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就更像了。
舒慕對武夫沒興趣,和唯一還坐在桌上、臉色呈茄子皮色的康俊告辭,急匆匆離開飯店。男人淡淡瞟了舒慕背影一樣,再度将視線轉回獨自喝悶酒的康俊身上。
這個年輕人,有點意思。
☆、004
飄雲影視城的靈異傳聞數不勝數,但這并不影響周邊其他配套産業的迅速崛起。畢竟是能容納二十個劇組同時開拍的大型影視基地,再精簡的劇組也要百十人,大片劇組甚至能達到上千人,再加上部分開放的旅游業務,平日吃喝用住的消費可是個天文數字。尤其那些就愛請客擺闊的明星,一頓飯幾十萬也是舍得的,別說唐劍文是那麽精明的商人,就算是個傻子也不會放着這麽好的賺錢機會不要。
短短幾年間,飄雲影視城就發展成了個半封閉狀态的小型城市,除了其間通行的路比較窄,其他資源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影視城裏找不到的。
舒慕出飯店已經快午夜十一點了,飄雲影視城卻正是熱鬧的時候,還在拍戲的劇組燈火通明,周邊的飯店賓館小型商店也是人頭攢動,這種人氣的影視基地會鬧鬼?舒慕無奈地笑笑,他要是鬼也不會選這種地方,不被這麽多人踩死,也得被他們吵死。
駕着車在到處都是人的街道緩慢往外蹭,舒大少突然有點後悔了,他應該帶兩件換洗衣服在車上,一旦遇到像今晚這種太晚的情況可以臨時找個賓館住,而不是現在這樣把寶貴的休息時間都用來學蝸牛爬。
不過最近也算旅游旺季,賓館還有空房間麽?舒慕無語望天,他好像做了個錯誤決定。
平時五分鐘的車程,這會愣開了二十分鐘,直到行駛到影視城外寬敞的馬路上,舒慕長處口氣的同時忍不住伸脖子往外看了幾眼。A市作為超一線大城市,空氣環境意外地好,即便馬路上車來車往,道路兩旁的發光體多到晃花人眼,但只要天氣晴朗,夜晚總能看到漂亮的星空。
今晚的夜空萬裏無雲,舒慕卻連一顆星星都沒看到,周圍也仿佛比平時昏暗幾分,這種奇怪的景象讓他心裏莫名不舒服起來,不想繼續在路上耽擱,只想快點回家。
舒慕家所在的富人別墅區位于A市東南角,而飄雲影視城在東北近郊,舒慕回家可以選兩條路,一條是沿着馬路穿越小半個城市,就算不堵車,繞來繞去少說也要一個鐘頭才回得去。另一條是從飄雲影視城附近的高架橋出城,通過環城公路行駛半個小時,就能到達東南方向的城市出入口,如此一來差不多能節約二十分鐘。舒慕原本就打算把環城公路作為自己的主要往來通道,現在更是沒有猶豫,直接駕車出了城。
環城公路上的車輛不多,舒慕解開領口的扣子,又搖下駕駛一側的車窗,感受着習習晚風,再抽空看看兩旁的景色,倒也漸漸平息了心頭那點煩躁。
A市東面有一座海拔近兩千米的高山,這段環城公路算是建在了半山腰上,一會隧道一會險坡,看似兇險,其實這段路設計很合理,幾乎從未出過事故。
舒慕打開收音機,聽着近乎催眠的曲子,嘴角愉悅地上揚。他很喜歡這個劇組的氛圍以及那些合作的演員,雖說這些人很年輕,對拍戲毫無經驗,有的根本不能算娛樂圈的人,但也正因為如此,他們都擁有一顆單純的心,沒那麽多斤斤計較,也沒有其他劇組無處不在的算計,和他們相處可以很放松。
未來的兩個月,很美好嘛!
