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不像……所以,只能搬過來了。”
“撲哧……”畢言想到曹辰一邊抄書,一邊擺出那副苦逼幽怨,咬牙切齒的臉,禁不止笑起來,“我那很多都是專業書……你也太壓榨曹辰了吧。”
“怎麽能是壓榨呢?”顧行同樣心情很好地眨眨眼,“他可一直标榜自己是萬能的!作為一個好上司,我要給他證明自己的機會。”
“哈哈……說得對……”畢言終于忍不住了,如果曹辰知道自己萬能保姆的悲慘命運是因為這個的話……不行,太逗了……
顧行看着笑得一臉燦爛的女人,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發,同樣跟着笑了。
夕陽的餘晖從窗子裏穿進來,落了兩人滿身,女人如花的笑靥,男人寵溺的表情,都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隽永而溫暖。
52吞并
次日,托精準的生物鐘的福,畢言睜開眼,略有些迷蒙的眼睛在接觸到房間裏的景致之後,驟然清醒。
她擁着被子坐起來,才恍惚想起,自己現在不在畢宅,她起身,往洗漱間走去,心底卻有幾分奇異,換了個環境,她竟然完全沒有失眠!
“早。”顧行站在門口,一臉溫和地笑意。
“你起得這麽早。”畢言看了看明顯整裝完畢的男人,眼底帶了幾分詫異,“你在……等我?”
“嗯,等你吃早飯。”顧行的心情明顯極好,上前握住她的手,牽着她下樓,“古嫂做了枸杞粥薏米粥,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枸杞粥很好啊,秋天天燥,吃這個很滋養。”畢言任顧行牽着手,摸了摸肚子,還真有點餓。
顧行側頭,笑眯眯地親了親她的臉:“有個做醫生的老婆就是好。”
畢言推開他,瞪眼,臉卻紅了。
走到樓下,畢言才知道的“枸杞薏米粥”這個說法實在是太太……太謙虛了,這……這不是應該叫燕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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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嫂站在邊上,一臉慈愛地看着畢言:“畢小姐,您實在是太瘦了,要好好補補身體!”
畢言有些尴尬地笑笑,看了看顧行盛過來的超級大碗,再看看他樂此不疲地堆砌着的點心……這是要把她養成豬的節奏嗎?
“其實……”我真的吃不了這麽多,畢言苦笑着擡頭。
“古嫂做小點心的手藝可是一絕,你不是最喜歡吃甜食嗎?嘗嘗看。”顧行專注地看着她,唇邊的笑意溫柔到了極致。
“好。”畢言被他明晃晃的笑意給閃到了,立馬低下頭,咬了口淺紫色的,絲縷镂空狀的長方形點心。
“甜而不膩,後味清爽……咦,這是什麽餡兒的?”畢言享受地眯了眯眼,随即感興趣地看向古嫂。
“菱粉花糕,用了老菱肉、糯米粉和玫瑰花泥和着做的。”古嫂笑着說。
“嗯嗯,原來是菱粉啊!”畢言滿足地嘆息,“小時候,倒是在外祖家見過老菱,在港城倒是很久沒吃到了。”
顧行笑着看他,自己也夾了一塊,頭一次覺得,甜食也不是這麽難以下咽。
兩人又陸陸續續地吃了些別的,畢言時不時地和古嫂探讨一下糕點的制作,一頓飯倒也吃得頗高興。
早飯之後,顧行将畢言送到醫院,又做了檢查,才開車去公司。
畢言送走顧行,拿起剛剛打印出來的報告單,正打算看,顏院長走進來:“小畢啊,顧行最近的情況怎麽樣?”
畢言對顏院長笑了笑,指了指手裏的報告單:“我正打算看呢。”
“嗯。”顏院長也走過來,拿了一份在手上看。
畢言垂眸,開始研究對照幾分報告。
“小畢,這裏……”顏院長皺着眉,聲音嚴肅,“似乎有早搏的現象。”
“還有早搏嗎?”畢言頓時嚴肅起來,站起身來,接過顏院長手裏的單子,“已經連着兩次早搏了!”
“兩次?!”顏院長也蹙起了眉,看向畢言,“他之前也有早搏的現象嗎?”
畢言點頭,臉色很不好看:“昨天也有,我問他,他也不肯說清楚,只說睡眠不好。”
“睡眠?”顏院長忽然想起顧家最近的情況,神情凝重,“如果是情緒波動很大,會不會造成這個情況?”
