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2章

“大師。那冰舌草到底是什麽來頭, 你可知它之後的去向?”

皇宮內,江淇在那道士面前來回踱着碎步,神情焦慮萬分, “我令軍隊在夜晚嚴加巡守,可那些人不知有什麽本事, 總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行。”

他激動得面色發紅,渾身顫抖,“大師, 如果你還不打算告訴朕冰舌草在何處,皇城的殺戮又要如何停止?”

對方眉頭緊鎖, “江湖上共有三支冰舌草, 每支出世都必将帶來殺戮, 就算北疆神女将第三支合進了雙劍的機關中, 也難以阻止。”

江淇大聲反駁,“争搶冰舌草的人命是命,難道皇宮中那些無辜慘死的侍從的生命就如同草芥嗎?大師,你既能算出冰舌草所在之處,只要我們率先拿到,便可占得先機。”

那人緩緩搖頭,聲音依舊細而尖銳,“陛下, 天機不可洩露。”

“天機?我就是天!”江淇咬牙說道, 壓低聲音,眼角泛紅,“你可知道,若是他們率先拿到冰舌草,而太子複生, 那這皇位……這皇位又該是誰的!”

對方低頭沒說話,似是在權衡利弊,許久才重聲嘆了口氣,“陛下,我只能告訴您,這冰舌草,如今就在這皇城之內。”

江淇微微睜大雙眼。

話音未落,卻只聽輕微的一聲脆響回蕩在大殿當中,轉瞬即逝,聽上去竟令人毛骨悚然。

只因二人談話內容極其私密,江淇特意支走了附近的所有巡守衛兵,這個聲音不可能是侍女侍衛們傳出來的。

聯想到昨夜的案件,江淇瞬間渾身泛寒,情急之間竟是将佩劍拔了好幾次才出鞘。

“是誰在裝神弄鬼!”他顫聲喊着,“給朕滾出來!”

下一瞬,竟仿佛照應着他的話一般,一根羽箭竟然從龍椅的底部徑直射-出,直奔江淇眉心而來。

利箭破空的銳利聲音響起,江淇霎時被吓得魂飛魄散,那箭矢速度極快,他根本來不及側身躲閃,只能驚懼地看着它下一瞬即将射向自己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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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羽箭出弦的剎那間,竟有一團人影破窗而入,角度精準地指向站在原地傻眼的江淇。

幾乎在箭矢飛來的同一瞬,破窗而入的人撞在江淇身上。

這股蠻力使得江淇退後幾步,而那羽箭則正巧深深刺進了那團人影的前胸。人影從半空中徑直摔在地上,正巧停在江淇身前。

江淇驚恐地看着面前的屍體,吓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腳下都站不穩。

直到身邊的道士沖着窗外喊了數遍“救駕”,外面守兵紛紛湧入,他這才緩過些許神智來,被人攙扶着看向那倒在地上的血人。

正是他的一個貼身近侍!

與之前幾具屍體別無二致,除了胸前的箭傷還有其他致命傷。顯然是死後才被人從窗外抛進來的。

而剛剛的場景無論如何都令人毛骨悚然——且不說殺手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将羽箭置于龍位之下,就連射箭和抛屍的時間、與角度的絕對精準,都令人脊背發冷。

“剛剛我們說話,他們也一定都聽見了。”江淇聲音顫抖得幾乎連不起來,“那羽箭都能藏在我龍位下面,還有什麽是他們做不出來的!你們這群廢物,什麽都攔不住!”

他用劍尖指着四周跪在地上的守衛兵,“給我晝夜不停地找!但凡遇到可疑之人格殺勿論,一個也不能給我放過!”

與此同時,月色中一個周身雪白的身影順着牆邊溜走,眨眼間便消失在無邊的黑暗當中。

次日清晨。

由于昨晚堪稱驚悚的事件,江淇幾乎一夜沒睡。上朝的短路上依舊腳步虛浮,眼下發青,聯想到江嶼前幾天提出的猜測,更是惶恐難安。

“七弟。”他微側過頭,對跟在他身後半步的江嶼小聲道,“昨日夜裏,你可聽聞什麽特殊聲響?”

