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1 曦言是他的

墨昀離得很近, 曦言伸手推了推,這個距離,她只要往前一動, 兩個人就能親上。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墨昀的嘴唇上,很薄, 顏色昳麗, 要是這麽親下去……她應該也不會虧?

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麽的曦言感覺腦子裏熱烘烘的, 連忙移開了視線,落在墨昀胸膛上的手也心虛一般收了回來。

“這、這些是贈禮。”曦言說道,“不需要回報。”

“不需要嗎?”墨昀的聲音裏似乎有着深深的遺憾, “我還以為……”

他笑了一聲,直起身來,像模像樣攏了攏自己的衣服,“我要清白不保了。”

曦言:“……”

剛剛這樣子,到底是誰要清白不保啊!

被墨昀這麽一打岔,曦言差點連自己過來的目的都忘了。直到臨走前才想起來,別別扭扭道,“那個,你要是聽到什麽流言, 不要理他們,他們就是太無聊了, 才會亂傳一些沒有根據的東西。”

說完曦言也不敢再停留,仿佛身後有人趕她一般快速跑掉了。

直到跑回去, 曦言才想起來, 竟然忘了把那本春宮圖偷偷帶出來毀屍滅跡了。不過想來即使她不毀屍滅跡,墨昀之後也會毀屍滅跡,她是斷然不會再回去尴尬一次的。

曦言走後不久, 司其便聯系了墨昀。

司其生辰那天忙得團團轉,又是各種事情湊到一起,也就沒留心墨昀,還以為他自己走了,這會有空了就來關心一下他的去向。

墨昀坐在椅子上,周圍擺了一大堆用材講究、雕刻精致的盒子。

司其從聯絡石的影像中模模糊糊瞧見了,不禁問道:“你在哪,旁邊的盒子是什麽?我怎麽瞧着有些面熟。”

墨昀聞言站了起來,饒有興致給他介紹,“北域極寒冰草,六界奇珍異物裏有記載,采後需要用特制的寒冰盒保存。”

墨昀特意給了寒冰盒一個特寫:“十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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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個……”

墨昀一一數過來。

司其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這些東西雖說确實稀有且價值連城,但墨昀是誰,他是天宮太子,根本不缺奇珍異寶,他平時更不會炫耀這些,現在的行為便顯得格外詭異且不同尋常。

司其道:“你去挖寶了?”

墨昀重新坐了回來,給自己悠閑倒了杯茶:“沒有,有人送的。”

司其:!!!

還有這種好事,怎麽就沒人送他呢。

想到那天在山谷看到的事情,他的心裏浮現出一絲猜測,問道:“誰呀,這麽大方。”

墨昀面上表情不顯,語氣卻有一絲上揚:“我未來的太子妃,魔族的曦言公主。”

司其:“……”

果然,他就知道。

只是沒想到墨昀平時看起來頗有風骨氣度,軟飯竟也吃得這般……這般自然。

“你現在在魔宮?”司其好奇問道,“魔宮長什麽樣,是不是有點陰森可怕,你晚上睡得着嗎?”

也不怪司其這麽想,魔君威名在外,外頭關于魔宮的傳言也大多很是可怕。畢竟魔宮這麽一個地方,住着整個魔族唯一一個魔尊和三個金魔,誰想想不得害怕得瑟瑟發抖。

墨昀反問道:“聽說花護法又去仙域了,她來找你了嗎?”

司其:“……”

想到仙域現在關于他和花影滿天飛的謠言,司其咬牙切齒掐斷了聯系。

相比天宮的金碧輝煌、仙氣缭繞,魔宮算是低調的奢華。

魔域混亂了數萬年,魔君統一魔域後,百廢待興。魔宮也是新建起來的,細節處沒那麽講究,但是牆上鑲的,頂上挂的,處處都是外面難得一見的寶物。

外面搶破頭的赤炎石和藍靈珠在魔宮就當發光的彩色夜明珠用。

這是墨昀第一次來魔宮。

他和曦言雖然定親已久,但之前壓根沒見過面,對于這場莫名其妙的婚約,兩人向來都默契地無視了它。

要不是兩人頭頂上都還有長輩壓着,且這場婚約牽扯甚大,說不定這個婚早就退了。

墨昀現在反而開始慶幸起來。

曦言從墨昀這邊回去後,先去看了曜月。

文護法守在曜月身邊,時不時做一下記錄,看見她進來,饒有興致吹了聲口哨:“我們曦言小殿下回來了。”

“我聽說,你帶回來一個男寵?”