“情緒波動?”畢言想起顧行之前的異常,眉頭皺得更緊,“也有可能,但是……我最擔心的不是這個,如果是因為治療的副作用的話……這個療法雖然理論上沒有任何問題,但是臨床畢竟只在兩個人身上試驗過……如果……”
“小畢,不要緊張!”顏院長看着雙手緊握成拳,連血管都清晰可見的人,拍了拍她的肩,“小畢,鎮定點!沒事的,不過是早搏而已!”
畢言這才恍覺自己極度異常的情緒,深吸一口氣,斂下眸子:“我有點失态……但是,我一開始也以為只是早搏而已,可是已經連着兩天了,他的睡眠、飲食,最近的情緒都沒有問題……如果真的是治療出現問題的話……”
顏院長顯然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沉思了一會兒:“再觀察一兩天,如果還是有這個情況,看看能不能和施佩曼教授聯系上,他那邊的病人情況也可以對照一下。”
“嗯。”畢言重重點頭,“我會盡快和老師聯系上,最好……能請他來一趟。”
“嗯。”顏院長又拍拍她的肩,“小畢,不要太緊張,他不會有問題的。”
畢言依舊蹙眉低頭,仿佛沒有聽見顏院長的話。
*******
顧氏,董事長辦公室。
一個不該出現的人正老神在在地坐在顧行對面,褪去了多年積壓的怯懦外殼,男人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恣意和邪妄。
“你一個死人,還敢明目張膽地出來晃蕩?”顧行往後靠了靠,挑眉看着眼前剛剛被報道了“死訊”的某人。
“是死是活,怎麽逃得了顧董的法眼?”桑晨不在意地笑笑,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表情很享受。
“說吧,不急着收拾桑氏的殘局,卻跑到我這兒來,有什麽事?”顧行以指骨敲着桌面,黑眸對上桑晨的視線,開口道。
因為桑晨的操盤,桑氏的大股東聯合提出清盤訴訟,巧的是,桑氏和顧氏的合作案正擺在臺面上,桑國江根本拿不出這麽多錢收購股東們手裏的股份。而顧氏又“恰巧”在此時催促工程款項,桑國江一夜之間急白了頭發。
拿不出錢,法院順理成章地派委托人處理了桑氏清盤的所有事宜,就在三天前,港城龍頭之一的桑氏,分崩離析!桑國江的資産也瞬間縮水,聲名直跌。
然而,最重的打擊還不是這個。數日前,酒吧“魅”中因嗑藥被送到醫院急救的女人被媒體披露恰是桑氏大小姐,桑棋。更有人稱,這位桑氏大小姐在醫院已經試圖自殺數次,雖未成功,但是精神明顯已經不大正常。
然後,昨天的一個消息,給了本就瀕臨崩潰的原桑氏董事長桑國江最後一擊,桑氏的繼承人,桑家三代單傳的獨子桑晨,在西江路上,連人帶車撞上護欄後落入急流的水中,車子已經打撈上來了,但是人,至今沒有找到。
白發人送黑發人!子死女瘋,桑國江終于不堪重負,當場昏倒,被送往醫院急救。
當然,這只是公衆眼裏的真相,此刻,這個本該連遺體都找不到的桑氏大少爺,正放松地坐在顧氏的辦公室裏,絲毫不在乎早已滿城風雨的桑氏醜聞。
“既然已經是殘局,又何必擔心?”桑晨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盞,“顧董幫了我這麽大一個忙,桑某也不是知恩不報之人。”
顧行抱胸,看向對面的人,沒有說話。
“這個人,也許顧董用的着。”桑晨站起身來,将一份文件放到顧行的桌上,“桑某也是機緣巧合方才識得此人,卻未料,他的身世,也如此精彩。”
顧行翻開文件,一個平凡的,帶着黑框眼鏡的男子的照片映入眼簾,很熟悉的人啊……他飛快地掃了一眼資料,擡起頭,略帶諷刺的勾唇:“這個‘巧合’真是讓我驚訝!”