江嶼看見對方壓抑的恐懼,卻只是淡聲一笑,“昨夜安靜得很,并無奇怪聲音。怎麽了?可是那兇手又在作案?”

“沒有。”江淇面色一白,堪稱惶恐地答道。

江淇不可能将昨夜殺手潛到大殿中、竊聽到冰舌草一事向外說出,但又對刺客将矛頭逐漸針對自己一事感到驚恐。

“七弟。”他再次回頭開口,語氣又放溫和些許,“上次你曾說過第三種可能,他們想令……太子殿下死而複生一事。事發之時你恰在北疆,可有何異聞舉止?”

江嶼輕微怔愣了片刻,随即輕笑起來,“皇兄切莫說笑,人死不可複生,皇兄身為一國之君,可切勿因為鬼神之事弄偏自己理性的判斷。”

江淇身子猛地僵止,身後跟随的衆臣步伐也随之停住。他擡頭看着江嶼溫和微笑的神情,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江嶼哪是在正經回答他的問題,分明是在調侃他涉政無能,盲從鬼神之說。

但擡頭一瞧江嶼的神色分明是溫和而又順從的,又讓他覺得這種想法不過是他的揣測與臆想。

江淇微甩了袖口,快走兩步跟身後衆人拉開距離,擡步邁上玉階。

而今火燒眉頭的不僅是北疆的戰事,還有太子的屍體。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在他心底就是一份巨大的隐患,随時都有崩塌淪陷的危險。

“江嶼。”他忽然想到什麽皺眉道,“你在北疆之時,有沒有注意……”

“注意什麽?”江嶼一直跟在他身後幾步的位置,卻聽得話說一半便戛然而止,而對方的腳步又頓在原地。

此時他們已經走到大殿入口處,只需推開門便可進入。

而就在門開啓的一瞬間,江嶼卻忽然聞得一-股奇異的味道從裏面傳來,走在前面的江淇竟是堪稱倉惶地向後退了幾步,險些撞到他的身上。

江嶼下意識屏住呼吸,淩厲的視線猝然掃向殿內,卻也在看見殿內景象的剎那間瞳孔漲大,渾身緊繃。

本是金碧輝煌的大殿中,四周竟是挂着白色的喪帶,而大殿正中央赫然擺着一副木質棺材,那奇異的怪香便是從那棺材中傳出來的。

江嶼霎時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在這個時間節點上出現在棺材中的人,極大概率是在北疆遇害,而屍身至今尚未被尋到的太子殿下。

而衆人的想法顯然與他大致相同,周圍響起一片噓聲,場面繼發騷亂而難以控制。

若真是太子殿下的屍身能被人尋到,又神不知鬼不覺地放進上朝的大殿中,那宮內将毫無安全性可言,人人自危求自保,情勢将不堪設想。

情急之中江淇總算機靈了一回,他朝身後衆人擺手示意不要跟進來查看,随即命衛兵護駕大步走進殿內,大有英勇就義的風範。

但從江嶼的角度卻明顯可以看出,對方的肩膀幾乎抖成了篩糠,步步謹小慎微,仿佛踩在□□之上。

衆臣都聽命退下,唯有江嶼直直站在殿門外不肯離開。他目光死死盯住江淇緩步向前的背影,看他走到棺材附近,伸出顫抖的手即将碰觸到棺蓋。

一種不祥的預感在那瞬間驟然在心底升起,他忽然提劍甩開殿門口的衛兵要跑進去,卻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

就在江淇手碰觸上棺板的一瞬間,棺材正下方的地面轟然炸裂,砂石金玉随着爆破的氣流迸濺出來,而與此同時,棺內竟是燃起了熊熊烈火。

裏面傳出江淇驚恐的尖叫聲,衆衛兵手忙腳亂地沖進去護駕。衆大臣站在玉階下方看見這突發-情況頓時手足無措,呆愣在原地。不知是誰先喊了聲“快取水救火!”,衆人便仿佛從夢中驚醒一般,四下跑散。