舒慕跟着節拍哼着不知名的調子,低調又不失奢華的轎車像踩了筋鬥雲似的駛出隧道。
出了隧道,舒慕感覺周邊的光線暗了不少,可路兩邊的燈都亮着,要是盯着燈泡看,不用半分鐘就頭暈眼花,所以根本不是路燈要壞才發生這樣的變化。
“難道星星在現代還有照明作用?難以想象。”舒慕又瞥一眼暗淡的夜空,依舊半個星星都看不到,整個城市的天空像是蒙了層黑幕,隔絕了照耀大地的全部光芒。
可能是今晚聽那些年輕人說了太多恐怖故事,舒慕突地抖了抖,這才發現剛才還能看見三三兩兩汽車的公路上就只剩下他自己,四周霧氣昭昭的,一眨眼就演變成霧霾天般的壯景,能見度降到三米以下。
“不是吧!”舒慕一張帥臉擰成了苦瓜,他對這條公路還沒熟悉到閉着眼睛就能開回家的地步,現在前後看不見車輛也看不見轉彎,甚至連轉回市區的路口在哪都看不到,于是他要怎麽回家?
把車輛速度降到最低,舒慕打開導航儀,可任憑他把所有按鈕按個遍,導航儀也沒能亮起來。
還好意思說是高級進口貨,山寨都比這靠譜吧!舒大少已經無力吐槽了。
高科技指不上的時候,往往就是傳統物件大發神威的時候,舒慕從一大堆時尚雜志中翻出張皺巴巴的地圖,把腦海中不多的參照物和地圖做對比,來确定自己離出口還有多遠。
這段路共有兩個隧道,距離不到十公裏,舒慕愣是行駛了半個鐘頭也沒看到第二個隧道的影子。這點距離,小跑着也差不多到了,他的車速再慢也比小跑快吧?
再三确認兩個隧道間是筆直的馬路,舒慕不再猶豫,腳下狠踩油門,箭一般竄出去,他還就不信了,下個霧能把長長的隧道吞了!
又過了二十分鐘,前面還是望不到邊的白霧,映在黑漆漆的夜裏格外詭異,別說隧道了,連之前還能照明的昏暗路燈都看不到了。幸好光亮沒有被全部吞噬,不然舒慕會以為自己不小心把車開出了地球。
此時此景由不得舒慕不多想,路就那麽長,他前前後後開了幾十分鐘,怎麽可能還沒到隧道!要麽是霧氣太大,以至于他穿過了隧道還不自知,要麽……舒大少腦子蹦出個不太美妙的詞——
鬼打牆。
剛接了部恐怖片,又和剛認識的小夥伴講了一晚上恐怖傳聞,現在就輪到親身經歷恐怖事件了?這進度未免忒快了!舒慕有點頭疼,這要是哪個編劇打造的情節,他會毫不猶豫地給差評。
說不害怕是假的,人對未知的事物總會抱着莫名的恐懼心理,鬼打牆這種只存在于小說和電影裏的玩意突然出現,一般人很難無縫對接、欣然接受,舒慕自問就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充其量家底厚了點,生活奢侈了點,臭毛病多了點,人長得帥了點……所以遇到這種情況,舒慕心底泛起陣陣恐懼,不過表面卻鎮定如常,頭腦也還算冷靜,沒慌手慌腳地把車子開到公路兩側的山壁上。
确認油箱裏的油還能使很長時間,舒慕狂跳的心多少平靜了些,就算明知撞到不幹淨的東西車裏車外一樣危險,但人類的天性使然,下意識認為自己熟悉的小空間會更安全一點。兩眼緊盯周圍的動向,舒慕的腦筋飛速轉了起來:到底要怎樣才能擺脫眼前的危機?
手機和導航儀一樣,老早就開不開機了,也就是說指望打電話求救這條路根本行不通,再說他認識的人裏根本沒有擅長這方面的,等把穆寬挖起來再找到高人來解救他,八成他都變成枯骨一堆了。
說起枯骨,舒慕下意識想到自家的存錢罐,不知是不是小骷髅看得太多了,眼下他對自己也要變成骷髅這事居然沒感到丁點害怕,反倒忍不住想:自己死了也會變成鬼,是不是就能和害死他這位來個面對面的直接較量?縮頭縮尾的,簡直小人所為!
