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溫雨晴從縣城回來的時候，溫雨舜正準備做晚飯，“姐，你想吃什麽？”
溫雨晴洗好手後，走過去說道：“你幫我燒火，我來做。”
“我做，姐，你去歇着，都折騰一天了。”
溫雨晴倒是想歇着，可溫雨舜的廚藝實在讓人難以下咽，“鹵湯明天就拿到大隊食堂了，你想吃什麽盡管說，不然以後沒機會了。”
“為什麽要拿到大隊食堂？”
“我不是要在大隊開鹵味坊嗎？”溫雨晴解釋道：“咱平時也不可能總吃鹵味，現在天氣越來越暖和，鹵湯不總用容易放壞，所以我準備将鹵湯拿到鹵味坊去。”其實還有一個原因，熬制鹵湯需要錢，她現在缺錢。
聽溫雨晴這麽說，知道以後沒機會吃鹵味了，溫雨舜忙道：“我想吃碴條，昨天沒吃夠。”
“行，”折騰了一小天，溫雨晴也餓了，“再煮幾個鹵蛋，你去把雞蛋拿來。”
見溫雨舜要走，溫雨晴又問道：“家裏還有幾個雞蛋？”
“十三個。”
“都拿過來吧。”
溫雨舜一臉驚訝，“啊？咱倆能吃的完嗎？”
“我打算拿幾個送人。”
銷售途徑已經找到了，現在需要搞定供貨渠道，為了有穩定的貨源，溫雨晴打算和賣肉師傅拉近一下關系，送對方幾個鹵蛋。這年代沒啥好東西，送禮拿雞蛋還是很常見的。
雖然溫雨舜才八歲，不過他們無父無母，什麽都要依靠自己，溫雨晴并不打算将溫雨舜當孩子看。
溫雨舜既然問了，溫雨晴便耐心的和他解釋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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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後，溫雨晴便準備去趙支書家，鹵味坊不可能只做鹵大腸，若是增加鹵菜品種，她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自然要招人，溫雨晴打算找趙支書談談招工的事。
剛走出院子，溫雨晴便看到了隔壁的劉婆子。
“雨晴啊，你家做啥了，這麽香？”劉婆子一邊吸鼻子，一邊好奇的問。今天一直聞着這麽霸道的香氣，她饞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沒做什麽，就煮的碴條。”
劉婆子一臉狐疑，“碴條咋可能這麽香？”
“用鹵湯煮的。”
“啥是鹵湯？”劉婆子好奇的追問。
“大骨頭熬的湯。”
“你這丫頭廚藝可真好，一般人可熬不出這味道。”誇完溫雨晴後，劉婆子舔着臉道：“大骨頭湯對産婦好，我閨女正在坐月子，啥都吃不下去，沒奶水，孩子餓的整宿整宿哭，你這鹵湯給嬸子拿點呗。”
劉婆子愛占小便宜，經常從她家借東西，借完不還，溫雨晴對這種人沒什麽好感，“我做的鹵湯口味特重，不适合産婦。”
劉婆子既然主動找上門，自然不會這麽輕易被打發了，她一邊向屋內張望，一邊說道：“孕婦不能喝就給我孫子喝，最近你家總飄出香氣，狗蛋饞的哇哇哭，被他爹揍好幾頓了，你就給嬸子拿點呗。”
溫雨晴：“……”這就是‘隔壁小孩被饞哭’的現實版？
正常情況下，劉婆子開口為一個小孩子要吃的，溫雨晴肯定會給的，只是她孫子經常欺負溫雨舜，溫雨晴可不想将東西喂這種小屁孩，“不能給，給了更得挨揍。”
“啊？為啥？”
溫雨晴一本正經的解釋道：“我做的鹵味特別好吃，好吃到哭那種，雨舜就特別喜歡吃，而且邊吃邊哭。狗蛋要是吃到嘴還哭，就我劉大哥那脾氣，不更得往死揍啊。”
聞言，劉婆子張着嘴巴，一時間不知道說點啥好，這小蹄子也太摳門了，和她那短命娘比可差太遠了。
溫雨晴可不管劉婆子怎麽想，怕對方繼續糾纏，她一臉無奈道：“雨舜現在就吃上瘾了，一頓不吃都難受，不過大隊要開鹵味坊了，這鹵湯得拿大隊食堂去。”
