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玉佛相

顧玄啓攤開手, 露出手心一枚穿着紅繩的玉佛,溫聲道:“剛才看見這玉佛似是前朝的物件,便買了下來。這紅繩是孤跟攤主學着現編的, 才耽誤了些時間。”說完便将玉佛戴在了她脖頸上。

宋蝶拿起玉佛看了眼,不解道:“殿下怎知這是前朝的物件?”

“前朝尚佛,所刻佛像神情多有變化, 不似本朝,俱是莊.嚴寶相。”顧玄啓解釋道。

宋蝶仔細看了看,見這枚玉佛面上果然挂着一抹笑,這笑似還帶着幾分邪氣, 與平常所見的寶相莊.嚴的佛像大有不同。又見玉佛背面似是刻着一個字,便對着燈火照了照,見是一個有些模糊的‘七’,想來應該是雕刻師留下的印記。

玉佛摸起來有一絲暖意, 似是還帶着太子手心的溫度, 想到玉佛上的紅繩是太子親手編的, 宋蝶猶豫了下,還是收了下來, 只問道:“多謝殿下送妾身這枚玉佛,不知殿下可缺些什麽?”

顧玄啓自是什麽都不缺, 他想了想,說:“倒是缺個香囊。”

宋蝶有些訝異, 她似乎從未見過太子佩戴香囊, 應是沒有佩戴香囊的習慣,怎麽這會兒反倒說缺香囊了?

“可妾身繡工不佳,怕是做出來也入不了殿下的眼。”宋蝶忐忑道。

顧玄啓想到成逸連那湯餅小娘子送的粗陋香囊都能當個寶,宋蝶做的怎麽也不會比那個更差了, 便道:“無妨,夫人做成什麽樣,孤都喜歡。”

太子都這般說了,宋蝶自然不好再推拒,想着回去讓采南教她做一個香囊,采南繡工雖然也不算精致,但比她還是強多了。

兩人繼續逛鬼市,似是怕她再走丢,太子牽住了她的手,宋蝶猶豫了下,還是沒有掙開,這鬼窟刮風時的聲響實在有些吓人,若是再和太子走散,她怕是會被吓哭。

正胡思亂想着,就又有一陣風刮過來,宋蝶吓得打了個顫。

“怎地膽子這般小?”顧玄啓低笑一聲,同時握緊了她的手。

宋蝶自知膽子小,但聽太子笑她,便有些不樂意了,報複式地在他手心掐了下,沒想到他非但沒松開她,反倒抓得更緊了。宋蝶也不好再使什麽小動作了。

見前面許多人圍在一處,宋蝶忙拉着太子上前湊熱鬧,卻見裏面有一個小高臺,臺子上放着三個大鐵籠子。其中兩個裝着衣衫不整戴狐貍尾巴的貌美女子,還有一個裝着一個三四歲大的小男孩,這小男孩一頭參差不齊的短發,趴在籠子裏發出低低的嗚聲,臉蛋雖髒,眼睛卻黑亮黑亮的,眼神充滿了警惕,像是一頭随時準備襲擊獵物的小狼崽。

這時,攤主見圍觀的人夠多了,朗聲道:“今日有兩名狐女,一名狼孩。還是老規矩,一百兩起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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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的有人不樂意了:“一百兩起拍?你怎麽不去搶錢呢?外面十兩銀子就能買兩個半大小子。你這一個小孩子,憑什麽賣一百兩?”

“這可不是普通的小孩子,這是在狼群裏長大的狼孩,會說狼語,還會像狼一樣抓捕獵物。這樣的狼孩,可是最受貴族喜歡的。”攤主道。

“貴族喜歡這玩意兒幹啥?”有人不解。

“當然是消遣啊。”攤主一攤手,“把這狼孩和真正的狼關在一起,你說誰會贏?我不怕跟你們說,貴族老爺們最喜歡用這個打賭了。”

“那這兩個狐女呢?戴個狐貍尾巴就成狐女了?”又有人問。

攤主急了:“我甄某人賣的狐女怎麽可能是戴的狐貍尾巴?自然是縫上去的了,不信你自己上來瞅瞅。”

還真有人上臺掀開一個狐女的狐貍尾巴看了眼,驚奇道:“怎麽一點疤痕也無,倒像是天生長出來的。”

“這就是我甄家的秘法了。”攤主頗為得意,揚聲道:“好了,廢話不多說,大家可以開始出價了,價高者得!先拍左邊這個狐女!”

圍觀群衆于是紛紛開始出價,不一會兒就哄擡到了五百兩,且還有往上加的趨勢。

宋蝶一時氣得身體直抖,所謂的豪門貴族竟如此殘忍,以這些狐女狼孩取樂?硬生生将狐貍尾巴縫到狐女身上會有多痛苦想也知道,而那狼孩,看着比棠棠大不了多少,竟就要被關到籠子裏和狼搏鬥?