舒慕正胡思亂想着,身邊卻忽然亮了起來,和霧中那朦朦胧胧的亮光不同,這種光亮如同穿透雲層的暖陽,瞬間驅散了駕駛位一側的濃霧。
光亮很快引起了舒慕的注意,舒大少一轉頭,就見一團光飛快地追上疾馳的汽車,眨眼就和他的車子齊頭并進。
那是一盞白色燈籠發出的亮光,和古裝片常用的道具差不多,舒慕吞着口水,努力壓抑着狂湧而出的恐懼,因為他不僅看到了一盞時速六十公裏還能保持水平不動的燈籠,還看到燈籠柄握在一只蒼白的手裏,而手長在一個身穿黃袍、披頭散發的中年人身上。
見舒慕兩眼不錯地盯着自己,車外疾馳的中年人咧嘴一笑:“小兄弟,總算追上你了。”
舒慕再吞一下口水,下意識猛踩油門,車子瞬間提速至一百二十公裏,分分鐘就把那人鬼莫辨的家夥給甩沒影了。
沒等舒慕把憋在胸中這口氣喘出來,男人如一陣風般再度追上來,和剛才的嬉皮笑臉不同,這時候的男人怎麽看怎麽有種猙獰的味道:“小兄弟,趕緊剎車,聽到沒有!前面就是個彎道,你再不停車會從彎道沖出去的,到時候就車毀人亡了,哎呦,到了,快停車!”
可能是男人聲音過于急切,舒慕下意識一踩剎車,良好的車體性能立馬将車速降到最低,然後停在原地不動了。
男人沒想到車子停的這麽快,腳下還保持着原來的速度向前疾馳,借着燈籠異常明亮的光輝,舒慕眼睜睜看着那個黃袍男人一溜煙沖到前方的彎道處,瘦高的身體把結實的護欄撞斷,人直接翻下山崖。
“啊啊啊!”寂靜的夜,被中年人撕心裂肺的慘叫撕碎。
☆、005
怦!怦!怦!舒慕聽着自己異常響亮急促的心跳,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若不是及時剎車,此時的的他是否已經葬身山崖,摔成血肉模糊的一團?
和被困濃霧那種恐懼不同,這可是實打實的死亡威脅,舒慕足足愣神兩分鐘才找回自己的知覺,踩着剎車的腳早已麻木的仿佛不是自己的。中年人的慘叫不絕于耳,舒慕甚至懷疑那人是不是掉進了通往地心的神秘隧道,否則山再高也該摔到底了吧?
本能告訴他留在車裏才是最明智的選擇,但舒慕還是決定下去看看,不管那個時速一百二的家夥是人是鬼還是怪物,都算是救了他一命,他不能眼見對方墜崖還心安理得地躲在車裏不聞不問,即便他出去也幫不上什麽忙,至少能換個心安。
翻出備用手電,舒慕一步一頓地往前挪。沒了那盞其貌不揚卻能劈開濃霧的燈籠,周圍又變回霧蒙蒙一片,即便有手電照明,他依舊連山崖在哪兒都看不到,護欄已經被方才摔下去那位撞斷了,他可不想兩眼一抹黑,沿着前人的腳步把自己也送到下面去陪葬。
往前走了十多步,舒慕回過頭看來時的方向,卻驚訝地發現已經找不到車子在哪兒了。他的車一直開着燈,就算霧氣重也不至于才走這麽遠就看不到了呀!
