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板栗糕
寒冬将近, 宋蝶難得有閑暇,一時興起準備親手給兩個孩子做幾身棉衣。
到庫房挑好幾匹棉布,宋蝶便讓人去把兩個孩子叫來, 好量下尺寸準備裁剪,卻得知倆孩子去後院花園裏玩兒了。
所幸宋蝶知道兩個孩子的大致尺寸,便略放寬了些開始裁剪。
一直忙到近傍晚, 宋蝶将将縫好一件棉襖,就見兩個孩子打打鬧鬧地回來了,便讓他們先洗了手,才讓人上菜, 準備用晚膳。
誰知晚膳沒吃兩口,棠棠就叫着肚子疼,宋蝶看他痛得滿頭是汗,忙讓人去請大夫來。
沒等大夫過來, 棠棠嘴唇就變得烏黑起來, 宋蝶這才知道他不是鬧肚子, 而是中毒了。
宋蝶看棠棠臉色發黑,幾近奄奄一息, 一時也顧不得他中的是什麽毒了,只把自己配的常用解毒丸給他服了幾粒, 好險算是吊住了棠棠一口氣。
等大夫趕到,診斷出棠棠應是中了一種蛇毒, 開了藥方熬了兩碗藥給棠棠灌下, 才算是保住了棠棠的性命。
顧玄啓得知棠棠中毒,匆匆趕過來,聽大夫說若沒有宋蝶那幾粒解毒丸吊着,等他趕過來, 怕是孩子早就沒氣兒了。即便現在解了毒保住性命,怕是以後也會留下病根,體質較常人會更弱些。
顧玄啓聽完當即大怒,是誰?竟然這麽大膽子?敢在西院下毒?還是對一個小孩子下這麽狠的毒!
他先是讓大夫檢查了下晚膳的飯菜,卻沒發現有哪道菜有毒。
那蛇毒發作快,棠棠身上又沒有被蛇咬過的痕跡,問題多半還是出在入口之物上。
顧玄啓于是讓人審問兩個孩子身邊的丫鬟嬷嬷,看看棠棠下午究竟吃過些什麽。
可審問來審問去,都說棠棠下午只吃了些常吃的零嘴,且藤兒也跟着一起吃了。既然藤兒沒事,那些零嘴應該沒毒。
以防萬一,顧玄啓還是讓大夫檢查了下那些零嘴,卻沒發現零嘴裏有毒。
零嘴沒毒晚膳也沒毒,那棠棠究竟是怎麽中的蛇毒?
Advertisement
顧玄啓正思索着,就聽藤兒突然出聲道:“我想起來了,棠棠下午還吃了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顧玄啓忙問。
藤兒觑了他一眼,又看了娘一眼,沒有直說。
宋蝶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忙道:“藤兒,你過來說與娘聽。”
藤兒猶豫了下,卻沒過去,而是大聲說了出來:“下午在花園裏,寧郡主給了棠棠幾塊板栗糕吃。”
此話一出,顧玄啓和宋蝶同時變了臉色。
顧玄啓看了眼宋蝶,見她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什麽,便讓人去把韻寧帶過來。
不一會兒,葉從霜帶着顧韻寧來了西院,先是關懷了棠棠幾句,得知棠棠性命無礙,才帶着顧韻寧坐到一邊,等候王爺問話。
“韻寧,父王問你一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顧玄啓鎮重問道。
顧韻寧乖巧地點了點頭。
“下午在花園裏,你可給過棠棠板栗糕吃?”顧玄啓問。
“給過。”顧韻寧點點頭,又問:“父王,那板栗糕可是有什麽問題?”
顧玄啓沒有回答她,只問:“板栗糕可還有多的?”
顧韻寧解下腰間荷包遞過去:“喏,多的就在這裏面了。”
顧玄啓接過荷包,讓大夫拿去檢查。
大夫當着衆人的面将銀針插進荷包裏的板栗糕,只見銀針迅速地變了色。大夫神色凝重地聞了聞板栗糕,又讓人去取了一只活雞,喂了塊板栗糕給它吃,沒過一會兒,活雞凄叫一聲一命嗚呼了。
“禀王爺,這板栗糕中确有蛇毒,和裏面那位小公子所中之毒是一樣的。”大夫确定道。
這下場中所有人的神色都凝重起來,顧玄啓沉吟了下,問顧韻寧:“這板栗糕是何人所制?你為何要給棠棠板栗糕吃?”
顧韻寧知道棠棠是吃了她給的板栗糕才差點中毒身亡,一時吓得快要哭出來,但她還是努力忍住,回答道:“父王,女兒是聽說棠棠喜歡吃板栗糕,才特意讓茜珠姐姐做了板栗糕,今天下午去花園玩時碰巧遇到棠棠,便給了他幾塊吃。”
顧韻寧這話是有漏洞的,譬如她既然是在花園偶遇棠棠,又為何會提前帶好特意給他做的板栗糕?
但顧玄啓故意忽視這漏洞,眼神淩厲地掃向顧韻寧身後站着的侍女茜珠,厲聲責問:“茜珠,你故意在板栗糕中混進蛇毒,究竟是何意圖?是想毒害郡主嗎?”
