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顆

“關于薪酬支付,最好能簽訂贈予協議,有可能的話,盡快公證。”

“在整個公證過程中産生的其他費用,你出。”

“而且,你要負責幫我交稅。”

“我們接下來談的薪酬,都是稅後的價錢。”

景玉一口氣說完,眼睛不眨地看着他。

克勞斯怔了一下,繼而露出笑容。

“這個可以,”他說,“謝謝你願意考慮這件事。”

克勞斯說的這樣真摯,景玉都要被他給打動了。

他終于再次看向景玉的餐桌,看她剛剛點的飯菜,以及被她吃掉一半的食物和飲料。

“你還想要些其他的嗎?”克勞斯體貼地問,“或者說,想換家餐廳繼續?”

雖然從小就被媽媽教育“錢是王八蛋,花完咱再賺”,但景玉的确實打實地過過一陣挨過餓的苦日子。

食物太珍貴了。

景玉見不得浪費食物,更何況,這家餐廳烹饪的東西味道很好。

她堅定地拒絕了克勞斯“換家餐廳”的浪費建議,要求在這家餐廳中繼續詳談。

克勞斯問:“你有什麽要求嗎?”

當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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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玉忍着獅子大開口的沖動,慢慢地說:“我需要書本費。”

克勞斯說:“可以,你讀書期間的所有費用我都可以承擔。”

“還有,”景玉猶豫兩秒,“關于我期望的薪水,大概會有點高……你覺着兩千歐怎麽樣?”

克勞斯沒有說話,他似乎在思考,應該付出多少才算合适。

景玉心裏也有些忐忑。

她的心理預期是每個月兩千歐左右。

到底年紀輕,有些沉不住氣,景玉補充一句:“如果實在不行,稍微低一些也可以,薄利多銷。”

薄利多銷。

這四個字讓克勞斯眉頭微微一皺。

“抱歉,”克勞斯說,“忘記和你說了,我喜歡獨享。”

獨享。

“在做我伴侶的期間,你不能再和其他男性|交往,無論是以什麽目的,”克勞斯凝視她,“作為補償,我會在你原本的生活費基礎上,再增加一筆贈予。”

景玉慢慢地消化着他的話。

“先前我承諾的房子和車輛都算數,我會額外派女傭、司機和管家來照顧你,”克勞斯說,“按照你提議的價格,每周兩千歐。”

每周?兩千歐?

每周????!!!

“我偏愛心無旁骛的員工,”克勞斯凝視她,再度強調這點,“為了補償,我每周多付你一千歐的酬勞。”

景玉:“……啊。”

克勞斯問:“鑒于我自身問題,考慮到有可能為你造成的心理負擔,你認為每周多付兩千歐能令你接受嗎?”

景玉手壓在桌子上。

“很能,非常能,”她熱切地看着克勞斯,“我們什麽時候開始?”

每周五千歐,一個月少說也是兩萬歐,按照現在的彙率來算,就是二十萬人民幣。

景玉覺着,拿這麽多錢,她再不付出點什麽,她自己都覺着良心不安。

“別着急,”克勞斯寬容地笑,那笑容好像是在看一個急着要糖吃的孩子,“你還沒聽我的要求。”

景玉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但她很難做到。

一想到未來每周都有稅後五千歐的進賬,她的嘴角就止不住地上揚。

“先吃飯,”克勞斯示意,“吃飽之後,我們慢慢地談。”

再三暗示下,景玉後知後覺。

他似乎并不喜歡在這裏談論他的隐私。

景玉環顧四周,心裏大概也明白。

的确。

這兒人很多,桌子之間離得也近,對于注重保持距離感的德國人來說,的确會有些失去邊界感。

她似乎選擇了一個錯誤的談話地點。

但是并沒有關系,克勞斯是位優雅的紳士。

紳士不會在意中國淑女做的小小錯事。

耐心地等景玉吃完飯,克勞斯結賬。

景玉經歷過太多次德國人的AA,對于先生的這種大方行為,更是贊嘆不已。

克勞斯的車子停在不遠處,克勞斯主動替她打開了玻璃門。等兩人下了臺階後,車子已經到了面前,司機是高大的德國人,棕黑色的頭發,穿着厚厚亞麻布的黑色襯衫。

景玉坐上車子。

克勞斯告訴司機:“去路德維希——”