濃霧比之前更厚重,仿若實質般壓在身上,舒慕有種快上不來氣的感覺。壓下心底的不安和恐懼,舒慕轉回身繼續往山崖方向走,這種情況下指望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似乎不太現實,可他就是固執地想去看看。
又走了四五步,前方忽地亮了起來,緊跟着濃霧翻滾着向周邊退散,四周的景物逐漸清晰,被濃霧掩藏的懸崖實實在在出現在舒慕前方十米處。舒慕下意識停住腳步,僵硬着脊背打量眼前這突兀的變化,不曉得又發生了什麽。
亮光越來越盛,很快,一盞白色燈籠從山崖下探了出來,舒慕心裏一動,這不是那中年人提在手裏的那盞?
這麽高的地方摔下去還沒摔爛,質量不錯啊!
燈籠沒摔壞也不可能自己爬上來,舒慕謹慎地後退兩步,先不說這山崖有多高,單就是以一百二的時速撞斷護欄,一般人也該零碎了,那人不但沒事,還一步步爬了上來……
那還是人嗎!
夜裏的小風飕飕刮,舒大少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即便先前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當真見到那東西從山崖下面爬上來,他還是有些後悔,貿貿然從車上下來,實在太莽撞了。可已經找不到車在哪兒了,他也不敢轉頭亂跑,好歹爬上來這位剛才還提醒他前方是山崖,不管倆人是否屬于同一物種,對方總歸對他沒有惡意……吧?
燈籠穩穩地放在平地上,中年人這才騰出雙手吭哧吭哧地爬上來,沒有舒慕腦補的血腥和零碎,不過造型也頗有幾分慘不忍睹。披散的長發本來就因超速奔跑而飛揚成半瘋兒造型,這會更是亂得跟秋天枯黃的草叢有一拼,也不知是在哪兒粘了一大堆葉子和樹枝,乍一看就跟頭上頂了個鳥窩似的。
那件造型複古,但料子看着還算不錯的黃袍刮得到處都是口子,灰撲撲的,袖子上還蹭了不少泥土,要是再來幾個補丁,就可以直接送去丐幫當幫服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來,中年人要死不活地躺在地上,邊拿寬大的袖子抹臉上的汗水邊哎呦着“累死我了”,舒慕遠遠打量着,從頭到腳,好像沒有多出個尖耳朵也沒長出條大尾巴,怎麽看怎麽像個人。
嗯,也就是像人而已。舒慕默默地在心裏給對方下了個定義。
中年人躺了十分鐘才找回些力氣,撐着身子從地上爬起來,一擡頭就看到十幾米外站着的舒慕,頓時笑了:“小兄弟,你還在呢,太好了。”
舒慕心中警鈴大作,對方不會打算接一句“正好餓了,拿你開餐最美味”吧?
中年人顯然沒舒大少腦補的那麽喪心病狂,撿起旁邊的燈籠,一瘸一拐往這邊走:“我還以為你已經被惡鬼吃了呢,幸好沒事,哎呦,我的老腰哦,八成是斷了,哎呦呦,腿好像也斷了。”離舒慕還有兩三米的距離,中年人做作地倒在地上,抱着腿叫喚的格外凄慘,那德性跟碰瓷的一模一樣。
望着眼前這幕,舒慕嘴角抽了抽,又抽了抽,他是真心覺得此時此刻深陷鬼打牆,面前還有個物種有待考證的威脅,自己不該笑,可莫名地,他就是覺得這場面喜感十足。許是燈籠驅散了身旁的霧氣,舒慕內心的恐懼減輕不少,雖仍對地上的人抱着一定的警惕,卻還是忍不住笑彎了嘴角。
中年人眼尖地看到舒慕在笑,立馬不幹了:“我說小兄弟,我可是為了救你才摔成這副德行的,你就算不賠我個三萬五萬,也該把我扶到你那車上讓我歇口氣吧?哎呦,疼啊,全身都疼啊!”