劉婆子被溫雨晴突然抛出來的消息砸的一愣，“開鹵味坊？啥時候開？”這麽大的事怎麽一點風聲沒有。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明天。”
“誰去鹵味坊上工啊？”
“我。”
“你？”劉婆子一臉驚訝，“那你不上學了？”
“不上了。”該說的都說了，溫雨晴不想再和對方多聊，“嬸子，我還有事，先走了。”
“哎……”劉婆子還想再問兩句，不過溫雨晴已經擡步走遠了。
劉婆子眼珠子轉了轉，直奔溫老大家而去。
溫雨晴自然注意到劉婆子離開的方向，知道這人跟李桂紅關系不錯，溫雨晴也不擔心她去說，反正鹵味坊馬上就開起來了，溫老大一家早晚都會知道。
劉婆子來到溫老大家，還沒進院子，便開始嚷嚷，“溫家嫂子，你聽說沒？咱大隊要開鹵味坊了。”
“啥鹵味坊？”李桂紅喂雞的動作一頓。
見李桂紅也不清楚，劉婆子一點都不意外，老溫家這倆妯娌關系一直不好，溫雨晴不告訴她也正常，“做鹵湯的小作坊，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溫雨晴辦的。”
聽到這話，李桂紅的吃驚程度一點不比劉婆子小，“溫雨晴？她不得上學嗎？”
“不上了，”劉婆子一臉誇張道：“你不知道，最近溫老二家天天用肥肉熬湯，那味道香的呦，我孫子都被饞哭好幾回了。哎，肉多貴啊，這兩孩子可真舍得。”
溫雨蘭放學回到家，正好聽到劉婆子這番話，她冷哼一聲道：“花我家的錢當然舍得了。”說完，丢下書包轉身就走。
李桂紅走過去，一把拉住她，“你幹啥去？”
溫雨蘭一臉憤憤道：“要錢去。”用訛她家的錢買肉吃，也不怕噎着。
“你能不能給我消停點？！”李桂紅一臉恨鐵不成鋼的點了點溫雨蘭的腦袋，壓低聲音道：“她不上學了，那高中名額不就是你的了，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傻丫頭？！”
***
溫雨晴到趙支書家的時候，趙支書正蹲在屋檐下抽煙，見溫雨晴過來，他敲了敲煙袋鍋子，問道：“雨晴回來了，去縣裏咋樣？”
“成了，縣副食品店讓我們在他們那開檔口。”
趙前進已經将公社發生的事和趙支書說了，供銷社不允許鹵大腸在他們那出售。對于溫雨晴的縣城之行，趙支書根本沒抱什麽期待，如今聽到她的回答，趙支書一臉錯愕，“真的成了？”
柳家屯大隊的糕點鋪子和青松大隊的豆腐坊都在公社供銷社售賣多少年了，也沒進入縣城副食品店，他們這鹵大腸連公社的門欄都沒跨過去，這就打入縣城了？咋聽着這麽不靠譜呢？
溫雨晴自然也看出趙支書的心思，她直接将協議遞給趙支書，“真成了，這是我和他們簽的協議。”雖說開檔口的事還沒徹底敲定下來，不過既然錢經理給了機會，她就有信心将事情辦妥。
協議就一張紙，兩句話，趙支書反反複複将這兩句話看了好幾遍，這才相信溫雨晴的話。
“對了，趙叔。”溫雨晴直接說起了此行的目的，“之前我也和您說了，咱鹵味坊不只做鹵大腸，還要做其他鹵菜，我一個人忙不過來，需要招幾個人。”
“招幾個？”用得了那麽多嗎？
溫雨晴沒聽出趙支書的意思，以為他就是單純的問自己招幾個，直接便将路上想好的數量說了，“先招四個。”
聞言，趙支書眼皮一跳，這鹵味坊現在還沒開起來，以後發展成什麽樣也不知道，“一下子招四個？是不是有點多？”
“不多。”溫雨晴掰着手指算道：“我們要去公社采購豬大腸，還要從社員手中收購大豆、土豆、雞蛋這些鹵味菜品，采購、算賬、記賬這些都要人，做豆制品、鹵味也要人，另外還要人去縣城送貨，招聘四個工人已經是最低标準了。”
若不是手頭資金少，她肯定還要再多招兩個。
沉默一瞬，趙支書道：“明天我安排四個社員過來，到時候要做啥，你和他們說。”先過來幫忙，不行再退回去。
聽趙支書這麽說，溫雨晴本不想插嘴，不過他們做的是食品生意，和那種磚窯廠，養殖場還不一樣，食品安全衛生這塊一點都馬虎不得，這個廠子是她主張建的，她就要負責到底。
雖然鹵味坊是大隊開的小廠子，但對社員們來說那也是工人崗位，工人對農民的誘惑非常大，肯定有很多人惦記。
