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來人穿了一件藍色棉服,下底穿了條黑色棉褲,剪了個西瓜太郎的發型,大概是跑得急,小臉通紅。

這會兒正仰着頭,眼裏閃着光的看着姜溪橋,興奮的喊道:“小河哥!你咋過來了?怎麽也沒給我爸打個電話,我好去接你?”

姜溪橋伸手揉了揉他腦袋,笑眯眯的回道:“沒事兒,景華送我來的!”

“彬娃子你小子眼睛是不是長頭頂上啊?擱這地兒站三人,你丫就只看得見你小河哥啊?”

趙景華打駕駛座上跳下來,伸手就是一巴掌呼他腦袋上了。

被打了腦門的彬娃子的男孩兒好像這會兒才瞧見趙景華一樣,不情不願的叫了聲:“景華哥好!”

最後下來的殷亭晚一看那彬娃子對姜溪那股黏糊勁兒,頓時就在心裏拉起了警報。

他不動聲色的擠到了姜溪橋身邊,裝出一副和善的模樣問道:“這孩子誰呀?”

趙景華正囑咐在車上蹦上蹦下的小孩子都小心點,聽他這麽一問,随口就回道:“小河家的遠方表弟!”

沒想到卻收獲了小孩的怒視一枚,彬娃子不高興的反駁道:“什麽遠親?我可是小河哥嫡嫡親的表弟,族譜上都寫得有的!”

連帶着問話的殷亭晚也被遷怒,直接被小孩從姜溪橋身邊擠到了一邊兒。

姜溪橋沒當着小孩兒的面解釋,反而從身後的背包裏掏出了自己很早之前就買好的PSP,蹲下了身遞給彬娃子,笑着道:“諾,答應給你的游戲機!”

彬娃子高高興興的接過游戲機,興奮起來就撒丫子跑了,一邊兒跑還一邊喊道:“小河哥你慢慢走,我先回去告訴二大爺去!”

等小孩兒走了,姜溪橋才扭頭跟殷亭晚解釋道:“他是我小嬸兒家那邊兒的小孩兒,不過他家也姓姜,從族譜關系來講沒出五服,所以說是表弟也能說得通。”

“關系都遠得能隔條銀河了,算哪門子的表弟啊?”趙景華酸溜溜的說道,打小這臭小子就特愛粘着姜溪橋,別人要是多跟姜溪橋說半句話,他都能瞪別人好半天。

“是嗎?”殷亭晚表面上淡淡的應了話,實際上此時的卻心裏暴躁極了,要不是看着彬娃子年紀還小的份兒上,恐怕他都要追上去打人了。

村裏只有小路可走,三輪車沒法進村,趙景華就在村頭的曬谷場邊兒上找了塊地兒把車放好,三個人這才拎着東西慢悠悠的往二大爺家走去。

姜溪橋的二大爺家在村子中間,附近除了宗祠就只有他一家落戶在此,殷亭晚打小兒就在城裏生活,還沒見過這麽樸實的村景,一路上跟看西洋景兒一樣的東瞧瞧西看看。

快到二大爺的家時,姜溪橋隔得老遠就望見了二大爺那熟悉的身影,顯然是二大爺得了信兒了,老早就站門口等着他們了!

姜溪橋連忙小跑了兩步,快步走到二大爺身邊乖巧的喊了聲‘二大爺’,一邊伸手去攙他,一邊還嗔怪道:“二爺爺您又不遵守約定,不是說了不讓您出來接嗎?外邊兒這麽天寒地凍的,您老人家在院兒裏坐着等就行啦!左右不過是兩步路,您難不成還擔心我迷路不成?”

二大爺背着手樂呵呵的聽他唠叨,也不插嘴打斷他,等人說完了,才擡了擡下巴跟趙景華打起了招呼:“景華小子也來啦?”

“二爺爺好!”趙景華也跟姜溪橋來過幾次二大爺家,這會兒倒一點兒沒拘束,也随着姜溪橋笑嘻嘻的喊了人。

殷亭晚也跟在趙景華身後,随着他叫了聲‘二爺爺好!’

二大爺這才瞧見殷亭晚,粗粗一打量,就被這小夥子的精氣神驚着了,又細細看了看他的站姿,拍着大腿喊了聲:“好!”

說着走上前去拉了殷亭晚的手,笑眯眯的誇贊道:“小夥子這體格是真不錯,有沒有興趣當兵啊?”

眼看着自己二大爺又要替‘軍隊’網絡人才,姜溪橋趕忙上前轉移話題道:“二爺爺,這鍋裏煮的什麽啊?”

才進院子的另外兩個人這才發現,此時的院子裏架了好大一口竈,竈裏柴火正燃得霹靂作響,大鍋裏白白的汁水翻滾。

二大爺戀戀不舍的把目光從殷亭晚身上移開,轉身從邊兒上的石桌上,拿了勺子舀了一碗遞給姜溪橋:“嘗嘗吧!早上現磨的豆漿,新鮮着呢!”

說着又對另外兩個人招呼道:“想嘗就自己動手啊!別客氣!”

