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真心
馬車最多停在第二道門前，車上走下一個精靈來。在混沌大陸，就算是各族王者一起乘坐的車，都需要盡早下車，親自走到內城區的中心。
精靈将柔順的奶白色長發別在耳後，發絲掃過剔透的天藍色眼眸，目光随意向周圍一掃，就讓左右來往的人紛紛駐足。他披着薄如蟬翼的披風，走過的路像是會帶起星塵，顯得飄逸出塵。
可當那些內城區的人緩過勁來後，一個個都退避三尺。
“這一位是誰……不是說精靈王要來嗎？怎麽是個男的？”
“難道把王儲也帶來了？真是好手筆……”
侍女們竊竊私語着，而內城區騎士管教一向嚴苛，都目不斜視，裝出一副一點也不好奇的樣子走了過去。即使好奇得心癢難耐，也沒多少人敢在魔王的地盤和精靈族扯上關系。
精靈表情漠然，站在馬車旁邊，他微微低下了頭，伸出一只手臂。不一會兒，纖秀的手指輕輕搭在了手臂上，白發藍眸的女子走下馬車，她五官精致秀麗，華袍猶如鮮花雨露縫制而成，襯得內城區一片明媚。
女子擡起頭，朝着前方魔王的近衛官微微一笑。
“請這邊走，陛下等您很久了。”道因說。
庭院中。
羅麗踮起腳尖，想看到圍牆外的場景，但怎麽努力都不夠高。嘗試了好半天，她才不甘心地回去坐着，特別郁悶地說：“完了完了，這回看不到精靈族的人了。”
石桌上擺放着誘人的小點心，薛知舒擦了擦手，不以為意道：“精靈族的人大街上又不是看不到，有什麽好在意的？上次出門也沒見你激動啊。”
“可這不一樣！”羅麗鼓起臉，“女王和王儲都來了，聽說兩人那張臉比羅琳娜夫人都好看！”
“怎麽能把精靈族的客人和羅琳娜夫人相比。”
莎蘭無奈搖頭。兩人年紀就相差三歲，但羅麗一直都像個孩子一樣，要不是近衛官這次挑上羅麗給薛知舒做侍女，羅麗還在給脾氣糟糕的打鐵工匠當幫工呢。
薛知舒不認識羅琳娜夫人，卻還是問：“和外面見到的精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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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不同。”
羅麗一臉嚴肅，“缪勒之森的精靈都是精靈中的精靈，氣場和人類相差好多。我第一次看到缪勒之森的精靈，還是上次精靈族派來使者，幫忙宴會的時候看到的。不過那次陛下好像動了手，後來一看，我們準備的裝飾全都破破爛爛了……”
想一想，羅麗還是覺得後怕。幸好她因為身份低，沒有進入宴會主廳當仆人，否則下場一定是和幾個前輩一樣遭到攻擊魔法波及，搶救機會都沒有的死掉。
聽羅麗這麽百無忌諱，莎蘭都緊張死了：“羅麗，別說了。”
“哎？可是我也沒說什麽……”羅麗莫名其妙。
莎蘭在桌底下拉了一下羅麗的手，暗暗提醒她。兩人來的那天，近衛官大人就和她們說了要慎言，具體的，就是關于陛下過去會讓人害怕的行為統統別提，最好說些陛下做的好事。
……雖然莎蘭是真不知道，除了新貴族制度，陛下做過什麽好事。
來回看着兩人，薛知舒若無其事地問：“誰警告過你們了？”
“小姐，只是我們不好妄言陛下是非。”莎蘭垂下頭，誠懇回話。
“放心好了，我也不太想聽斯菲瑞的事。”薛知舒一撐桌面，站起來歪了歪頭，“話說回來，精靈族來了客人，我想去看看，這個可以吧？”
就算有精神力共享她也不會做出什麽來，至于一丁點閑話都不讓人知道嗎？還保密，薛知舒腹诽着道因的謹慎，殊不知她的誤解差了十萬八千裏，根本弄錯了真意。
連眼下身處庭院的事，薛知舒也以為是為了讓她少搗亂。其實斯菲瑞和精靈族的關系真不差一兩個搗亂的，已經足夠糟了，限制她，反而是想讓她脫離精靈族的視線。
莎蘭立即阻攔：“請小姐不要幹擾政事。”
“……”
薛知舒本來只是想逗一下她們，從善如流地改了口：“遠遠看一眼他們總行了吧？等他們談完了，我和羅麗坐在牆頭上看一眼就行。”
羅麗高興了：“真的？”
“……你啊。”莎蘭無力扶額。算了，管那麽多做什麽，反正看陛下那名字随便叫、吵架随便吵的态度，至少一時半會兒，小姐做什麽都不會遭罪的。
“可我們怎麽上去？”羅麗看着牆頭萬分困擾。
她話音剛落，身子突然一輕。雖說不會用魔法，可魔法的作用效果羅麗還是清楚的，她漂浮在半空中，是風系魔法的力量。上次見到薛知舒用火系魔法，現在又用風系，羅麗知道，這不是奉神派那種只能選擇一系魔法的魔力途徑，而是更強大的……
不能再想下去了！羅麗及時給自己叫了停。只要順順當當的過下去就好，什麽魔力來源，可不是她應該考慮的問題，還是專心等精靈族露面吧。
三人齊齊坐在牆頭上，注視着觐見室正門方向。
“咣！”