如今鹵味坊還沒發展起來，一切都好說，一旦發展起來，招工這塊盯着的人肯定不少，到時候她再想管控可不容易。所以從一開始，溫雨晴便想将招工這塊蛋糕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裏，
這般想着，溫雨晴道：“趙叔，招聘這塊我有點想法。”
“你說。”
如今這個年代，幾乎家家戶戶做飯的都是女人，雖然煮鹵味不是什麽難事，不過女的肯定比男的做的好，當然溫雨晴也想給女性群體多一些工作機會。雖然如今高喊‘婦女能頂半邊天’的口號，但實際上地位仍然很低，只有她們的收入高一些，在家裏的地位才能真正提高。
想了想，溫雨晴道：“做吃食這塊女同志比較擅長，最好找個女同志，年齡方面我建議十五歲到四十歲之間。”
不是溫雨晴歧視年紀大的，實在是這個年代的人吃不飽穿不暖，身體虧損的厲害，再加上沒有保養身體的概念，很多人才四五十歲就落下一身毛病，看着跟六七十歲的差不多，做鹵味也不是輕松活，年紀太大不适合，年紀太小也不行，她不想用童工。
趙支書可不知道溫雨晴這些小心思，只以為她想将自己親近的人招進去。
想到此，趙支書不動聲色的問道：“你這是有人選了？”
溫雨晴也沒隐瞞，“我心裏确實有幾個人選，您聽聽看行不行？”
做食品，幹淨衛生最重要，在溫雨晴的印象中王秀蓮這個人特別愛幹淨，已經達到了潔癖的地步，由她來負責做鹵味再适合不過。
李大頭和趙富貴會做豆腐，制作豆制品這一塊可以交給他們倆。
至于采購、算賬、記賬，則需要識字、會算術的人來做，大隊裏小學畢業的倒是有，不過溫雨晴對這些人不了解，需要親自面試再确定。
溫雨晴将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後，問道：“趙叔，你覺得怎麽樣？”
本來趙支書還以為溫雨晴要招她家那幫吸血親戚，聽她說完，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趙支書心裏這才滿意，對她的提議自然沒什麽意見，“行，明天我去通知他們。”
談妥了招工的事，溫雨晴又提起另外一件事，“趙叔，咱既然和縣副食品店談妥了，鹵菜也得盡快供應上。做鹵味的原材料要向社員們收，明天您将社員們都召集起來，咱和他們談一下采購的事。”
社員們都有自留地，平時會種一些易儲存的蔬菜留着過冬，像大白菜、土豆、蘿蔔、大豆這些，家家戶戶都有不少。
這些蔬菜糧食社員們沒地方賣，若是能幫他們變現，讓社員們手頭寬裕點，倒是一件好事。
只是趙支書和社員們打了一輩子交道，知道他們的性格，愛計較，喜攀比。若是将社員們都叫過來，就得家家都收購，不然就會有人不滿意。
猶豫了一瞬，趙支書說道：“咱大隊有近三百戶人家，一戶收一斤也得三百斤，縣副食品店能吃得下這麽多嗎？”說白了，還是不相信鹵味坊的實力。
“趙叔，縣城又不是只有一家副食品店，這個店要是賣不起來，咱還可以找其他副食品店合作，而且咱收購的菜蔬都是易保存的，就算一時半會賣不出去，也不用擔心放壞。”
這還沒開起來呢，就搞這麽大動靜，趙支書覺得溫雨晴步子邁的有點大，可聽她這麽解釋，又找不到反對的理由。想了半天，趙支書問道：“你有錢收購嗎？”
提到錢，溫雨晴摸了摸鼻子，幹笑道：“沒有，我打算賒欠，年底一起結算，當然我會高于市價收。”
趙支書睨了溫雨晴一眼，“你這丫頭，倒是大方。”
用社員們提供的物資賺錢，給點利息很正常。
溫雨晴笑了笑，一臉誠懇道：“我們開鹵味坊的目的就是為了帶領大家一起發家致富。”
鹵味用的食材都要從社員手中采購，若是鹵味坊真能發展起來，社員們确實能從中受益，這般一想，趙支書忽然有些期待起來，“好好幹，早點讓社員們過上好日子。”
“趙叔放心，我們的生活肯定會越來越好的。”是的，越來越好，好到現在的人無法想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