受不了對方的鬼哭狼嚎,舒慕沒等腦子分析清楚利弊,身體就先一步行動架起地上的中年人,借着燈籠的光芒往來時的方向走。
雖說先前曾和這人兩度面對面,但那時的舒大少太緊張,根本沒注意對方長什麽樣子,此時近距離接觸,他終于有機會看清這東西。
個頭和自己差不多高,身形卻小了一號,穿着肥大的黃袍,入手的胳膊和肩膀卻證明這人是個地地道道的瘦子,比皮包骨稍好些罷了。臉很小,比明星臉的舒大少還小一圈,臉頰很瘦,顴骨凸出,唇很薄,不知是不是墜崖受了驚吓或是受了傷,唇上一點血色都沒有。整體來說,這人是典型的尖嘴猴腮,怎麽看怎麽不像好人那種。
不過這人卻長了一雙很漂亮的眼睛,側面看,睫毛長的天怒人怨,又黑又密,眼睛是經典的杏核狀,大而亮,眼角微微有些上翹,不顯妖媚,卻巧妙地扯平了周圍的細紋。只看眼睛,你會以為對方是個俏皮又年輕的少年,可往眼睛之外的部位看,就會有種幻想破滅的苦逼感。
如此漂亮的一雙眼睛,怎麽會長在猴子精身上!
同樣是猴子精,美猴王的顏值秒殺這位幾條街。
才往回走了幾步,舒慕就看到被霧氣吞沒的汽車,車燈依舊亮着,和燈籠發出的光交相輝映,驅趕着企圖靠近他們的白霧。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又是……誰?”把人放到副駕駛,舒慕禮貌地遞給對方一罐汽水,其實他更想問“你是什麽”,又覺得這話忒沒禮貌,萬一把人家惹惱,再顯個原形把他吃了就得不償失了。
中年人接過汽水,誇張地吞咽着口水,好像幾百年沒喝過似的小心打開,先是淺淺地嘗了一口,可能是覺得味道不錯,一仰頭把整罐汽水喝下去。舒慕看得一陣胸悶,這可是放在車載小冰箱裏的碳酸汽水,冰冰涼,氣也足,一口氣喝下去真的不會頂得難受嗎?
“嗝!”回答他的是一聲常常的氣嗝,舒慕翻個白眼,他就知道會這樣。
“好久沒喝到這麽好喝的東西了,還有嗎?”男人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瞟着小冰箱,滿臉都是渴望。剛才舒慕拿汽水的時候他看到裏面擺了四五罐,作為對方的救命恩人,索要幾罐汽水喝不過分吧?
舒慕無語地看看對方,機械地打開冰箱門,示意對方想喝多少自己拿,反正他現在一點喝汽水的心情都沒有。他只想搞清楚眼下到底是怎麽個情況,要怎麽才能回到人類的世界,明天還要拍戲呢,他好!困!啊!
男人兩眼放光,也不客氣,雞爪子似的手一撈,把裏面剩餘的四罐汽水都拿了出來,不嫌涼地放到自己大腿上慢慢喝。又喝了兩罐,男人才想起還沒回答身邊人的問題,打個長嗝,慢條斯理地開口:“貧道名叫遠澤,遠近的遠,沼澤的澤,是閑雲野鶴的方外之人,路徑此地發現山腳下戾氣深重,所以打算查看下附近是否有兇魂厲鬼出沒。”
舒慕将信将疑地重新打量對方,還別說,如果這身黃袍沒摔得又髒又破,再把亂糟糟的長頭發梳起來,真挺像道觀裏的道士,所以……這猴子精其實是個人?!
人……撞斷護欄又摔到山崖下面還能爬上來,而且一點傷都沒受?
舒大少煩躁地抓抓頭發,他怎麽感覺自己穿越到玄幻小說裏了呢,這難道不該是影視劇裏才有的情節嗎!
遠澤絲毫沒發現舒慕的情緒波動,還在慢悠悠講述:“貧道探查了半個月,終于發現山下有一處兇地,這條路上殒命之人都會被吸到那裏,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氣候。你別看現在還沒出事,但最遲再過一個月,這條路就會變成死亡之路,事故頻發。”
遠澤最後四個字說的陰森,舒慕禁不住打了個寒顫,他未來兩個月都會把這條路作為主要通行路徑,若是對方說的都是實情,那他豈不是早晚都會出事?