“去我的公寓談吧,”景玉打斷他的話,“我想在熟悉的地方談這些事。”

克勞斯同意了。

景玉第一次坐在這樣高檔的車子在慕尼黑這座城市中穿梭,林蔭樹影搖搖晃晃,月光如綢燈如晝,清澈的伊薩爾河水的聲音好似能透過清涼的風送過來,景玉低頭,看到克勞斯的手。

他很注重儀表,手背蒼白,手指修長,幹淨,黑色的袖扣有着涼涼的光芒。

如今坐的近了,景玉能聞到他身上好聞的木質調香水,淡淡的苦艾和冷杉氣味交織,好似置身悠然松樹林中,微涼空氣渡着不疾不徐的林間風。

她坐正身體。

景玉帶他進了自己那個簡陋的單人公寓中,幸好今日樓上沒有人開派對,老舊的木質樓梯踩上去吱呀呀地響着,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在雨天的痛苦呻|吟。

這個房子裏的一切都很舊、很老。

克勞斯環顧四周,并沒有驚訝,他坐在景玉唯一的小書桌前,手指從景玉攤開的筆記本上劃過,微微擡眼。

他看到景玉将裝着合照的木質相框小心翼翼地收到抽屜中。

景玉坐在克勞斯的對面。

她打開了水,回頭看了眼克勞斯,想了想,給他倒了一杯水。

将水杯放到克勞斯手邊,景玉說:“現在您可以說要求了。”

“我希望以後,你對我的稱呼,是’先生’,”克勞斯說,“你需要使用敬稱。”

“沒問題。”

“如你所見,我并不喜歡被婚姻束縛,我無法向你允諾家庭。”

景玉想。

喲嚯,求之不得。

但表面上不能這樣明顯,于是她說:“當然可以。”

“我會為你規劃學業,我希望你能按照我的期望生活。”

景玉:“完全沒問題。”

“很好,”克勞斯臉上浮現出些笑意,他說,“下面,我們來談一談,我的心理問題。”

景玉屏住呼吸。

于是她聽到克勞斯冷靜的聲音:

“我要求你遵守我為你安排的學習規劃、以及生活要求。”

“作為交換條件,我會照顧你,塑造你。”

景玉盯着他的西裝看,盯着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他濃重深色的領帶。

這個男人有着強烈的掌控欲,他享受這種控制的感覺。

如他所言,具備白騎士綜合症的人,對伴侶的生活有着強烈的幫助欲。

從第一次見面起,他就開始居高臨下地審視着她。

那時候起,克勞斯已經在思考如何将生活狀況糟糕的她從泥潭中拉扯、拯救出來。

克勞斯傾身過來,耐心地與景玉聊了一些其他規則。

景玉認真聽他講完。

這場初步的交流令雙方都很愉快,最後,克勞斯說:“明天我讓人來接你,我們可以簽訂一份更加詳細的協議。”

景玉說:“明天是周六。”

克勞斯眉毛微微上揚:“嗯?”

“按照我們國家的規則,非工作日加班需要雙倍薪水,”景玉說,“如果你明天要和我見面,請付我兩千歐,稅後。”

克勞斯訝然。

他重新審視景玉,露出笑容:“可以。”

在他準備離開前,景玉又叫住他:“等等。”

克勞斯停下腳步。

景玉指指桌子上的空杯子:“剛剛你喝了我買的一瓶依雲,1歐,記得付錢。”

“建議現金,現在不支持刷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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