桑晨坐回到原來的位置,笑得毫不在意:“桑某與此人幼年相識,情誼頗深,這一次,也不過受他之托,當個中間人罷了。”
顧行靜靜地看着桑晨,神情淡漠:“原來,你早就盯上了顧氏。”
桑晨好整以暇地換了個舒服的坐姿:“顧董的實力,讓我不得不依附于顧氏。”
“桑少過謙了。”顧行随手将文件放到一邊,挑眉看他,“如果你現在回去,全盤吞了桑氏……我只怕,會比之前更加頭疼。”
“哈哈!”桑晨忽然仰頭大笑起來,半晌,才平息笑意,看向顧行,“這是我收到的,最高的贊譽!”
顧行也笑了:“你這樣的對手,值得我的尊重。”
“不。”桑晨站起身來,笑着轉身,“我不會成為你的對手。冤既有頭,債亦有主,諸事既了,這世上,就已經沒有桑晨了!”
顧行看着潇灑離開的人,露出一絲真心的敬意。桑晨,是個真正為自己而活的人。
轉瞬,他的眸子落到了那張照片上,唇邊勾起幾分血腥的笑意,顧城航啊顧城航,原來最恨你的人,不是我啊。
“曹辰。”顧行按下電話,喚了一聲。
不多時,曹辰走進來:“顧董?”
顧行将手裏的文件甩給他,頗有深意地笑了笑:“剛想睡覺就有人送上了枕頭,桑氏這筆買賣做得可真是值得啊!”
曹辰看了看那個熟悉的照片,眼底有驚訝閃過,随即又立刻興奮起來:“我明白了!我馬上聯系。”
顧行點頭:“還有,既然桑晨不想要桑氏,那我們就不必客氣了。”
“顧董放心。”曹辰笑得狡黠,“桑少剛剛說了,雖然他不想要桑氏,但也不會給那對母女留下一塊銅板。”
“既然他幫了大忙,那對母女的事,你就幫他處理吧。”顧行揮揮手,毫不在意。
曹辰一欠身,滿臉興奮地退出去。
53出航
夜已深,華燈初上。辦公室裏的人都已經陸陸續續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值班的男醫生還留在那裏。
畢言蹙着眉,一遍遍看着手裏的報告單,從九月初到十月中旬,十數次檢查,共七十餘張報告單,她已經看了快一個下午了,可是不管怎麽看,除了最近出現的早搏現象,完全沒有別的問題。
畢言長舒一口氣,揉了揉疼痛酸澀的眼睛,仰頭,頗有幾分頹然地靠在辦公椅上。下午與教授通話,并沒有讓她解惑,教授手裏的病例,在采用相同療法的時候,并沒有出現顧行的狀況,也就是說,這個情況極可能是最新的臨床表現,也意味着……不可控制的,變數。
畢言清秀蒼白的臉上慢慢都是疲憊,還有一絲隐藏期間的驚恐和脆弱。
“扣扣。”敲門聲。
畢言側頭,穿着休閑長褲和白色襯衣的男人,倚門而立,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果然還待在辦公室啊……夫人什麽時候能把這份心用在為夫身上,為夫可死也瞑目了!”
若是平時,聽到這賤兮兮的調侃,畢言肯定會臉紅,然後皺着眉狠瞪某男,但是,這一回,心中本就驚懼不安到了極點的畢言,聽到這一個“死”字,臉色頓時蒼白到了極點,站起來的身子還不自覺地一個踉跄。
顧行這才感覺不對,頓時收起臉上的笑,快走兩步,扶住畢言,側頭看她:“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畢言鎮定了一會兒,方才伸手抓住顧行,神情有幾分急躁:“明天,不,後天,後天,你跟着我去德國!我們,馬上去德國!”
畢言實在是太反常,顧行狠狠地皺起眉,伸手攬過她的肩:“到底怎麽了?”
女人垂着頭,半晌,才伸手覆在顧行的手上,握住他:“早搏現象依舊沒有消失,明天,明天早做最後一次檢查,如果還是……還是有這個問題,我們需要去一趟德國,去找施佩曼老師。”
顧行一愣,臉上表情變幻莫測,最後歸于沉寂:“很嚴重嗎?”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畢言忽然煩躁地揪住自己的頭發,說不出的煩躁。
“別急,別急。”顧行抱着她,伸手拍着她的背,聲音溫和,“我們去德國,我們後天就去德國!”