這一刻,舒大少決定以後再也不任性了,乖乖跟組住酒店什麽的才是最安全的啊!
☆、006
“你不用害怕,”終于發現旁邊這位臉色不對,遠澤嬉皮笑臉地擺擺手,“貧道今晚作法正是要除掉這個隐患,不過說來奇怪,我在這條路上布了結界,你是怎麽進來的?”
遠澤說着狐疑地打量舒慕,方才他正和那吸納了衆多枉死之魂的惡鬼纏鬥,卻忽然感受到一股生氣。心知有人闖過了結界,他起初以為是同行來助拳,哪想到等了半天也沒見人影,這才想到可能是有倒黴鬼撞進來了,當下也顧不得繼續糾纏惡鬼,急忙奔過來警告。也幸虧他來得及時,再晚一分鐘,舒慕都會連人帶車摔進山谷,到時連個囫囵的屍體都找不到,魂魄還會被逃脫的惡鬼吞噬,連入輪回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怎麽知道,”被遠澤看的發毛,舒慕更煩躁了,“我駛出第一個隧道,周圍就變成這幅景象,我還納悶是怎麽回事呢。”
“啧啧啧,你這,不會是氣運太低吧?”遠澤把腦袋湊到舒慕跟前仔仔細細看了個遍,直到把舒大少打量得快炸毛才坐回副駕駛,老神在在地說:“你這人也算是福澤綿長,想來是最近時運不濟才會巧合之下闖入結界,又被惡鬼制造的幻境迷住雙眼。你我相遇即是有緣,你這小子心性挺好,看貧道掉下山崖也沒獨自溜走,我還喝了你這麽多汽水,投桃報李,貧道就送你個小玩意吧。”
遠澤伸左手到右邊的袖子裏一頓摸索,好半天才掏出個黑乎乎的東西遞到舒慕眼前:“喏,這個你拿着,最好找根繩穿着挂在脖子上,保你不會再遇到今晚這種情況。”看舒慕遲愣着不接,遠澤巴巴地又補充了一句:“拿着吧,免費的,貧道絕不收你一分錢。”
舒慕嘴角抽了抽,要不是親眼見過這個自稱遠澤的道人時速一百二外加墜崖還不死,他絕對會把對方當成十足的騙子。
不過對方好心送護身法寶,他也沒有拒絕的道理,接過遠澤手裏的玩意,舒慕就着燈籠的光細細觀察。這是一枚古色古香的銅錢,常見的外圓內方,可能因為大些厚些,入手比一般銅錢重許多,如果不看造型僅憑手感,舒慕會以為這是個現代的一元硬幣。銅錢正反面雕刻了許多字,舒慕翻來覆去看了半天,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文盲,別說上面寫的是什麽,連這到底是哪個時期的文字都沒看出來。
“這上面寫的什麽啊?”不懂就要問被舒大少運用自如,絲毫不覺得看不懂是件丢人的事。他只是個不那麽纨绔的富二代外加靠臉吃飯的偶像藝人,又不是研究歷史的專家,認不出上面的字也很正常。
“吉祥如意。”遠澤滿嘴跑火車,一看就沒什麽可信性。舒慕虎着臉瞪對方,真把他傻小子是怎麽着,銅錢正反兩面少說也刻了二十幾個比篆體字更複雜的字符,僅僅為了表達“吉祥如意”?再說了,誰家驅鬼辟邪的東西上會刻“吉祥如意”!
既然對方不想說,舒慕也懶得拆穿,省的這人又編出些更加不靠譜的瞎話。技術含量高點也就罷了,低劣的借口聽多了會拉低他的智商。道了聲謝,把銅錢裝進衣服口袋,舒慕雙手搭在方向盤上,定定地盯着遠澤:“這個什麽結界是你設,那你應該有離開的辦法吧?你看是不是先把我送出去,然後再繼續您的捉鬼大業?”