江嶼注意到身後的騷亂猛然回頭,卻只見階下亂作一團,已經無法考證是誰先喊出的那句“取水救火”。倉促之間看見衛兵們正試圖阻斷殿門口的火勢,并送進去一條濕淋淋的毛毯,便于讓江淇毫發無損地跑出來。

就在二人擦肩而過的一瞬,江嶼心念一動,從衛兵們剛剛從大火中清理出的一個缺口處猛沖了進去。

燥-熱瞬間裹挾四肢百骸,耳中只聽得見燒焦的噼啪聲,連身後人大喊他名字的聲音都渺不可聞。

他由于四周的高溫被迫眯起眼睛,看見地面的裂紋以棺口處為中心向四周炸裂開來。而盡管肆虐的火舌幾乎舔到了棺木上,那口棺材卻完好無損地擺在殿內正中央,沒有絲毫破損。

他聽見身後人往殿內潑水的聲音,甚至有小半桶故意潑到他的身上。就在那冰冷而晃神的瞬間,卻突然有一段不屬于他的陌生記憶猛地竄進他的腦海,令他眼前一白,身體徑直僵在了原地。

——眼前依舊是一片火海,不過周遭景象驟然翻轉,從這大殿中轉換成室外的空地。

火焰在中央的草堆以及柴火上肆意地翻滾着,有一群近似村民的人圍在四周,而那火焰正中心處,竟是綁着一群人!

似是注意到他的到來,村民們紛紛回頭看向他,那目光中有憐憫,有愧疚,還有不加掩飾的惡意與憎恨。

而與此同時,火焰中被捆綁的人也一同向他看來。

大部分視線都被明亮的火光所阻擋,但江嶼卻莫名覺得那目光灼熱而刺目,如此似曾相識,仿佛要從他心底強行拉扯出什麽東西一般。

心底一份陌生的情愫沖動着破土而出,江嶼卻始終不知道這份莫名的心悸來源于何處。

他是誰?

他又在哪?

——嘩啦。

又一大桶涼水潑了進來,江嶼猛地緩過神來,這才發現周遭的火焰已經席卷到十分危險的程度,甚至已經纏上了自己的衣角,卻因衣物潑水後的潮濕而停滞在原地。

這回他清晰地聽見外面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有幾個衛兵已經準備好要沖進來。

江嶼沒再猶豫,他用手猛地掀開滾燙的棺板,在看見棺材內部的一瞬間證實了自己的猜想。

衛兵也在此刻沖進來,将一張浸水的毛毯披在他身上,立刻護着他逃了出去。

江淇仍然沒從剛剛極度驚吓的餘韻中緩過神來,癱坐在一旁面色煞白。

衆臣皆不知裏面發生了什麽,只能在一旁亂糟糟地安慰着。

“殿下,您……沒受傷吧,我府上還有些治燒傷的藥材,可以……”

江嶼回頭一看,只見一個人正低頭笑着與自己講話,而他對此人沒什麽印象。

“無妨。”江嶼回禮,“太子殿中起火時,更猛烈的火勢也進去過。”

經江嶼這麽一提醒,衆臣便又想起他之前沖進火場中救人一事,不免感慨唏噓。

“七殿下與太子殿下素來交好,可惜……”

“七殿下曾在宴會中誤飲毒酒,曾在火場中闖入救人,卻都毫發無損,定是上天有佑。”

江嶼沒回應,腦中卻霎時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皇兄。”他回身對着江淇說着,“剛剛在火場內我打開了棺木。”

這次他沒行禮,甚至連語氣都沒顯出多少敬意,但所有人卻都因為這簡單的一句話向他看過來,包括渾身狼狽顫抖的江淇。

“看……看到了什麽?”

“可是……太子殿下的屍體?”衆人猜測。

江淇翻了個白眼,差點直接暈過去。

“不是屍體,卻與太子殿下相關。”江嶼沉聲道,“棺材裏面只放着一跟箭矢,箭頭還帶着血。現在還需要對箭矢的構造,與箭頭的毒性進行檢查,若是與北疆軍用箭矢相同,那就基本可以确定……”

“這就是刺中太子殿下的那根毒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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