茜珠吓得撲通一聲跪下,顫聲辯解道:“奴婢萬萬不敢毒害郡主,求王爺明察!”。
顧韻寧見此急忙替侍女求情:“父王,這當中一定是有什麽誤會,茜珠姐姐怎會毒害我呢?”
顧玄啓沒有理會女兒的求情,繼續質問茜珠:“不是想毒害郡主,那就是想毒害棠少爺了?”
茜珠神色一慌,嗫喏幾聲沒敢辯解。
顧韻寧急了:“茜珠姐姐,你快說啊,你沒想毒害棠棠,一定是別人趁你不注意加了蛇毒進去,想栽贓陷害你!”
茜珠聞言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連聲附和:“對,郡主說得對,一定是有人想栽贓陷害奴婢,是有人要害奴婢!”
顧玄啓沒急着給她定罪,而是讓人去茜珠的屋子裏去搜查。
不一會兒,搜查的人手捧一個小瓷瓶回來了,回禀道:“禀王爺,屬下在茜珠的屋子裏發現一瓶蛇毒。”
經大夫确認,就是板栗糕中混進的蛇毒。
“茜珠,你還有什麽可辯解的?”顧玄啓沉聲喝問。
“一定是有人故意将這瓶蛇毒放進奴婢房間陷害奴婢!”茜珠驚慌道。
“是誰要陷害你?你有何證據證明是他人陷害于你?”顧玄啓質問。
“是,是……”茜珠吞吞吐吐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最好想好了再說話,若所言不實,你的父母兄弟,就都要受你連累。”顧玄啓警告道。
茜珠神色變幻,一咬牙道:“是奴婢,是奴婢不甘心西院那狐貍精得王爺獨寵,不甘心棠少爺這麽個野種同郡主争奪王爺寵愛,奴婢不想看王妃和郡主傷心,才在郡主為棠少爺準備的板栗糕中加了蛇毒。一切都是奴婢一人所為,求王爺饒過奴婢的家人,奴婢願以死賠罪!”
顧韻寧聽了既驚訝又傷心:“茜珠姐姐,你怎麽能這麽做?我這麽信任你,你怎麽能這麽做?”
“郡主,奴婢這麽做也是為了您啊!您幫奴婢求求王爺,求王爺放過奴婢的家人……”茜珠懇求道。
顧韻寧卻閉了嘴,轉身撲進母妃懷裏,傷心地抽噎起來,沒再搭理茜珠。
茜珠見此眼中閃過一抹憤怒,她傷心道:“郡主,奴婢這麽做都是為了你,剛才奴婢還打算一人背下罪責,可你為何,為何連為奴婢的家人求句情都不肯?既然郡主無情,就休怪奴婢無義了!”
茜珠說着轉向王爺,大聲道:“王爺,奴婢剛才說謊了,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郡主指使的。郡主嫉恨棠少爺搶走了您對她的父愛,便想要毒死棠少爺。她打聽到棠少爺喜歡吃板栗糕,便讓奴婢在板栗糕中混進蛇毒。今日下午,她得知棠少爺和藤小姐在花園中玩耍,便匆匆趕過去假裝與他們偶遇,将板栗糕送給棠少爺吃,所幸棠少爺只吃了幾塊,不然怕是會當場中毒身亡啊!”
“若郡主真想毒害棠少爺,為何要把剩下的板栗糕留在荷包裏?”顧玄啓質疑道。
“這,王爺若是不信,就問問茜碧,今日郡主就是讓她去打探棠少爺的下落的。”茜珠連忙指了指茜碧。
茜碧吓得後退一步沒敢出聲,顧韻寧卻是忍不住了,她從母妃懷中下來,對着茜珠又驚又怒道:“茜珠姐姐,你在胡說些什麽?你為何要污蔑我?我是讓茜碧去打聽棠棠的下落,可我只是想同他一起玩,并不是想毒害他!還有,我從來沒有嫉恨過棠棠,你這是血口噴人!”
“是何人指使你污蔑郡主的?”葉從霜冷聲質問,從王爺派人到東院傳召韻寧,她就知道今日這事怕是沖着韻寧來的。可她萬萬沒想到,連服侍韻寧多年的貼身侍女茜珠竟也被人收買了,而她竟然毫不知情。
顧玄啓亦是沉着臉道:“膽敢污蔑郡主,別說你的父母兄弟,便是你的九族,本王也會一一問罪!”
茜珠面上現出絕望,她左右張望,最後看向坐在一邊一直沒出聲的宋夫人,磕了個頭道:“宋夫人,奴婢也是受人指使才險些毒害棠少爺,奴婢自知罪不可赦,願以死謝罪!”說完,她一頭撞到牆上,竟是一命嗚呼了。
茜珠這一死,她所說的受人指使一事,便是死無對證了。
此事牽扯到寧郡主,理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此了結。
顧玄啓自然也不想此事牽連韻寧,影響韻寧的郡主聲譽,韻寧自幼心善,說她因為嫉恨想要毒害棠棠,他是怎麽也不信的。
但,今日中毒的是棠棠,此事能否就此了結,還是要看宋蝶的态度。若她不肯就此罷休,事情怕就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