一聲巨響。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薛知舒，她感應到了被聚集的火系元素，果然，觐見室外的回廊冒出熊熊烈火，火光映紅了天色。這還是餘波而已，室內會是如何景象，一想便知。
火焰漸歇，沒人出來。
羅麗不太意外：“看來陛下又動手了……果然陛下很讨厭精靈。”
“讨厭精靈？”薛知舒問。
“好像以前就是這樣，總會出事。後來精靈族都不敢讓女王親自來了，就怕不小心被殺掉，前幾次談事都是使者過來的。”羅麗邊說邊想，“反倒是地精的人和陛下關系不錯，前段時間還往內城區送了一大批精鐵，都夠把王城的人武裝起來了。”
說着說着，羅麗眼睛一亮，指着觐見室正門激動道：“女王出來了！”
剛剛經過火焰的洗禮，精靈王和王儲卻并不狼狽，華袍仍是那麽鮮亮。王儲看似和精靈王并肩行走，其實稍稍錯後了一小步，緊緊抿着嘴，比起憤怒更像是有點失落。
“是挺漂亮的。”薛知舒評價道。
單說美貌，曾經當聖女時見過的維丹特最漂亮，完全是無視性別的美麗。同樣黑發紫眸，斯菲瑞和那位攝政王容貌也相仿，只是斯菲瑞并不令人想要接近，反而有種疏遠之感。
羅麗突然着急地拽了拽薛知舒的裙角：“他們是不是看過來了？”
“嗯？”薛知舒依言望去，精靈王唇邊含笑，正擡頭看着她。那位王儲瞥了這邊一眼，移開視線，過一會兒又看回來，似乎有點疑惑。
精靈王緩緩走進，站在牆頭底下，氣場卻好像居高臨下地俯視別人。她的笑意很溫和，但眉宇間有不怒自威的氣勢，仔細看來，精靈王長着一雙寫滿野心的眼睛。
“真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精靈王笑嘆道，“也不知那孩子的興趣能維持多久。”
說完，她盯着薛知舒，一丁點神情變化都沒有錯過。出乎她意料的是，薛知舒沒有什麽反應，很坦然地直視着她，也不按照她預想的那樣問“你說什麽”。
半晌，精靈王主動繼續說：“不想試探他的真心嗎？”
那人總是高高在上，對其他人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精靈王不信，對不作任何承諾的戀人，這個小姑娘會一點點憂慮都沒有，她可是知道，魔王連永生都沒有賜予這個小姑娘。
薛知舒其實沒聽明白，含糊回答：“你接着說。”
莎蘭聽明白了，羅麗沒有。莎蘭的神經頓時緊張起來，一會兒看看薛知舒，一會兒看看觐見室正門，就怕這時候陛下出現，聽到了小姐和精靈王的對話。
精靈王滿意一笑：“衆所周知，那孩子最厭惡奉神派的人，如果你告訴他，你曾經是奉神派出身，他的反應會告訴你他真正的想法。對于他來說，究竟是他自己的想法重要，還是你更重要，你有興趣嗎？”
“哈……”
薛知舒震驚了。
她聽到“厭惡奉神派”時，就轉過彎來了——敢情這美女話中的“孩子”指代的是斯菲瑞？不是吧，這人到底和斯菲瑞什麽關系，難道是故意在氣他嗎？怪不得會激怒斯菲瑞了。
更可怕的是，竟然貌似被誤會成戀人關系了，薛知舒覺得頭有點疼。
看她久久說不出話，一邊的精靈王儲望了她一眼，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上，顯出了微妙的同情。
精靈王鼓勵道：“不試試看，就無法安心不是嗎？得到了确切的結果，總比一直不安着要好得多。不然這份隐患會一直跟着你們，那時候再爆發出來，會更糟糕。”
只看臉的話，此時的精靈王真是顯得聖潔無比，白皙的肌膚似乎都泛着光，好像把薛知舒也看成了自己的孩子。薛知舒無語了半天，最後回給精靈王儲一個同情的眼神。
有這樣的家長，一定壓力很大吧……
“我沒讓你在內城區滞留，之前說了出去，你沒聽見？”
腳步聲漸近，在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斯菲瑞抱着臂，遠遠看着他們，神情較之往日的高傲，多了一份冰冷。尖銳的目光，如同冰錐般寒徹入骨，緊緊鎖定在精靈王身上。
精靈王聞言回頭，溫婉淺笑：“只是與晚輩說幾句話。”
“話太多了。”斯菲瑞不買賬，“不出去，我可以找人送你出去。”他瞥了一眼沉默不語的精靈王儲，又道，“還是說，除了他以外，你自己也打算留在這裏當人質？為了你族人的‘光輝未來’，勸你別這麽做。”
“送我就不必了。”
精靈王無奈地笑笑，像是在面對一個不聽話的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精靈王儲：我的臺詞……
精靈王：我說了這麽多話，連個名字都這麽容易混，真是不聽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