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句話瞬間讓姜溪橋紅了耳根,他聽懂了殷亭晚話裏暗含的意思。
只是一個擁抱罷了,別說情侶關系了,就是關系好一點的朋友也很常見。
然而他心裏卻格外的難為情,因為打從他記事起,不管是對姜家人還是對好哥們兒,他都沒有主動做過這些事兒。
殷亭晚也不催他,只是眼神灼灼的望着他。
最後還是姜溪橋沒能頂住殷亭晚如同射線一般的視線,敗下陣來。
他做賊似得瞧了瞧左右,直到确認周圍沒人注意他倆,才快速的伸手抱了殷亭晚一下,又光速的撒了手,低着頭滿臉通紅的問道:“行了吧?”
雖然擁抱的時間短暫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殷亭晚卻很滿足,這是姜溪橋第一次主動靠近他,只這一點,就可以抵過其他所有的遺憾。
心滿意足的殷亭晚一邊扭頭注意駛過來的車裏有沒有空的出租車,一邊征求身邊的人的意見:“今兒你也別搭公交了,我跟張斯詠都不在,你一個人坐不安全,打出租車回吧?”
張斯詠家裏出了點兒事兒,他下午課都沒上完就請假走了,姜溪橋一想自己那一上車就打瞌睡的毛病,也沒犟着非要去搭公交,點頭說了好。
正巧來了一輛空車,殷亭晚就招手讓停了,把人送上車,跟人再三确認過地址,叮囑師傅慢點兒開,這才跟放孩子第一次離家的母親一樣,滿懷擔憂的放人離開。
出租車上,師傅看着倒車鏡裏站在原地目送車子離開的人影,一臉感慨道:“小夥子,那是你哥?對你可真好!”
姜溪橋也沒辯解,只是笑着點了點頭。
大概是覺得姜溪橋應該是個不喜熱鬧的人,除了一開始聊了幾句,之後的路上師傅就一直專注于前方的道路,沒再跟姜溪橋搭過一句話。
倒是姜溪橋在這種安靜中,突然發現自己居然有那麽一絲想念起某個家夥的呱噪來。
十來分鐘之後,出租車順利的到達胡同口,計價器上顯示的金額是三十塊零八毛,師傅給摸抹了零頭。
等到付錢的時候,姜溪橋才發現自己棉衣外套左邊的兜裏多出了幾張紅票子,不用想他也能猜到肯定是殷亭晚放的,就是不知這家夥是什麽時候,趁自己不注意做的手腳了。
Advertisement
在送走姜溪橋搭的出租車後沒多久,殷亭晚也等到了來接他的李叔。小車平穩的駛過了小區的大門,來到別墅外面的院子裏。
殷亭晚下了車,門外不出意料的站着兩個值崗的衛兵,見了他都給他打眼色,示意領導此時正處于怒火中,讓他自求多福。
他沖人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站門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副英勇赴死的表情伸手搭上了門把手。
門剛被他楔開條縫兒,門內就伸出一只‘虎爪’搭在了他手上,殷亭晚也沒掙紮,幹脆大大方方的推開了門,一臉讨好的喊道:“叔!”
殷承挽也笑眯眯的握着他的手,分外和藹的說道:“回來啦?快進屋歇會兒~!”
說着把人拉進了屋,順帶着捎上了門兒。很快,屋內就傳來了殷亭晚的嚎叫聲和殷承挽的喝罵聲。
門外站着的兩個衛兵和李叔,都做出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全當自己是個聾子聽不見。
吃飯間,他沖表叔抱怨道:“叔,不是我說,您這下手也忒狠了吧?”
殷承挽氣定神閑的夾了筷子茼蒿,他自己下的手自己清楚,撐死了也就疼上一會兒,這會兒早就疼過了,這臭小子十有八九是在賣慘呢!
也不給他留面子,哼道:“那是你自找的,你小子三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沒瞧出來啊!還挺能耐的,居然敢往我菜裏放安眠藥,反了天了你!”
最後幾個字說得那叫一個咬牙切齒,都是打牙縫兒裏擠出來的了。
聽他這麽說,殷亭晚臉上半點兒愧疚也沒有,還嬉皮笑臉的谄媚道:“哪兒能啊?我那不是心疼您沒睡好麽?”
殷承挽冷笑了兩聲,眼光跟淬了毒一樣,幽幽的說道:“這麽說來,我還得感謝你是吧?合着按你的想法,趕明兒我要是不想活了,你是不是還得給我往飯裏拌上兩片兒耗子藥啊?”
“那不能。”殷亭晚放下碗筷,一本正色的看着殷承挽為難的說道:“□□讓國家禁賣了!”
雖然他後半句沒說,但殷承挽還是聽懂了:□□讓國家禁賣了,他就是想買也沒地兒買去。
登時被氣得吹胡子瞪眼的,就差點扔碗筷砸人了:“你這個臭小子!”