曦言已經懶得解釋了。

文護法從袋子裏掏了掏,掏出一包藥粉,“叔叔沒什麽賀禮可以送,這個給你。”

“啥?”曦言并不敢接,就怕是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好東西。”文護法将東西往她手裏一塞,意味深長道,“增加男女情趣的。”

曦言手一抖,藥粉掉了下去。

她将東西撿起來塞回他手裏:“文叔叔你留着自己用吧。”

文護法又塞回去:“我一個老人家……”

話沒說完,被曦言搶白,“老人家才需要用啊。”

文護法:“……”

可以,出去一趟出息了。

雖然文護法自稱老人家,但他看起來其實一點都不老,反而眉清目秀,看着十分年輕。他穿着一身松綠色長袍,頭發往後随意的一綁,腰帶上挂着一排銀針,有些是靈針,有些是毒針,還有一些是暗器,密密麻麻,看着十分瘆人,是魔宮最不好惹的一個人。

曜月依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妖族的覺醒時間不定,短的半天就能覺醒完成,但多是不太厲害的天賦,長的可以長達半個月甚至一個月。

他恢複了原身,變成一只白虎躺在床上。他的體型和骨骼都發生了細微的變化,尾巴也比以前長了不少。等他覺醒完成,想必樣貌也會有所改變。

就是不知道得等多久。

曦言看望完曜月回去,天色已經黑了。

往回走的時候,曦言聽到了幾個侍女的議論。

“雲公子練劍也太好看了,難怪仙族話本都喜歡寫劍修呢。”

“是啊,修為也很高,聽說已經是真仙了。他和公主差不多大吧,難怪公主能看上他。”

“那是,公主可是和月公子一起長大的,月公子這麽好看,公主眼光當然高。”

“月公子到底怎麽樣了啊,我給他縫了一個香囊,不知道能不能送出去。”

“你排隊吧。”另一個侍女說道,“想送月公子香囊的人魔宮都快裝不下了……我就不一樣,我最喜歡冷護法。”

“等你能打敗冷護法的那一天,他大概就能正眼看你了。”

“你們在想什麽,等我能打敗冷護法的那一天,那我不就和花護法一樣出去浪了麽,一棵樹哪有一片森林廣闊。”

“哈哈,那我這幾個全都要……”

幾個人打着趣走遠。

曦言看向她們走過來的方向,凝神聽了一下,拐了個彎,往後邊的一片樹林走去。

墨昀果然在那邊練劍。

他沒有用法力,但是劍法十分淩厲,有如寒霜的劍意撲面而來,曦言遠遠站着,腳底下都感覺到了涼意。

一套劍法結束,墨昀收劍入鞘,回頭,看到曦言就站在不遠處。

她穿了一身粉色,裙擺上是大朵的桃花,額前墜着銀色的發飾,站在一棵樹下等他。

這讓墨昀想起了百年前,他第一次和曦言差點撞上的時候。

他記得當時是一個仙族的節日,他去了一趟飄渺山。晏回神君知道他孤身一人,便将他留了下來。

沒過多久,又有人來了。

墨昀不喜歡應酬,更何況這是在飄渺山,他不希望太多人知道他和晏回神君的關系,便在客人到達之前去了後山,找了個地方練劍。

休息的時候,隔着一段距離,他聽到了鞋底碾在樹葉上的聲音,緊接着便聽到了小鏡子的聲音。

“你今天來得巧了,你未來的夫君墨昀也在這裏哦,你們還沒見過面吧,我介紹你們認識怎麽樣。”

“小鏡子,你都在想些什麽呀?”一道嬌俏的女聲輕哼了一聲,“我才不可能嫁去天宮,當魔族的小公舉不好嗎?除非他肯入贅,這樣的話……”

她沉吟了一下,像是在思索的樣子,“那我勉強考慮一下吧。”

她認真道:“我家裏家大業大,擇偶标準很嚴的。”

小鏡子好奇道:“有多嚴?”

曦言攤手,“我也不知道,總之很嚴格就是了。”

墨昀擡頭,看到一抹粉色的身影從遠處走過,想到她大言不慚的話語,墨昀嗤笑了一聲,從反方向離開了。

如今,還是同樣的人,想起之前的一幕,竟會覺得,這麽說話的人……其實有點可愛。

他的指尖微微撚了一下,朝曦言走過去。

曦言覺得,雲白剛到這裏,肯定會不習慣,她應該表現得熱情一些,讓他感覺到賓至如歸。之前沒有準備,她一會要連夜做個計劃出來。

她在墨昀走過來的時候湊上去,用商量的語氣問道:“我帶你逛一下魔宮怎麽樣,帶你四處熟悉熟悉。”