畢言被顧行抱着,慢慢鎮定了一些,方才緩緩推開他,低聲道:“教授那邊,我會聯系,但是,不知道我們需要在那裏待多久,公司的事,你最好能處理一下。”
“這個沒問題,你放心。”顧行站在她面前,執意握着她的手,低聲道。
“不能坐飛機……那就只能坐船……”畢言轉身,頗有幾分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語,“可是檢查也不能停……報告單也要帶上……”
“好了!”顧行忽然笑着打斷她,雙手捧住她的臉,“這些問題我都會解決的。你嘛,只需要挑幾件禮服!”
“嗯?!”畢言不解地擡頭。
“你忘了?漣漣的音樂會就在十月下旬,既然我們要去德國,正好參加她的音樂會。”顧行把玩着畢言的碎發,笑道,“我本來就打算和你說這件事。”
“嗯,都聽你的。”畢言點點頭,眉頭卻依舊微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顧行垂眸看她,既有幾分心疼,又有幾分欣喜,倒也一時感慨無言,兩人一路走去,雖牽着手,但各懷心事,默然無言。
*****
日本,古宅。
“滾!”推拉門被震得狠顫了兩下,繪着紅梅的輕薄木門仿佛要在這暴怒的壓力下被生生撕扯開來。
被踹出去的男人,顧不上狠狠撞上牆壁的疼痛,再一次爬起來,匍匐到顧城航的面前,高大的身軀縮成一團,不住地顫抖,額頭上更是冷汗直冒:“老板,顧小姐主動甩開我們……我們一時不查……”
“一時不查?”顧城航轉身,盛怒地拔高了聲音,平時文雅的風度蕩然無存,“你們的一時不查,就是讓人死在外面!好,好本事!我養你們何用?!”
蜷縮在地上的男人不敢再說話,只一個勁兒得顫着,呶呶不成聲。
顧城航仿佛還不解恨,右手一掀榻榻米上的小茶桌,名貴的紫砂茶具頓時落地,“刺啦”一聲碎成殘渣。
房間右面靜立着的男人忽然垂眸,推了推眼鏡,眼底閃過幾不可見的嘲諷,一瞬即逝。
“滾出去!”顧城航聲音陰冷,狠狠掃向跪在地上的男人,“如果再有第二次,是什麽下場,你們自己清楚!”
“是是!”男人如蒙大赦,退了出去。
中等個子,戴着金絲眼鏡的男人這才緩緩上前一步,神情嚴肅而睿智:“顧總,顧沫消失不過兩個小時,就失去蹤影,連蛛絲馬跡都沒留下。這個,完全是專業人士下的手。”
“我知道。”顧城航似乎鎮定了一些,臉色卻依舊不好看,“八成,是顧行下的手!看來,顧城穎那邊已經完全失守了,她所謂的最後的‘底牌’,現在已經落到了顧行手裏,完全掣肘不了他了!”
說到這個,顧城航又狠狠一捶桌子:“這小子,永遠比我們快一步!明明顧沫就在我們手上……那群廢物!!”
安靜站在邊上的男子推了推眼鏡:“顧行手下的人,畢竟是顧氏這麽多年留下來的精英,自然不是外面這些人能比的。等顧總重回顧氏,奪回權柄,這些人,自然惟顧總之命是從。”
顧城航的臉色稍稍好了一些,只冷哼一聲:“顧行可不會讓我們活着回去奪權,哼,別的地方都不像顧氏的血統,獨獨心狠手辣這一條,倒是青出于藍!”
男子垂着頭,嘲諷地勾唇,顧氏血統?變态、弑親的血統嘛?這已經是詛咒了吧。
“顧漣那什麽音樂會要開始了吧,顧行必然會去捧場,有什麽消息?”顧城航像是想起了什麽,轉頭看向低着頭的男人。
“有。”男人推推眼鏡,“十月二十八,是顧漣小姐的首場音樂會。顧行确實打算動身,公司事宜應該是交給他的親信——曹辰打理。不過,今年似乎沒有動用飛機,似乎,是動用了游輪!”
“游輪?”顧城航不可思議地轉頭,随即冷笑,“顧行這種恨不得二十四小時全部工作的人,能夠忍受游輪那種速度?!”
