊境的範圍。
不過雖然那是屬于邊境,但其範圍卻依然廣闊無比,其實真正算起來,應該是過了這一片山脈,就真正的進入了北方。
當然,這一片山脈很寬廣,或許可以繞路繞過,但就算要直接翻閱穿過,也有着好幾個地方可以翻閱,并不是只有楚輕選擇的那一條山路。
“澄兒,你在擔心嗎?”禦書房內突然毫無征兆地響起了一個洪亮又略帶着些滄桑的聲音,然而找遍禦書房內的每一個角落,除洛司澄之外,卻是再也找不到任何的人影。
如此詭異的場景,洛司澄卻連眼皮都沒有掀一下,依然看着桌子上的地圖,臉上笑容依舊,點頭輕聲說道:“是有點擔心。”
“哦?我還以為你對那女娃娃應該會很有信心的。”那個聲音再次響起,而且從這一句話中也可以看出,這個聲音的主人,似乎對洛司澄的事情都很了解。
洛司澄臉上的笑容突然爛漫,柔柔的連看到的人都會忍不住感覺心底一片暖融融,只見他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是擔心她經不過那裏,只是擔心,她是否會遇到危險,或者受傷什麽的。”
“哈哈哈!”那個聲音突然大笑了起來,爽朗而明快,似乎真的是遇到了什麽讓他很開心的事情,然後突然又是幽幽嘆了口氣,說道,“澄兒,這件事情你就放心吧,我可以向你保證,若不出意外,她肯定能夠順利地通過那裏,只是……”
洛司澄眼睛一亮,連忙問道:“您為何那般确定?”
卻是絕口不去問他那只是之後的話,到底是什麽,因為就算不問,他也知道。還有他對那個聲音的主人的稱呼,若是讓別的人聽到的話,不知是否會被吓到?
能讓一國皇帝尊敬地稱呼“您”,也不知道要是什麽樣的人物才能有這樣的資格,而且對方竟然還接受得這般心安理得,甚至根本就沒有發覺到這“您”和“你”之間的區別也有可能。
“暫時別問,很快你就會知道的。”
洛司澄當真沒有再問,只是笑着點了點頭,然後擡頭看向屋頂的方向。
那裏,有一截绛紅色衣角,飄出了橫梁之外,在那橫梁之上,甚至還擺放着好幾個酒壇子以及一些下酒的菜肴。
“澄兒,能遇到讓自己真心喜愛的女子,是一種福氣,然而這對于一位帝皇來說,卻更有可能是一個災劫,你……千萬把握好。”
“是。”
“別到了最後,像你父皇那般。”
“您放心,我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發生的。”若是輕兒想要這一片江山的話,他并不介意送給她。當然,這句話,他可不能說出來。
似乎有一陣微風吹起,從橫梁之上突然落下了一連串的酒壇和已經空了的碗筷,再擡頭看去,那一截绛紅色衣角已經消失不見。
低頭轉身,看向了窗外,洛司澄的臉上笑容流溢,暖意融融,半晌才喃喃說出一句話來:“會沒事的嗎?那就好。”
小柚子突然從外面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進來的時候不小心地毯被絆了一下,當即摔了個狗吃屎,趴在地上掙紮了好久都沒有站起來,反而是連續着起身跌倒起身跌倒,他前面的那一方地毯都快要被他啃出個洞來了。
洛司澄轉過身去,笑眯眯地看着小柚子在那裏掙紮,吭哧吭哧的喘着氣,也不知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竟然讓他這般的慌張,當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終于掙紮着爬起了身,在地上跪好,在大冬天裏竟然是滿頭大汗,哆哆嗦嗦地說着:“主……主子,不好了,太……太後娘娘突然昏迷不醒,太……太醫們都束手無策,不……不知到底是生了什……什麽病。”
洛司澄淺淺地笑着,笑得小柚子毛骨悚然,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哦,原來是太後娘娘生病了,那就去請太醫嘛,讓太醫開藥,讓奴才們去煎藥,服侍太後娘娘喝下,朕就算是知道了,也不能幹什麽呀!”
“呃?”
“呃什麽呃?難道你以為朕會看病?還是你覺得太後娘娘突然昏迷不醒,是因為朕的原因?”
洛皇帝似乎生氣了,有些口不擇言了,小柚子跪在地上眨巴了幾下眼睛,張了張嘴似乎想到了什麽讓他感覺非常之驚駭的事情,連忙伏下身子,重新趴回到了地上,說道:“主子恕罪,奴才這就去讓太醫們開藥,讓奴才們去煎藥,然後服侍太後娘娘喝藥,是奴才糊塗了,竟然在這麽重要的時候還耽擱了時間!”
洛皇帝笑意盈盈,連連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然後揮揮手讓小柚子退下了。
小柚子公公彎身退下,冷汗淋漓,哦天哪,太後娘娘的病,當真是皇上做的手腳!
呃,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連太醫都找不出太後娘娘生病的原因,我一個奴才,那就更加什麽都不知道了,恩,就是這樣的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