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藺衡見他這般篤定,就知受傷的事一定遮掩不過去了。

“小傷而已,不礙事的。”

慕裎一嗤,冷聲道:“你當本太子好糊弄嗎?小傷犯得上用灼華?”

灼華,取自灼灼其華之意。

因傷處深可露骨,血液汩汩不止,遠瞧通身猶如桃花荼蘼。

須得用這等名貴藥物療傷才能愈合,故得此名。

這方子得來極不容易,其中所用藥材皆是可遇不可求的稀罕物。

當初淮北老國君起了興致想配一味。

十幾名禦醫晝夜翻看醫術,琢磨近半年,方得了巴掌大的一小盒。

金貴地跟什麽似的,單放置藥膏的暗格都滿是玲珑鎖鑄。

慕裎嗅覺一貫靈敏,即便屋內多種氣息交雜,但如此細微的味道仍然能夠單獨嗅出來。

且那藥膏味道很獨特,一旦沾在衣衫上,兩三日後還能聞到淡淡的藥香。

先前是病得迷糊,可眼下人已然恢複清醒,連帶着感官嗅覺也敏銳如初。

皇帝陛下略帶傻氣的賠笑:“我哪糊弄你了,傷得不重,當真無妨。”

“你說了不算。”慕裎不睬他,指指玄黃相間的朝服腰帶。“上衣褪了。”

光天化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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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脫衣裳。

這多少有點.......

做皇帝的那個面頰微紅,往後避了避:“今日清晨已經上過藥了,你若不放心,我回長明殿讓太醫拟了驗傷貼給你看,好不好?”

慕裎相當不滿的啧聲。“我都不嫌臊,你怕什麽?況且你不穿衣裳的樣子本太子又不是沒見過,那會兒......唔唔唔!!!”

“嘶。”藺衡輕呼,一面甩着被咬出齒印的手一面往窗外張望。

“小點兒聲,萬一讓人聽見了還以為.......”

慕裎不滿:“以為什麽?”

“..........以為孤不顧你病重,又在和你玩那起子捆綁滴燭油的把戲。”

太子殿下聽着他頗有些怨念的話,忍不住一哼:“少扯旁的,你褪是不褪?不褪我可上手扒了啊!”

“好好好。”藺衡着實無奈,捉住他不安分探過來的腕子。“你先答應我,看完不許氣惱。”

“管我呢,本太子不過是想瞧一瞧,灼華是不是确有傳言說的那般神乎其神,治傷效果堪比靈丹妙藥。”

說是這麽說。

真待皇帝陛下褪去上衣露出傷痕時,慕裎神色陡然一寒。

傷處不但深,而且極長。

從心口直到腹部,皆泛起粉褐色的肉痂。

之前的傷口尚未完全長好,裏面的肌裏不知是受擠壓還是藥物用得猛了,往外翻生覆蓋在表層。

顯然是舊傷未愈,再添新傷的境況。

看最裏一層結痂的顏色,受傷應當在四五天前。

“你那日從朝暮閣抱我回來,已是有傷在身了,對嗎?”

藺衡微微低頭,一如在淮北給人當侍從時的溫順模樣。

他不吱聲,做太子的那個愈加怄得直錘床榻。

“在你眼裏,我就只會吃喝享樂、貪玩生事,半點心都與我交不得?”

“沒有。”皇帝陛下輕聲辯解。

“我不想你不開心。”

這是實話。

當時慕裎正陷在那樣的狀況裏,腳一沾地就疼的哆嗦。

反正人如此清瘦,哪怕身上有傷,一路背回去也耗費不了多少體力。

與其說出來惹人心煩,不如當作沒發生過的,回頭再找些上品膏藥養好就是了。

眼見着太子殿下氣成一只小河豚,藺衡一笑,戳了戳他鼓囊的臉頰主動示軟。

“別氣啦,我保證,以後就是磕破點皮,我都派人來知會你一聲。”

慕裎聞言悶悶瞪過去一記。

“哼,再有下次,無需旁人動手傷你,本太子親自代勞!”

反正衣裳都褪了,傷成這樣怎麽也得換個藥才能收場。

藺衡便讓宮人去長明殿取來灼華,剛想把銅鏡往窗邊挪一些,方便看清藥膏是否抹勻。

太子殿下卻扯了件外衣披上,一把搶過小盒,涼涼道:“要不是救我,這傷早該好了。陛下且坐着罷,我來将功贖罪。”

藺衡好笑,端坐着點頭稱是,一副任殺任剮的樣子。

灼華藥如其名。

未揭蓋前就能聞到味兒,不比一般藥物清苦,鼻息間似有若無的萦繞着的是恬淡桃香。

裏面膏體呈半透明的赭紅,細看可以瞧出混雜了磨碎的玉屑。

慕裎沾了少許在傷處塗抹,像是擔心會弄疼他,塗兩下就偏頭望一眼,見藺衡神色平常才繼續。

他這番作為,倒叫被伺候的那個不禁喟嘆。

所謂久病成醫。

若不是自己親有體味,怎會知曉上藥是比受傷更難熬的事。

更遑論小心謹慎,只為給對方少添痛楚。

自古位高權重等于衆矢之的。

國君如此,太子殿下亦是如此。

慕裎敏銳察覺身側傳來的目光中帶了溫度,擡眸匆匆對上,又抿唇急急避開。

“總盯着我作甚,問你話呢?你武功這般精絕,怎會讓人傷在正面?”

