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陳太婆的注意力很快便轉到了灰堆裏的最後一枚蛋上,那枚鴨蛋孤零零的躺在灰上,但整枚蛋卻光潔如新,好像全然沒經過火燒一樣,離得近了,還能瞧見蛋殼外一層瑩瑩的光。

另一個跟殷亭晚一樣還沒拿到鴨蛋的男孩,瞬間就把‘敵視’的目光投向了殷亭晚。

被這樣刺目的眼光注視着,殷亭晚心裏也開始忐忑不安起來,心裏暗暗念叨:‘不會那麽倒黴吧?那灰堆裏頭有将近一百枚鴨蛋呢!沒道理就自己的那個燒得連蛋殼都不剩吧?’

最後自然是殷亭晚拿到了那個完好無損的鴨蛋,豬腳光環嘛!當然是無從抵擋的。

(咦,好像有什麽奇怪的東西跑進來了?額,各位讀者不好意思,作者已瘋,請勿介意!)

俗話說:二十七,宰只雞。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熬一宿。

二十七那天姜溪橋和殷亭晚回家的時候,正趕上姜奶奶拎着雞往家裏走,跟趙景華打了個招呼,另外兩個人就急急忙忙的幫着姜奶奶燒開水的燒開水,拿鐵桶的拿鐵桶。

往年姜奶奶一個人在家,殺雞這種活兒都是讓趙大力代勞的,今年家裏有兩個小夥子(大霧)在家,自然也就不用去麻煩別人了。

讓姜溪橋吃雞還可以,真要讓他上手殺雞,他恐怕跑得比兔子還快,殷亭晚也不忍心讓他做這種事兒,幹脆自己全盤接手了。

殺雞可是個技術活,可惜殷亭晚不知道!

他一開始還想着:不就是殺只雞麽,這有什麽難的?大不了眼一閉,再來個手起刀落就完事兒了。

等姜奶奶通知他開水已經燒好了,可以開始殺雞的時候,殷亭晚學着別人那樣,先把雞脖子上的毛拔出一塊空地,然後讓姜溪橋幫忙拿住雞翅膀,自己則一手固定住雞頭,另一只手拿着刀這麽狠狠一劃,瞬間雞血就從傷口處奔湧而出。

“行了,把它扔地上就成了!”殷亭晚看姜溪橋一臉嫌棄的模樣,幹脆讓他松手。

姜溪橋倒是有些遲疑,反問道:“現在就扔?不用等奶奶的開水來嗎?”

他記得往年大力叔總是等姜奶奶提來開水,才把雞放下的,然而殷亭晚一再堅持說現在放也沒事兒,姜溪橋就只好順着他的意思,把雞頭朝下塞進了鐵桶裏。

被松開禁锢的大公雞在鐵桶裏撲騰着,姜溪橋剛開始還擔心着,可後來看着那頭公雞就只在鐵桶裏蹦跶,也就放下了吊着的心。

然而這邊他剛放下了心,那邊兒變故就發生了,那原本好好待在鐵桶裏的公雞,突然撲棱起來,瞬間就将鐵桶打翻在地,雞也撲棱到了幾米外的地上。

兩人一時之間還在愣神,直到耳邊響起姜奶奶的驚呼‘哎喲!雞跑了!’時才反應過來,連忙奔上前去想要抓捕那只逃逸的雞。

也怪殷亭晚沒經驗,這殺雞一般劃了口子都還要拎上一陣,等到把雞血放幹了,它自然也就沒力氣再蹦跶了,這倆傻小子殺了雞就往地上放,那雞不跑才怪呢!

偏偏殷亭晚下手輕,給那雞脖子上割的口子小了點兒,于是姜家外的胡同內便上演起了這樣的一幕。

一只大公雞撲棱着翅膀奮力的往前飛,只可惜它到底還是雞,只能飛上一兩米就摔落在地上,後邊兒跟了兩個大小夥撒丫子使勁追,眼看着要追到了,就碰上那公雞又不死心的往前飛上幾米。

雙方就跟較上勁兒了一樣,你追我趕的誰也不肯讓一步,一時之間,喧鬧聲引得整個胡同裏的人家戶都跑出來看熱鬧了。

大公雞脖子上的小口一直往外流着血,它飛過的路上、牆上到處都是飛濺起來雞血和飄揚着的雞毛,再配上兩個帥小夥喘着大粗氣兒不要命的追擊,那場面可別提有多慘烈了!

這場鬧劇到底還是人類獲得了勝利,殷亭晚以他那傲人的體力牢牢綴在大公雞後面,愣是沒被甩下一丁點兒,最終成功将‘逃逸’的大公雞抓捕回了家。

當然了,他倆付出的代價也不小,就因為這麽一只不省心的大公雞,連累得他跟姜溪橋被四個胡同的人當猴子一樣看了半天的猴戲。

知道事情始末的姜奶奶半點沒覺得這事兒丢人,笑得那叫一個歡騰,反倒讓殷亭晚鬧了個大紅臉,連帶着拔雞毛的動作都狠上了幾分。

二大爺讓姜溪橋他們帶了些魚、豆腐,還有村裏的土特産給姜奶奶,晚餐桌上自然也就是這些食物了。

吃晚飯的時候,姜奶奶無意間瞄到姜溪橋的手,突然驚奇道:“哎,小河,你今年手沒長凍瘡啊?”