“那是那是,你在這兒只會讓我束手束腳,必須得把你送出去。”遠澤一聽立馬舉手雙贊成,要不是舒慕意外闖入,他今晚就把那只惡鬼收拾了,到時再按照風水法則稍加改動,就能避免這條路變成兇煞之地。現在倒好,惡鬼跑了,他又不知要蹲坑多久了,幸好還有這幾罐飲料作伴……
把剩下的幾罐汽水裝進袖子裏,遠澤一改上車時的虛弱,身形利落地跳下車,舉着燈籠在前面引路。舒慕一開始只是慢慢在後面跟着,等他終于看到久違的入城口時,車速不知不覺都飙到一百八了。
在心裏抹了把冷汗,舒慕對這個貌不驚人的道士肅然起敬,靠兩條腿就跑到一百八,他胯骨上不會安了幾個軸承吧?
“行了,貧道就送你到這裏了,”遠澤像模像樣地拱拱手,“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你我緣分未盡,總有再見那天,告辭。”沒等舒慕就這段老掉牙的臺詞吐槽,遠澤就如一陣風般消失了。如果換算成速度……舒慕揉揉臉,他還是別自找難堪了,火箭發射還能看到個影呢,這位有多快,他已經不想深究了。
這貨要是人,母豬都能遨游太空了!
經歷午夜驚魂,舒慕回到家連澡都沒洗就倒到床上,空曠的房間裏滿是他心髒有力卻略顯雜亂的跳動聲。此時已是淩晨一點半,也就是說他被困在結界和鬼打牆裏足有兩個小時,他真希望那些都是噩夢一場,但理智告訴他,他真的撞了鬼。雖然沒見到鬼長什麽樣,他卻忍不住回想飯桌上大夥說的那些關于飄雲影視城的靈異傳說。
遠澤道人說他最近氣運低,很容易遇到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即便有了銅錢做護身符,舒大少還是禁不住心驚——在不鬧鬼的地方都能撞到鬼,要是跑去飄飄們的大本營,他還不被那群窮兇極惡的家夥給吞了!
不曉得這時候說不拍會不會被劇組和穆寬合夥滅口。舒慕郁悶地翻了個身,拉過被子蓋到頭上,看時間他也就能睡兩個多鐘頭就得起來洗漱然後再驅車趕回飄雲影視城,這回他選擇穿城而行,應該能順利抵達目的地吧?
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舒慕昏昏沉沉陷入睡眠,直到被鬧鐘吵醒還是迷迷糊糊的,不想因此耽誤當天拍戲的狀态,舒大少決定沖個涼水澡,既能提神醒腦也能讓狂跳的心平靜下來,不然他真怕一會開車上路會有心理陰影,再來個交通事故就作死了。
坐在床邊擦着濕漉漉的頭發,眼角餘光掃到擺在床頭的存錢罐,舒慕忽然想起來,昨晚回來的匆忙,似乎還沒有給他家小骷髅投喂。雖說小骷髅連帶整個存錢罐的造型都鬼氣十足,但和作為那切身經歷的恐怖畫面相比,小骷髅什麽的簡直萌态可掬。
這個詞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舒大少的臉又黑了,他最近的品味越來越奇怪了,如果讓他家經紀人知道他對存錢罐的評價是“萌态可掬”,沒準會被穆寬直接拉去醫院精神科做檢查。
伸手在上衣口袋裏一掏,裏面有三四個硬幣,這些都是他平時買東西特意留的,過去花錢如流水的時候,他身上即便有零錢也會在不知不覺間被弄丢,自打有了舒太後送的存錢罐,這個臭毛病倒是硬給改掉了。
随便摸出一個塞給小骷髅,舒慕又想到遠澤的交代,他一個大老爺們,家裏沒有現成的紅繩,不過倒有幾個舒太後和親朋好友送的護身符吊墜之類的,他平時不喜歡戴這些裝飾品,所以大多随手一丢,現在想把它們翻出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将近淩晨五點,舒慕終于從一個四季豆玉吊墜上扯下一根紅繩,轉身拿過衣服翻找遠澤送給他的“吉祥如意”,可把所有的衣服兜都翻了個遍也沒看到銅錢的影子。