“噢,明着來了十幾個,一時沒防備暗處還藏了人。”皇帝陛下挑眉,面上略略有些得意。

“他們加在一起都打不過我,我只受了點皮外傷,他們全賠了命呢。”

聽似随意的語調,然而個中酸苦實難遮掩。

這必不會是他第一次遭刺殺,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慕裎恍然想起在暗室中賭氣埋怨的話。

‘好好的我進暗道作甚,去刺殺你嗎?!’

那時藺衡神情裏的黯然,大抵是真的被戳中了軟肋罷。

“傷你的人查過底細沒有?是舊朝餘孽,還是.........淮北?”

皇帝陛下認真道:“若是淮北派來的呢?”

慕裎一怔。

片刻發覺對方雙眸重隐隐含着玩味,不由惱羞成怒。

斂下愧色在他傷處重重一按,直聽見藺衡咬牙倒抽冷氣才滿意道:“若真是淮北派來的,那我就要問罪了。叫他們來刺殺國君,十幾個人,竟只傷到了你的皮毛。”

“哪就十幾個,明裏暗裏近三十多呢。”

皇帝陛下疼得厲害,弓下腰身道:“玩笑而已,那些都是舊朝餘孽,否則怎能悄無聲息混進宮來。”

慕裎滿臉‘你的玩笑好好笑哦’,白過去一眼:“這次不得必然還有後招,你可千萬別疏漏了。”

“我知道。”

藺衡點頭。“宮裏警戒增強了整整一倍,紀将軍也接手了巡防部。你只管安心養病就是,不用記挂我。”

“呸!誰記挂你了?”

太子殿下面頰泛紅,剜了一大團藥膏杵到傷口最深的位置。

“我是怕斬草不除根,再來刺殺你的時候誤傷到本太子。”

口惡心軟是這位小祖宗的常态,藺衡倒也不在意,任由他拿價值萬金的藥膏在自個兒身上作畫。

大概是因為早起上過一次藥,較淺的傷口痕跡淡化,只剩深一些的還是猙獰可怖,泛出駭人的血光。

慕裎塗了半晌,深深蹙眉道:“不對啊,你手裏有灼華,為何這傷拖到如今還未好全?”

身側的人含糊出兩個音節,像是要解釋,但終究只道:“冬日傷口不易愈合,好的慢些很正常。”

太子殿下嗯了聲。

轉而想到什麽,臉色倏然一變。

這是問了個什麽蠢問題?

看那舊傷未好又添新傷的境況。

哪裏是添了新傷?

分明是虛不受補,遭他那幾碗滋補湯給生生灌出來的。

“你呀......”

慕裎一嘆,後面的話卻是怎麽都說不出口了。

皇帝陛下一手拽着一半衣襟,溫馴垂眸。“沒事兒,湯味道很好。等傷口愈合,你再試試別的配方?”

“誰稀罕伺候你!”

理虧的那個故作惱怒,擡高音量,以此來彰顯出底氣。

“說你笨你就不聰明,倒了或是擱着,随你怎樣,不喝不就是了。”

藺衡不語。

俊朗的面龐上透出一抹笑意,十分清淺。但猶如和煦春風,竟有種說不出的溫柔。

他和慕裎在一起的時候好像格外愛笑。

不同于人前冷漠端肅,總擺出身為國君該有的凜傲氣勢。

外間傳言都道他暴戾殘忍,喜怒無常,對內動辄戕殺臣子、對外舉兵侵伐餘國。

但衆人不知,只有在太子殿下身邊,他藏匿住的二十三歲的藺衡,才得以毫無保留的展露出來。

世間諸事,天理綱常皆由人定,罪惡良善皆從人心。

他想做的,至始至終都不過是守住皎白明月,再留半盞氤氲茶香罷了。

屋內原本就暖意襲人,加之慕裎松下手裏的勁兒,一下一下好似輕撫,沒得叫國君大人連連打了好幾個呵欠。

在他感覺不太妙的空擋兒,眸子已經不由自主的開始微閉,眼前景象也逐漸朦胧起來。

恍惚中他想與慕裎說上一句‘我要睡了’。

奈何實在太困,沒等啓唇,便先支着腦袋去會了周公。

慕裎莞爾,緩緩替人把剩餘藥膏抹勻。

許是哪一處傷的格外重,指尖掃過,藺衡眼睫輕顫,哼出聲痛呼。

太子殿下剛想将他喚醒,挪到床榻上憩息片刻。

卻聽做皇帝的那個倦倦道:“小傻子,我早就不生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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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做飯俘獲君心》

又名:

《辣雞皇帝他搞錯了白月光》

《會做飯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文案】

衆所周知,燕寧皇帝明寒亭有個傾慕已久的白月光。

那人霁月清風,不染纖塵。

是整個世間最懂他的人。

可惜命運捉弄,一紙求娶婚書送到北丘,沒有盼到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

卻等來連帶鍋碗瓢盆一起打包當嫁妝的替嫁小皇子。

就在所有人都紛紛開盤下注,賭小皇子能在燕寧皇宮撐過幾日的時候。

當事者十分鎮定的拿起了他的鍋……

在那個殘暴的戀愛腦皇帝揚言要為所愛之人命債命償,使盡解數折磨小皇子的時候。

當事者又十分冷靜的抄起了他的瓢……

明寒亭看着真·病弱、真·手無縛雞之力的美人,後槽牙緊了。

偏偏小皇子一笑明眸皓齒,軟糯糖糕般的香甜就直往他心尖尖兒上鑽。

而最後明寒亭得知欽慕多年的白月光,居然是他搞錯了人???

鈦!

去他mua的床前明月光!

還是心上人做的飯菜香!

明·臉疼但追妻·寒·嘴饞且愛吃·亭:“吸溜~”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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