“嗯……”男人踟蹰了一會兒,“也許是畢小姐的意思,對女人來說,游輪要比飛機浪漫得多。”
“畢小姐……”顧城航蹙眉,這才想起這位據說是和顧行訂婚的女人,他本來以為不過是一樁不起眼的聯姻。在外人看來,女方的家世十分不起眼,這樁聯姻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熟知顧行性格的他,卻知道強勢如顧行,最厭惡也最忌諱的,就是與大集團的聯姻。這種家世單薄的,反倒恰和其意。
不過現在嘛……顧城航若有所思地眯眯眼,心下有了主意:“金宇,你去查查這個叫畢言的女人,另外,密切關注顧行在維也納的動向。”
“是。”叫金宇的男人推了推眼睛,無聲無息地退了下去。
*****
正踏上游輪的兩人,并不知道即将來臨的風起雲湧,也不知道這趟平淡無奇的德國之行,會以這種方式,刻骨銘心。
曹辰被留下處理公司事宜,邰眉又恰好懷上了第二胎,孕吐極其嚴重,根本出不了門,“妻奴”顧二公子自然不肯抛下嬌妻,于是乎,這趟德國之行,除了随身保镖,竟只剩下他們兩人。
畢言擡頭看看黑着臉,殺氣氤氲的某人,頗有幾分無奈,從知道顧二公子爽約開始,顧大公子的殺氣就有增無減,大有飛回A市,把某人揪出來痛打一頓的氣勢!
畢言笑着扯扯顧行的袖子,一臉無奈:“邰眉懷孕了,顧舟也是脫不開身。你就不能體諒一點?”
“這小子不是第一次了!”顧行還是很惱怒,“之前我給他們準備所有婚禮的事情,結果,這小子也是接着懷孕的名頭,一拖再拖!如果不是……”
顧行的聲音戛然而止,忽然有幾分心虛地看向畢言,表情從盛怒變成了隐隐的心虛。
畢言明了地瞥他一眼,心裏好笑,面上卻擺出一副冷淡的樣子:“原來……我那個訂婚儀式,是順勢撿了顧舟他們的拿來湊數的啊……顧大董事長倒是節儉的楷模啊!”
顧行聞言,頓時急了,俊顏透出幾分羞愧的紅色,他圍在畢言身邊,頭一次結結巴巴,手足無措:“不是……當時……我那是不知道……”
“不是節儉……因為當時消息已經傳出去了……所以……”顧行徹底語無倫次,圍着畢言,頗有幾分傻氣。
畢言已經快要忍不住了,她偏過頭,看着風平浪靜的海面,努力維持聲音的冷淡:“所以……連訂婚這個件事,也是因為要湊數?”
“不是!言言,你聽我說……”顧行臉色由紅裝白,又是嚴肅又是緊張,伸手攬過畢言的雙肩。
某女忍俊不禁的表情也徹底落入了顧行的眼裏,頓時讓男人從緊張無措轉為氣怒:“好啊!你逗我!”
大抵是壯闊的海景感染了畢言的心情,她笑着躲開顧行的手,遠遠地站在甲板另一頭,随風飛揚的及肩長發掃過她笑容明媚的臉,她的聲音更是不同往日的清脆:“我只是想要轉移一下你的注意……誰讓你一直板着一張黑臉!”
顧行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卻也不自覺想起他們初見那時的情景……那時的他,無論如何也絕想不到,這個冷冷清清,執拗倔強的女醫生,會在自己心上烙下如此深刻的印記,會讓他,喜怒不由己。
海風拂過兩人的臉,遠處微微的波瀾反射着陽光的金芒,細細碎碎,如同灑在海面上的鑽石。
顧行走過去,伸手,輕輕地扶住女人的笑靥,低頭,深深地吻上她的唇!
54嘆息橋之吻
游輪是在水城威尼斯登陸的,早有顧氏在意大利的分公司主管在碼頭等候兩人。
畢言和顧行相攜走下游輪,顧行小心地看了看身邊人的臉色,畢言略有一些暈船,胃口一直不大好。
“怎麽樣?還是很難過嗎?”顧行扶着她的腰,垂眸問道。
“沒事。”畢言擺擺手,但她的臉色很難看,唇色也有些白。
主管帶着幾個人站在前面,關心道:“顧總,是不是先去醫院?”