“是放在這個兜裏了,怎麽沒了。”舒慕不解地撓頭,他明明記得昨晚把銅錢放到右手邊的上衣兜裏,現在口袋裏其他東西都還在,只有那枚保命的銅錢不見了。
舒慕的冷汗“唰”地一下冒出來了,他不敢保證那枚古裏古怪的銅錢真如遠澤說的那麽神奇,能保他萬全,不過有這麽個東西在,多少能找些心理慰藉,現在好了,銅錢不見了,他連門都不敢出了。眼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舒大少絕望地往床上一躺,坐等他家經紀人殺上門把他綁架去飄雲影視城,之後他就是住在賓館房頂風吹日曬也堅決不來回跑了。
腦補着穆寬化身噴火龍的火爆場景,舒慕無意間偏頭,正瞧見他剛剛投喂過的存錢罐,鬧鐘靈光一閃——他不會把那枚救命銅錢給丢進存錢罐了吧?貌似剛才往裏放硬幣的時候,硬幣手感是和平時有些不太一樣,不過當時他正忙着擦頭發,也沒怎麽注意,現在回憶起來……
“我的小祖宗,你能不能把銅錢給我吐出來啊?我去銀行兌換一萬個硬幣給你還不行嗎!”舒慕抱着存錢罐都快跪了,可他也知道指望小骷髅那純種財迷往外吐錢是沒可能的,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銅錢撞在存錢罐裏也依舊能保佑他平安。
于是舒大少做了個偉大的決定:他以後走到哪兒都要帶着存錢罐,除非他能找到更靠譜的護身符。
找回主心骨,舒慕一秒鐘複活,三兩下換好衣服,撈起存錢罐就往外沖,出門的時候手一滑,存錢罐摔在地上,沿着門口的臺階一路摔到下面。
三步并作兩步撿回存錢罐,舒慕連看都沒看就直奔車庫,就憑他家存錢罐的硬度,沒把門前砸個大坑出來就謝天謝地了。
忙着趕在上班高峰前到達飄雲影視城的舒大少沒有注意到,原本比磐石還要堅硬的存錢罐底部,出現了蛛網狀雖不明顯,卻無法忽視的細碎裂紋……
☆、007
沐浴在溫暖的晨曦下,舒慕舒服地眯起眼睛,喉嚨裏哼哼着不成調的曲子。還不到六點,街道上的車輛并不多,這讓他能把車速提到最高,終于在早六點準時來到劇組,揣着存錢罐坐進化妝間的那刻,舒慕才感覺緊踩油門的腳一陣陣發麻,估計走路都要跛腳了。
“我的大少爺,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沒頭蒼蠅般把半個影視城翻個遍的穆寬抹着腦門的汗水,一臉幽怨地透過鏡子盯着舒慕的臉。昨晚牛導請客,穆寬并沒有去,所以也不知道舒慕喝了多少酒,又是幾點到的家,身為經紀人,他最怕舒大少來個宿醉未醒耽誤了今天的拍攝,那他會被導演制片和投資人聯合起來丢進飄雲影視城外不遠的那條臭水河裏。
從淩晨五點就開始給舒慕打電話,可打了一個鐘頭,他的手機都快沒電了也沒能找到人,穆寬急出一身白毛汗,他真恨自己為什麽不長得再帥點,找不到藝人的時候就自己頂上去。
舒慕疑惑地瞥了對方一眼,緊跟着想起來他的手機昨晚就罷工了,就算這會兒恢複了正常功能,八成也沒電了,昨晚回家就忙着睡覺,哪還記得給手機充電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劇組還有空房間嗎?有的話幫我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