那天的晚飯,最終以殷亭晚被殷承挽狠揍一頓完事兒。
回了房間的殷亭晚揉着被踹了一腳的屁股,往沙發上一攤,腦海裏回想起剛才老頭子哼小曲兒出門的背影,心知到這一刻為止,表叔心裏的火才算是真的消了。
雖然有點違背姜溪橋說的态度端正,但他表叔這個人他清楚,要不給他找借口抽自己一頓,那小心眼兒的,鐵定就把這事兒挂心上了,早晚得想轍收拾回來。
與其讓他憋到火山爆發,還不如讓他現在就放個鞭炮呢!
第二天殷亭晚去姜家找人的時候,姜奶奶和姜溪橋都不在家,姜溪橋的電話也沒人接,殷亭晚将自行車放院子一角,擡腳就去了隔壁的趙家。
院門兒沒關,殷亭晚就徑直進了院子:“景華?在家不?”
夏萍嬸兒聞聲打庫房裏探出了頭:“是亭子啊!今兒不是星期天麽?來找景華玩兒?”
殷亭晚咧着嘴笑了笑:“沒,有點事兒找景華問問。”
夏萍嬸兒端着盆苞米出了屋,一臉惋惜道:“嗨,那可真是趕巧了,他跟溪橋出門兒了,剛走一小會兒!”
“……萍嬸兒知道他們去哪兒了嗎?”
“喲,這我也沒太聽清,好像是說去前邊兒市場了。”夏萍嬸兒滿含歉意的說道,說着把手裏的盆放下就要去摘腰間的圍裙:“要不我陪你上前邊兒找找去?”
殷亭晚忙出聲阻攔到:“不麻煩您了,嬸兒,我自己去瞧瞧就成!”
“那哪兒成吶?你這孩子也沒去過市場,再說了,他倆是不是去的市場還沒準兒呢!這萬一不是,你不是白跑一趟麽?”
“沒事兒!”殷亭晚擺了擺手,指了指胡同口,說道:“實在不行,我就上胡同口問問周大爺瞧沒瞧見人!”
夏萍也知道周大爺見天兒的待在胡同口,有哪些人進出他再清楚不過了,當下也點頭贊同道:“那成,要找不着,你就回來等,文嬸兒早上出門說是去桂蘭嬸兒家串門子去了,再過一會兒也該回家了!”
殷亭晚應下了,跟夏萍嬸兒道了別就往胡同口走去了。
胡同口的大樹下,周大爺正聚精會神的跟王大爺下棋呢!周圍圍了好一圈兒老頭觀戰,七嘴八舌的那叫一個熱鬧。
“當頭炮,将軍!”周大爺吃掉王大爺一時不慎走錯位置的軍,大笑道:“認輸吧!你這就剩個過河的小卒子,就是想救援也來不及啦!”
“唉!行行行!這局算你贏!”王大爺擺擺手不服氣道:“要不是我下錯手,讓你吃掉我那個軍,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說着不依不饒道:“再來一盤,這局我一定贏你!”一邊還上手擺上了棋子兒。
他這麽一說,他身後站着的老頭子就不樂意了:“哎哎哎,說好的一人一局,輸的下馬,怎麽着?老王頭你這是要耍賴啊?”
旁邊的其它人也跟着起哄起來,老王頭瞪起了眼:“去去去!剛才那把我下錯棋子兒了,不算不算!”
“嘿,啥叫落棋不悔你不知道啊?”人才沒那麽好糊弄呢!拍了拍他肩膀:“明知道自個是個臭棋簍子,那就先看準了地方再落子,趕緊讓位置,要都像你這樣賴皮,那還下啥棋啊?”
“就是,就是!”旁邊的人也幫起了腔,把喚作老王頭的老大爺臊紅了臉,不情不願的站起身讓開了位置。
趁着他倆擺棋子兒的功夫,周圍的人該上廁所的上廁所,該續茶水的續茶水,人群瞬間就少了一大半。
殷亭晚逮着空隙忙問道:“周大爺,打擾您一下!”
周大爺聞聲擡頭,推着鼻梁上的老花眼,低頭眯着眼睛瞧了瞧,等看清楚是他以後,臉上的笑就收了幾分,不鹹不淡的說道:“是你小子啊?”
殷亭晚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兒得罪這老頭了,反正甭管啥時候,只要姜溪橋不在跟前,這老頭見着他都沒給過好臉色。
不過這會兒他有求于人,就強迫自己忽略那老頭板得跟棺材一樣的臉,讨好道:“哎,是我,勞駕問問,您早上瞧見姜溪橋和趙景華打這兒過了沒?”
周大爺拿眼角瞥了他一眼,不情不願的說道:“瞧見了,姜小子還讓我帶話,說一會兒要是有人找他,就讓人上市場裏的咖啡廳去!”
“謝謝啊!”殷亭晚假裝沒瞧見那老頭眼裏的不滿,跟人道了謝,擡腳往市場的方向走了去。
周大爺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搖搖頭嘆了口氣:“就這花花腸子,也不知道像姜小子那麽乖的孩子是怎麽忍下來的?”
話裏話外都在替姜溪橋感到委屈,感慨完了,又把注意力轉回到棋盤上,悠悠嘆道:“算啦!啥鍋配啥蓋,姜小子喜歡就成,老咯!還是少管閑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