被姜奶奶這麽一提醒,姜溪橋才察覺到自己的手居然真的沒絲毫變化,瞬間也覺得很奇怪的說道:“還真是啊!”

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往年一到冬天,姜溪橋的手腳總會長上一個半個的凍瘡,就跟得了頑疾一樣,怎麽折騰都治不好。

大概是因着這件事,接下來的幾天姜溪橋都很高興,連帶着對殷亭晚的‘突然襲擊’也不計較了。

到了大年三十那天,殷亭晚再也沒有借口賴在姜家了,殷家那位老太爺也給李叔打了電話,三令五申的要求他把殷亭晚帶回家。

殷亭晚不想李叔難做,又覺得自己一個外人,實在不好意思腆着臉待別人家過年,無奈之下,只能收拾收拾回家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姜家今年的團圓飯跟往年一樣無趣,明明是合家團圓的日子,偏偏在姜家的飯桌上氣氛卻相當的壓抑。

姜家所有人員都到齊了,姜溪橋和羅玉華還在為出國的事兒冷戰,姜溪橋倒是想和解來着,偏偏羅玉華不吃他這一套,見了人就橫眉冷對的,半點兒面子都不給。

而小叔姜衛國對姜溪橋的态度一直都很奇怪,談不上親近卻也說不上冷淡,言談舉止之間總是帶着一股子疏離的味道。

至于小嬸子杜秋和堂弟姜子卿,對姜溪橋向來都是采取無視的态度,時間一長,姜溪橋也懶得幹熱臉貼冷屁股的事了,也學着對方的樣子把她倆當空氣。

姜奶奶因為大兒子當年幫姜衛國進大學當老師的事兒,一直都不喜歡在背後撺掇的小嬸杜秋,婆媳之間相處偏偏比陌生人還客氣。

這也導致了明明是年三十的團圓飯,一家人吃得異常沉默,沒有歡呼和推杯交盞,有的只有應付公事一般的互相客套。

飯桌上只有姜奶奶忙不疊的給姜溪橋和羅玉華夾菜,小嬸子也只顧着照顧姜子卿,一個桌子上愣是吃出了兩家人的感覺。

吃到一半的時候,姜溪橋實在忍不住了,這種分明是折磨卻不能親手結束的感覺太讓人憋屈了。

好像自從遇見殷亭晚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像如今這樣有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似乎只要有殷亭晚在的地方,這家夥總會想盡一切辦法逗自己開心。

三兩口解決掉碗裏的事物,姜溪橋跟還在用餐的其它人說了聲,就打算出門走走透口氣。

沒想到的是,才一出院門,就發現自己院子外的那顆槐花樹前居然站了個人影。

姜溪橋吓了一跳,還以為是殷亭晚又跑回來了,然而仔細看來那身形卻不像是殷亭晚,他借着路燈的光亮仔細一打量,才發現那人正是小叔姜衛國。

只不過與往日見到的面無表情不同的是,此時的他渾身上下居然透出了一種濃濃的悲傷感。

不知道是不是姜溪橋的錯覺,他總覺得好像在小叔的臉頰上看見了一絲亮光。

他在哭?

姜溪橋有些疑惑:大過年的,難道是在為爺爺傷心?可平日裏也沒見他對爺爺的死反應有多大啊?

這樣的小叔是他從來沒見過的,姜溪橋想了想,到底還是喊出了口:“小叔!”

被喊的人轉過頭,發現來人是姜溪橋時,原本傷感的神情立馬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疏離感:“你怎麽出來了?”

大概是因為姜衛國态度轉變得太快,姜溪橋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只能悶悶的說了自己想出門走走的事兒。

姜衛國看着這個自己幾乎從來不敢直視的侄子,此時正低着頭,那張俊美的臉上寫滿郁悶,就好像那個人一樣,什麽情緒都擺在了臉上。

然而一觸及到回憶裏的那些人和事,心裏的那陣疼痛卻再一次翻騰不已,就好像他的離開也只是上一秒的事情。

姜衛國壓下心裏的傷感,擡腳向院內走去,跟站在院門的姜溪橋錯身而過。

沒有得到任何答案,姜溪橋有些不知所措,身旁的人卻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叮囑道:“早點回來!”

被姜衛國突如其來的關心吓到的姜溪橋,只能呆呆的點了點頭,等人走了他才反應過來,

吃過年夜飯,小叔就領着小嬸杜秋和表弟姜子卿跟姜奶奶道了別。

其實姜溪橋也不是很明白,小叔幾乎年年都是如此,大年三十下午才到,吃完飯過了十二點就準時離開。

他一直以為小叔是不想跟他們一起過春節的,然而之前在院門外看見的那一幕,又動搖了他的想法。

趁着車還沒啓動之前,姜溪橋沉默了半響,到底還是鼓起勇氣喊了一聲‘小叔’

被喊的姜衛國聽見他的聲音,轉頭有些疑惑的看向他,姜溪橋抿了抿嘴,有些羞赫的說道:“開車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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