宋蝶有心想救他們,可聽攤主的意思,他應該是經常賣這些狐女狼孩。她救得了一個,卻救不下所有。

顧玄啓眼神也有些冷,他許久沒來這鬼市了,想着帶宋蝶見識下長安城的繁華才帶她來此,卻沒想到長安的貴族又玩出了新花樣。

知道宋蝶心善見不得這些,顧玄啓便拉着她往回走。這鬼市背後勢力複雜,那攤主能在這兒賣狐女狼孩,定然有些背景。他今日沒帶人下來,不好與他們硬碰硬,更不方便表露身份,只能出去後再想法子剿了那攤主的老窩。

宋蝶今日出門匆忙,只帶了幾粒碎銀子,便是想跟着出價也沒本錢,只好跟着太子往回走。

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小女孩的尖叫,她回頭一看,見那攤主正拿鞭子抽打鐵籠裏的狼孩,她一下子就挪不動腳步了。

“三哥,那,那狼孩是個女孩兒。”宋蝶聲音微微顫抖。

“嗯。”顧玄啓自然也聽到了那聲小女孩的尖叫。

“三哥,你帶銀票了嗎?能不能借我一些,我回頭還你。”宋蝶輕聲問。

顧玄啓蹙了蹙眉,他本來帶了些銀票,但方才買那玉佛時已然花掉了大半,剩下的怕是不夠拍下那狼孩。他沉吟了下,從腰間取下一塊玉佩,上臺交給那攤主,表明要換取鐵籠中的狼孩。

攤主是個識貨的,一摸便知道這玉佩價值連城,當即取消拍賣,将狼孩直接賣給了他。

“這狼孩難馴,我便将鐵籠送給你。”攤主自作大方。

“不必了,打開鐵籠。”顧玄啓淡淡道。

攤主見他不聽勸,便拿鑰匙打開鐵籠,一打開便迅速退開幾步。

顧玄啓見狼孩目光兇狠地從籠中蹿出來,直接點住她的穴道,将她抱下臺。

宋蝶跟着太子一起往回走,想到他給出去的那塊玉佩是他的信物,忍不住擔心道:“那塊玉佩……”

“無妨,孤保證他活不到明日太陽升起。”顧玄啓沉聲道。

宋蝶這才放下心來,也沒問太子具體打算怎麽做,只一路跟着太子離開鬼市。

回到別院後,宋蝶知道太子要忙着處理那攤主的事,便主動接過狼孩,抱回後院梳洗。

誰知熱水備好後,要給她脫衣服時,她卻突然咬了她一口,接着滿臉戒備地後退到牆角,趴在地上發出低低的嗚聲。

偷偷溜進來的棠棠看到娘被咬了,氣得學狼孩趴在地上,兇狠地瞪着她,發出像老虎一樣‘兇惡’的吼聲。

偏偏他自以為像老虎一樣兇惡的吼聲聽起來像是貓睡覺時發出的呼嚕聲,宋蝶被逗笑了,把他從地上拎起來,指着狼孩向他介紹道:“這是新來的姐姐,不可以沒禮貌。”

“她咬娘,棠棠沒有這樣的姐姐,哼!”棠棠氣鼓鼓道。

“她只是剛來咱們家,有些怕生。并不是真的想傷害娘。”宋蝶解釋。

棠棠将信将疑,拿眼角餘光悄悄瞥了眼牆角的‘姐姐’。

“這位姐姐害怕洗澡,要不棠棠給她示範一下?”宋蝶問。

“洗澡有什麽好怕的。”棠棠說着自己把衣裳一脫,跳進了大木盆裏,開心地玩起水來。

宋蝶見狼孩好像沒那麽戒備了,便讓人再拿一個木盆進來,倒好熱水後将狼孩抱過來,這次脫她衣服時她沒再反抗,乖巧了許多。

宋蝶脫到一半卻停住了,因為狼孩全身上下都是新舊鞭痕。

得是多狠的心才能對這麽小的孩子下這麽重的手?宋蝶眼圈微紅,讓采南一起幫忙将狼孩以最快的速度從上到下洗幹淨,又拿了傷藥給她細細塗上。

塗完藥給她換上棠棠的新衣裳,聽見她肚子發出咕咕叫,忙讓秋籬去後廚要碗湯餅來,又将那會兒做的五色糕點拿來給她填肚子。

起先她還不敢拿糕點吃,見棠棠洗完澡過來拿了海棠糕就開始吃,才小心翼翼地摸了塊糕餅縮到角落吃,吃完一塊又悄悄過來摸一塊吃。

棠棠被她逗得咯咯直笑:“娘,這個姐姐好好玩兒。”

宋蝶卻笑不出來,這是吃了多少苦才會如此?見狼孩最愛吃紫藤餅,便準備暫時叫她紫藤,等太子下次過來再讓太子給她賜名。

第二日傍晚,太子來別院時,宋蝶見那塊玉佩重又回到了他的腰間,便知道攤主已經被解決了。

“雖沒挖出幕後主使,但短期內應該沒人再敢做此類生意了。”顧玄啓簡單說了句。

宋蝶也沒多問,只請他給紫藤賜名。

“你打算讓她随誰的姓?”顧玄啓問。

宋蝶是想收紫藤為義女的,但趙家族老遠在揚州,也不好讓紫藤姓趙,便道:“就随妾身姓宋吧。”

顧玄啓想了想,道:“那便随你,單名一個藤字,叫宋藤便是。”

多了一個孩子,宋蝶賺錢的欲.望就更強烈了,見五色糕點在花行賣的好,便每日多做一些放到花行裏賣。

除了做糕點,打理花房,經營花行,到城外花田巡視等等,宋蝶還得抽時間教養棠棠和藤兒,藤兒不會說話不會走路,一切都得從頭教。

宋蝶一時忙得腳不沾地,險些忘了承諾給太子的香囊,直到太子有意無意地提醒了幾句,她才記起來這事,忙讓采南教她做香囊,但還沒動手就難在了第一步,因為她不知道該在香囊上繡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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