墨昀沒有拒絕。

曦言第一次給人在魔宮內當導游,這個人還是通過她的智慧和努力拐回來的,曦言有些雀躍。她一邊帶着墨昀往前走,一邊挨個給他介紹魔宮內的花花草草和周圍的宮殿。

繞過一座假山,前面是一片水塘,水塘上架着一座拱橋。

曦言拉着墨昀踏上去,水塘中原本懶懶散散的睡荷一朵接着一朵競相開放,等他們走過去了,花便又合了起來,變回原來的模樣。

魔族水質特殊,普通的荷花沒法成活,這是魔族特有的魔蓮,和凡間的睡荷長得很相似,卻又不太一樣,典型的就是它們很懶,除非心情好,否則是絕不開花的。

曦言和魔宮的花花草草們混得很熟,而且經常喂它們吃東西,魔君和幾個護法則是因為實力強大,它們慫,除了這幾個,其他人走過去,這池子魔蓮連動都不會動一下。

墨昀也是第一次在玉簡以外的地方見到魔蓮這種植物,在曦言期待的目光中,重新走上了拱橋。

滿池的魔蓮盡數開放,甚至比之前開得還要豔麗。

曦言看得稀奇,小聲嘟囔:“這群喜新厭舊的家夥。”

墨昀看向橋下,每一朵花都競相舒展,将花瓣展開到最大,極盡所能地表達對他的喜愛。就連曦言都湊了過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它們開成這樣呢。”

她看向墨昀:“難道它們還看臉?”

墨昀彎了下唇,順着說道:“那它們肯定最喜歡你。”

曦言愣了一下,臉驀地就紅了。

此時已經月上中天,其實在魔域不太能看到月亮,只能感覺到一層朦胧的光從天幕暈透下來,模模糊糊,不甚清亮,卻多了一層意蘊。

曦言想起什麽,拉住墨昀往前面走:“帶你去看幻婀樹,就在前面。”

幻婀樹長在魔宮一條最顯眼的路上,在月光的映照下,一棵銀色的大樹散發着瑩瑩白光。

曦言走過去,和它打了招呼。

幻婀樹伸出一根樹枝,在曦言頸邊撓了撓,曦言被逗得哈哈大笑,邊跑邊躲:“癢。”

這棵幻婀樹在曦言不到百歲的時候就移植到了魔宮,如今曦言五百多歲,算是曦言從小的玩伴。

曦言一聲招呼沒打就離開這麽久,幻婀樹并沒打算輕易放過她,繼續朝她伸出枝桠,曦言往旁邊一偏,剛好墨昀也停下腳步,曦言一頭便撞到了墨昀懷裏。

她急急忙忙蹦開來,墨昀扶住她,擡眼看向這棵幻婀樹。幻婀樹像上課開小差被老師盯住的學生一般,一下子慫了,枝桠也收了回去。

甚至讨好地将銀色換成了一樹粉紅,在兩人身上落了一身粉紅色的花瓣。

墨昀:“……”

曦言“咦?”了一聲,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幻婀樹這麽慫的模樣。以前就算父君在,也不見它這麽慫的,難道是因為雲白是陌生人?

墨昀從乾坤袋裏掏出一塊魔晶喂它。

幻婀樹拿樹枝一卷,很快将魔晶卷走。

幻婀樹吃到魔晶,興奮地搖了起來,滿樹粉紅色的花瓣一抖一抖,發出好聽的韻律,像是某種樂器彈出的樂曲,非常動聽。

兩人在旁邊的石椅上坐下。曦言以前常做噩夢,而幻婀樹能發出好聽的聲音,讓人沉浸其中,織出美夢,曦言便時常來這裏聽幻婀樹的曲子,總能睡一個好覺。

曦言問墨昀:“你覺得魔宮怎麽樣?”

墨昀說:“很好。”

曦言聞言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那你留在這裏好不好,我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你想去哪我也可以陪你去。”

“明天我可以帶你去魔宮外面轉一轉,還有之前答應你的,帶你去喝果釀,我知道哪裏的最好喝……”

曦言滔滔不絕地說着,似乎想一次性将魔族的好東西都帶他去看個遍,好讓他心甘情願地留下來。

墨昀的心中湧動起一種難言的感覺。

從小到大,曦言是第一個會像現在這樣,将所有好東西捧到他面前,耐心來……哄他的人。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個叫雲白的散仙,可能他早就答應了下來。

但他不是。

回去的路上,墨昀猶豫了很久,要不要告訴她事實——他是墨昀,和她有婚約的天族太子,而不是什麽散仙。

他不想再騙她。

然而,這句話堵在嗓子口,想告訴她,又害怕告訴她。

他不想失去現在的一切,包括他的未婚妻。

曦言是他的。

但她遲早會知道真相。

墨昀遲疑着,他不确定曦言現在對他的好感是源于她對他的錯認,還是僅僅只是因為他就是他,和他是誰無關。

兩人快要分開之前,墨昀叫住了她:“曦言。”

“嗯?”曦言回過頭來。

“其實,我有件事情瞞了你……”

曦言愣了一下,随即笑得眉眼彎彎。

她當然知道雲白有事情瞞着她,因為雲白肯定是個假名字。

難道他終于願意向她敞開心扉,說出自己的真名了?