“不用。”畢言用力搖頭,伸手拉住顧行的袖子,“我休息一下就好了,真的。”
顧行本來是堅持要送畢言先去醫院,但是見她神情堅定,拽着他的袖子的手更是用力得骨節分明,他嘆了口氣,對主管道:“先去酒店吧。”
幾人走向車邊,主管将兩人送到安排好的酒店,簡單地和顧行說明了一些公司的情況,就很有眼力地離開了。
畢言在車上就已經昏昏沉沉了,一到酒店就迷迷糊糊昏睡過去。顧行送走主管,轉身走進畢言的房間。
十月底,意大利比國內冷些,昏睡中的畢言無意識地縮進厚厚的羽絨被中,只留下一縷細碎的黑發。遠遠地看,異常瘦小和單薄。
顧行看着安安靜靜蜷縮在被子裏的人,心情卻難得地寧靜下來。沒有家族紛争的陰謀算計、沒有紛繁事物案牍之累,更沒有心髒那随時可能讓他喪命的隐患……世俗紛擾,仿佛在此刻徹底遠去,這個世界只有他和她,安靜的,悠遠的,永恒的……
顧行脫去了帶着冷意的外套,走過去,靜靜地躺在畢言的身邊,隔着被子,松松地,環着她,将頭埋進她的脖頸間,輕輕的,在她耳垂上,印下一個吻。
*********
翌日,睡足了一個下午加一整晚的畢言,終于恢複了幾分生氣。她走到窗邊,看着外面環繞的水道,和其中慢慢淌過的游船,有種時間都慢下來的感覺。
酒店裏的暖氣很足,她穿了一件針織外套,推開房間的門,幾乎同時,顧行也從對面推開門。她微愣,似乎每一次,顧行總是不遲不早,正好出現在她面前。
“聽到你開門的聲音,就出來了。”顧行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笑着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去吃早餐吧。”
“你熬夜了嗎?”畢言皺着眉,看着顧行左手拿着的文件,意大利文,看來是昨天那個主管拿來的報告。
“沒有。”顧行笑着伸手摸摸她的頭發,“我怎麽敢随便熬夜呢?今早起來閑着沒事才看的。”
畢言依舊氣鼓鼓地看他一眼,鬼才相信“閑着沒事才看”,她就沒見過顧行有過“閑”的時候。
“好好好,從今天開始,不碰公務!”顧行做投降狀,将文件放回到房間,才牽着她往樓下去,“都聽你的,就當是我們的蜜月演習。”
畢言瞪眼,就不能正經一回嗎?
兩人走到樓下,餐廳已經有了不少人,畢言雖然呆在歐洲八年,但卻是個死宅,鮮少出德國國境,因而,對意大利并不怎麽熟悉,意大利語也僅停留在“你好”、“再見”這樣的層次。
顧行的意大利語顯然很流利,簡單地和服務生交流之後,點了一些東西。
畢言呆呆地看着兩人熟練地交流,又看着服務生走遠,她愣了:“吶,你都不問問我要吃什麽嗎?”
“你吃什麽,還有人比我更了解?”顧行挑眉,自信滿滿。
畢言撇了撇嘴,又來了……這種顧行式的自負……
第一道是前菜,是一道海味,有點什錦混搭風格,畢言嘗了嘗,發現味道還是很不錯的,海鮮是肉類裏面她比較能接受的。
之後是正餐,很豐盛,那不勒斯烤龍蝦、巴裏甲魚、烤比目魚……海鮮偏多,其餘的肉類倒是不多,蔬菜和沙拉也搭配了不少。
畢言深知顧行想要改造她飲食習性的決心,故而也不奇怪。她看了看桌上的菜式,意大利菜以海鮮和面食聞名,而桌上這些,明顯都是意大利的名菜。
“這家酒店的海鮮料理是附近一帶最富盛名的,嘗嘗看。”顧行看向畢言,他這個未婚妻對肉類是真的深惡痛絕,在別墅那幾天,古嫂變着花樣地給她補身體,她都硬撐着吃下去了,可他卻看見她飯後一直不停地灌檸檬水,消化也各種紊亂,他才明白,這不是她挑食,而是迫不得已。
如果能夠接受海鮮的話……應該也不錯。顧行看着畢言小心翼翼地嘗了嘗菜,似乎還多吃了幾口。
“海鮮怎麽樣?”顧行笑着問道。
“味道很不錯。”畢言點頭,“似乎也不大油膩。”
顧行松了口氣:“看來終于找對路了。”
畢言頓了頓,方才低聲道:“其實吃蔬菜也沒什麽,不用這麽費心。”
“你不知道嗎?”顧行挑高了眉眼,聲音卻無比戲谑,“女性素食主義者不容易受孕啊……我得為我兒子的健康着想啊!”
