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1章

随着一陣劇烈的震顫, 室內木門便如破板子一樣倒下來,如此屋外衆人就再沒有“站在暗處”的優勢,無法盲放毒箭。兩撥人也終于面對面相對起來。

看到江嶼的一瞬間, 衆人有些怔愣。

據江淇與道長所說,江嶼應是個十惡不赦的纨绔,私通敵軍不說, 還不知用什麽方法勾結權臣。

但真正見到本人的時候,卻只覺那人從內而外散發出的清冷寒氣。那雙眼并不像宮中那些沉溺安逸的人一般懦弱無神,也不如□□惡霸一般兇神惡煞, 反而帶着一絲事不關己的淡然,像是一枚璞玉失了煙火氣, 便徹底隐在祠堂內。

衆對一, 屋外那群黑衣人蜂擁而上, 他們每人手中握着長劍, 技巧熟練地圍成一個圈,把江嶼圍在中間,那圈還以相對穩定的節奏逐漸縮小着。

在這種絕對的數量碾壓下, 江嶼本沒什麽贏的可能, 但他必須要贏, 至少要拖住時間,去等自己最後一張底牌。

他忽然想起曾經沈琛與他說過的一句話。

下一秒, 對手的長劍可能刺穿你的心髒,但在這一刻, 你的劍尖依舊需要穩鎖在敵人的咽喉。

那群人中為首的一聲令下,四五個人便一同圍了上來。而長劍作為一個适合群戰的兵器,也從各個方向指向了江嶼的胸膛和喉嚨。

江嶼右手以肉眼難以察覺的迅猛速度旋轉劍柄,而在敵人近身之時, 左手卻從腰間旋出,一片若有若無的銀光在燭光下一閃而過。

沖在最前方的黑衣人全部的意志都集中在江嶼的右手上,還未察覺到對方動作的詭異,竟只覺脖頸間一麻,随後向前的攻勢硬生生停止,身體詭異地開始不受控制。

眼前一片天旋地轉,下一刻,他便感受到了後腦徑直觸底的鈍痛。

在落地的那一瞬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江嶼根本沒想真正用軟劍,畢竟一對多的劍術對決很難有活下來的可能性,對方所有的動作,都是無聲誘導他們群湧而上與放松警惕。

對方真正的目的,是左手指間隐匿着的毒針。

是在宮宴之上,用來殺死丞相之法,淬毒的細針。

那琉璃般的眸子淡漠擡着,其中仿佛結了冰,并沒有多少情感,仿佛面前的這些并不是活生生的人,只是騎射時的箭靶,練習時的草人。

周身凜到不見一絲多餘的情緒,唯有那只握劍的手依舊沉穩萬分,隐約間透露出壓抑不住的怒氣。

剛剛一排整齊銀針揮出,已有幾個人沒意識過來中招,剩下三個人明顯是其中精銳,見江嶼袖口中藏有暗器,便訓練有素地不令他近身。三人從各個方向迅猛逼近,此時力量與速度便充分迸發出來,距離位置狹小得連支臂都很難自如張開。

江嶼短促地吸一口氣,迅速轉頭看向夏之行,只見屋內的幾個黑衣人都被自己牽制在此處,夏之行在另一角落并無危險。

剛剛選擇主動暴露自己的行蹤是他自作主張,一是為了通過化暗為明的手段站在主動性強的位置上,強迫對方有所動作;另一方面則是為了夏之行的安危着想。

江淇手段用盡,未留退路,明擺着事情敗露後不打算留着他的性命。然而現在他情況惡劣,須得分秒必争。

左手早将銀針收回,左手臂橫出格擋,而右手則将軟劍一旋,徑直朝面前人的手腕內側挑去。力氣卻仿若淺嘗辄止,擦過皮面而迅速劃離,以一個及其順滑而流暢的弧線朝着另一個方向刺去。

而剛剛那一下竟使面前的黑衣人手腕一麻,瞬間攻勢滞緩下來。

如此兩撥人的優勢與特性便顯露無疑,黑衣人力量感和配合度極強,開始還顧及着江嶼的性命有所收斂,而在節節敗退之後便發起狠來。甚至有一人劍尖直指江嶼脖頸而來,被後者迅速會避開要害,卻還是不可避免地在脖頸側留下了一條危險而凜冽的血痕。

而江嶼的動作幹脆果斷而有韌性,将聲東擊西的詐術掌握得爐火純青,在時間不夠時便專挑人薄弱而脆弱的神經與關節處下手,位置精準得分毫不差,堪稱驚絕。

那幾個黑衣人也都是江淇手下一頂一的死士,動作快速而狠厲,絲毫不拖泥帶水,江嶼能在極端的力量碾壓中,勉強處于不敗之勢已經及其出乎他們的意料。

而只有江嶼自己知道,他現在已堪稱是強弩之末的狀态。

在實力并不對等的亂戰中,他身上實則已經布下大大小小十餘道傷口,只是被衣物遮掩并未明顯見其血跡。握劍的手臂也在一次次蠻力的碰撞中逐漸變得酸麻,在長時間乏冗的交戰中,他逐漸體力不支。

而就在這時,房頂處傳來一聲震裂般的巨響。江嶼在匆忙中瞥出眼神一看,只見一黑衣人竟是破開檐頂遮掩的粘土和幹草,徑直跳了下來,裹挾着一大團泥土和灰霧,讓眼前的景象都模糊了片刻。

江嶼自顧不暇,完全分不出精力來對付新下來的那個黑衣人,但潛意識中卻過電般地劇烈一抖,倉促間察覺到不對!