曦言期待地看着他。

墨昀對上曦言的視線,曦言的眼睛裏寫滿了期待和興奮,似乎早就知道他要說什麽似的。

青桃也在這時候從裏面走了出來,看到曦言和墨昀都在這裏,她高興地走了過來:“公主,雲公子,青桃正要去找你們。”

她手上拿着一個托盤,上面放着幾套做工精美的衣袍:“雲公子的衣服已經做好了。我先讓人把公主特意叮囑過的白色加緊做了出來,雲公子明天就可以穿。”

“特意叮囑過的……白色?”

青桃的這句話讓墨昀的心中冒出了一個可疑的猜測。

青桃點了下頭:“雲公子不是最喜歡白色嗎?”

曦言将托盤接了過來,遞過去給墨昀:“這些衣服都是給你做的,其他的應該明天能做出來,到時候再給你。”

墨昀看着托盤裏的白色衣袍,想起青桃說的那句“雲公子不是最喜歡白色嗎”,突然覺得這個顏色有些刺眼。

他的衣服裏确實有白色,但是白色的并不多。他對衣服的顏色并沒有特殊的偏好,經常是抓到什麽顏色就穿什麽顏色。或者會根據場合選擇不同的衣服。

他仔細回憶了一番,他在曦言歷練期間也并沒有表現出對白色明顯的偏好,只是順便穿過幾次。如果只從穿衣服的次數上來說,青色的衣服才是他穿得最多的。

而他去見雲澗的那天,雲澗就穿的白色。

墨昀的心情驀地沉到了谷底。

他将托盤接了過來,啞聲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喜歡白色。”

“我就是知道嘛。”曦言邀功般說道,“你不喜歡嗎?不喜歡的話明天還有其他的。”

墨昀沒有回答“喜不喜歡”這個問題,只說了一句:“謝謝。”

他現在無比的确定,曦言就是将他認錯了,将他錯認成了雲澗。

不管是她之前的口誤、這次白色的衣袍,還有一直以來,她對他散仙身份的深信不疑……無數的證據都在告訴他這件事情。

在扶幽山的時候,她明明有機會和真正的雲澗相見,但是被他阻止了。

雲澗說他們只見過一面,而且是他單方面見過曦言,曦言對他并沒有印象,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曦言的表現卻并不是這樣。

要麽就是雲澗有所隐瞞,要麽,就是他們之間還發生過連雲澗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墨昀不由得想起了小鏡子經常寫的話本。

小鏡子喜歡寫話本,每次出書總會給熟人送過去,墨昀那裏就堆了很多小鏡子寫的話本。他無事的時候也會翻開來看,其中就有英雄救美結果美人認錯人的橋段……他并不知道曦言和雲澗到底是怎麽回事,又有過怎樣的糾葛,這樣未知的感覺讓他從心裏升騰起了一股濃烈而又無法排遣的情緒。

如果她對他的感情全部都建立在他是雲澗這個前提上,眼前的一切,都會因為他說出真相而化作泡影。

真正的雲澗就在扶幽山等着她。

墨昀捂住自己胸口的位置,很疼。原來那裏,早就在不知不覺之中,被眼前的人牽動着。

他接走了曦言遞過來的衣服,曦言并沒有立刻離開,轉而問起了之前被打斷的話題:“你剛剛說,你有什麽事情瞞着我呀。”

她歪頭看着他,似乎很期待他口中的答案。

腦海中心緒翻湧……墨昀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掩下了眼裏所有的情緒。

“白白告訴你的話我太吃虧了。”墨昀盡量聲音平穩地說道,“等你兌現完你前面說的那些承諾,我就告訴你。”

這麽說,至少短時間內他是不會走了。

曦言高興還來不及。

“這有何難,本公主肯定說到做到。”曦言伸出一根小指頭,朝他勾了勾,“那,一言為定?”

曦言擡眸看向墨昀,溶溶月色下,他的眸子裏似乎藏了很深的情緒,又似乎只是錯覺。

他伸手,勾住了她的指頭:“好,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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