這賤賤的詠嘆調式的口吻……餐廳裏仿佛靜了一秒。
某女炸毛:“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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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還生氣啊……”顧行去牽畢言的手,第十二次被躲開,某男終于後悔自己一時嘴賤,連這原有的基本福利都失去了,失策失策。
畢言怒瞪他一眼,大步走在前面,頭頂的一縷碎發随着她賭氣的大步動作,一翹一翹的,看起來可愛極了。
顧行忍俊不禁,又不敢笑出聲,憋笑憋得很是辛苦。
“好了好了,我錯了。”顧行快走兩步,繞到某人左邊,伸手摸了摸她頭頂那縷翹翹的、可愛的短發,盡量扳正臉色道,“你知道的……我是最關心你的,兒子也還是你重要!”
畢言依舊瞪眼,只是耳根微紅,有幾分羞惱:“誰說要給你生兒子!”
她一撒手,就要往左邊走,“蹬蹬”地,都快在地上跺出一個洞來。
顧行又笑着追上去,用力牽住她的左手,将她的身子扳過來。
畢言以為他又要逗他,頓時搶先開口:“你別說話,我是不會聽你的。”
顧行眨巴眨巴眼睛,嘴角的笑意已經徹底忍不住了:“可是……親愛的,你走錯方向了……真的,不打算‘聽’我的,往後轉嗎?”
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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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行笑眯眯地握着畢言的手,悠閑地坐在游船上,時不時側頭看看女人無奈認命的神情,心情更是高漲。
畢言已經懶得掙紮了,她算是徹底看清楚了,這個紳士風度,帝王手段的男人,骨子裏其實就是個賤賤的、極端嘴欠的毒舌男!絕對以看她臉紅跳腳、惱羞成怒為人生最大的樂趣!
威尼斯的taxi就是小船,而他們的目的地就是著名的聖馬可廣場。因為兩人都沒有料到畢言會暈船,故而行程被推遲了兩天,顧行遂決定要在威尼斯兩人游,拗不過某個堅持“蜜月演習”的男人,畢言只能選擇一個目的地,就是這個名字出自馬可福音作者聖馬可的聞名世界的廣場。
小船慢悠悠地搖晃着,大概半個多小時,兩人終于到了聖馬可廣場,拜占庭風格的建築,因為不是威尼斯的旅游旺季,廣場的人并不多。
顧行牽着畢言的手,悠然地在其間漫步,不同膚色的人在他們身邊穿來穿去,在這個誰也不認識他們的陌生世界裏,兩人都找到了某種許久不曾有過的寧靜感。
建于公元892年的古老教堂,在滄桑風雨中矗立了千餘年,閱盡人間滄桑色,不該當年傾城顏,畢言嘆息着撫上廣場中間的高大柱子,她擡頭,柱子的頂端是一只展翅欲飛的獅子,傳說中,這只獅子就是威尼斯城的守護神,它左前還抓扶着一本聖書,翻開的那頁上面用拉丁文寫着天主教的聖谕:“我的使者馬可,你在那裏安息吧!”
“這裏真美……也很安靜……”畢言閉眼,伸開雙手,有一種展翅欲飛的沖動。
“是很美。”顧行側頭,凝望着畢言的側臉,唇邊是寵溺的溫柔笑意。
“我有時候常想,找一個沒有任何人認識的地方……只有我一個人,有遼闊的土地,有遮天蔽日的茂密森林,有叫不出名字的花……還有陌生,但是熱情的面孔。”畢言的聲音有些許渺遠,“我常想,這樣是不是就會不一樣……命運,或者別的……”
“再陌生……也總有一天會變得熟悉的……”顧行從後面抱住畢言,聲音悠悠地響在她耳邊,暖暖的氣息染紅了畢言的耳畔,“你想要的……終有一天,我們能夠實現……所以,不要去什麽陌生的地方。”
“我只是想想罷了。”畢言紅着臉掙開顧行的懷抱,轉身道。
“想想,也不許!”顧行捧着她的臉,笑容溫潤,語氣卻是堅決的。
“真霸道。”畢言撇嘴,卻也只是笑嗔了顧行一眼,心裏卻也不怎麽在意。似乎,從待在顧行身邊開始,她就很少有這些念頭了……大概是因為,不管有什麽事,顧行總能解決的緣故?
她甩甩頭,将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扔到腦後,轉而專注地看向顧行:“下一站是哪裏?現在總該告訴我了吧。”
顧行看看天色,對畢言眨眼:“一個,比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