那個黑衣人的目标根本不是自己,或是這屋子裏的東西,而是

電光石火間,江嶼身體的本能甚至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他在千鈞一發之際将手中唯一的武器軟劍擲了出去。一陣刺耳而響亮的金屬摩擦聲音在室內響起,那柄軟劍與另一把長劍在空中交接在一起,摩擦出鋒利的火花。

那個黑衣人的目标是夏之行。

但直到這時候江嶼才發現對方在一開始或許也未曾打算下死手,更像是一種充滿引誘性質的假動作。

江嶼擡眼,終于在此時看清了那人相貌。

正是那日在山洞中了情毒之時,類似黑衣人首領的那個男人。

那人用劍尖将江嶼的軟劍挑至一旁,并未繼續刺向夏之行,也未參與到這邊的亂鬥中來。只是站在原地注視着劇烈喘息的江嶼,眼神難以捉摸。

但江嶼現在完全沒心情去揣測他的心理。

失去武器将本就瀕臨極限的身體狀态進一步推向深淵。他只能通過手臂和腿等部位代替受力與反攻,而肉身與鐵劍撞在一起的感覺堪稱痛苦。他只覺自己半只手臂都發麻到失去感覺,簡直無法與下一次格擋銜接起來。

他身後那人捕捉到了江嶼這一瞬間的凝滞,他将手中長劍向內旋轉一個角度,随機猛地向前用力刺了出去。

劍入,劍出,瞬間便有鮮紅的血霧順着那刀傷流出,又因為抽劍的殘暴而濺出來些許。

那劍尖直入江嶼左後肩處幾厘米之深,雖遠不算致命重傷,卻在這激烈的情況下極大程度限制江嶼的活動力。

若是把打架比喻成馴獸,那江嶼絕非是令人感到枯燥無聊的那種類型。他強硬,清冷,表面的軟弱妥協下,卻藏匿這一副铮铮不屈的傲骨,教人們不想看他死亡,只想看他骨子逐跟被捏軟折斷的過程。

然而這劍刺出了完全相反的效果,不僅沒讓江嶼痛到求饒,反而按下某個獸-性的開關一般。他清冷琉璃樣的眸子竟緩緩泛上血紅,眸中的神色執着而危險,讓人本能性地感到一絲畏懼。

無論是什麽人,都不會對別人骨子中透露出來的、不要命的瘋勁無動于衷。那幾個黑衣人忽然無端想到了被鎖鏈拷住頸骨的野獸,他們眼中閃着同樣決絕而不計後果的光。

江嶼竟然将其中一人的長劍奪下來,徑直刺進另一人的腰間。

然而他的體力終歸早已消耗殆盡,手中帶長劍後尤甚,速度肉眼可見地慢下來。終于趁他足下一個慢下來的動作,一人提劍猛地側擊他的小腿關節處,江嶼沒吭聲,膝蓋卻向前一彎,如此便立刻被劍抵住了喉嚨。

此時他渾身都被冰冷的汗水浸濕,鹹潮的汗水浸在剛綻開的傷口處,帶來一陣鑽心的刺痛與顫抖。

似是痛得狠了,他剎那間身體一僵,牙關處的肌肉由于用力過度而顯現出幾分痛苦的形狀。

汗水從額間淌下,幾乎要讓他睜不開眼睛,模糊中他看見一雙黑色的鞋邁入眼簾中,随後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那是一種有些謂嘆,又帶着些許遺憾的嗓音,十分溫和,其中卻又無端夾雜着殘忍。

“當初在樹林裏叫殿下出來,偏不聽。”魏東輕聲道,“事到如今,又有誰能保得住殿下?”

江嶼擡眼,氣息有輕微的不穩。此時他肩部傷口的鮮血已經迅速向外滲出,将那身白衣染紅一大片,範圍還在不斷增大,看上去有幾分猙獰。

但他竟出人意料地沒表現出任何恐懼。

“事已至此,又如何能保住別人?”他聲音輕而狠,“不如人人皆只顧着自保,兇狠殘殺來得更快。”

魏東一愣,良久才緩緩地移開目光。他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随即抽出腰間長劍,再無猶豫地對準了江嶼脆弱而全無遮擋的喉部。

“既然殿下始終不明白,而江淇又非要取殿下的性命,那休怪……”

魏東将劍向前送上幾分,直到把江嶼的脖頸刺出一道細小的血口。

“休怪臣,沒給過殿下機會。”

此話盡,那劍尖終于再無收斂地猛然向那脆弱的喉部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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