趙景華對這位老先生的脾氣也算熟了,有小河在的時候,他能分個眼神給你,已經算是很和善了。至于招待什麽的,還是趁早放棄會比較好。

這要是趕上他不喜歡的人,這老頭能拎起棍子把你趕出院門兒——比如張斯詠同學。

他沒拿自己當外人,自己上前取了碗舀了豆漿,殷亭晚也有樣學樣,三個人就這麽端着碗在院子裏喝了起來。

還別說,這現磨現喝的豆漿就是香!殷亭晚一邊兒咂摸嘴,一邊想到。

填了肚子解了饞,三個小夥子這才騰出手來,把姜奶奶給二大爺備的年貨拎進了屋。

二大爺随便找了個櫃子讓他們把東西塞進去就算完事兒,倒是姜溪橋在半道上一間鹵肉店裏買的二兩豬頭肉,以及兩瓶老式産的山西汾酒受到了二大爺的強烈歡迎。

既然有人送上門幫忙,二大爺也沒跟他們客氣,直接把趙景華趕去燒火,殷亭晚則幫忙打起了下手,至于姜溪橋麽?二大爺端了個小圓簸箕出來,讓他坐石凳上幫自己撿起了豆子。

做豆腐可是個辛苦活兒,早上天不亮就得起床磨豆子,就算二大爺家有頭小毛驢幫着拉磨,可一個人又要磨豆子、攪拌、燒火、濾豆漿,也着實夠嗆。

殷亭晚雖說不知道怎麽做豆腐,但人好歹有把子力氣,能幫着二大爺搬搬重物,攪拌鍋裏之類的。

奶白色的豆漿在鍋裏翻滾,二大爺瞧了瞧豆漿的成色,滿意的放下了勺子,讓殷亭晚幫着把鍋裏的豆漿都倒進了鍋邊的一個黑陶大缸裏,一邊從屋裏拿了個瓶子出來。

三個小夥子都是城裏長大的,還沒見過這豆腐咋做,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都圍了上來。

拿鹽鹵點豆腐又被叫做斬豆腐,斬豆腐可是個技術活兒,鹵水放少了斬不上塊兒,放多了豆腐又會發苦,為了掌握好力度,就得一邊放鹵水,一邊攪豆漿,一直攪到豆漿開始凝固。

二大爺家每年二十五都會自己做一次豆腐,這麽多年下來,點鹵水的功夫早就爛熟于心了,斬好的豆腐腦往大筢籃裏一放,上面再壓上石塊兒,等上十來分鐘就完事兒了。

中午就是剛做好的豆腐,再加上前幾天打好的年糕,趁着豬頭肉下汾酒,那滋味兒真叫一個美!

左右這四個人都是肉食動物,自然也就沒人計較桌上沒青菜的事兒,中午吃完飯,姜溪橋就打算領着殷亭晚和趙景華在村子附近走走,二大爺早上起得早,正好趁着這會兒功夫補個回籠覺。

三個人跟二大爺支應了一聲,又順手把院門掩上,就跟在姜溪橋身後往村子裏邊兒走去了。

大莊村原來不叫大莊村而是叫唐家溝,後來因為遷來的住戶太多,才被鄉政府改成了大莊村,顧名思義,既然叫唐家溝,自然是因為村裏有條小河溝。

除掉這點以外,村裏的房子是沿着河溝建造的,村裏人家的房子呈直線分布,除了最中心的聚集地之外,外沿也有人家住戶,只不過距離得遠些罷了!

冬季的小河溝水位降低,魚蝦也早就躲起來貓冬了,除了能沿着河溝幹枯的位置抓抓螃蟹,像是釣魚、摘蓮子、捉泥鳅統統都沒法做,就是去了也沒什麽意思。

倒是離河溝不遠的地方有一片很大的蘆葦蕩,那裏面常年不斷水,葦子裏生活着一群野鴨子,這會兒天氣回暖,估摸着也開始産蛋了。

得益于每年一次的環境保護宣傳,村裏的人都知道那群野鴨子是保護動物,大人都沒人去抓,倒是村裏的小孩兒每年快到農歷二十六時,都喜歡呼朋喚友的上蘆葦蕩裏去找野鴨蛋。

他們也不是跟鬼子掃蕩似的一窩端,畢竟本來的目的也不是找來換錢或者是供家裏吃。

等找到野鴨窩了,若是運氣好,碰上窩裏有鴨蛋的,便一人取一個,只要窩裏的鴨蛋數不少于5個就成。

取鴨蛋也不是白取的,每一個取走鴨蛋的孩子,都會在野鴨窩附近放上從家裏自帶的糧食,大部分都是放上一捧稻谷,也有家裏闊氣的,放上一個白面饅頭。

當然了,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會去找野鴨蛋,也有嫌棄這活兒麻煩的,會從家裏自帶鴨蛋。

但在大莊村的孩子們心裏,從家裏帶來的鴨蛋,自然是怎麽也比不上從蘆葦蕩裏辛辛苦苦找來的野鴨蛋的。

而讓大莊村的孩子們這麽不嫌麻煩找野鴨蛋的原因,全都是為了接下來二十六號這天,盛行于大莊村未成年人裏的一項大活動——燒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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